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鐵]和龍尊談戀愛

第31章 如月之恒

第31章 如月之恒

“丹楓大人，許久未見您了。”

太蔔司引路的蔔者畢恭畢敬地對着丹楓露出一個微笑，目送着他踏過太蔔司長長的磚石，大衍窮觀陣散發的微光之下，照出他清簡的身影。

而此時太蔔大人正站在正中間。

“喲，稀客啊，居然能看到你主動來測龍脈。”

丹楓：“......”

“龍尊大人這段時間是不是忙碌的有些過頭了，聽說從玉闕仙舟回來之後，你又主動承接了不少事，顯龍大雩殿的長明燈已經許久沒有熄滅過了，聽說不日會跟着雲騎軍去曜青。”

“仙舟災禍頻發，即便是羅浮也不見得能和平多久，而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這些天，龍師議會建議我留守羅浮，但玉闕仙舟的危機并未完全解決，殘餘的勢力集結了新的黨羽，豐饒聯軍似乎對聯盟這一雙‘凝視星海的眼睛’頗有興趣......”

丹楓看着自己的身形在窮觀陣內忽明忽暗，所謂自己的命格仍如此前無數次看到那樣，有如一個完美的圓，如命運般周而複始，從來處來，到去處去。

沒有蔔者能給出确切的解釋。

他也不能給出确切的解釋。

“玉闕仙舟動蕩不安，我總覺有大事要發生。那麽，龍尊大人有什麽想法嗎？”

“我應該跟着鏡流他們重回玉闕，我私心不想聽龍師議會的建議，但應星還惦記着上次打爛他金人的事，這一次說什麽也不讓我與其同行，既然如此，我便代他們問問，此行能否坦蕩？”

太蔔張了張口，剛打算說些什麽，又被丹楓打斷了：“記得直接說人話。”

“......”

太蔔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從容說道：“風雲不測，若涉淵水。”

“不過我建議你跟着去哦。”

“......”

“這句話是說給你朋友的，也是說給你的，你不常來太蔔司，有些話我也不方便對你說，但今日你既然來了，我只說一句，身在其位，除了那些豔羨你的仰視你的，還有無數想把你拉下神壇的人，不要把很多事情想得過于理所當然。”

丹楓沉寂了許久的眸光忽然間動了動。

他重新看向了明滅往複的窮觀陣，那是一個周而複始的圓。

太蔔微微疑惑，他側頭問道：“怎麽還留着？”

驟然聽到這句話，丹楓回過神來，他的神情有些猶豫，但他的內心似乎蘊含着某種情緒，迫使他問出那個問題，迫使他下了這個決心。

“她......還會回來嗎？”

他向來不信神明，做任何事情，從不依賴太蔔司的蔔算，他只信他自己。

但正如他自己所說，他也不是萬能的，他終究會遇到一些永遠無法避免的遺憾，終究會遇到一些他也無能為力的事情。

人總會在無計可施的時候，把希望寄托在虛無缥缈的事情上，或許他始終都做不到成為摒棄六神和凡心的龍尊，他的身上始終帶着人的情感。

“我就知道，你來這裏的主要目的，不是幫你朋友問這些無聊的問題的，要不是為了那姑娘，你也不會想起我，傷心了。”太蔔擦了擦自己不存在的淚水，俨然一副空巢老太蔔的模樣。

“......”

“雖然這句話我已經說了很多次了，但如今我還是要重說一次，即便是玉闕仙舟最有名望的太蔔也不敢說自己的蔔算一定正确，成事在天但謀事在人，你應該跟着自己的心。”

“......”

“其實，答案你自己心裏已經清楚了，不是嗎？”

丹楓再一次垂眸。

他的人生，就像窮觀陣內的圓一樣，它是一個周而複始的閉環，正如他無論重來多少次都是龍尊一樣。

而無論重來多少次，他都能在遙遠的未來再一次遇見她。

“......”

可即便如此，內心總有不甘。

既然緣分默許他們的相遇，他就不想成為那個活在她過去的人。

.

從太蔔司出來之後，他看見了那個自己從玉闕仙舟救下的小女孩，她如今選擇留在了羅浮，此刻正拎着兩袋豆沙餅坐在不夜侯。

看到自己的時候，那個小女孩還朝自己招了招手。

他記得這個位置，它以一種很新的方式在丹楓的心裏落下了一個深刻的烙印，他或許永遠也忘不掉這個風水寶地，因為他就沒在這裏等到過人。

是以後都不會想來不夜侯喝茶了......

