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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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過飯, 陳最帶着小石頭去午睡,他看着小石頭睡着了,才起身往次卧走。
他敲了敲門沒人應, 推開門進去t,向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屋外陽光落在她這邊, 窗戶開着,偶爾有風, 吹動她的發絲。
她側着頭,嘴巴微微張着,頭發都吹進嘴裏了。
他走過去, 擡手幫她把頭發別再耳後, 瞧着她的睡顏, 他笑了笑,俯身在她唇邊落下一個吻, 很輕很淺。
陳最找了一個薄被,給她蓋上,她舒服地蹭蹭,輕哼一聲, 又睡着了。
他就這麽靜靜地看着她,眼裏溢出的情意快要将人吞沒一般。
陳最輕輕地呼吸着,最後從她房間退出來。
陳最下樓的時候, 碰見鐘姨。
鐘姨瞧着他笑。
陳最也笑了。
鐘姨說,“用不用我在主卧準備一床新的被子?”
陳最搖頭,“不用,她害羞, 不想讓別人知道。”
鐘姨慈祥地笑着,“向栀小姐還是那麽可愛。”
陳最笑着嗯了一聲, 他姿态輕松,完全不像是一個被停職的人該有的心情。
這會兒,陳最躺在院子裏的躺椅上。
他戴着墨鏡,雙腿交疊,他穿着灰白色褲子,白色短袖,閉着眼睛,享受此刻的休閑生活。
朱岐視頻打過來的時候,他啧了一聲,閉着眼睛接通,聲音有些沙啞,“幹嘛?”
朱岐嘿嘿一笑,“老鼠露頭了,今兒我約三哥去和暢園吃飯,碰見你手底下那幾個孫子,在和方世安一起吃飯。你說這幫孫子看到我,還敢和我打招呼,嘿,你說氣不氣人。”
“就這個?”陳最颦眉,是被人吵醒不耐。
朱岐一愣,湊過來一看,“狗兒子,你脖子那個深痕是怎麽回事?”
陳最沉默兩秒,睜開眼,這才看到視頻裏自己的衣領有些低,鎖骨的位置露出來,有兩個深痕,其實更像是咬的。
他笑了一下,“小貓蓋章。”
“艹,你追到向栀妹妹了?你這個慫樣子,竟然真成功了?”朱岐貶低是貶低,但真替陳最開心,說完,拍着手,“我向栀妹妹果然勇猛。”
陳最懶得跟他瞎扯,“你打視頻就為了跟我說這破事?”
“嗯啊,這還算破事,你這只是被停職,要是被陳叔下放到國外分公司,那些人不把方世安當董事長供着?”
“随便,這才哪跟哪。”
朱岐一拍大腿,“狗子,你和三哥說的一樣,他也說這才哪到哪。”
朱岐是不懂這些,他的前三十年,吃喝玩樂,家裏的寵兒,父母恩愛,上面兩個姐姐也是個頂個的厲害,家裏就出他一個笨的,也不指望他繼承家業,活的精彩快樂就好。
朱岐這人也是,比較灑脫,生性愛自由。
“不過,向栀妹妹記起以前的事情了嗎?”
陳最怔了一下,盯着某處發呆。
“她要是記起來怎麽辦?當初她到底為什麽去非洲?”
向栀去非洲的原因,他們這些外人都不知道。
只記得三年前,陳最和向栀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向栀想離婚,陳最不同意。
陳最不待見向栀,向栀心灰意冷去了非洲。
……
各種版本都有,他也問過陳最幾次,陳最都刻意躲過去。
這次,只見陳最沉默着,墨鏡遮擋住他眼裏的情緒,過了一陣,他才說,“不知道。”
挂了視頻,陳最躺靠在躺椅上,目光落在某一處,出神地想着過去的事情。
那些記憶,現在回想起來,依舊記憶猶新。
她想去非洲,離開家庭,哪裏容易。
陳家向家的家長,長輩都不同意。
向栀不是一個乖乖女,她認定的事情,不會改變,這點陳最他自己也知道。
那天晚上,他們也是在這個地方。
他問,“為什麽要走?”
向栀只是平靜地看着夜空,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想去尋找自我。在這裏,我是媽媽,是妻子,是女兒,但我迷失了我自己。
陳最,我不能迷失自己。那樣,我不是為我自己活的。”
陳最當時怔住了,他側過頭,看着她堅定地抿唇,她做的決定,不會輕易改變。
一開始,他其實不理解,直到看到那個東西,他才真正明白她。
有些事情是他忽略了,這幾年,她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麽快樂。
所以,他同意她去非洲。
他說,別人問起來,尤其是家裏的長輩問起來,非洲是我讓你去的。
向栀當時看着他,你如果覺得沒面子,我可以這樣說,但家裏人會責怪你。
陳最看着她,當時也是生氣,說話有些沖,那和你沒關系。
他只能以他的名義,讓她去非洲,這她才能自由。
當然,這樣做,他少不了被家裏的長輩責罵,怪他,他都可以接受,那也是他應得的。
就像向栀說過的,也許他們的相遇一開始是錯的。
但他想,就算是錯的,糾正過來就好。
這些回憶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揉了揉胸口,重重地深呼吸。
如果這一輩子,向栀不恢複記憶也好,或許那些記憶對她來說并不是好的。
……
向栀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了。
她太累了。
昨晚她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的,因為太瘋狂了。
每每她推他的時候,他說好克制,可是只克制幾分鐘,後面又是厲害的。
她翻了一個身,聽到門響,她迷迷糊糊睜眼,隐約看到小石頭的身影,她粲然一笑,帶着幾分慵懶,沖着小石頭招手,“石頭,過來!”
