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陸崇郁悶得很,咬住被角扯到身邊,屁股一拱又鑽了進去。
企圖假裝自己逃離了社死現場。
林雪河沒再繼續掀他被子,“嗯……他有這種症狀多久了?”
“我猜應該是從成年開始的。”聞人霍說,“混血的原理嘛,每個種族都差不多。”
無論哪個種族,成年都是道至關重要的關卡。狼族會在青春期裏經歷首次發情,由此分化出第二性征,信息素變化,并擁有穩定的發情期。但凡有狼族基因,這一關都是躲不掉的。
如陸崇一般的混血兒,從小脫離族群生活,在首次發情期來臨之前,可能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屬于狼族。
聞人霍說,“混血容易生出有缺陷的小孩。發情期不穩定啊,體質過于差勁啊,月圓之夜會變身之類的,都不少見。”
“也有特別的。”林雪河說。
“我認識一個會占蔔的血族女孩。她的天賦很高,即使是混血,也和純血一樣,從出世時起就擁有伴生能力。”
不同種族混血的産物總是會在基因表達上走極端,要麽生出傻子,要麽生出天才。
聞人霍嘆了一聲,“幸虧這小子家裏有錢,不然第一次發情期就得瘋,萬一再跑出來危害社會,這會兒都已經在牢裏踩縫紉機了。”
“那他是alpha還是omega?”林雪河問。
他知道狼族裏無論男女,只要第二性征是omega,就具有孕育胚胎的能力。
“這還不明顯?你看那個頭,都快比我還猛了,肯定是alpha啊。”
聞人霍說着說着回味過來,看他的眼神逐漸怪異,“你好像很希望他是omega……畢竟你們還在聯姻的關系裏……你不會是想指望陸崇給你生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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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河沒有承認,但是禮貌地反問,“可以嗎?”
聞人霍的眼神從怪異到驚悚,着實為自己的室友捏了把汗,“不可以。很遺憾,他真的是alpha。”
有一瞬間,他懷疑林雪河真能幹得出霸王硬上弓的事兒來,十分同情地看了眼被窩裏的狼崽。
幸虧是alpha。
“所以我咬不穿他的皮膚。”林雪河感到合理了。“原來如此。”
狼族alpha和omega的分化方向截然不同。如果說omega通過分化得到了出色的懷孕能力,那麽alpha就是被強化了自身,得到更堅韌的骨骼和肌肉……唔,或許還有精子質量。
他舔了一下牙尖,有些可惜地說,“還說會抽兩百毫升送我呢。”
陸崇的血型是他最喜歡的那種。剛剛用過伴生能力,他很需要補充營養。
但即使是冷血的種族,面對小狗也下不了手。
他轉頭問聞人霍,“你是什麽血型?”
聞人霍:“……”
緩緩退下。
說好的兩百毫升,一滴都少不了。太陽升起時,陸崇恢複正常形态,第一件事就是把血抽給他。
林雪河一點都沒帶猶豫的,原産直達,現抽現喝。
喝吧活爹,誰能喝過你。
陸崇親眼看着自己的血被大口喝掉,感覺微妙的怪異。
但林雪河拿住了他的把柄,反而表現得格外寬容,“放心,我不會透露給別人。”
“但我想知道,你的家族裏是每個人都會經歷這些嗎?”
“反正我爸不這樣。”陸崇說,“估計是隔代遺傳的基因吧,我爺爺奶奶上面那一輩的不知道哪位……玩得挺花。”
林雪河微微颔首,把玩着手裏阻斷劑的藥盒,不知在想什麽。
或許暴露了這個把柄,對他而言也不全是壞事。
陸崇想,血族和狼族長久以來水火不容。他身上居然流着狼族的血,被林雪河家裏知道,這樁聯姻自然而然也該黃了。
但他又想起林雪河說過,聯姻的對象只要姓陸就行,并不非得是他。
一旦他這邊黃了,林雪河轉頭就會去找他的堂兄堂弟結婚嗎?
