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除夕
除夕
兩人滿載而歸,尤其是謝蘊,空手套了兩車首飾回來,将她的屋子都堆滿了。
謝蘊回去之際,恰好瞧見謝涵在屋裏等她!
謝蘊如常般進門,掃了謝涵一眼:“二哥等我?”
“等你,你去哪裏了?”謝涵笑吟吟地起身,目光在她身後徘徊一陣,見是沒有尾巴,才說道:“你一人去的?”
“二哥是想問昭寧嗎?”謝蘊開門見山,懶得去說太多的話,她剛帶謝昭寧出門,謝涵就找了過來。
謝涵的意思,路邊乞丐都知道。
謝涵微微窘迫,但他與謝蘊是親兄妹,長兄已逝,謝蘊與自己最是親厚。
“小七,我的意思是,謝家交給我,我會将屬于長兄的那份家業給昭寧,待之如親子。昭寧年幼,如何服衆。這些年來謝家的生意一直由我在打理,一直都是不錯的。”
謝蘊坐下來,道:“謝家規矩,家業交給長房。”
謝家的規矩延續至今,斷了其他房的念頭,才有謝家的今日!
若是改了,交給二房,違背先輩的規矩,謝家其他房也會蠢蠢欲動。
謝蘊語氣生硬,謝涵不悅,道:“你瞧見謝昭寧的模樣,年歲小不說,揮金如土,出入污穢之地,你說我如何放心将我守護至今的謝家交到她的手裏。”
“那就分家,你将二房應得的那份帶走!”謝蘊說道。
“分家?”謝涵勃然站起,怒視謝蘊:“你輕易說出分家二字,母親在,如何分家,你如此偏單謝昭寧,她給了你什麽好處?”
謝蘊擡首:“謝家的規矩。”
Advertisement
一句謝家的規矩,讓謝涵說不出話來。
兄妹二人僵持下來。
謝涵收斂自己的情緒,“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那就分家,你都想着改變略過長房獨掌謝家的規矩了。那也可改變母親在不分家的規矩了。”謝蘊淡淡道。
謝涵氣得眼皮子發跳,“謝蘊,長兄死了,本就該輪到我。”
“可長房有子嗣。”
“那就是個不堪大用的東西。”
“二哥,要查賬嗎?”
謝涵驀地失聲,謝蘊語重心長道:“你這些年來從中撈了多少,二嫂同時管着家裏中饋,大嫂不屑與你們很争長論短,但你們不能因為她失去丈夫、昭寧失去父親,就如此咄咄逼人。”
謝涵不滿:“小七,二房給予你什麽好處了,這些年來你開口要的東西,我何時不滿足你。為了捧你上位,家裏付出多少錢。如今登上高位,就開始卸磨殺驢了?”
謝蘊語氣微變:“謝家不是你一人的謝家,你不過是代表謝家罷了,這些年陸路水路乃至漕運,誰不給你謝二爺面子,這樣的回報,你還覺得不夠嗎?”
謝家有今日,不是謝涵一人的功勞。謝蘊登之高位,都知曉她出自江州謝家,誰不給江州謝家方便。
謝蘊與謝家不過是互利共贏罷了。
謝涵面生怒氣:“我是你親哥哥!”
謝蘊面色如舊:“謝昭寧也是我的親侄兒!”
謝涵氣了個半死,冷冷地望親妹妹了一眼,道:“小七,我以為我們是親兄妹,你會幫我,可我沒想到,親兄妹竟然比不上乳臭未幹的小子。”
“二哥,這些年來我念在母親的份上,對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難道你希望我瞎了一雙眼?”謝蘊也是無可奈何。
二哥二嫂一個管着外面一個管着家裏,謝昭寧占不到一點好處,二哥竟然還覺得自己偏心長房。
謝涵太不知足了。
謝蘊的行為落在謝涵眼中,就是偏幫長房。他有能力帶着謝家更上一層樓,家主之位就該是他的。
兄妹二人不歡而散,謝涵氣得甩袖離開。
很快,老夫人聞訊而至。
“你們兄妹吵上了?”老夫人憂心忡忡,謝蘊扶着她坐了下來。
母女二人坐下來,謝蘊不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提醒道:“母親,二嫂管着家裏中饋,我本不該說什麽。這些年來她做假賬貪墨,您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聞言,老夫人面色微變,先是嘆氣,而後說道:“家和萬事興,如今的謝家,很不錯了。”
謝蘊是難得的人才,謝家仰仗她,越上江州第一,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家裏的事情,都是小事,不值得傷了感情。
謝蘊嘲諷,“是嗎?那長房呢”
就是因為母親的縱容,讓二房夫妻越發貪婪,肖想家主的位置。
“長房如今不好嗎?等昭寧弱冠,謝家就交到她的手裏,二房自然會退下去。至于你說的貪墨,就當是給她二房的補償。”老夫人說得理所當然。
謝蘊有些疲憊,道一句:“您以為二房是算盤珠子,您撥一下,她們動一下?就不會肖想自己不該得的?你以為二哥會讓将謝家給長房?”
