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所以,有兩種情況。”
林雪河伸出手指比了個耶,在突然怔住的人眼前晃晃。
“第一種情況,這個女人是僅代表自己去拜訪血族的。她的主人對她的身份種族都不知情。但我覺得不太可能。”
就像血族裏身份較高的吸血鬼都愛給自己整幾個血仆,狼族也有類似的主仆模式。
身材高大的女性alpha在狼族是相當稀少的存在,狼群中也只有貴族家庭的小姐才用得起這樣的女性當貼身執事。更別說普通人類了,狼族的alpha根本不屑于侍奉。
“所以應該是第二種情況。”他說,“你的母親應該是等級很高的狼族。”
陸崇從沒往這想過。
以前他都以為是陸家往上的哪一輩祖先玩得太花。但他身上的狼族基因,的确也有可能是從生母那裏繼承而來的。
“你父親應該早就知道了,你會遺傳到狼人基因。”
林雪河用名偵探的語氣說,“所以,他主動為你争取了和血族聯姻的名額。”
如果和普通人結婚,他的身份遲早會暴露出來。還不如就讓他和血族聯姻。用秘密掩蓋另一個秘密。
他們肩碰着肩坐在一起看照片,說起重要的事,沒注意到不遠處背靠背被綁在椅子上的雙胞胎格外安靜。
“等我爸回來,我問問他。”陸崇把那張珍貴的照片放回相冊,“事實到底是怎樣,我要親口聽他說。”
陸明燈瞞了他二十年,難道就是因為這件事,才不願意和他多親近?
如果是狼族,無論壽命還是體魄都會遠遠優于人類。那他的母親在這個家裏很難被傷害,外界所說的被豪門折磨淩'辱就都不可能,多半是出于自己的意願主動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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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是什麽原因,讓她抛下剛出生的兒子和丈夫遠走高飛,再無音訊?
也不知道她現在會在哪裏,過怎樣的生活,甚至……她現在還活着嗎?如果活着,難道就不想念自己的孩子嗎,為什麽這二十年裏連一次都沒回來看過。
“還好你和自己的媽媽長得很像。”林雪河說,“不然我真的會懷疑你是那個女執事生的。”
“……”
陸崇合上相冊,心情複雜,“我也不懂他。我媽失蹤之後,他從來沒提過再婚的事。”
在外面有沒有和女人花天酒地,他是不知道,但陸明燈從沒把任何女人領回家裏過。
即使父子關系不太親密,這方面陸明燈倒是為他做了榜樣,有意無意地把兒子的感情觀往純愛裏培養。
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就是要為他潔身自好的。在遇到他之前,絕對不能随随便便就跟別人胡來。
這是陸崇母胎單身至今的原因。
“那他會跟你說實話嗎?”林雪河問。
“不知道……就算他說了實話,我也沒有驗證的依據。”陸崇苦澀道,“畢竟我媽都不在這了。”
他想聽父親親口說的話太多,卻總是被搪塞過去,也不是沒嘗試過發脾氣,表達自己的情緒。
但陸明燈總是一副“兒子消消氣嘛”的态度,不跟他吵架也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總是讓他感覺像一拳打進橡皮泥裏。
“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等陸明燈回家大概還需要一段時間。他摩挲着相冊細膩的皮質封面,指腹一下一下地按壓着邊角。
“剛剛被拉進去做的選擇題……你為什麽要用我當主角啊。”
一提這個事,他就難免會想起自己發情期的醜态被看了個底兒掉。
雖然林雪河表現得很淡定,但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他半夜想起來都睡不着覺。
“就只因為看到了我的相冊,選對的幾率比較大嗎?”陸崇問。“就……沒有別的原因?”
林雪河:“不然呢?”
“……”
“你不也用了我的?這個問題,應該由我來問你才對。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的過去啊。”
不提還沒細想。他一說,林雪河順理成章地好奇,“我們認識才多久?只有三次機會,你怎麽敢的啊。難道你是很喜歡賭博的那種人類嗎?”
