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明暗
明暗
陳池冽只?感覺渾身都在發熱, 語氣也不由得有些結巴：“你……你再說說說一遍。”
他應該是聽錯了？
不然，池今夏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池今夏臉色一紅。
她怎麽?再說一遍。
陳池冽微彎腰湊上去：“我怕我聽錯了，再說一遍, 池今夏。”
池今夏後退一步，直接拒絕, ：“不說。”
“真不說？”他又靠近了一點?。
“不說。”
“哦。”陳池冽拖長了語調，“那我說。”
——“池今夏，你同意做我女朋友了。”
他幹嘛說得這麽?明顯。
池今夏雙頰瞬間爆紅, 連忙搖頭否認：“我表達的不是這個意思。”
生怕男生那些詭異難猜的想法, 池今夏趕忙打住, “我想表達的是, 我可以勇敢一點?，不用像之前那麽?瞻前顧後，杞人憂天，我們也不用那麽?刻意的躲避。”
池今夏聲?音很小：“反正我們別早戀, 也別讓父母知道。”
Advertisement
陳池冽眼神仍舊很亮, 笑意不減，像沒聽到她的解釋。
池今夏陡然有一股掉到狼窩的感覺, 她用惡狠狠的語氣道：“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可她自認為的威脅在陳池冽看來并不管用，反而有一種被戳破心思的嬌羞。
“為什麽?？”他悠悠地問?。
風吹來，臉上的紅暈不散，池今夏垂首，語氣卻不算好：“你是白癡嗎？打破砂鍋問?到底。”
很快就要到宿舍樓。
池今夏伸出白淨的手, “禮物, 給我。”
禮盒放在池今夏的手上。
或許是因為今晚她的主動, 又或許是彼此戳破了那薄薄的窗戶紙，陳池冽的手并未如往常立即離開, 反而在她的掌心輕輕地撓了撓。
癢。
二人的心頭似乎都被一根羽毛刮過。
“晚安。”
“晚安。”
這是他們分別之後，同一時?間，異口同聲?所說出的一句話。
-
趙藝與?丁白茉的事情被陶老?師處理，相關的人員也受到了處罰。
四月中旬，一中迎來了難得的春游，地點?為歡樂世界。
早讀結束，學生們紛紛在班主任的安排下，前去乘坐學校提前安排好的大巴。
一個班最少也要兩輛大巴車，所以也會?出現大巴車混着其他班學生的場景。
陳池冽看向遠處跟教導主任談話的陶虹，也不知道她會?去哪輛大巴車。
但二班的大巴，她肯定不會?去。
陳池冽不動聲?色地看向池今夏，她在跟旁人說話，看起來很開心。
左右都看不見?自己，陳池冽忍不住想走過去，而池今夏恰好轉身，看到了陳池冽視線落後在二班的大巴車。
池今夏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她不能抛棄唐欣雨，于是微微搖頭。
在陳池冽的目光中，池今夏拉起了唐欣雨的手，坐在了一班的大巴車。
付天明難得看到陳池冽一臉幽怨，笑說風涼話。
“愛情誠可貴，友情價更高，今夏二選一，愛情成炮灰。”
說完，付天明拍了拍手，湊着陳池冽上去：“陳哥，點?評一下我剛剛改編裴多菲的作?品？”
“狗屁不通。”陳池冽在付天明頭上來了一個爆栗，語氣泛泛：“走了。”
他們也去同一輛大巴，座位也在池今夏與?唐欣雨的後面。
看着前面兩個終于停止交談的女生，陳池冽拿出手機，發着消息。
池今夏感受到手機的震動，看着四周的同學要麽?在玩手機，要麽?在補覺，這才打開手機。
陳池冽：【要是沒有唐欣雨，你會?不會?跟我坐？】
陳池冽：【池今夏，我記住你了。】
陳池冽：【你就是一個絕情的女人。】
陳池冽：【勸你哄我！！！】
……
接連不斷的消息進來，手機震動不止，池今夏錯愕之餘，趕忙回頭看了陳池冽一眼。
示意他适可而止。
陶虹上大巴車，環顧四周，道：“各位同學，等會?兒點?名後自由活動，手機也發給大家了，午飯自理，晚上五點?到正大門前集合，我們回學校吃晚飯，發生什麽?事就電話聯系我……”
她這話一說完，班上紛紛嘆氣。