而此刻，小女孩把豆沙餅擺在桌上，那豆沙餅被做成了龍尊的形狀，還是星在羅浮的時候推廣的，而旁邊的豆沙餅就更特別了，上面居然是垃圾桶的紋路，除了眼白，一整個都灰蒙蒙的。

“那個店裏的人說，這是一對呢！”小女孩高興地拍了拍手。

至少可以證明她确确實實地在羅浮待過，是她在這個空間裏留下的痕跡，而不是丹楓的幻想。

“所以，你的心上人是什麽樣的一個人？”

聽到這個問題，丹楓愣了一下，他看着那個垃圾桶紋路的貓貓糕豆沙餅，越看越覺得熟悉。

最後，他打開了玉兆，翻出了和那位違規昵稱1234的聊天記錄，最後拿着圖片對照一下。

就像這世間無數的巧合一樣，這是她照着自己做的貓貓糕豆沙餅，卻和那位違規昵稱1234發過來的照片是一樣的。

他還記得她來自星穹列車。

他還記得她有數不清的故事。

他還記得這個豆沙餅的原型，來源于空間站一位天才科學家。

他還記得她喜歡巨龍飛上高天的模樣。

如今細細想來，似乎所有事情都有跡可循。

她的到來确實讓他抛開了諸多念想，放棄去思考了很多事。

他居然到今天才發覺。

可他已經沒有再次飛上高天的機會了。

.

“我以前......在這裏等過一個人，用普遍點的說法，叫網友。”

“你居然會有網友？”狐人小女孩有些驚訝，連耳朵都豎了起來。

“她.......是我心底的色彩。”

“她......很厲害，或許......是我拖累了她，她本不應該和我有任何交集，但她卻真切地出現在了我的世界。”

即便我的世界已經沒有了色彩，即便我的人生會不斷輪回，我都不會忘記。她會永遠在他我裏。

在經年累月的“飲月”的人生裏，他變得循規蹈矩，在持明追求不朽的路上，他的內心變得貧瘠荒涼，那裏或許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土地。

她讓這個內心的世界重新染上了色彩，就像那盛開在窗邊每日一換的花朵，每天都有新的姿态，永遠也不會凋零。

因為那是盛開在他心裏的花。

“你的心上人和這個網友是一個人？”

“我......”

丹楓再一次猶豫了。

即便他想确認，如今也不能了。

那個曾經每日給他發見聞的人，那個曾說過要與他星海同行的人，那個來自未來的擁抱，都已經不在了。

“或許是因為我是龍尊吧......而我即便做了龍尊，也仍有很多握不住的東西。”

在這個位置上，卻貪戀凡塵煙火，貪戀人世自由，貪戀那一朵盛開在我貧瘠而荒蕪的內心的花。

貪戀那一抹無比鮮活的色彩......

但他也難得覺得，今天太蔔司的人說出了有道理的話。

他這一生，從出生到如今，都像是沿着前世的路走走停停。

他遇到過很多人，他們或許都與自己無關。

但他仍不想放棄這一縷希望。

.

未命名用戶2：怎麽了嗎？

星：我突然想起來，我其實就在羅浮，說不定我們真能見上一面呢？

未命名用戶2：......你在羅浮？

未命名用戶2：我知道了，我在鱗淵境，你知道這個地方嗎？

.

星合上手機，複盤了一下如今的信息。

首先，基本可以确定，這裏是丹恒被流放那一年的時間線，其次，現在去鱗淵境能碰上丹恒。

不過鱗淵境？景元心好大，居然大搖大擺地把丹恒放到那個地方？

最後，就算見到了......好像也不能對現狀産生什麽影響。

星背着包帶着手機走在大街上，她的心裏其實有點忐忑，她甚至不知道以什麽樣的心态去面對這個時候的丹恒，去面對這個認識了很久的人。

不過比起這個，她現在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從她在這條街上走路開始，她就覺得有人在跟着她，這個感覺十分明顯。

此刻，她舉着球棒，打算一棒子給那個“尾行癡漢”一點顏色瞧瞧，然後“砰”得一聲，自己先被個陌生人撞得原地轉了個圈，差點摔倒在地。

而後，她看着那本《霸道龍尊愛上我》在空中劃出一個完美的弧線，最後穩穩地落在地上，又被風吹開幾頁。

星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上一次被人撞飛這本書的時候，是發生了什麽來着。

不要啊不要啊，她真的不想在去一個新的時間線了，到底有完沒完了！

她環顧四周，然後踏出一只腳。

無事發生。

她又飛快地把那本書撈了起來。

好像還是無事發生。

懸着地一口氣終于順了過來，看來還是自己多心了。

她停下來瞄了一眼被風吹開的那一頁的內容，

「女主和龍尊吵完架之後，碰上了一位長相睿智的長者，他看着在火光中灼燒的建木，又看了眼女主，嘆了一口氣道：“飲月已經悔棄誓言，他到底未了凡心，難堪重任。”」

「女主剛想要為龍尊正名，卻聽着那睿智的長者繼續說道：“但龍終會回歸，任何一個終點，都将成為新的起點。”」

喲，這次的內容好像不是兩個人在發癫，看着正常多呢。

他們終于從狗血強制愛變虐戀情深了？

“诶？這本書？”

突然在耳畔響起的聲音吓得星差點連書都沒拿穩，她生氣地舉着書指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卻看見了......一只歲陽？

居然是在大街上搖擺的歲陽！

“怎麽了嗎？”

星覺得有點難以理解，但和她遇見的大多數事情比起來，這已經算好理解的了。

如果這只歲陽沒有繼續說下去的話。

“這是我寫的書啊！”

“......”

