第62章 、擋六十二刀
62、擋六十二刀
山風卷起一股冷寒之意, 出雲峰的竹海微微拂動着,有種晚風蕭瑟之意。
謝無祭在驿點落下時,便感受到了出雲峰不同與往日的氛圍。
出雲峰雖為整座青雲山脈最北面的山峰, 氣候卻很宜人, 從未像今日這般...寒涼,就如同主峰頂上千年不化的積雪。
謝無祭眸光微微閃動,遙對着竹樓方向, 微鞠一禮, “師尊。”
“進來。”嗓音冰冷沉靜, 辨不出情緒。
謝無祭本以為那人會如同往昔那般不管自己,聽聞此話,腳步微頓,斂下眼簾,遮住霧色沉沉的黑眸, “是,師尊。”
竹樓上層那扇已逾一年未有人打開的竹門再次被打開, 銀發白衣的男子阖着雙目,坐于蒲團之上, 銀絲墜地落于皎絲制成的銀白長衫上,清清冷冷。
“小祭過來,坐下。”謝無祭尚未說話, 無上仙尊淡色的唇動了動。
謝無祭不卑不亢地走到他跟前,撩起衣擺緩緩坐在無上仙尊對面的蒲團上,抿唇道:“師尊怎回來得如此着急?”這全然與他那日将自己喊進巫山秘境所說的完全不同。
而他能想到令他改變主意的唯有.…..餘菓菓, 難道是他察覺了什麽?
微風裹挾着一絲似曾相識的味道, 無上仙尊睫羽顫動, 突然睜眼, 霜白的眸子盯着他,不答反問道:“你金丹巅峰了。”篤定的語氣。
謝無祭垂眸,與之錯開眼,“回師尊,正是。”
空氣一瞬間凝滞,無人說話。
師徒二人性子相近,相處方式慣來如此,像今日無上仙尊主動喚他進屋,十五年來少之又少。
無上仙尊漠然的眸光靜靜打量着謝無祭,沒有問他為何修為突然漲那麽快卻道:“聽聞你同無裘的徒兒關系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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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無祭發尾滑落在肩側,微勾起唇角,坦言道:“徒兒心悅餘菓菓。”
自他話一出口,對面之人神色不變,屋內寒涼的氣息驟然更低了些。
無上仙尊突然起身,冰冷的長指貼在謝無祭頸側,似乎在思慮,目光冷漠,後者泰然自若端坐于蒲團上。
他凝着他許久,無上仙尊移開了長指,背過身淡漠道:“沉迷情愛于你修煉絕無好處,極易催生心魔。”
謝無祭無畏直視他的背影,莞爾:“徒兒覺得這并非是沉迷情愛。”
微風卷起少年的青絲,刮蹭着他如玉的臉,那雙漆黑的鳳眸晶亮異常,他一字一頓道:“我與菓菓二人兩情兩悅又怎麽會催生心魔。”
兩情相悅,無上仙尊垂于身側的手輕輕收緊,倏而松開道:“你...罷了。”
“那日本尊與你說的話,你務必銘記于心。”
“若真到了那日,本尊不會再顧及靈瑤的情面。”
謝無祭盯着那人幾乎垂墜于地的銀發,神色平穩:“謹遵師命。”
無上仙尊背對着他攏了攏衣擺,坐回了蒲團上,入了定。
謝無祭眼前似乎又浮現那座冷冰冰的大殿,還有他身邊那永遠燦爛向陽的少女。
“徒兒告退。”
待謝無祭手指觸及門栓時,那人的聲音傳了來,一字一句經過了斟酌。
“小祭,你的修煉天賦絕無僅有,此番既不再受魔種掣肘,便好好修煉淨心一道,将來許能壓制...”
謝無祭拉開門,望着曜日,迎着竹林風,淺笑着打斷了他:“師尊不問為何?”心中暗嗤,天賦卓絕?這究竟是天道恩賜亦或是...對他的枷鎖。
無上仙尊沉默許久,知道謝無祭出門轉身之際話音才傳來,“你自有你的機緣。”混元湯的氣味,他不會認錯,餘華竟将那物給了她。
謝無祭阖上門後,緩步走下樓,耳畔盡是樓梯輕微的吱呀聲及風吹竹林的沙沙聲,就如他的心緒無法平靜。
機緣?倒也不盡然。
未曾與魔魂記憶互通、巫山秘境之前,他亦曾敬無上為師,可...如今呢?