“……”
陸崇心底泛起一陣酸澀,“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為什麽嗎。”
猜出他生母身份的時候反應那麽快,為什麽偏偏在這種事上比他還遲鈍。
“因為你和其他人認識的時間比我還短?”林雪河當真猜起來。“但我還是覺得,因為你很喜歡賭博的可能性比較大,也比較合理。”
陸崇一口氣堵在胸口,硬生生笑了出來,“你真是……”
啪嗒一聲,硬物墜落的響動打斷了他。視線同時被吸引,他們看到一只小巧的手從腕部被截斷,掉在了地板上。
綠安妮猛地驚醒,看見自己空蕩蕩的左手腕,慘烈地尖叫起來。
她的慘叫也将綠安妮從休眠中喚醒,二重奏再次響起。林雪河捂着耳朵走近,率先發現的是地板周圍一滴鮮血都沒有掉。
那只斷掉的手甚至還在地上掙紮了幾下,才徹底僵化。多虧它動了,林雪河看見斷裂處的肌肉裏埋着一條幾乎不可見的絲線。露出的一小段線頭像蟲子一樣在地上扭動。
陸崇已經走到了綠安妮身邊,看到她左手腕的斷口十分整齊,很明顯是用工具切割出來的,也同樣露着一小段絲線,“看這個。有點眼熟吧?”
“木偶師……果然又沒死。”林雪河說。
這很奇怪。自從他能夠使用半生能力以來,除了秦宴,木偶師是第二個能夠免疫[神谕]詛咒效果的血族。
秦宴用了什麽方法他不得而知。但排除其他選項,這個世界上能夠解開他的詛咒的,明明只有祝福。
難道木偶師如今就和林流在一起?
被困在椅子上的雙胞胎在用最後的力氣掙紮。
“讓我們回家!”紅安妮喊,“求你了!我要回去,回家……祝福會修好我們的!”
“沒錯,沒錯。”綠安妮傷心地掉着眼淚,“祝福會的,祝……會……”
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林雪河眉頭擰緊,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不準死!”
她們提到了祝福!
這是他離開家以來第一次得到林流的下落。
可惜他只有詛咒的能力,“不準死”顯然不在有效範圍內,只能眼睜睜看着這對雙胞胎失去最後的氣息。
林雪河還沒有收回動作。他的手相當用力,攥住那根脖子的力道,仿佛是想攥住眼前唯一的線索。可因為貼着皮膚脈搏,他又無比清楚,手下的這具身體已經沒有了生機。
脆弱的廢物!只是綁起來而已,他們明明什麽都沒做。
“下地獄去吧。”林雪河窩火地說。
線索就在眼前,卻只能錯過,這感覺比他們從沒接觸到過一點還要郁悶。
陸崇無言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松,又嚴謹地把兩個女孩的生命體征再檢查一遍。
她們和上一次高速路服務區裏遇到的野狼一樣,都是被提前制作過的木偶。臉上的濃妝是為了掩飾死人的顏色。
不僅能用動物當道具,還能用到人類。木偶師的伴生能力注入她們的身體,就可以讓她們保持和生前一樣鮮活的動态。無論聲音還是形象,都很難察覺異常。
陸崇感到一陣惡寒。
每個血族的伴生能力都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不可能像永動機一樣使用。是木偶師的力量耗盡,或者發現情況不對主動收回了力量,她們才又變回兩具屍體。
這對雙胞胎是木偶師的手筆,能修好她們“祝福”一定就是林流。線索串聯起來并不困難,只是一時間難以消化。
難道林流在獵人手裏,在幫他們做事?
這也太荒謬了。
林雪河心情非常糟糕。
以往要說他對妹妹有多關心,其實也沒那麽誇張,畢竟是素未謀面,即便偶爾會有共感,可感受過去之後,又能有多深的情誼呢。他只是比較喜歡沉浸在好哥哥的角色裏,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但這條獵人方向的線索被呈在眼前,他史無前例地對這個妹妹憐愛起來。
他被逼着用天賦幹活,起碼是為了自己的家族。林流卻在獵人中謀生,不知道要幹多少違背本願的事。
誰會把同族送給敵人啊?那些吸血鬼到底在想什麽!
再加上她是生下來不久就被抱走的,就更讓人有不祥的預感。她生長在獵人的陣營裏,很可能會被人類馴化,被策反,倒向那一邊。
說不定她現在很讨厭血族!更別提認他這個哥哥了。
那他這麽費勁辛苦地找妹妹還有什麽意義?特意請一位能完美克制他的死神回來,把他做掉嗎?