“老?師，我們不想那麽?早回學校。”
“晚上有煙花秀，能不能推遲。”
陶虹冷笑一聲?：“癡人說夢。”
車子緩緩啓動，班上的學生也在補覺。
池今夏坐在靠窗的位置，她側對着唐欣雨，看着陳池冽接連不斷地發來的消息。
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做出了什麽?滅天理，絕人欲的事情。
不過想起剛剛對視陳池冽那濕漉漉的眼神，池今夏心裏?一軟。
從小到大沒哄過人，只?會?普通的安慰，池今夏硬着頭皮敲下字。
池今夏：【乖。】
收到她的消息，陳池冽勾唇，再次抛出一連串的消息。
陳池冽：【我發了那麽?多字。】
陳池冽：【即使以一敵十，這也太少了，多給我發消息。】
陳池冽：【找個機會?，今天我們一起玩會?兒。】
這人前世是八爪魚？打字速度那麽?快，而且自己說一句，回那麽?多句。
池今夏眼裏?不自覺浮現笑意：【嗯，不說了。】
陳池冽：【你要補覺？】
陳池冽：【到地點?，我喊你。】
池今夏：【車上玩手機頭會?暈。】
怕他有什麽?事情找自己，她又回了一句。
【我聽歌，有事情找我。】
她回完這一句話，戴上耳機準備聽歌的時?候。
陳池冽發來一錄音，随後還進來一條消息。
【我的歌，你可以聽聽。】
【有機會?，為你作?一首歌。】
池今夏點?開文件，熟悉且難忘的旋律傳來。
是他軍訓那天唱的那一首歌。
當初以為再也聽不到的歌聲?，如今被他親自發給自己。
池今夏眼裏?逐漸暈染上笑意。
-
大巴到達歡樂世界車程一小時?。
點?完名後，班上的同學與?三五好友一同游玩。
付天明收到了陳池冽的眼神，連忙對唐欣雨開口：“唐欣雨，你們玩什麽?，人多熱鬧，我們一起玩呗。”
唐欣雨收到了付天明的眼神，眯笑道：“你确定？”
說出來的話，怎麽?也得負責，而且為了兄弟情義，付天明點?頭。
六個人一同來到賽車場地。
唐欣雨靈機一動：“六人三三一組，男女分別抗衡，最後到達是的人，哪隊就是輸家。”
付天明：“開車就行了，你們還想比賽，膽子挺大的啊！”
“少廢話？你們不敢？”
宋以南這時?候也來了血性，“哦豁，不敢？就怕等會?兒你們輸了哭鼻子。”
她們在那裏?開玩笑。
陳池冽不動聲?色地來到池今夏後面：“你之前玩過沒？”
“玩過。”池今夏坦白：“但我是一只?菜鳥。”
陳池冽笑了：“那等會?兒，我保護你。”
池今夏：我們不應該是對手嗎？
放狠話之後，戰前男女還分別讨論?戰術。
唐欣雨開始布置任務：“蘇蘇，你對付宋以南，我來對付天明，今夏，你拖着陳池冽……”
而男生那邊相對随意，反正與?女生打友誼賽，輸贏無所謂。
壓根沒戰術，反而只?有偷聽女生談話的戰略。
賽道兩公裏?，六輛車就位。終究是游玩地，交通規則沒有，也沒有交警，跨視線與?撞車減速，是游玩的常态。
比賽很快開始。
男生一騎絕塵，女生當中則唐欣雨一馬當先。
池今夏反正對于自己的定位要麽?是拖油瓶，要麽?是撿漏王。
但這場比賽沒有幻想的惡意碰撞，反而互不打擾，甚至女生開車慢的時?候，男生還放慢了速度，在一旁悠哉地閑聊。
池今夏沒想到比賽才開始，自己就成為拖油瓶了。
看着其他人都不見?蹤影，她才知道，那些“不會?開”的話術，全?是安慰自己的假話。
陳池冽等所有人走了，才開車到慢悠悠行走的池今夏車子旁，他語氣帶笑：“慢慢開，我陪你。”
“閉嘴。”池今夏看着前方，專心的開車。
陳池冽跟她并排，且以龜速前行。
前面到達終點?的人，望着他們這磨蹭的模樣，忍不住開口。
“喂，你們兩個老?爺爺老?奶奶散步呢？”
“陳哥，趕緊拿第?一啊，我們去玩點?其他的。”
衆人催促下，池今夏臉也呈現了淡粉色，她車技不足以分心開車，索性停下來，望着陳池冽。
陳池冽也停下車。
池今夏：“你趕緊到終點?算了。”
“讓你贏。”
贏的規則是最後到達終點?的那一組為輸家。
池今夏一頓：“我勝負欲沒那麽?強。”
陳池冽一笑：“可我不想讓你輸。”
