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荷包
荷包
“你是對不熟悉的人都這麽好?”謝蘊凝着少女,目光沉沉。
謝昭寧擺手:“不會,我們是一家人呀!”
掌櫃在這時走了進來,笑着說道:“大公子,店裏來了些新玩意,您挑一挑?”
“不必挑,都拿着,大公子,舍得嗎?”謝蘊挑眉,眼中帶了幾分玩味。
謝昭寧不假思索,與掌櫃說都:“聽她的。”
掌櫃不喜,反而憂愁地看着謝昭寧,這個東家太敗家了,遇到好看的女子就這麽上趕着。
怎麽不将店鋪送給人家!
掌櫃面上堆着笑,吩咐夥計都包了起來,又問謝昭寧:“您是記賬,還是?”
謝昭寧下意識去摸自己的袖袋,裏面幾串銅板,她搖首:“記賬,下回一起算。”
謝蘊好整以暇地望着少女,面上的笑容卻是多了起來,讓你好心,全買了去,看你可心疼。
然而,謝昭寧并不心疼,反而提醒她:“姑母,您還是要挑些作為見面禮,給他們的。”
這才是她們今日的正經事啊。
謝蘊哦了一聲,意外道:“好侄兒,你還有錢?”
“錢給你了呀。”謝昭寧拿手戳戳謝蘊的袖口,“您的錢塞進去了。”
謝蘊:“……”自己忘了,謝昭寧給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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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蘊冷冷掃她一眼,“這是你的鋪子吧,怎地,奸商想騙我的錢?”
“怎麽就是奸商了,您自己說來買的……”謝昭寧頓了頓,姑母怎麽知曉鋪子是她的?
謝昭寧雪白的臉上慢慢浮現胭脂般的紅暈,“姑母好聰明,您如何看出來的。”
“我說都要,掌櫃不喜反愁,大約是你經常這麽做,敗家孩子。”謝蘊嗤笑一聲,走近前,擡手捏起謝昭寧的下颚,“謝昭寧,你再這麽對其他姑娘,處處留情,是會被天打雷劈的。”
“哦。”謝昭寧乖巧的答應下來。
謝蘊許是病了,手有些涼,碰上少女粉嫩溫和的肌膚,又有些暖意。
很快,她收回手,道:“秦晚晚揪着你不放,都是你自己作來的,要什麽給什麽,捧在手心裏,人家不纏你纏誰?”
謝昭寧:“……”姑母管得有些多。
她想着解釋一句:“姑母,這些是我自己的産業,與家裏沒有關系,不算敗家。”
謝蘊不滿意,訓孩子:“敗你自己的就不算敗家?二夫人五夫人喜歡的物什,你要買了送過去?”
“您買呀,您不是送見面禮嗎?”謝昭寧驚詫。
謝蘊驀地明白了,原來冤大頭是自己。
她冷冷地掃謝昭寧一眼,“我不送,我沒錢!”
好個理直氣壯的‘我沒錢’!
謝昭寧神情茫然,姑母是怎麽理直氣壯的說出這六個字的。
“錢、你有呀,我給你了呀。”謝昭寧強行壓下自己的懷疑,姑母不會是收了自己的錢不想買了吧。
謝蘊聞言波瀾不驚,靜站片刻,拿手戳着少女的額頭,“我為何要送那麽貴的?她們見我,都沒有送值錢的好東西,我見小的,一人給一個荷包,荷包裏塞幾個錢,不妥當嗎?”
“妥當是妥當,就是小氣了些。”
“我親手繡的荷包,還小氣?”
謝昭寧被耍得團團轉,沒多想地捉住姑母一雙手,摸摸她的指腹,嗤笑一聲:“您糊弄鬼呢,您會繡嗎?”
“我買幾個說是我繡的,不好嗎?”謝蘊拂開她的手,呆萌的模樣似乎又很蠢。
對,是不會說謊、不會騙人。
謝蘊好心道:“今日給你上一課,與人說人話,遇鬼說鬼話,與騙子要扯謊,懂嗎?”
謝昭寧幹站着沒動,呆呆傻傻,但模樣後看,像是個漂亮的小傻子。
“走,去買荷包。”謝蘊點到即止。
謝昭寧默默跟上,跨過門檻的時候,小小翼翼地提醒一句:“姑母、那錢是還我嗎?”
“你就當錢放在馬車裏,馬車被雷劈了,一把火燒得幹幹淨淨。”
謝昭寧:“……”
“姑母,您怎麽不說我被雷劈了呢?”
氣得要死了!
謝蘊又是一聲哦,“也可,你就當被雷劈了,記不得錢放在哪裏。有錢給秦晚晚用,不能孝敬我?”
“您說得好像也對,那、那就當侄兒孝敬您了。”謝昭寧幹嘆氣,玉石鋪子一年白幹了。
就當作是長這麽大,遇到一個女騙子,騙了錢。
事情都過去了。
謝昭寧安慰好自己,掌櫃吩咐夥計将東西裝上馬車,足足兩輛馬車!
謝昭寧嘴角抽了抽,哪裏是遇到一個女騙子,分明是遇到是抽幹她血的大騙子。
掌櫃詢問謝昭寧:“大公子,往哪裏送?”