原本不該是這樣的。
兄妹關系可以說是他心裏尚存的難得稱得上美好的東西。這份期待被硬生生地破壞掉了。
“雖然我是血族,”林雪河說,“但我現在真的很讨厭吸血鬼。如果我有能力詛咒整個血族消失就太好了。”
他整個低氣壓爆棚。陸崇剛聽個開頭還想說“我也”,聽到後面就不敢開口了,“要不,你先坐下緩緩?喝口水什麽的。”
林雪河坐是坐下了,可完全不解氣,煩躁地用[神谕]把那兩具屍體燒掉,看着熊熊燃燒的烈火,心情才舒暢了些。
煙霧報警器響個不停。家裏的阿姨和管家都跑來勸阻,被吓個半死,他誰也不理。陸崇好說歹說把人給安撫住了,年底多付兩個月薪水當精神損失費。
“誰死了都要燒成灰。”林雪河看着地上的殘燼,冷冷地說,“地獄裏一定積滿了灰。”
這種時候,陸崇不敢惹他。“渴不渴?喝水嗎?”不僅不敢招惹,甚至還下意識地放輕了聲音。
“不想喝水。”
“那喝點什麽?給你點個外賣吧,還是老樣子?”
陸崇自然去摸手機,剛拿到手就被他搶過來扔掉,跨坐在大腿上。
“喝你。”林雪河居高臨下地說。
他的動作并不粗魯,冰涼的手指拂過陸崇的後頸。但沒有留任何反應時間,确認了位置就發狠地一口咬下去。
連陸崇都吃痛地悶哼一聲,雙手扶住他的腰,心底詭異地生出一點委屈。
感覺自己被蹂/躏了,身上的渣男還是既不戴套也沒有前戲的那種。
林雪河知道他的腺體很快就會産生信息素來幹擾血液的味道,但最初的一分鐘實在鮮美,短暫地沉迷了一下,然後繼續發狠。
陸崇當然能感覺得到,正常進食和玩弄食物的區別。
在外面的房子裏不比自己房間,林雪河無法再肆無忌憚地摔碎所有東西表達不快。他只能找另一個發洩渠道。
作為那個臨時的發洩渠道,陸崇脖子上被咬得幾乎沒有一塊好肉。從頸窩到肩頭,深深淺淺的咬痕滲着血氤成一片。
林雪河用力得腮幫子都酸了,感覺心裏的郁悶有被纾解出來,才慢慢停下。
陸崇全程都沒有反抗一下,順從得令他滿意,某種程度上也很有助于他緩解情緒。
但他還沒滿意幾分鐘,陸崇就又不乖了。
“哪有你這樣咬人的?就算要咬……起碼咬在衣服底下能遮住的地方吧。”
陸崇試圖為自己争取一點正當權益,“你不能仗着心情不好,就随便玩弄我。”
林雪河心裏的邪火還沒散完,聽到這話就跟被反抗沒什麽兩樣。
他冷笑一聲,那股子煩悶又有複蘇的跡象,“玩弄你又怎麽樣。你不過是人類,食物沒有挑剔自己怎樣被吃的權利。”
“……”
“怎麽,你現在要接受自己的混血身份,打算當狼族了嗎?在我眼裏,你不過是變成了更難吃的食物。”
陸崇一臉愕然地望着他,眼神似乎有些受傷。
林雪河卻沒有注意,寧願整理了一下不存在褶皺的袖口,都沒有為他舔舐傷口。
他從陸崇身/上/跨下來,繼續用惡毒的語言發洩,“就算你想當狼族,混血也是族群裏地位低下的動物,還要處理肮髒的發情期……唔!”
雙唇被堵住。他被重重地壓在沙發上,不可思議地睜大了雙眼。
交纏的鼻息熾熱得過分,帶着些怨念和癡纏,仿佛要按照他剛才的咬法,報複到他的嘴唇上。
也算是件好事。陸崇閉上眼睛,在澎湃的心聲中加重啃舐的力度。
他終于能确認,自己的确是瘋了。
“你……唔……我,詛……唔……”林雪河掙紮的力度微乎其微,在逐漸稀薄的氧氣中,目光渙散又重聚。
臨近窒息的體驗是他一直以來最讨厭的,可在重疊的心跳中,竟然伴生出難以言喻的快/感。
“想殺我?那就說話。只要你說得出來。殺了我啊,還等什麽?”
連綿不絕的吻落在他嘴角,故意留給他喘息的空隙。陸崇意味不明地低笑,瘋起來比他發脾氣時恐怖得多,“說不出就給我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