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你是怎麽到這裏來的?”林雪河問。
在地下酒館同步消息時,他知道馮喜已經被找到了,但直覺眼下這情況并不是她出手。
如果一切順利,應該是讓馮喜把他弄回去才對,幹嘛要把陸崇也扔過來?
“我抽了她的血。”
陸崇挑了塊幹淨地方把他放下,倒在旁邊躺平喘氣,心跳紊亂到快要爆炸,“我還以為傳不過來!”
馮喜直到最後都沒有松口,不知道是真的無計可施,還是不肯幫忙。
他抽了馮喜的血直接打進自己身體裏。不同于加工過的血清,這種行為極其冒險,但他沒空想太多後果,情況緊急只能閉眼嘗試。
沒想到這種野路子也能成功!
就是過來的瞬間看見林雪河從高空自由落體,有點考驗他的反應能力。
“那因為你身上還帶着被我祝福過的幸運buff!不然怎麽可能這樣精準降落,早就死在時空亂流裏了好麽。”
平行林雪河小跑過來看了眼情況,确定他們都還有口氣在,還準備繼續嫌棄吐槽。身邊的未婚夫不忍道,“先給他續個命吧寶貝,屍斑都出來了。”
“……”
陸崇還在躺平,全身青筋暴起,迅速擴散的血斑像爬蟲在他的皮膚下湧動。
排異反應的确很嚴重。但他腎上腺素狂飙,也沒覺得多痛。
還好他賭對了。[祝福]讓他的身體技能恢複正常,順手也修複了林雪河身上的皮外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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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謝謝你。”看到皮膚愈合得沒有半點痕跡,林雪河很有禮貌地道謝。
他正在擔心自己會留疤呢。
他可以死,但是他的屍體不能有一絲瑕疵。
“你在裝什麽啊你。”平行林雪河無語地拆穿,“剛剛那個獵人差點被你搗成肉丸。”
不過他也能理解。每個人都是這樣,一見着自己的相好,不自覺地就夾起來了。
“對了!”林雪河被提醒,超開心地對躺在地上的相好說,“我錘碎了這裏的秦宴,打了三十七下。”
“就在那邊!就在……诶。”他想指給陸崇看,但是被抓到天上飛了一圈,下來自己也忘記在哪了,“反正就在附近。”
陸崇眉毛一擰。
旁邊的小情侶同時提起了心,以為他會對此等殘忍行徑加以譴責,進而吵上一架。人類的接受能力畢竟是有限的。
“把你惹成這樣?”陸崇問,“他又幹什麽了?”
“他把我的手表踩碎了。”林雪河盡情告狀,“還騙我說他有血清,要我陪他玩一晚上才給我呢。”
陸崇說,“這樣你才打了三十多下?是不是手酸了。”
林雪河點點頭:“就是。”
旁觀的小情侶:“……”
“手表估計找不回來了,燒過的零件沒法兒修。”陸崇想了想,“那你以後不就只能用手機了?還要整天拿來拿去的,帶着多不方便啊。”
林雪河繼續點頭:“就是就是!”
“……”
小情侶對視一眼,很明顯從彼此的表情裏讀出相同的意味。
感覺這個版本的林雪河和陸崇精神狀态都不太正常。
“我會讓人盡快尋找[觀測者]血清,需要一點時間,但應該能找到。”
來都來了。平行陸崇客氣地說,“你們要留下參加婚禮嗎?”
