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姑母
姑母
動了謝蘊,可就不是家裏的事情,那可是今日新上任的丞相,朝廷首先将你關起來。
謝昭寧目光落在母親身上,“您是怎麽動的?”
謝大夫人心中畏懼,說道:“她說走陸路回來,我知曉你這位姑母最是僞善,我篤定她從水路回來。讓人盯着她的船,果然見她上了船。後來就失去了消息。”
“您是派了一艘船盯着她的船?”謝昭寧發現不對勁,簡單盯着的話,若是姑母的船在前面,怎麽會不見了。
謝大夫搖首,說道:“是兩艘船都不見了。沿路碼頭的人都沒有見到她們的船,報信回來的。”
謝昭寧看着母親,知曉母親沒有說謊,兩艘船同時不見了,只能說明都出事了。
她迅速反應過來,說道,“我挨個碼頭去問問,姑母可有信回來。”
“沒有、河面結冰了,按照日子來算,她該到謝家了,可是不見人。你二叔去查了,若是查出來我盯着你姑母,我擔心會給大房帶來麻煩事。”
謝昭寧說道:“您沒有害姑母就不用怕,盯着一事,到時解釋就成了。我出去查一查。”
謝昭寧按耐不住,“我去衙門裏一趟。”
姑母回來,地方官員格外重視,就怕怠慢了姑母,相信他們也在追蹤着姑母的動向。
謝昭寧一刻不敢待,領了兩個小厮出門。
趕去衙門裏,她是謝家未來的家主,也是謝蘊的“侄子”,縣官很快就接見了她。
謝昭寧詢問姑母可派人來了。
縣官也是一頭霧水,“沒有,謝相回來了?”
Advertisement
“沒有,我來問問罷了,看看家裏可要備些什麽。”謝昭寧讪笑一聲,旋即找了話走了。
二叔去查了,萬一查出對大房不利的事情,她的家主位置、努力了這麽多年,很有可能就這麽消失了。
想到母親失望的眼神,謝昭寧一刻不敢停,去碼頭問問,萬一姑母回來了呢。
匆匆趕到碼頭,已是天黑,詢問碼頭上的謝家子弟。
謝相的船沒有來,已比預料內晚了三四日了。
前天夜裏剛結冰的,現在沒有船敢下河。
謝昭寧翻身上馬,勒住缰繩,望着無盡的黑夜,冷是一回事,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萬一出事,謝家大房就完了。
碼頭不在,那就從陸路找回去。
謝昭寧打馬就走,對面一行人疾馳而來,正是謝家二爺謝涵。
“二叔。”謝昭寧又停了下來,風吹得眼睛睜不開,險些沒有認清對方。
謝涵也是,聞訊勒住缰繩,下意識靠過去,說道:“你姑母的船不見了,沿途無人見過,三日前就該來回來。若是遇冰行不通,她們也該走陸路,讓人回來報信。如今人不回來,消息也沒有。”
謝蘊是謝家的未來,也是謝家翻身的指望,若是沒了,謝家的損失可太大了。
謝涵奔波三日,沿途碼頭問了幾遍,江州城的碼頭更是派人盯着,到今日都沒有謝蘊的消息。
江河結冰,寸步難行,大羅神仙也得沉下去。
兩人對視一眼,謝昭寧反應迅速,道:“二叔,派人去衙門裏說一聲,就說謝相的船不見,派人去找,下河找也要找到,錢財都由謝家出。”
“行,我說一聲,先瞞着你祖母,她年歲大了。”謝涵也被風吹得瑟瑟發抖,張口就吐出一串白氣,再冷都不敢說回府。
叔侄二人湊在一起,分頭行動。
很快就分開了。
話分兩頭,謝蘊大病一場,身子虛得厲害,客棧裏躺了三日才敢下床。
雙腿發軟,整個人消瘦一圈,問掌櫃要水簡單洗了一回,換上幹淨的衣裳。
臨走的時候,她沒有将衣裳燒了,而是放入包袱裏帶走。
算賬的時候,掌櫃笑吟吟開口:“那位公子給您留了一個月的房費,還讓我給您找一輛馬車,去哪裏都可。您看,您要去哪裏?”
“江州謝府。”
掌櫃收了錢,也算盡心,說道:“您是江州謝家的人啊,離這裏還有一日一夜的路程,您放心,我讓人送您過去。”
謝蘊搖首,“不必,我自己過去,您可知那位公子的名姓?”