“謝府,記得送去松柏院,是府上七姑娘的物什。”謝昭寧無精打采的說一句。
掌櫃納悶:“這是您七姑母?”
“對。”謝昭寧點頭。
掌櫃痛心疾首,“我以為您這麽聽話,她是您的未婚妻。您這、還是被家裏人坑了。”
未婚妻?謝昭寧皺眉,臉色一紅,“別亂說,她比我大八九歲十來歲呢。”
掌櫃也是吃驚,“您這位姑母瞧着您年輕的。”
“是年輕……”
謝昭寧嘀咕一句,:“若不是這麽年輕,我也不會認不出自己的姑母。”
夥計去送東西,謝昭寧爬上馬車,坐在姑母身側,無精打采。
謝蘊問她:“繡坊在哪裏?”
“您去繡坊買,肯定會被戳穿的,去菜市買,有人會拿着自己繡的帕子荷包去買,您買了以後,那樣的繡品是沒人發現的,繡坊的太打眼了。”謝昭寧不遺餘力的出謀劃策。
謝蘊很滿意,擡手捏捏她的臉:“好侄兒,真聽話。”
“您別喊了,怪別扭的。掌櫃還高興說我有未婚妻了。”謝昭寧蹙眉,撇嘴不悅。
謝蘊好奇,“你怎麽回的。”
謝昭寧被坑了一回,心裏不高興,直接說了出來。
謝蘊聞言仿如晴天霹靂,“你的意思是我老了?”
謝昭寧不過十七歲,是一個少年模樣,兼之是女子,唇紅齒白,眉眼秀氣,個子高,但瞧着瘦弱。
謝蘊年長些,面容瞧着年輕,雖說不似少年,與花信也相似。
兩人站在一起,謝昭寧又聽她的話,瞧着也像是夫妻。
謝昭寧悵然若失,“沒有,您怎麽會老呢,您永遠十八歲。我十七,您十八,不老。”
瞧,無精打采,像是身子被掏空了一般。謝蘊好心提醒她:“打起精神,不過三萬兩罷了。”
“何止這個數,兩輛馬車上的東西呢?”謝昭寧據理力争,豎起眉眼。
謝蘊聞言,微微怔然,“你也小氣。”
謝昭寧:“倒打一耙的姑母。”
謝蘊笑了,心情愉悅極了。
馬車在菜市停下,車夫将車凳搬下來,謝昭寧跳下馬車,擡頭去看,身後的謝蘊下車。
“扶我一下。”謝蘊提醒着不體貼的“侄兒”。
謝昭寧長身玉立,穿得整齊,緋紅色的衣裳襯得面容皙白,幹幹淨淨。
謝昭寧哦了一聲,回身去扶着姑母,“姑母,我覺得您不好嫁人。”
“為何?”謝蘊不滿。
謝昭寧坦誠說:“您這樣,和秦晚晚一樣,難纏。”
謝蘊眯着眼眸,有些危險,謝昭寧看向她,一臉無辜,“真的。”
“謝昭寧,回去後我告訴你祖母,你欺負我,保管打你板子,像上回一樣打得你半月下不來床。”
謝蘊氣了個半死!
謝昭寧眨眨眼睛,茫然極了,“我去青樓看姑娘才會挨板子的,這回不一樣,我又沒帶姑母去青樓看姑娘,打不着的。”
姑娘、姑母喊了一聲,聽得謝蘊耳朵疼。
謝蘊咬牙:“走,我帶你去青樓看姑娘。”
“不去,姑娘你到底買不買、不對,是姑母,姑母您到底買不買啊。”謝昭寧險些咬了舌頭,姑母、姑娘都快分不清了。
謝蘊擡腳往前走,謝昭寧巴巴地跟上去。
兩人停在一個小攤前面,謝昭寧蹲下來,地上擺着十來個各式各樣的荷包,還有幾塊繡帕。
“荷包怎麽賣的?”
“一個十五文,您瞧,我繡得看認真了,裏面外面的針腳都很幹淨,一個十五文是最低價了。”
“你這裏,有十一個,我都要了,你能便宜些嗎?”
“那十四文一個。”
“不成,十三文,你要賣,我全要。”謝昭寧讨價還價。
謝蘊凝眸,一出手就是幾萬兩,這個時候因為一文錢和人家小姑娘讨價還價,謝昭寧究竟是什麽樣的心思。
小姑娘紅着臉,以一個荷包十三文的價格成交,然後,謝昭寧将腰間荷包裏的銅板倒了出來,一個個數。
數了半天,她問對方:“一百四十文可以嗎?”
“不行,你這穿得也不差,怎麽摳摳搜搜的。”小姑娘都要哭了。
謝昭寧卻說道:“那不行就不要了。”
“別別別,我賣,成嗎?”小姑娘眼淚水汪汪,将地上的荷包都撿了起來,塞給了謝昭寧,“您真會還價。”
謝昭寧笑吟吟地将荷包接過來,數了數,十一個。
謝蘊已經沒眼看了,扶額嘆氣,下回知道了,不還價的鋪子肯定是她的。
拼命死還價的鋪子肯定是人家的。
摳摳搜搜的謝昭寧!
謝昭寧樂颠颠地将荷包塞給謝蘊,“姑母,都是你親手繡的荷包。”
謝蘊:“……”不提醒會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