林雪河一口答應:“好啊。”
“……”好像客氣得不夠明顯。
平行陸崇無奈地朝他點了一下頭,對他的回答其實有些意外。
原本以為他對婚禮之類的事不會感興趣的。
但或許,重點并不在婚禮。
消防救援隊抵達現場開始滅火,警察也在努力疏通群衆。林雪河眼睛很亮,指着他們主動說好像在劇組裏見過類似的制服和警車。
是陸崇出現之後,他就對身邊發生的事情更感興趣了。
他們四個站在一起太引人注意,在外面逗留的時間越短越好,于是又回到了學校附近的那套小房子。
在拿到血清之前,陸崇和林雪河暫時不和他們一起露面,以免讓他們身邊的親人朋友再陷入混亂。
還好房子裏有兩個浴室。
回到家不過十分鐘。林雪河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聽到主卧浴室裏響起的動靜,很自覺地擡手捂住了耳朵。
好吵。
不是很想聽他們小別勝新婚的激烈戰況。
他對這動靜一點都不陌生。畢竟從小養在驕奢淫逸的家族裏,連門都出不去,當然只能探索莊園裏那些建築,和各種功能的房間。
莊園裏的血族不少,血仆更多,排列組合夜夜淫趴,他在不懂情.事的年紀就已經先見識非凡。所以,即使他後來明白了那是什麽,幼小的心靈也沒再受到震撼。
畢竟在他抱着玩偶路過撞見,甚至偶爾停下來參觀時,淫趴的主客們都沒有因為他的出現而有過停頓。各種膚色體型的身體連接在一起,大家都理所應當地在幹不知羞恥的荒唐事,就顯得那事也沒什麽可羞恥的了。
他看過那麽多花樣年華最後的感想,也只有“會把房間弄得髒兮兮”而已。
想到這裏,他腦子裏很合時宜地閃現了一下陸崇的發情期。
嗯……也是髒兮兮的。
但是跟別的人又不太一樣。
那是一份痛苦的成年禮。在熾熱的發情期裏,沒有omega溫柔的安撫和引導,他的精神力懸在崩潰的邊緣,孤獨而絕望地抵抗着幾乎沖破身體的強烈欲/望,幾乎沒有享受到其中的任何歡/愉。所以從那之後,寧可如吃飯喝水一般注射抑制劑,也不願再經歷一次了。
對了。他還問過,為什麽要選擇他的記憶來看。
林雪河又想了一遍,覺得自己的回答很正常。但是陸崇當時很不開心,好像有什麽話想說。
但是後來,他發現林流可能和獵人混在一起,變成了更不開心的那個。陸崇的話也就沒再說下去,變成了忽然發生的吻。
林雪河舔了舔嘴唇,自己坐在沙發上思索。
陸崇沖完澡從客用洗手間走出來,耳朵紅透了,不是熱水澆的。
他離卧室近,那邊的動靜比林雪河聽到的更大聲,還說不了會搞到什麽時候,“我們今天晚上必須得住這裏嗎?”
林雪河面不改色地起身,仿佛兩耳空空,什麽都沒聽到,“那要出去嗎。”
他回來先沖的澡,長頭發還沒幹。次卧裏的衣服不太合身,他站起來襯衫下擺能垂到大腿,應該是平行世界裏陸崇的衣服。
陸崇看在眼裏,不是很高興,但是吃平行世界裏自己的醋也很沒道理,只能暗暗地咽回去,“走。”
匆忙追來,他自己的手機也不知道摔到哪兒去了,估計還留在原本的世界裏。他們便沒有離開小區太遠,免得不好回來。
他記路的本事還可以,只是林雪河走不了太久就會腳疼……
到時候,或許會讓他背着。
想到這,他倒是有點想往遠處走了。
兩個世界的時節相同。入夏後的夜晚溫度不适合運動太久,還好有風。
頭發很快被夜風吹幹,林雪河随手把骨簪抛了過來。
陸崇接住,生疏地撩起他的頭發,回憶他平時的樣子,一點點繞在骨簪上。終于有了些實感。
他就在身邊。不是只有外表長得一樣,是真正的林雪河。
是和他同一個世界的……屬于他的林雪河。
發絲又軟又滑,纏上去總是掉下來,他忙活了半天都沒弄好。林雪河又拿回來,傲嬌道,“真笨。看,我一只手也可以做。”
他真的只用一只手就能挽起頭發。陸崇專注地看了一遍,又在心裏默默地重播,還是不太明白,打算回去再找視頻教學好好琢磨。
果然,沒過多久,林雪河就嫌走路太累要回去了。家裏那對估計還沒完事兒,他們就坐在小區樓下便利店的露天椅子上乘涼。
陸崇想起今晚回來之前,他還在樓下的同一家店裏買了罐冰可樂,糾結着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告白。沒想到一個晚上過得大起大落的,最後還跑到平行世界裏來了。
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如果最後沒能找來[觀測者]血清,這個世界裏馮喜又不存在……那他跟林雪河,不就永遠都無法回去了?
很奇怪。他并沒有恐慌,反而覺得挺浪漫。
真的無法離開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在這個世界裏,他和林雪河是永遠的同類項。
無論怎麽分類,他們都有不可分割的理由。
可是林雪河呢?看這不急不緩還有心情從天上往下跳的樣子,說不定在這兒玩得挺好,壓根就沒想起來他。
壓根就沒把他放在心上過。
還好被這場意外打斷了,他沒有開口表白,否則一定會被林雪河笑話死。
笑他妄想,笑他肮髒,說不定還會嘲諷他從一開始就是多管閑事,還一廂情願地追着跑來。他都能想象到林雪河的語氣。
他怎麽會喜歡上這麽惡劣的吸血鬼啊?
“這裏真的跟我們那兒很像。”他沒話找話地說。“連便利店的裝修都一樣。”
“嗯。”林雪河說,“要接吻嗎?”