那也太……
他看着林雪河拆開阻斷劑,毫無章法地拿針頭往身上比劃,忍不住出聲,“不是那樣用的。”
“那要打哪裏?”林雪河問。
他長期用這些藥劑,應該是很熟悉怎麽用。
陸崇沉默了一下,故意道,“當然是跟疫苗一樣,打屁股上。”
林雪河看着他,忽然起身就要解褲帶。他立刻得瑟不起來了,按住那只過于主動的手,“……等一下!打手臂上也行。”
林雪河淡定地坐回去,伸一只手給他,好整以暇道,“打吧。”
“……”
陸崇暗暗磨牙,手上注射的動作倒是很熟練,推高他的袖子,細長針頭快準狠地刺了進去。
明明推藥的速度并不快。他卻發出一聲難捱的嗚咽,輕飄飄的尾音哼出來還轉了個彎,柔軟可憐。
陸崇聽得小臉一黃,耳朵都熱了起來,“你在亂叫什麽啊。”
他皺着臉說,“疼。”
陸崇真是不明白他。昨天大口吐內髒的時候都沒聽他喊一句疼,今天這針頭細得拔/出來都找不着傷口在哪,反而叫得這麽……浮想聯翩。
“這種疼我還不熟悉。”林雪河問,“多久打一次才可以保持效果?”
“每周都得打。我前天回家就是去拿針的,不然在劇組待久了不方便。”
陸崇抽一張紙巾按在他注射口上,按半天也就滲出芝麻大點血跡,再眨眨眼針孔都愈合了。
饒是如此。他對林雪河說,“你自己再按一會兒。”
“噢。”林雪河還是嫌麻煩,“沒有什麽更長效的阻斷劑嗎?”
“有啊。”他收拾注射器和外包裝盒,裝進專門的垃圾袋,免得有狗仔亂翻垃圾桶找出來。
“那是什麽?”林雪河問。
陸崇拎着垃圾袋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你回家不就行了。再厲害的獵人也不敢沖進你家裏捕殺你吧?”
“……”
“我去拍戲。”陸崇說,“你自己找點事情做,或者睡覺吧。”
林雪河望着他出門,緩緩放下手。手心攥着的紙巾上一團殷紅。
[卡西摩多摩多:雪河,昨天你說的那個木偶師,我幫你查到了]
手表裏傳來新消息。林雪河倒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擺弄。
[River:好,你說吧。]
[卡西摩多摩多:他如果活到現在應該已經五十多歲了,本名并不重要,大家都叫他木偶師。最開始他的伴生能力是能讓自己制作的木偶根據指令行動,據說非常活靈活現,有趣但沒什麽實際用途,被傳開之後就經常被純血貴族叫去表演。]
[卡西摩多摩多:他是個很有天賦的血族,後來能力純熟,就不滿足于給別人表演節目這種娛樂消遣的工作,開始走獵奇路線,找各種動物活體制作。再後來,就制作人類傀儡了。]
[卡西摩多摩多:畢竟是又能吃又能玩,又絕對聽話的傀儡。人類傀儡在一段時間內風靡血族。他靠着這個有了更高的知名度,作品有些上供給貴族,有些留給自己玩樂。]
[River:‘如果活到現在’的意思是他已經死了嗎?]
[卡西摩多摩多:對,很多年前就被獵人捕殺了。你怎麽會問起他?]
[River:昨晚我又殺了他一次。]
[卡西摩多摩多:那還挺奇怪的。獵人協會很早就公開宣告了他的死亡,他的伴生火種也已經熄滅很多年了。]
[卡西摩多摩多:大概是另外的血族吧,和他的伴生能力類似,甚至全相同的也不罕見。你認為那個血族是想要殺你嗎?]
[River:還不清楚。昨晚我和陸崇在一起,也有可能是為他。]
[卡西摩多摩多:為了一個人類?你在那裏,怎麽會有血族敢直接和你搶獵物?擁有和木偶師相同的天賦,即便不是純血貴族,也不至于潦倒得為了一口吃的铤而走險。這說不通。]
[卡西摩多摩多:陸崇,他很特殊嗎?]
