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明暗
明暗
聽到陳池冽這般坦然地開口, 班上?同學還是有些?半信半疑。
在他們?的認知裏，池今夏與陳池冽在班上并未有任何親密的舉動，甚至, 說話的次數都還比不上?班裏那幾個暧昧的同學。
他們?只把這一句話，當作陳池冽安撫女生自尊心的善舉。
陳池冽又踹了地上的趙藝一腳。
“我的事, 還輪不到你來插手。”
他聲?音冷若冰霜，眼裏簇着的怒火足以燒滅一切。
趙藝還真沒想到，陳池冽會說情書是他送給?池今夏的。
可那封情書他看得清清楚楚, 開頭是“C”, 确實可能是池今夏的名字縮寫。
但最後那一句——陳池冽, 我喜歡你。
這也表明了, 情書只可能是女生送給?陳池冽。但眼下誰送的情書都不重要了，他得想想怎麽才?能脫身。
本以為?是一如往常任人欺負的丁白茉，沒想到後面扯出了池今夏，現在又扯出了陳池冽。
付天明樂呵了, 坐在一旁的桌子上?, 眉眼輕蔑望着趙藝：“怎麽着？還不道歉啊？”
“欺負女生挺來勁的，是吧？”宋以南怼人也算一把好手, “你媽媽就沒有教?過你，不要欺負女生嗎？”
趙藝神色難堪地望向張欣愉。
全班喜歡陳池冽的女生很多?，但那些?女生也不是好惹，他想逗張欣愉開心，柿子也只能挑軟的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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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張欣愉注意到趙藝投來的視線, 內心煩亂到極致, 這都能無辜躺槍, 真是倒黴到家了。
張欣愉連忙舉手發毒誓：“我即使現在還喜歡陳池冽，但我也不會在背後放冷箭。我發誓, 我沒暗示他做什麽，不然我不得好死。”
班上?倒也沒聯想到這層面。
畢竟趙藝就是被家裏寵壞的少爺，他們?不會天天關注旁人，還以為?趙藝跟往常一樣，開黃腔被丁白茉怼，這會兒趁機報複。
成雄吃完早餐來到教?室就看到趙藝躺在地板上?，他是一班的班長，這時?候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都是一個班的，彼此都有錯，有人動嘴動手，趕緊收拾一下，不然被老師發現的。”
班上?有人打?圓場。
“班長說得對，開玩笑過火了。”
“愚人節快樂。”
陳池冽沒回應，反而看着趙藝，聲?音懶懶，卻透着不容抗拒的語氣：“記得道歉，不然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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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在上?早讀課前處理了一切，可不知是不是真的有傳說中的奸細，還是班主任閑來無事正好看到這錄像，事情還是在晚自習的時?候徹底暴露了。
陶虹喊着陳池冽還有趙藝先進辦公室，池今夏與丁白茉在外面等待。
晚風吹來都是燥熱的，空氣悶得讓人難受。
丁白茉抿了抿唇，語氣很澀：“謝謝。”
她們?之前同是四班的人，如今來到一班，還做了同桌。平時?偶爾也會說話，但也僅限于同桌之間的借文具。
是比普通同學略熟的關系，卻也沒那麽熟。
但當池今夏為?自己出頭的那一刻，丁白茉感激的心情洶湧澎湃，到現在都沒有退潮。
今晚的月亮在黑色蒼穹之下格外耀眼，月色如水溫柔，輕輕撫平了些?許焦慮。
丁白茉壓抑了許久的情感，在池今夏絕對的善意面前有了宣洩的欲望，道：“我很早就喜歡陳池冽了，也想過放棄，可無濟于事。于是我努力考進一班，哪怕他不喜歡我，哪怕他對于我的印象只是不起?眼的小透明。”
