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作死
作死
女子的手燙得厲害,刺激到謝昭寧的肌膚,燙得她猛地收回手,這麽一拉,險些将人拉了下來。
謝蘊無力,猛地一拽,腦海裏一片空白,一雙手卻又很快托住她的肩膀,及時拉回榻上。
謝蘊渾身無力,燒得頭腦昏沉,謝昭寧将人放下,道一句:“你這人,真兇。我救你還有錯了不成,動不動兇人。”
榻上女子臉頰發紅,頭發散亂,非但無損她的美,添了幾分破碎感。
謝昭寧搬了凳子坐下,對上女子那雙冰冷卻又風流妩媚的眼睛,“罷了,我不與你計較,我明日就走,我給你留些錢。”
她說得理直氣壯,底氣十足。
“你想走?”謝蘊驀地摔了一跤,心口起伏,聽到少女的話後,她睜開眼睛,觸及對方澄澈般的眼眸:“你是哪家的?”
謝昭寧不想搭,反而體貼地給她捋了捋鬓邊的碎發,尾指擦過對方的臉頰,“你是哪家的?”
兩人對視一眼,謝蘊望着對方,渾身發軟,道:“你會這麽好心?”
“不好心?那我帶你回家,讓你做我的妾?”謝昭寧氣極反笑,生起玩弄的心意,擡手在她臉頰上戳了戳,“我家裏還沒妾呢。”
“你、放肆!”謝蘊怒了,多年來身居高位,從未有人敢這麽調戲她。
她用盡力氣拂開少女不安分的手,“妾?你自己還是個女孩。”
謝昭寧臉色微變,唇角徐徐繃直,緩緩坐直了身子,努力不露出破綻,萍水相逢罷了,下一回也不會見面了。
知道也無妨。
“與你說笑罷了,我會與掌櫃說一聲,讓你好好養病,錢給你留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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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蘊從她變幻的神色中看出了些許名堂,女扮男裝?
她發現少女的不對勁,腦中昏昏沉沉,閉上酸澀的眼睛,“謝謝你救我,放心,不會讓你白救。”
“你若真想感激我,下回見面就當作不認識我。”謝昭寧站起身子。
謝蘊擡首,認真打量少女,一襲藍色瀾袍,腰身纖細不說,脖頸上的肌膚雪白,小臉更是如同出水芙蕖。
唯一不妥的便是,胸口平平。
謝蘊低眸,謝昭寧回身去找錢匣子,又找了一只荷包,挑了些銀票塞進去。
随後來到女子床榻前,将荷包塞進她的手裏,“你醒了,我也要走了,下回見面就當作不認識我。”
謝蘊頭昏得厲害,對方若走了,她一人未必能活得下去,索性直接裝暈,不肯接受荷包。
謝昭寧哪裏知曉對方賴上她的想法,體貼的喊了兩聲,“姑娘、姑娘?你叫什麽?”
喊了沒反應。
謝昭寧慌了,下意識拉住她的手又晃了晃,“你、你怎麽又暈了,好歹将藥喝下去再暈啊……”
喊了半晌也沒人回應,謝昭寧急得去将人扶起來,單手舀了一勺藥。
湯藥喂到女子幹涸的唇角,輕輕往上,湯汁喂進去了。
謝昭寧如同孩子般彎彎唇角,“喂進去、喂進去了……”
謝蘊:“……”是個傻的,傻得可憐又善良的孩子。
半碗藥都喂了進去,謝昭寧累得發慌,将人放下,自己累得胳膊疼。
“你你你、下回再不救人了,不對,下回出門帶個婢女。”
謝昭寧任勞任怨地嘀嘀咕咕,又讓人去換了一盆熱水,自己洗漱。
少女脫下外袍,露出纖細的腰肢,胳膊也不很細,背對着謝蘊,殊不知謝蘊睜開眼睛看着她。
謝蘊皺眉,這到底是哪家的女兒不做紅妝扮作男兒。
謝昭寧不願用人伺候,屋裏只有一個‘昏迷’的,她也不在意,脫下靴子,脫下襪子,露出圓潤的腳趾。
燈火煌煌,少女臉龐瑩潔,側臉映着光如彌着光暈,姣好美麗。
謝昭寧累了,撸起褲腳,雙腳放進盆裏,舒服的發出微嘆,“救人、真是累死人。”
謝蘊:“……”她的意見很大。
謝蘊的目光落在少女露出的小腿上,同樣,小腿也是很好看,肌膚雪白,弧線優美。
竟然會有人相信她是個小公子!
眼睛瞎了。
謝蘊偷看後閉上眼睛,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許是吃過藥的緣故,謝蘊的燒退了,謝昭寧也打了地鋪好好睡了一覺。
天亮後,勤快的少女将鋪蓋收好,又利落地收拾自己,換上幹淨的衣裳,恢複往日的神采。
一扭頭,女子醒了,直勾勾地看着她。
謝昭寧不知自己被算計了,體貼地上前問她:“餓不餓,我讓人熬了參粥,你吃些,也好有力氣。”
謝蘊被她真誠炙熱的眼神看得心中發虛,點點頭。
謝昭寧讓人去安排,自己端了熱水過來,擰了熱帕子遞給對方,“你自己擦。”
謝蘊就這麽望着她,良久不語。
“你想讓我幫你,你就說,這麽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晚上會做噩夢的。”謝昭寧脾氣好,都是女子,說一聲便是,怕什麽呢。
謝昭寧将帕子放回水裏,轉身扶着對方坐了起來,心無旁骛的擰了帕子,将對方的手從被子裏掏了出來。
她認真囑咐:“我讓人給你做了兩身衣裳,你身上的衣裳是我的,用完後記得一把火燒了。”
“為何要燒了?”謝蘊任由她給自己擦拭雙手,心生疑惑,她的衣裳見不得人?