的确有那麽點特殊。
林雪河把染血的紙團随手一丢,抛物線完美地劃過空中,落進垃圾桶。
[River:他是RH陰性血。]
[卡西摩多摩多:……]
[卡西摩多摩多:理解了一點。]
[卡西摩多摩多: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家?或者說,還回來嗎?]
[River:至少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不會回去。]
[卡西摩多摩多:知道了。看來我們下次見面會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River:你打算離開了嗎?]
[卡西摩多摩多:嗯。謝謝你幫我證明了,我的确是那個老混蛋的女兒。]
[River:你真的要回家。]
[卡西摩多摩多:即便是混血私生女,也同樣擁有繼承權。他們再不願意,也不得不接受我。]
[卡西摩多摩多:下次見面,我應該就姓秦了。]
林雪河看着光屏上的聊天對話,凝神許久才關掉。
這是他和林卡西之間的小小交易。他替林卡西驗證生父的身份,換取她說服林禮協助,僞造家主禁足令讓他離開。
現在秦半山按照他口述的[神谕]準時暴斃,林卡西的身世也可以确定了。如果她執意要離開,回到本家去,不知道林氏家主會有什麽反應,林禮回來之後又會是什麽反應。
林禮把她從外面帶回來時,她才剛有自主進食的能力,作為學生收養到現在,多有疼愛。
這份疼愛在血族裏十分少見,因此他才能順利地通過林卡西去支使林禮辦事。
等林禮回到家,發現心愛的養女不見了,很快就會追查到他頭上。又或者,林卡西離開之前就直接跟老師坦白這一切。
無論如何,林禮都會庇護養女。那秦半山的死就會記在他頭上。
林雪河閉上眼,翻身背對着窗戶。從窗簾縫隙裏漏進來的一點點陽光都令他感到煩躁。
他和林卡西認識十多年了,但很難說能算得上朋友。
不同于狼族那種注重團隊合作,群體生活的族群,血族天性涼薄冷漠。所以他從沒考慮過請求林卡西幫忙,只有利益交換才是公平的。
所以,現在他也不會請求林卡西或林禮,為他隐瞞秦半山死于[神谕]的事實。
他的伴生能力在血族裏素有恐怖之名,且出身純血家族,單打獨鬥沒有誰敢輕易招惹。但把秦氏家主給嘎了,畢竟不是小事。
如果整個秦氏舉家之力都來讨伐他,不知道林氏家主會怎麽應對。
把他抓回去,然後交給秦家處置?
姓秦的會又怎麽對他?會不會像他用[神谕]對秦半山做的那樣,抽幹血殺掉?
林雪河想了一陣,居然有點來興趣。
他知道自己即使躲在外面不回家,打了阻斷劑隐匿氣味,血族也可以從林卡西那打聽到他在哪。
即使血族沒有來抓他,陸崇也可以把他的行蹤賣給獵人。
但他并不害怕,也不後悔離家出走。即使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待在家裏也是一樣的。
他被永久禁足,還能擁有最好的生活條件是因為擁有[神谕]。他的存在是林氏在逐漸沒落的道路上,得以暫時捍衛地位的保障。
家族時不時地用到他的能力,為他樹敵無數。可在他能量耗盡變回三歲小孩的時候,任何血族都有能力闖進他的房間殺了他。
對他而言,這個世界上沒有一處安全的地方,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同伴。
或許有一個……
卻在很久之前,就被帶離他身邊。
就像秦半山位高權重,卻莫名其妙地死在自己家的書房裏一樣。沒人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荒謬的事情。
他就是想清楚這點,才決意離開家的。
與其在家裏等死,他寧願死在外面不知名的酒店裏。
起碼是他自己的選擇。
門鈴聲忽然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林雪河起身走到門口,想起曾在電視劇裏看過的情節,學着人類的樣子閉起一只眼,先從貓眼裏往外望。
外面站着的是曾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的女人。穿着半敞的浴袍,濕發盤起,熟紅的面頰透着春情,一只手卻不安地捂着自己的脖頸。
他想了想,打開門,禮貌地說,“你好,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