“不知道,你們不是一家的嗎?”掌櫃好奇的将謝蘊從頭至尾打量了一遍,女子氣勢奪人不說,大有一股高位者的氣質。
他不敢小觑,畢竟江州謝家在朝有人。
謝蘊不答,催促對方算好房費。
掌櫃将賬目算清楚,剩下的錢退回去。
謝蘊拿着錢就走了,掌櫃說車馬在後院,馬上就可以走。
謝蘊為人謹慎,自己出門去找馬。東市有車馬,租賃一輛回謝家就行了,既然只要一日一夜的路程,那就不遠,也不需要路引的。
冬日冷風刺骨,謝蘊頂着寒風走了兩個時辰,累得眼前發虛,喘了幾口氣,進入東市。
陰雲天氣下,女子步步沉穩,衣擺微微帶起風,身姿修長。
商議好價錢,即刻就出發。
謝蘊鑽入馬車裏,累得發虛,豆大的汗水從皙白的面容滑下,落在襟口處,如同雨水般暈染開來。
馬車緩緩起步,日夜趕路,一日一夜沒有下馬車,進入江州後,謝蘊掀開車簾,熟悉的景色引入眼簾。
一個時辰後,馬車進入一條闊氣地巷子。
風吹樹葉,沙沙作響,馬兒啼叫一聲,謝府的人忙走下來,謝蘊掀開車簾,說道一句:“告訴老夫人,就說不孝女謝蘊回來了。”
“謝、謝……”門人驚訝,忙揖禮,“七姑娘,小的這就去傳話。”
謝家六子一女,嫡出的只有三子一女,謝蘊行七。
謝蘊依舊疲憊,撐着一口氣走下馬車。
那道門感覺如何都邁不過去,喘了兩口氣,提起裙擺,眼前陣陣發暈。
她還是努力邁過去了,慢慢地挪步,她低頭瞧見了自己的裙擺。
櫻草色。
粉嫩的顏色,不适合她了,适合那個少女,活潑又善良的少女。
“小七回來了……”
“小七回來了……”
“姑母、姑母。”
一陣喧嚣聲沖擊着耳膜,謝蘊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暈了過去。
****
謝昭寧得到姑母回到謝家的消息後,不敢遲疑,領着人奔回謝府。
姑母暈過去了,大夫救治,老夫人險些跟着暈過去了。
謝昭寧聽到下人的消息,不敢掉以輕心,先去給母親請安。
謝大夫人也沒什麽精神,歪靠在床榻上,見到昭寧回來,語氣幽幽:“阿寧,她回來了,你可得注意些。”
謝家每年往京城送的銀子不計其數,沒有謝家人努力打拼,哪裏有謝蘊猴子爬樓梯那麽快的升官方式。
謝昭寧神色寧靜,緋紅的臉頰上漾着笑,“母親放心,走到今日,孩兒不會懈怠的。”
“你怎麽鬥得過她,她想要,你還能反坑不成,不過,她是女子,得了相位又如何,家主之位傳男不傳女,謝家的族長可不會答應她的。”
謝大夫人自問自答,柳眉輕蹙,已然十分不滿。
謝昭寧低眸,認真聽着,絕對不會反駁母親的話。
屋裏熏了香,香煙袅袅,熏得謝昭寧眯着眼睛。
謝大夫人不喜歡這位小姑子,她嫁進來後,謝蘊還沒去京城,書讀得很好,後來,三元及第,算是才學高的人了。
但謝蘊為人清冷,謝家的人都不放在心上,捂不熱的冰塊。
大夫人繼續說道:“她要錢你就給她,別讓她碰謝家的生意,她若過問,你想辦法阻止。她回來也病了,你多上前去問問,博個好印象。記住,錢可以給,生意不能說。”
謝昭寧點點頭,“我知道了。”
謝大夫人又說了會兒,才放謝昭寧離開。
謝昭寧奔波兩日,連覺都沒睡,風一吹,整個人都有些冷,讓人去松柏院傳了話,自己回去先睡覺。
睡一覺起來去見姑母。
謝昭寧幾乎是倒頭就睡。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中午了,換了一身嶄新的衣袍,與松柏院說一聲,她要過去拜見姑母。
到了松柏院外,她還是有些緊張,努力這麽多年的成果若是被人截胡,她扮作男兒苦心也白費了。
婢女去通報,很快就回來,“大公子,這邊走。”
謝蘊住在母親的院落,是東邊的屋舍,陽光直射。
謝昭寧由婢女帶着走進去,一路上屏住呼吸,到了門外,婢女悄悄提醒:“六位夫人都在。”
六房的人都在。
謝昭寧嗤笑,擡腳走了進去。
謝蘊歪靠在軟榻上,六位嫂嫂吵得她頭疼,婢女進來話說一聲:“謝相,大公子來了。”
謝家第一位璀璨奪目的人便是謝蘊,第二位就是驚才豔豔的謝昭寧。
不知是誰說了一聲,“阿寧和小七年輕的時候很像,卻不想入朝考科舉,也不知怎麽想的。”
謝昭寧踩着這句話走了進去,雙眸一掃,目光落在軟榻上,那張分別三四日的臉頰映入眼簾。
她怔了怔,謝蘊同樣看到了她,驚得坐直了身子,目光狐疑:“你是謝昭寧?”
謝昭寧騎虎難下,紅着臉上前行禮:“侄兒謝昭寧見過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