賽道是兩公裏?，看着一公裏?之外無視他們，繼續磨蹭纏綿的那兩人，付天明無聊扯着路邊的野花，語氣幽怨道：“唐欣雨，你們贏了。”
“別啊，這不還沒到終點?嗎？”雖否認，但唐欣雨臉上帶笑。
付天明一副命定的模樣：“我要是輸了，就把頭給你踢。”
唐欣雨笑了。
付天明繼續他的任務，提議道：“我們不然去玩其他項目，讓他們兩個在賽道上纏纏綿綿。”
“好主意。”
自從上次情書?事變，班上都默認池今夏與?陳池冽處于暧昧期間。二人人緣不錯，也想做個順水人情，給他們獨處的空間。
看着賽點?的人都離開，池今夏一愣，“他們剛剛放的狠話是放屁？”
“沒看出來？”陳池冽若有似無地暗示：“這群好人在給我們獨處的空間！”
二人慢吞吞到達了終點?，電燈泡都走了，正合陳池冽意。
陳池冽沒說去找唐欣雨們，直接問?：“想玩什麽?？我陪你。”
歡樂世界游玩項目衆多，池今夏最想玩過山車。朋友們對于這樣刺激性的活動，臉色發白，甚至會?吐，紛紛拒絕。
本來今天不抱有期待，但聽陳池冽這麽?一說，池今夏眼睛一亮，“你确定？”
“比萬有引力還确定。”
池今夏決定還是問?問?再說：“過山車，你敢玩嗎？”
“不要跟男生說敢不敢玩。”陳池冽笑得張揚肆意，“你應該說——你可以陪我玩嗎？”
說到這裏?，陳池冽想到池今夏撒嬌的模樣，低低笑出了聲?。
池今夏看着陳池冽一臉蕩漾的模樣，一臉疑惑，他又在胡思亂想什麽?了。
“不怕就跟我走。”
沒等他回答，池今夏大步向前。
陳池冽跟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書?包。
這力度适中，不會?讓她摔倒，也能提醒她——自己有話跟她說。
“書?包給我。”
學生出來玩，大多都背包，方便裝東西。
池今夏回首。
少年逆着光影，烏黑的頭發被暖陽染上了薄金色，正臉雖處陰影，但蓬勃朝氣氣息萦繞在周遭。
他眼睛澄澈得要命，此刻垂頭，微微勾唇。
“幫你背。”
池今夏沒回答，陳池冽直接默認，上手想拿書?包，“又沒人，而且好幾個男生都幫暧昧對象背書?包了。”
“你要是還害羞，等會?兒我買十瓶水丢在裏?面，重?死你。”他清淡的嗓音卻說着威脅的話。
池今夏想了想，與?其拉拉扯扯，還不如找一個免費的背包俠，她把書?包丢給他。
過山車是熱門項目，排隊的人很多。
二人好不容易坐上去，服務員幫他們系好安全?帶以後，再去到第?二排。
池今夏是第?一次坐過山車，喜悅溢于言表，腳尖輕輕晃動。
陳池冽側頭，眉眼一暖，他也學着池今夏，腳尖輕輕晃動。
不過他可不僅僅在自己的地盤盤旋，反而仗着腿長，極具攻略性地碰了碰池今夏的腳。
池今夏晃動的腳尖驟然停止，
一秒，還在。
兩秒，他又輕輕碰了碰。
直到十秒後，他腳尖還在。
确認他是故意的，并且還不想離開，池今夏迅速退回腳。
而陳池冽像是沒發生剛剛的事情，烏眸緊盯池今夏：“等會?兒害怕的話，就抓我的手。”
後面傳出發車前的響笛，池今夏沒回答他的話，手握緊了前面的鐵架。
本以為自己不會?害怕，但當過山車沖到頂點?，停頓了三秒，後快速沖下來的那一刻，池今夏也加入尖叫大隊。
她感到身子不斷地旋轉，沒有之前鼓勵自己睜眼看世界的勇敢，她反而緊緊閉住了雙眼。
甚至，連手什麽?時?候被陳池冽握住都不知道。
不知道過山車翻轉了多少次，也不知經過了多少次俯沖，等到感覺失重?與?晃動感消失，池今夏才睜眼。
開始的起點?也是終點?，但唯一不同的是，陳池冽拉住了她的手。
他靠在椅子上，聲?音含着散漫的調侃：“還來嗎？”
玩過一次當然不想來了，更何?況這項目排隊那麽?久，池今夏果斷搖頭。
他們走出這地方，還必須途經商店。
“剛出爐的照片，四十一張，四十一張。”
在景區，所有的東西都會?比外面貴，但因為總有些人會?買，所以這場景才會?經久不衰。
而今天，池今夏沒想到這一個冤大頭居然會?是陳池冽。
陳池冽拿起照片，目光定在他們二人所相握的十指。
池今夏也好奇瞥了一眼。
醜，真的太醜了。
不拍坐過山車剛剛起步時?的平靜，反而拍了自己因驚恐緊閉眼，臉皺成一團的磕碜模樣。