不知門後那人,三千年來又窺破了多少天機。
*
暮色四合,青雲宗各峰之間缭繞的雲海染上暖色。
“哎——”劍峰練武場一隅,紅衣少女托着下颌,坐在旁側供給休息的石塊上,不練劍,也不做別的什麽,就只是望着遠處的雲海發呆,看着各峰間穿梭游離的仙鶴。
阿祭接了傳訊符後走得匆忙,只承諾晚間之前必會回來尋她,可現在眼見最後一絲霞光即将被深沉的夜色吞沒,他仍未來。
現下天色都暗了,他莫不是遇到了什麽棘手的事,還是...怕便宜師尊将他趕出去?
就在餘菓菓想着阿祭約莫忙完了便會回來找她時,身後傳來了動靜,下意識認為是謝無祭。
餘菓菓連眼皮都未擡,轉身投入來人的懷抱,喜色挂上眼梢,“阿祭,你回來了!”
嬌軟的身軀甫一入懷,來人渾身一僵,大手在她腰際虛虛放着,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餘菓菓很快也察覺到不對,來人身上的氣味清爽說不出是什麽味道,但絕不是靈草薄荷香。
她從來人懷中鑽出來,看清她是誰後杏眼微怔,向後退了一步,疏離道:“大師兄。”
她眼中疏離陌生刺痛了季雲的眼,心思翻騰,極力遏制住想要說出真相的欲|望。
季雲不着痕跡地收回手,對着餘菓菓扯出一抹進退得宜的笑,“你在等八師弟...?”
“嗯,阿祭同我約好了要一道練劍。”餘菓菓不打算跟他說實情,如今的她在謝無祭的‘教導’下,學乖了很多。
餘菓菓神色游離,“大師兄是來找師尊的嗎?他在自己寝殿,需要我...”她心知大師兄為人謙和,是個好人,可她只是莫名對他産生抗拒。
不知為何,不明緣由。
季雲笑容不變,“我是來找你的,小師妹。”
餘菓菓蹙眉,略帶防備地看去,“找我?找我能有什麽事?”
兩人中間隔了約有一丈的距離,不遠不近,餘菓菓能很明顯地看到季雲臉上的笑微僵,隐隐有些尴尬。
不過轉瞬又恢複正常,快到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季雲微微側身,望向的方向正是劍峰的長老殿,無裘劍尊的住處,語調帶着些許驚訝,“無裘師叔和六師弟未與你說嗎?”
小鍋随着他看去,有些困惑,她該知道什麽?
“無裘師叔明日便要啓程汾州,渡過無盡海前往蓬萊島。”
餘菓菓:“?!”
她沒有答話,季雲側眸看去,觀其神色,便知曉她真的不知,溫聲解釋道:“蓬萊昨日發出急令至青雲宗,一夜之間蓬萊八大長老死了其四。”
蓬萊島?怎麽聽着有些熟悉...
餘菓菓擡手掩嘴,極受震撼:“一夜之間死了四個長老?”她固然知曉凡人脆弱,也親眼見到崔和豫在她眼前死去,可他畢竟修為低下。
但觀青雲宗衆長老皆至少渡劫期以上,也就是說蓬萊一夜之間死了四名渡劫修士,這如何不令鍋震驚!
“嗯,全數死于魔族之手。”
想到無裘劍尊要去蓬萊島,餘菓菓不由擔心起他的安危,猶豫道:“是什麽樣的魔族做的...?師尊去那蓬萊島會不會有危險?”而且聽到魔族她的心便一緊,結合那日做的夢境隐隐有了猜測,難以掩飾恐懼的神色,語調有些發顫。
季雲輕嘆一聲,語調緩而低沉:“據說是北魔的高階魔族,可具體來人是誰師尊他們亦不知曉,故無裘師叔需專程去一趟蓬萊。”畢竟那處地域特殊,關押着那人...
“北魔...”餘菓菓莫名松了一口氣,她不記得書中有沒有北魔這個詞,只要不是謝無祭...