“你應該不是這個時間線上的人吧？我發現有人，不，應該是有歲陽賦予了這本書穿越時空的能力。”

“........”

信息量有點大，星一時間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吐槽了。

不是，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你們歲陽都這麽厲害的嗎？做什麽歲陽啊，穿回去殺了景元自己做将軍啊！統治仙舟啊！

這時候，星再次細細打量了那一只歲陽，雖然大部分歲陽長得都挺像的，但這一只還是有點特色的。

它像一個......更亮一點的燈泡。

不，星的意思是，它長得很像她幾百年前在綏園做數學題的那一只......祖上受過持明恩惠的歲陽。

“這是我和我異父異母的妹妹一起寫的書，只為紀念龍尊一段隐晦到鮮有人知的愛情，龍尊大人于我們歲陽一族都有恩，是它拯救了我們的先祖，也是他将我們放歸星海，我在鱗淵境踩點考查數載，好不容易有了點眉目，并将他們的經歷改編。”

星咽了咽口水。

丹楓怎麽可能有這麽一段愛情......改編也別胡編好吧！那個書裏的二貨龍尊和他有一點相似度嗎？

“當然要加一點藝術加工了，現在的書沒點沒有理由的沖突都賣不出去好吧！許是我的妹妹不能接受龍尊褪鱗轉生，她始終覺得當年的事另有隐情，所以看你骨骼驚奇，就讓你回去了。”

“......你如果要這麽說，我居然無話可說。”

雖然這個歲陽說的好像是一個邏輯自洽的解釋，但是......

根本不能自洽好吧！送她穿越的不是面相詭異的老板娘嗎？雖然歲陽确實是有附身一說，但老板娘看着也不像個好人呀！

她看着可不像是要救人的，看着是要來殺人的。

更何況這種事情不能好好說嘛，只要正經發了委托星瓊到位，別說是穿越時空了，回去給丹楓打包回現代星也不是不能做，倒也沒必要如此不明不白的......

“你們歲陽真的還有兄弟姐妹？不，我的意思是，你們歲陽真的能穿越時空？而且你怎麽解釋我又穿越到了這個時間線？你妹妹既然希望我改變過去，為什麽又要送我來這？”

這比仙舟量子力學的解釋還要離譜一點。

“有些是有的，我是比較厲害的歲陽，每個擁有這個能力的歲陽都可以借助特定的媒介，一生都有一次穿越的機會......”

星看着那歲陽似乎是打算長篇大論一下自己究竟有多厲害，又要長篇大論地解釋一下獨屬于他們歲陽一族的量子力學，她覺得自己要打斷施法一下。

星又看了眼手機時間，忽然間意識到自己還約了個人。

他在羅浮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了，而現在......

“等等！我要遲到了！不和你廢話了！”

“我用了這麽久黑塔的破軟件，就沒一個網友是正常見到的，這合理嗎？至少讓我成功一次啊！”

“诶，你等我把話說完！”

“能不能尊重一下老歲陽，你是去投胎還是見老情人，跑那麽快做什麽？”

.

星最後還是順利地抵達了鱗淵境。

如果忽視她身邊還飄着一只一路跟過來的歲陽的話。

她在龍尊雕像的身下看到了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她曾無數次見過這個背影，但她也确實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時候的他。

他站在龍尊雕像面前，長長地擡頭凝視着它，眼神裏看不出什麽情緒，卻看得認真而嚴肅，以至于他似乎都沒發現有人來了。

而他旁邊，站着許多徐徐而立的雲騎軍，撒着一塊又一塊斷裂的鎖鏈。

星緩緩上前，鞋子踩着細碎的小石塊，發出“嘎吱”的聲響，沒有驚動丹恒，倒是先驚動了他身邊的雲騎軍，他們舉着長長的刺刀，用尖銳的刀口對準星。

星有些茫然，卻聽見眼前的人背對着自己開口：

“她來了嗎......”

那些雲騎軍仍不為所動。

“既然你們将軍給了我這個特權，同意我留在這裏，同意我有支配自己時間的自由，他既然沒說我不可以約見朋友，那你們現在就應該聽我的話。”

他将手上茶盞裏的茶灑向一邊，輕輕轉過身子，又輕輕伸出一只手：

“視她如我，給她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