尤其在對比陳池冽之後，池今夏更不滿意。
“帥哥買一張啊，做個紀念。”旁邊的售賣員見?縫插針。
池今夏趕忙開口：“不行，不能買。”
這照片就是赤裸裸地打自己臉，剛剛說不怕的人，居然在照片裏?一臉驚恐，而且這照片拍的也不咋地。
陳池冽睨了池今夏一眼，道：“全?買了。”
售賣員還沒見?過買這麽?多照片的人，連忙笑道：“帥哥豪橫，我保證洗出來的照片賊高清。”
賊高清的醜陋嗎？
池今夏聽到收款的聲?音，心都碎了一地。
直到出來時?，臉上的悶悶不樂仍舊明顯。
陳池冽微微低頭：“還生氣啊？買點?紀念不好麽?？難得我們出來玩，更何?況，還有合照。”
“不行，這是智商稅。”池今夏一臉嫌棄地看着自己的醜照，“四十洗一張照片，洗那麽?多張，還不打折，你居然還去買，我現在嚴重?懷疑，你智商不高。”
“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行為，助纣他們提高市場價的火焰，所以這些商家才肆無忌憚地宰顧客。”
池今夏口幹舌燥，陳池冽從旁邊自動販賣機上人臉付款一瓶水，扭開瓶蓋，遞給她。
他臉色未有一絲惱意，反而語氣寬慰：“喝點?水再說，別氣壞了身子。”
池今夏接過水。
陳池冽趁她喝水的時?間，鼻息溢出懶散的笑：“剛剛的照片貴是貴了點?了，但你和我又沒合影。”
他是因為這樣，才買照片？
池今夏的怒火本就因為剛剛的宣洩消失大半，此刻聽他一說，只?留下憤怒的餘燼。
“那你不會?跟我說？”池今夏一噎，“白讓別人占便宜了。”
聽到別人這兩個字，陳池冽笑得明顯，一副任憑發落的模樣：“行，那現在來吧。”
池今夏：？？？
陳池冽：“不是說拍照嗎？”
池今夏也想跟陳池冽合影。不是在西河熙攘人群裏?，偶然出現的身影，也不是在運動會?，以班級之名的合照。
只?想要一張，屬于他們的照片。
“你送給我的相機，我帶來了，在書?包裏?。”
池今夏踮起腳尖，陳池冽微微彎腰，方便池今夏拿相機。
拿出相機，池今夏看着陳池冽手中的醜照，提醒：“那些照片，我太醜了，你別給別人看。”
“你怎麽?樣都不醜。”陳池冽氣息帶笑：“我保證，不給別人看。”
他自然地遞給池今夏照片，池今夏把它?放在書?包裏?。
池今夏手持相機，輕輕晃了晃，“用這個，想拍多少張，就拍多少張。”
她想起剛剛的兩百多，又有點?氣了，嘲諷道：“而且還是免費的。”
“嗯，你說得對。”陳池冽道：“自拍？你要是想別人拍的話，我找人幫忙。”
“随便。”
陳池冽對一旁經過的女生開口請求，女生欣然同意。
二人站在桃花樹下，笑望前方。
“哎，女生頭發有點?亂，男朋友幫忙整理一下。”
池今夏還來不及否認的時?候，陳池冽側身，擡手動作?輕而柔地整理她剛剛因為坐過山車而淩亂的頭發。
二人靠的很近，池今夏甚至可以看到他上下滾動的喉結，還有他冷白明顯的鎖骨。
胸腔的心髒砰砰跳動。
池今夏突然想起初中特別流行村上春樹的幾句話。
——
如果我愛你，而你也正巧的愛我。
你頭發亂了的時?候，我會?笑笑的替你撥一撥。
然後，手還留戀的在你發上多待幾秒。
拍照的小姐姐看着這場景，拿起相機一拍，臉上帶笑：“對對對，就是這種感覺。”
“你們兩個郎才女貌的，整理好後，我再多幫你們拍幾張。”
反正也只?是今天過後，就很難再見?面的陌生人，池今夏懶得解釋了。
她索性閉眼，長睫顫動，等陳池冽整理完淩亂的頭發。
臨近飯點?，陶虹剛從廁所出來，正打算去吃飯。
她卻在不遠處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再次定睛一看，二人極具辨識度的容顏映入瞳孔。
他們動作?親昵，在樹梢灑下的斑駁光影下對視。
她應該出去阻止的，可腳步卻紋絲未動。
甚至不想破壞這一幅限定美好的青春畫卷。
陶虹心下一片怔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