“我想，我應該是幸運的，畢竟能能跟他同班。但我這個倒數第一，下學期最後一次分班，也不知道能否再跟他同班。”
學校按成績輪流分滾動實驗班，但高三為?了教?學的穩定性，所以高二下學期是最後一次分班。
丁白茉視線微動，眼神全是愧疚：“對不起?，我今天利用了你。”
池今晚一愣，側頭與丁白茉莉倏然對視。
“我知道你與陳池冽不是簡單的同學關系，我也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想以你的名義送一封情書，他如果能打?開看看，也算完成了我的夢想。”
但夢想真的太難實現了。
她以為?自己是早上?第一個來到教?室，沒想到教?室早已亮起?燈光。
早上?放情書的事情就這樣擱淺，晚上?又是池今夏最後一個人。只有早操結束，趁學生去?吃早點人少，她想把情書藏在作?業本的時?候，卻被意外發現。
沒想到聽丁白茉說出這樣的話，池今夏一愣。
她以為?自己與陳池冽一直隐藏得都很好，而如今被丁白茉發現，池今夏心中躊躇，開口道，“你怎麽發現我跟陳池冽……”
二人對視，一股微妙的情感在心中蔓延。
“今夏，我們?是同類。”丁白茉聲?音變得有些?缈遠，“有些?人的喜歡，熾熱得讓人難以忽視，有些?人的喜歡，安靜得宛若一灘死水。”
張欣愉是第一種，她和池今夏是第二種。
但還有些?話，丁白茉覺得沒有再說的必要。
高一下學期，池今夏幫自己掃地。那天自己剛走出校門不久，家人沒事的消息傳來。
丁白茉返回學校的時?候，不止黃昊看到夕陽下池今夏輕盈的腳步，她也看到了，心中全是震驚。
因為?池今夏也來自郊縣，丁白茉下意識地關注跟自己一樣來自小地方的人，也會若有似無地對比她們?之間的差距，悄悄地關注她。
日積月累中，在籃球賽上?，她看出了端倪，在池今夏每一次看向陳池冽的眼神，就已經給?出了答案。
“但你比我勇敢，也比我優秀。”丁白茉眼裏不自覺地浮現了羨慕，“我沒有好看的容顏，喜歡也得不到回應，甚至連之前引以為?傲的成績，都在這裏打?碎了虛幻的泡沫。”
“你也很好。”池今夏安慰：“你不要被趙藝帶偏了，真正的喜歡不論?美醜。”
丁白茉不可置否。
“今夏，今天真的謝謝你，我覺得你和陳池冽很配，你們?很合适。”
池今夏心神一晃，有些?手足無措。
丁白茉望着那高高懸挂的月亮，極緩的聲?音揉在了風裏。
“他就像白天耀眼的太陽，而你是夜晚奪目的月亮。”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趙藝與陳池冽走了出來，陶虹看着池今夏與丁白茉。
“你們?兩?個進來。”
丁白茉望了一眼陳池冽，聲?音铿锵有力：“老師，情書是我寫的，不關池今夏的事情，她是無辜的受害者?。”
“我半年前在上?民?複印店打?印的情書，老師不信的話，後面可以查看我網絡記載的暗戀日記。”
陶虹一怔，看了眼池今夏，緩緩揮了揮手。
趙藝早早地就離開，而陳池冽沒走，過道等着池今夏。
池今夏知道陳池冽會等她，倒也沒有被吓到。
她看着陳池冽，問道：“老師怎麽說？”
“趙藝請家長，我寫檢讨。”
陶虹這麽守規矩的人，沒讓陳池冽請家長，已經算從輕處理了。
看着池今夏垂首不語的樣子，陳池冽垂首：“怎麽了？還為?我擔心。”
“有點，但不多?。”池今夏老實回答。
陳池冽：？？？
少頃，陳池冽聲?音含着散漫地調侃：“那你還擔心什麽？”
“丁白茉。”
陳池冽有印象，但不算多?，但今天池今夏替她認下情書，……
陳池冽想了想：“人這一生，大多?數的坎兒都只能靠自己跨過去?。她是受害者?，不會被懲罰，不過心裏難過只有自己知道，你要是不放心，過不久安慰一下。”
他說得有道理。
池今夏想起?了剛剛丁白茉說的夢想，她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陳池冽，不然你幫我一個忙？”
難得她找自己幫忙，陳池冽不用想，直接答應。
池今夏正猶豫怎麽開口。
看着她忸忸怩怩的模樣，陳池冽哼笑了聲?，“你今天都承認送我情書了，現在還害羞什麽？”