謝涵如今在謝家是老大,在外又是謝相的嫡親兄長,心思活絡,怎麽會甘心在謝昭寧之下。
謝蘊眼中神色莫測,老夫人靜靜地看她許久,道:“你二哥說了,他不争!”
“他說不争?他讓我回來,就是為了家主的位置!”
老夫人緘默,沒有意外沒有怒氣,嘆道:“你長兄若是活着,哪裏有今日的局面!怪也怪昭寧太過優秀了。”
兩人都是生意上的好手,但凡誰差一些,失了平衡,也不會有這麽多麻煩。
聞言,謝蘊面色上有一瞬間的凝滞,“按照家中規矩來,我累了,您去休息。”
老夫人也沒有再說什麽。
好似看着在兩人之間遲遲沒有下定決心,更像是兩人就這麽争下去,誰贏了,她就支持誰。
謝蘊望着屋裏堆積的首飾,一時間,心裏五味雜。
****
落了一場雪後,冰面上的冰更厚了,河面上無人敢下河。
轉眼來到除夕,謝家六房人都回來了,家裏晚輩十多個,謝蘊一人送了一個荷包。
只謝昭寧的荷包與旁人的不一樣,針腳更為密集,是一朵牡丹花。
謝昭寧:“……”我也戴不出去!
收下禮物,謝昭寧塞進自己懷裏,高高興興地朝着對方道謝:“謝姑母!”
謝蘊擡手,指腹拂過她的唇角,毫不客氣地在她粉嫩的小臉掐了一把:“這可是我親手繡的!”
謝昭寧笑笑不語,心裏在想我信你個鬼,你對大家都是這麽說的。
送過見面禮,一家人坐下開席,男女分開,謝昭寧代表長房,就坐在了長輩席上,恰好與謝蘊比鄰。
謝涵瞧着兩人親密的模樣,尤其是冷冷清清的謝蘊會主動去掐謝昭寧的臉蛋,他很是不快,提醒謝蘊:“小七,昭寧就快弱冠,也不是孩子了。”
男女有別,你再掐人家也不合适。
謝蘊像是沒有聽到一般,修長的指尖掐着酒盞,笑吟吟地飲了一口,可笑意依舊無法遮掩眉眼的清冷。
她不回答,謝涵就十分尴尬,他輕咳一聲,端起酒也喝了一口。
被掐了一回的謝昭寧像是無事人一般吃自己的。
大夫人看着孩子,又看看自己的小姑子,感覺哪裏不對勁。
除夕宴上,和樂融融,長輩憐愛,晚輩讨喜,倒也十分高興。
老夫人最高興,女兒一走就是十多年,難得回來陪她過年,高興得多喝了兩杯酒。
最後老夫人喝多了,婢女攙扶着回去了,謝昭寧卻屁颠地跟在謝蘊後面。
謝蘊意外:“你跟我做什麽?”
“姑母,您守夜嗎?”
“不守。”
“您要去睡覺?”
“不睡,你到底做什麽?”謝蘊意外,她不去找她娘,跟着自己做什麽。
謝昭寧望着姑母:“我娘不守夜,往年就我一人,我們也算熟悉了,不如我們一起守夜?”
“我們很熟嗎?”謝蘊反問一句,一颦一笑,眉眼冷淡。
少年人一襲紅袍,襯得膚若凝脂,唇色紅得如同抹了口脂,謝蘊望着她的唇角:“抹口脂了?”
“江州不興此風,沒抹,外面冷,您去我院子裏坐坐?”謝昭寧凍得縮着肩膀,朝小厮看了一眼,小厮随後就走了。
謝昭寧走近姑母,“我備了好酒,我們一道圍爐飲酒,守夜也好。”
多年來,就她一人守夜,難得有了相熟的人,好歹拉一把。
謝蘊冷笑:“你二叔說了,你要弱冠了,不是孩子,我二人守夜不合适,你若是個小姑娘,我帶你上床都可以。”
“您、您……”謝昭寧羞紅了臉,兇狠地瞪她一眼:“您注意些言辭。”
謝蘊不理會她,轉身走了。
少年人沒找到守夜的人,眼睜睜地看着姑母走遠了,想起漫漫長夜,她一咬牙一跺腳,追了上去。
“姑母、姑母……”
黑夜下,少年人的聲音格外大。
二房的謝涵夫妻聽到聲音,二夫人不滿,道:“可真是一個狗皮膏藥,甩都甩不掉。若是一起守夜,你妹妹的心更偏了。你想想辦法啊,難不成就這麽讓長房繼承謝家?”
如今的謝家,可不是十多年前的謝家了,還有着謝相謝蘊的人脈。
這麽大一塊肥肉,謝涵怎麽甘心還給謝昭寧。
謝涵面色凝重,“我知道怎麽做了。”
****
謝昭寧追上謝蘊,伸手去拉着她的手腕,撒嬌道:“姑母,您今晚收留我。”
“也罷,就當你還了你三萬兩。”謝蘊故作哀愁。
一夜換三萬兩,沒有這麽劃算的買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