若是他,師尊必兇多吉少!
忽而她發現季雲目光下垂,視線正落在她的手上,靜默不語。
餘菓菓收回了手,衣袖垂下擋住了他的視線:“你在看什麽?”
季雲琥珀色的眸光動了動,狀似無意道:“你的..戒指呢?”
經他這麽一提,餘菓菓這才意識到阿祭給她的戒指不見了,兩人黏糊到午時才分開,她剛才一心向着他何時回來,根本沒注意到戒指不見了。
難道是昨夜掉在榻上了?
“大師兄我要,要先回去,你若是沒有事就先...”想到這餘菓菓失了留在此處的心情,小臉慌亂,這是阿祭交于她保管的,不能丢!!
季雲打斷了她,上前兩步似想抓她的手,想到什麽後又收了回來:“你...很信任八師弟嗎?”
餘菓菓覺得這話就很荒謬,當即回道:“這是當然啊,我怎麽會不信任阿祭呢?”
“若是我說,如果他..”他抿着唇,輕聲問:“他騙了你呢?”
餘菓菓秀眉緊緊皺起,‘男主’那般光風霁月的人,又何須騙她!
“大師兄,阿祭不會騙我,你從何得來這個結論?”餘菓菓頓時有些後悔留在這多聽他幾句話,有些東西她雖然不明白,但又非蠢人,大師兄這番問話簡直荒謬至極,她忍着怒氣,委婉道:“我,我有些累了,大師兄自便吧。”
說罷餘菓菓腳下步子一轉,向着自己寝殿的方向走去。
季雲注視着她離去的背影,心思沉了沉,她果然...不喜歡他,甚至是讨厭他。
可他從頭到尾就未曾對她有過不善之舉,她為何會如此。
偌大的練武場僅剩白衣少年一人,他長指緊扣手心,晚風吹起束發的長帶,背影蕭索孤寂。
可他才是沈雲霁不是嗎?
*
餘菓菓回了寝殿,使着不甚熟練的火訣,将殿內燈火全數燃上。
“在哪呢?”
她沿着每一寸玉磚地面細細尋找,卻一無所獲。
“難道真掉在床榻上?”餘菓菓直起身,走向撩開厚重的紗幔...
下一瞬她眼前一花,餘菓菓就被按到了床榻上,炙熱的軀體壓着她,一只溫涼的大手捏住她的下巴,另一手沿着細嫩的肌膚,描摹着她的眉眼。
柔順的黑絲垂落在她近在遲尺的面上,帶着熟悉的靈草薄荷香,扣住她的那人吻在她頸側,語調蘊着危險,附在她耳側低喃道:“你剛才同季雲在練武場待了那麽久,在說什麽?”
他的吻如炙熱的烙印,燙在餘菓菓頸側,令她不由縮了縮脖子,小手被迫拽着他的衣襟。
他的身上似乎萦繞着一種惑人的氣息,餘菓菓無法定下心神,一時忘了自己要說的話。
她就像被架在三清神火上烤,既舒适又難耐。
見餘菓菓不語,謝無祭捏了捏她的臉頰,薄唇順着頸側向上,落在她的唇角。
唇觸之即離,少年眼眸深邃,語氣有些低郁,“小沒良心的,我才離開多久。”
餘菓菓被親回了神,扒拉開他作亂的手,嚴肅又委屈,“我找不到戒指了。”
“什麽?”謝無祭動作忽然停住,他蹙着眉松開了鉗制着餘菓菓的手,很快反應過來:“我給你的戒指嗎?”
“是,是大師兄告訴我戒指不見了...”小鍋杏眸微燈,雙頰微紅,眼角含着溢出的淚水,愧疚到道:“我才想在你回來之前先找到。”
謝無祭沒有立刻接話,戒指在哪沒人比他更清楚。
但是季雲為何會注意到幽影戒,難道他連這個都知道?
少年唇角漸漸勾起一抹邪氣地笑,那可真令他有些期待。
沈雲霁他還知道些什麽?
但他口上卻說:“若非戒指的事,你還要留在那裏繼續同他說話?”
餘菓菓:“...???”
作者有話說:
狗祭委屈但他是一定要說出來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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