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擋二十六刀
26、擋二十六刀
縱然餘菓菓是仙靈之體, 也經不住如此大的靈力消耗,瘦弱的脊背起了一層細密的薄汗,紅色紗裙緊貼在身上, 菱唇的血色漸漸褪去, 她壓着舌尖,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咬着唇重複了一遍, 試圖安撫道:“...沈雲霁, 你不能有事。”
語調很輕, 只有他二人才能聽見。
謝無祭聽了個真切,他極力咽下喉間腥甜,心氣不順,如刀絞,黑眸死死地看着她, 試要找一個結果。
為何将他認作沈雲霁?
難道...她一開始就認為他是沈雲霁才如此護着他?
如是想着,少年的薄唇扯出一抹似諷刺又似涼薄的笑, 玄衣之下的肌膚漸漸攀上黑紋,緩慢地向外爬着。
也不知那尖錐狀的東西究竟是何物, 餘菓菓幾乎耗盡了全身的靈力,少年胸口的鮮血才被止住不再流血,她寬慰一笑, 細聲道:“好了..阿祭沒事了。”
少女意識消沉,眼前的光亮被瞬間奪去,無力支撐的身子順勢倒在謝無祭血色斑駁的懷中, 紅色金邊紗裙的寬袖如鶴翼垂落, 紅與血色融于一體, 将二人籠住, 她俏麗的面上卻挂着恬淡的笑意。
少女平穩的心跳彰示着她只是靈力枯竭沉沉睡去,同時也将謝無祭的神志扯回,複雜的目光在少女的臉龐流連,長臂微微收緊,颠倒轉換間,餘菓菓沉恬地宿在他懷中,神情舒散。
謝無祭始終低垂着頭,長指嵌入少女的發間,微微顫抖。
須臾,黑色破繭而出。
涪陵一見二人瞬間身形置換,極度心慌,蹲下身看餘菓菓的情況:“小師妹,小師妹?!”
三人身後的岑歡見謝無祭胸口的傷被餘菓菓治愈,眼底厲色頓現,染着紅色蔻丹的長甲深嵌,她忍着心中恨不得将她撕碎的心,維持着溫和的笑意走上前,似心有餘悸般拍了拍胸口道:“多虧了小師妹,師弟才能化險為夷。”
謝無祭甚至沒有擡頭看她。
“将小師妹交于我,我替她看…”岑歡面上和善的笑意一僵,伸出的雙手停滞在半空,謝無祭從未以如此态度對待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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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涪陵聽見她的聲音反應過來,他差點慌了神,忘了自己這邊還有一名藥修,當即擡臉看向謝無祭,催促他放手将餘菓菓交給岑歡,“阿祭,你快将小師...”
“你...這是...”當他看到謝無祭緩緩擡起的臉後,涪陵瞪直了雙眼,眸中凝着少有的凝重之色,“魔種...”
只見謝無祭那雙惑人的鳳眸內黑色的瞳仁占據了大部分的眼球,自胸前向上蔓延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紋路,與白皙瑩潤的肌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謝無祭對涪陵的話毫無反應,緩緩地擡起手...将餘菓菓的身子抱離了那片染滿他血跡區域,踽踽行至一旁,将她安然放置于地,擡起袖角一點一點将她臉上、指尖不慎沾上的血跡擦拭幹淨,脫下寬大的黑色外袍蓋在她身上,而後才垂首起身。
岑歡慢條斯理地收回自己的手,美眸輕眨,眼神落在謝無祭脖頸處的黑紋上,幾不可見勾了下唇。
涪陵沒有注意到身側岑歡的神情,悄然召出本名劍,一瞬不瞬地盯着謝無祭,唯恐他對餘菓菓不利,強勁有力的大手捏緊了劍柄,嚴陣以待。
眼前這個阿祭絕非平日裏見到的阿祭。
熟料謝無祭那雙幾近全黑的瞳孔只是淡淡地瞥了二人一眼,轉了個身,面朝着被捆住的青衣女子走去。
“你、你別過來。”青衣女子手腳被束縛,只能一點點向後縮去,屬于妖族對危險的敏銳觸覺,她知道眼前被魔種暫時控制的少年,對她存了濃厚的殺意。
黑衣少年沒有停下腳步,很快就近了她的身。
涪陵見謝無祭離了餘菓菓身邊,再看向被逼迫的青衣女子,果斷選擇了自家小師妹。
“啊——!”
很快那邊就傳來了女子的慘叫聲。
那廂纏鬥的二人也随之分開。
“不——阿柚!”
季雲發鬓微亂,向來塵埃不染的白衣混着血與髒污,看起來有些狼狽,琥珀色的眸子冷然地掃向立于血泊中的謝無祭。
陰森恐怖的暗室內,黑衣少年渾身冒着黑氣,清冷絕美的面容陰冷可怕,只有黑色的眼眶令人膽寒,而他的手中攥着一只生生撕裂的女子手臂,斷裂處還在滴着殷紅的鮮血,在他腳邊彙聚成一灘。
見此,季雲的眉頭輕皺,眸光移至另一旁的涪陵幾人身上,見餘菓菓倒在涪陵懷中鴉色的睫毛扇動,心中燃起莫名的焦躁感,身形一動,轉瞬來到了他們身邊。
“她...小師妹怎麽了?”
“小師妹為了救八師弟,耗盡了靈力昏了過去。”
季雲長指按在餘菓菓脈搏處,發現确如涪陵所言,不由凝眉深思,她竟為了謝無祭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而且餘菓菓似乎從一開始出現就對謝無祭抱着沒來由的好感,無論何時都擋在他身前,替他阻擋所有的危險。
“大師兄,怎麽了,難道小師妹有恙?二師姐明明說...”