“無語。”池今夏瞪了他一眼，索性直接開口：“你要不然，看看那一封情書吧？”
陳池冽神色看不出同意與否。
池今夏小聲?道：“我只是覺得，敢于告白的人很勇敢，希望她的青春有個答案。”
哪怕答案并非完美，但起?碼，不會有一個遺憾。
池今夏想，如果陳池冽沒主動，那麽自己也不會去?告白。
她只想把喜歡藏在心裏，藏在青春裏，藏在前途裏。
想起?剛剛丁白茉說的一類人，池今夏情緒因代入之前的自己，瞬間有些?難過，“你要是不想看就算了。”
他不收情書，自己也不能逼迫。
陳池冽看着池今夏猶豫的神色，他垂下眼睫，思考後給?出了答案：“好。”
晚自習結束，同學們?都回宿舍，班上?一片漆黑。
池今夏從資料書裏緩緩拿出替丁白茉保存好的情書，遞給?了陳池冽。
那一封情書不長，外加被撕裂了一半，陳池冽很快看完，他拿起?桌子上?的一支筆。
當着池今夏的面，在情書的背面一改往常的草書，字跡工整。
【丁白茉，希望你能找到更好的人，萬事順意，每天開心。】
——陳池冽與池今夏
教?室沒人，池今夏也不再擔憂，直接開口。
“你寫自己的署名就行了，寫我的名字幹嘛？”
陳池冽輕扯唇角，語氣笑意明顯：“姐姐，你說呢？”
池今夏面色一紅，“誰是你姐？”
陳池冽明明比自己大，還裝嫩。
陳池冽眉眼一擡，幽幽嘆了口氣，“行，聽你的，妹妹。”
池今夏突然不想說話了。
陳池冽撫平了情書的褶子，折好放在原處，望着池今夏，“送你回宿舍了。”
下晚自習，半小時?後宿舍大樓關閉。
池今夏點頭。
他們?關了燈，離開了這裏。
丁白茉從辦公室回來，正好看着他們?步行離開。
她回到教?室，打?算拿回情書。
情書确實在池今夏所說的資料頁碼處，但卻與想象中不同。
那一封以為?永遠不可能被他看到的情書。
在這一刻，留下了他認真的字跡，也給?她的青春留下了一個解。
丁白茉在今天，流下了第一滴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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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陳池冽感到與監控拉開了一定的距離，他們?相對安全。
陳池冽快步擋在池今夏面前，從校服口袋掏出一個禮盒，“生日快樂。”
“怎麽還有禮物？”池今夏訝異。
今天早上?她就收到了一臺相機，如今還有一份禮物。
陳池冽揚揚眉：“你應該慶幸在學校，不然我還想多?送幾個。”
要不是怕被發現，他還真想再送些?大件禮物。
心變得無比柔軟。
池今夏沒立馬收，陳池冽道：“放心，不是一盒子的黃金，裏面是很日常的東西。”
“池今夏，你再不收的話，等會兒教?導主任來了，我們?就說不清了。”
池今夏問：“是什麽？”
“是手表。”
他有私心，想自己送的禮物在池今夏身邊多?呆一會兒。
早上?的相機記錄生活，但終究不好随身攜帶。
如果送項鏈之類的禮物，學校也不允許學生帶裝飾品。而且一中禁止學生帶電子産品，那送手表給?她，可以當着任何人的面，明目張膽地看時?間，實用且不會被沒收。
男生颀長的身子垂首，眼裏的真誠燦若繁星。
池今夏突然想起?了丁白茉說的話，她擡頭望着今晚格外明亮的月亮。
陳池冽是驕陽的話，那自己應該也是耀眼的月亮。
自己現在也逐漸變好，她也應該學學丁白茉，變勇敢一點。
池今夏手指蜷縮，她深深呼出一口氣，随即擡眼望向陳池冽，聲?音有些?顫抖的緊張。
“陳池冽。”
“嗯。”
陳池冽微擡眉梢，靜靜看着池今夏。
女生微微仰首，白皙的面容逆着光影，但還是可以看到她長睫顫動，娥眉蹙起?，像在醞釀什麽大事。
被陳池冽這樣熾烈探索的目光緊盯着，池今夏忍住心中的不安與緊張。
她說出了今年以來最勇敢的一句話。
“我想，我們?可以試一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