陸崇張了張嘴巴,沒能說出話來,又閉上了。
……啊?
等一下,他剛才說了什麽?上一句是什麽來着?
這好像不是正常的對話邏輯吧?
林雪河搖晃着身體,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甚至故意歪着頭看他。用那種明明什麽都知道,卻又什麽都不在乎的眼神,繼續問他,“要不要啊,嗯?要不要。”
陸崇狠狠咬了一下牙,“要!”
惡劣也要。不正常也要。
微涼的舌尖靈活得像尾小蛇,鑽進他的唇縫探往更深處。只待他放松警惕,便立刻露出帶毒的獠牙,咬破他的舌頭。
雖然出血量很少,但是美味。而且離腺體很遠,不用擔心馬上就會變苦,林雪河吮得啧啧作響,雙手捧他的臉固定住,不許他後退。
從遠處看,這種霸道的姿勢倒是顯得很深情。
但在陸崇心中,還是覺得自己在被他當成食物。
舌尖上的傷口不斷地愈合,又不斷被咬破,讓親密的吻變成一場連綿不絕的疼痛。
明明知道他打的就是這個主意……還說要。
疼點也是自找的。
人生中第一次,陸崇連續曠課三天,和原本世界斷開了所有的聯系。
這時他才覺得,原來要緊的事似乎也沒那麽要緊,停止學習和工作,幾天不看劇本不刷手機,天也不會塌下來。
沒別的事情可做,林雪河更加名正言順地霸占了他的腦子。
戀愛還沒談上,親嘴倒是管夠。他都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要準備婚禮的小情侶忙得四腳朝天,隔天就消失了,沒顧上再管他們這邊。一直到婚禮當晚,才派車來接他們去場地。
婚禮在一座巨大的哥特式城堡裏舉行,旁邊就是宣誓的教堂。看着那些尖尖的屋頂,陸崇又想起林氏莊園的大門。
吸血鬼居然跑進教堂辦婚禮,真夠叛逆的。林雪河卻好像很欣賞,在城堡裏轉了轉說,“這裏比我家漂亮。”
“別亂跑。”陸崇說,“實在無聊就找個房間接吻。”
他好像已經逐漸接受了自己接吻工具人的設定。
尤其今天是“他們”的婚禮,即使被來往的賓客撞見“陸崇和林雪河”在接吻,也沒有誰會覺得不對。
按照血族傳統,婚禮在黃昏開始。他們來得比其他賓客要早很多,甚至連今天結婚的兩個主角都還沒到現場。也正因如此,一路上他們被工作人員當成了要結婚的那對殷勤問候。
恍惚間陸崇真有了今天是自己要結婚的錯覺,一路都要很克制地壓下嘴角。
林雪河就表現得自然多了,恰到好處的笑臉如春風拂面般宜人,“你手上捧的是什麽花?真漂亮。”
“是風車玫瑰呀。”一大早就過來安排婚宴事宜,甚至親自上手幫忙的小助理聽到了,有些不解,“這不是您最喜歡的花嗎?”
“……”
陸崇連忙敷衍兩句,拉走他。
為了避免露出破綻,擾亂今天這大場面的節奏,他們找到新郎專用的休息室,打算在真正的主角到來之前,先在裏面避避風頭。
幹等着多沒意思呀。
休息室的門無法上鎖,但這裏也不會有外人進來。他們可以代替真正的新郎,先親個過瘾。
于是一刻鐘後,新郎林雪河的父親推門進來,毫無疑問地撞見他們在裏面親得難分難舍不知天地為何物,“……”
欲罵又止。想到今天是好日子,老父親硬生生忍住了,尴尬而不失無奈地假咳兩聲。
“事情都安排好了?今天可不是能讓你們躲清閑的日子。”
是誰在說話?林雪河跨坐在陸崇身上,吮得正上頭,壓根不想理會。
但陸崇把他的舌尖抵了回去,輕輕拍他的背,示意他停下來。
林雪河不情願地直起身,轉頭望向門口魁梧的身影,眼神從茫然變得無措。
他伴随詛咒而生,天生孱弱,沒有遺傳到家族裏身材偉岸的好基因。但眼前正當盛年的林氏家主,和他在相冊裏曾看過的模樣沒有半分差別。
即使他已經很久沒有再去看那些照片。親眼見到時,也能就立刻認出來。
那不是……
可那分明就是。
林雪河很清楚眼前的是誰,可惆悵與羨慕還是在心底緩慢地升騰,淡金色的眼眸微微動搖。
“還不趕緊下來?”林氏家主對他嚴厲地說。
他頓時露出笑容,跳下沙發,局促地抻了一下自己的衣角。語氣也乖巧得像個小學生,帶着久違的依戀。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