“無恙。”季雲垂下眼簾,收回手淡淡道,“我去看看八師弟的情況,你們小心些。”
上一世謝無祭殺人如麻,無人出其左右,而自己拖着殘破的身子,背負着所謂的正道之光,為修真界與他敵對,是宿敵。
這一世謝無祭依舊強于他,更甚過去,他的身邊還出現了始終護着他的餘菓菓,而他呢?為了心中圖謀,不得不與虎謀皮,受制于謝無祭。
老天是何其不公呢?
距離青雲宗幾人五丈之外。
‘謝無祭’微歪着頭,将手中的殘肢随意丢棄,長臂一伸死死掐住阿柚的脖頸,輕輕一碾,輕笑:“魔種?”
“想殺我?”
“你配嗎?”
“沒、錯。”阿柚面部因窒息而漲紅,死死咬住下唇,渾身抖如篩糠,目露死志,卻仍在激怒意識不清的他,“你不配活着。”
“呵。”少年見她反諷于他,漆黑的眼無波無動,口中溢出一聲輕笑,“你想死?”
“那我怎能如你願?”
手驟然松開。
阿柚猛地喘了兩口氣,下一秒,骨骼碎裂的痛苦傳遍四肢百骸。
‘謝無祭’周身被淡淡的黑氣包圍,長指搭在她的各處骨骼關節,一寸寸地碾碎,卻沒有傷及她的命門。
生不如死。
“啊——你殺了我!”
阿柚疼地面目扭曲,眼眶瞪大,青筋暴起,聲嘶力竭道:“你殺了我啊!”
‘謝無祭’嘴角挂着殘忍的笑意,充耳不聞,長指隔空摁在阿柚的胸骨處,又将她的肋骨根根擊碎。
明明築基的修為,卻在魔種的加持下,變得深不可測...她絲毫反抗不了。
詭異老者趕來,見此景目眦欲裂,用盡全力揮出一掌。
‘謝無祭’側身避過,阿柚如一灘爛泥軟倒在地。
老者将斷臂的青衣女子摟在懷中,悲戚道:“阿柚,你怎麽這麽傻,我不是讓你帶着楓兒離開嗎!你為什麽還要回來?”
“走?走去哪兒?”可惜一貫溫婉的女人,突然冷着臉,哪怕全身骨骼盡數被謝無祭捏碎,只能依靠着老者,也不給他好臉色。
“你,阿柚你怎麽了,為何如此對老夫?”老者似是很震驚,摟着她的胳膊一僵,像是想到了什麽急忙問:“楓兒呢,你将我們的女兒帶去哪裏了?”
“楓兒?女兒?”阿柚咯咯一笑,諷刺道:“是你的女兒嗎?”
“蘇暮,你太過愚蠢!”
老者似是震驚,身形猛震,倒退幾步道:“你說、什麽?”
“噗嗤。”
“額...啊!”一雙如玉的手掌穿胸而過,将毫無防備的老者定在原地。
“礙事。”
少年如鬼魅般的聲音自老人身後響起,“若要尋死,成全你。”
縱然是靠吸取他人修為而來的渡劫期,可那也是渡劫期的修為,老者竟連防備都不曾有就被黑衣少年奪了生機,他大口地嘔着血,倒在地上,與失去了支撐的阿柚兩兩相對,“阿柚、到底為什麽?”
“你問我為什麽?”阿柚面上的譏諷褪去,忽然湧上凄苦的神色,眼睜睜看着老者眼中的光彩消失,目光幽怨,“老爺啊,你從始至終都只将我認作了死去的夫人,當做替代品,你還問我為什麽?”
許是替代品二字,令‘謝無祭’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我、我...”剛才與季雲一戰,老者已經耗費了大量精力,如今他被阿柚刺激地大張着嘴想要說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他的面皮開始收緊,渾身如一只洩了氣的球,迅速幹癟,猶如幹枯的屍體,松垮的眼皮緩緩耷上。
而阿柚只是漠然地看着他斷了氣。
“殺了我吧。”
“求你。”
她仰面看着慢條斯理擦拭着手上血跡的‘謝無祭’,态度懇切。
‘謝無祭’偏着頭,充斥着黑色的眸子紋絲不動,直勾勾地盯着阿柚,似在考慮。
“八師弟,不要殺這只狐妖,她還有用。”一直作壁上觀的季雲身形一轉,攔在被魔種控制的‘謝無祭’身前,似乎試圖喚醒他。
兩相對視,借着他的身形遮擋,季雲撫着腰間的鈴铛,輕輕晃動,轉瞬移開。
‘謝無祭’眼底劃過幽光,周身魔氣一滞,似一瞬清醒過來。
安頓好昏迷的餘菓菓,涪陵見季雲試圖以身阻止謝無祭靠近阿柚,失聲道:“大師兄,小心!”
可他話音剛落,就見謝無祭驟然倒在季雲懷中。
涪陵:“......”有些怪,再看看。
而此刻‘倒’在季雲懷中的謝無祭眼底一片清明,他擡指把在季雲的命門處,以二人才能聽到的音量說道:“勿要令第三人知道你本名喚作沈雲霁。”
“否則。”
“殺了你。”
低沉悅耳,飽含殺意。
季雲:“......”
他突然有些看不懂自己這個宿敵了。
作者有話說:
餘/第三人/菓菓:在睡夢中,覺得有人在cue我!
今天白天還有一更,下章預告狗祭戲精上身,大吃飛醋且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