少女沒解釋,“燒了就燒了,你哪裏那麽多話呢。”
謝蘊疑惑漸深。
擦過手,謝昭寧重新擰幹了帕子,望着對方:“閉眼。”
謝昭寧一手搭在謝蘊的肩膀上,一手将帕子抹在對方的面上,絲毫不覺得自己的動作粗魯。
謝蘊的眼睛被蒙住,黑暗中,觸感格外強,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發燙,那抹溫度穿透肌膚,讓她很不适。
只是一瞬間,謝昭寧松開她,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除了我娘外,我就只伺候了你。”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擦過臉,小厮将早膳送了進來,謝昭寧盛了一碗粥,遞給謝蘊,“藥還有半個時辰,我囑咐過掌櫃的,一日三餐會送進來的。”
謝蘊沒接,自己一醒,人家就開始算計着丢下她了。
她轉過頭,不吃!
高傲的姿态與她清冷的五官,倒是極為符合。
謝昭寧這回懂了,自己走過去,觸及女子側顏,高燒退了,唇角有了顏色,清冷極了。
“行,我喂你,誰讓我救了你,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謝昭寧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對方嘴邊,“張嘴。”
謝蘊張嘴,吞下半燙的參粥,嘴裏這才有了點味道。
一碗粥,喂得很快,謝昭寧又是嘆氣,“等藥喝。”
說完,自己走回桌邊,拿起一塊油煎放到嘴裏,眉梢揚起。
少年人意氣風發,身上帶着一股俠義之氣,熱心腸,可惜了,穿了一身袍服。
謝蘊坐在床上望着她,眸色微暗:“你為何扮作女子?”
謝昭寧沒回複,問她:“你怎麽飄在水面上。”
誰都不願回答。
謝昭寧用過膳食,舒服的在屋裏走了兩圈,整個人輕松許多。
外面飄了一夜的雪,小厮進門催促要走了,謝昭寧點點頭。
謝蘊望着少女,一步步走近,衣袂飄飛,唇角微揚,她說:“我真的要走了,陪你過了三日,日後見面就當作不認識。”
錢給了、衣裳買了,足夠了。
她又說:“我知道你是大戶人家的女子,我是女子,給你換衣裳也不算誤你名聲,但我對外終究是男人,你日後見我當作不認識,也是為你好。”
謝蘊皺眉,少女對男女大防一事看得很清!
謝蘊望着少女粉嫩的臉蛋,翻卷修長的睫毛下一雙眼睛剔透極了。
對方不說話,謝昭寧也要走了,将荷包塞到她的手裏,衣裳放在一側的幾上。
謝蘊卻說:“給我一張路引。”
“沒有。”謝昭寧拒絕了,她給了,就等于暴露自己的身份。
謝蘊沒有勉強,睨她一眼,翻身躺下。
好像是生氣了。
謝昭寧撇撇嘴,上前看了一眼,“錢不夠可以給你錢,路引真的不行。”
沒有回應。
謝昭寧走了,人都醒了,也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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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客棧,謝家的仆人備下了馬車,謝昭寧放心不下,讓客棧掌櫃給人家找一輛馬車,無論去哪裏都方便。
謝昭寧風塵仆仆地回家去了。
謝家六房,謝昭寧出自長房,乃是‘長孫’。她的父親早去,留下當時剛出襁褓的兒子和妻子。
長房僅此一子,其他五房各自成親後生下子嗣,顯得長房凋零,好在謝昭寧聰慧,即将接管父親的家主之位。
回到謝家,謝昭寧沐浴更衣,先去松柏院給祖母請安,再去見母親。
謝老夫人生下三之一女,唯一的女兒謝蘊至今未嫁,卻極有出息的一路高升,今年拜相,不日回來。
人未回來,謝老夫人就準備許多适齡郎君的畫像,準備讓她成親。
謝昭寧對此無意見,長輩的事情長輩做主,她只聽了就好,祖母讓她看一看,出些主意。
謝昭寧:“……”我謝謝你啊,你以為能耐大的姑母會聽你的?
謝昭寧婉拒,借口想母親,匆匆離開松柏院。
一見面,謝昭寧來不及請安,謝大夫人拉住謝昭寧的手,“你姑母要回來。”
“我知道,怎麽了?”謝昭寧不解,姑母離開家裏十多年了,回來也在常理中。
大夫人憂心:“她想要謝家的家主之位,我派人半道攔住她,可她的船失蹤了。”
謝昭寧:“……”老的不怕死,大的更是找死啊。
“您動姑母做什麽?”謝昭寧急得頭腦發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