小石頭有一種被發現的興奮勁,咯咯笑着,跑過來跳到床上。
她摟過小石頭,蹭了蹭他的臉,“你爸爸呢?”
小石頭瞄了一眼旁邊,陳最食指抵在唇邊,小石頭撇了一下嘴巴,爸爸可真幼稚。
“爸爸在運動。”
“呵,狗東西!”向栀氣得牙癢癢,他體力真是好得很啊!
下次,她要讓他累死!
“媽媽,什麽是狗東西?”小石頭好奇地問。
向栀猛地睜開眼,才驚覺小石頭還在旁邊。
可下一秒,陳最彎腰,湊過來,笑意盈盈,“哦?為什麽這樣說?”
“你不是在運動?”向栀有些懵,再看小石頭捂着嘴巴笑,“啊,好啊,你們兩個騙我!”
小石頭趕忙雙手舉過頭頂,“媽媽對不起……”
向栀笑着說,“晚了。”
說完,她拽住小石頭的小腿,輕輕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三人鬧做一團,小石頭像是玩瘋一樣,一直笑,特別開心。
那種笑容是真的,發自內心幸福的笑。
他嘿嘿的笑着,看着媽媽在打爸爸的屁股,兩人追着互鬧。
鬧累了,才下樓吃飯。
向栀要先洗漱,把他們父子從房間推了出去。
小石頭牽着陳最的手,奇怪的問,“爸爸,狗東西是什麽?媽媽是在說你嘛?”
陳最一愣,随即笑着摸摸小石頭的頭,“是……是愛稱,只有媽媽可以和爸爸說,但是你不可以說這個。”
小石頭懵懵懂懂地點頭。
陳最笑了一下,他以前實在是不喜歡向栀叫他這個,她在罵他。
可是昨晚,她咬牙罵他是狗東西,甚至咬他的肩膀,也是他挺進去的時候,太過分了,她一邊咬着,一邊罵。
他還挺喜歡的。
吃過飯,向栀和陳最陪着小石頭一起看動畫片,過了一陣,他們才上樓。
陳最帶小石頭進浴室洗澡,向栀待在小石頭的卧室。
她背着手,又走到書桌前,牆上挂着的畫,她都沒仔細看過,偶爾看一兩眼,也只是匆匆掃一下。
自從在卓然那兒看到陳最畫的畫,她這才注意到,有幾幅畫是陳最帶着小石頭畫的,畫裏有他的風格。
她走到浴室門口,半倚着門框,瞧着陳最,他正雙手合十,揉搓泡沫,給小石頭洗頭發。
他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長,尤其是戴上戒指很好看。
那是他們的婚戒,向栀也有,她在自己公寓主卧的床頭櫃上看到過,不過她一直沒戴。
“陳最,你為什麽會學畫畫。”向栀突然問。
陳最看她,沉默了一下,“你記得?”
“什麽?”向栀有些疑惑,“就卓然告訴我,你會的。”
陳最哦了一聲,下意識松了一口氣,“因為我想把喜歡的東西記錄下來。”
他說完,見向栀不說話,挑眉問,“怎麽了?”
向栀有些發呆,回過神的時候,笑了一下,“沒什麽,你快點給他洗。”
她背過手,哼着小曲兒。
起初,她覺得他們互不對付,可現在,她發現他們共通的地方有很多。
她當初學攝影就是因為想記錄下喜歡的東西。
一些風景,人物,美食……
那樣美好的東西,只是經過一瞬間,轉瞬而逝,那太可惜了。
向栀将t那副畫放好,路過浴室,“我去樓下喝水,你給他洗幹淨點。”
陳最哼笑一聲,“遵命,老婆大人!”
向栀瞪了他一眼,他故意的。
緊接着他又說,“洗的好有獎勵嗎?”
小石頭瞪着圓碌碌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有些奇怪。
“沒有!”向栀皺了一下鼻子,做了一個鬼臉。
他可真煩!
樓下,鐘姨正在收拾屋子,見向栀下來便問,“怎麽下來了?”
“我有點渴。”
鐘姨給她倒了杯水。
向栀接過來,說了聲謝謝,她視線落在桌面上,上面放着幾瓶酒。
鐘姨說,“許少爺瞧上了酒窖裏的幾瓶酒,讓我收拾着,差人給送過去。”
向栀喝了口水,點點頭,她看着那些酒,忽然想到前幾天卓然說的那些話,酒窖裏有陳最的秘密。
她突然好奇起來,起身就往小酒酒窖裏走。
門吱呀一聲關上,随着拖鞋踏踏聲,照地燈一個個亮了起來,她按了開關,屋子驟然亮了。
陳最帶着她來過一次,但那次她無心觀察。
只是環視一圈,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一排排的酒櫥,放着名酒,都是叫的上名字,卻買不到的絕品。
她低頭一個個看,每個酒擺放也沒什麽特別的,她的指尖劃過玻璃窗,目光又短暫的搜尋一圈,才注意到。西北角的位置放着一個箱子,箱子并沒有上鎖,從磨損程度上看,箱子的主人打開過很多次。
向栀突然有些緊張,可她還是打開了箱子,映入眼簾的是一幅幅畫。
她明亮的黑眸輕輕顫了顫,眼尾突然紅了,她垂眸,拿起第一張畫,這更像是照片,是她抱着小石頭。
她穿着醫院的病號服,頭發濕漉漉的。
她抿了抿唇,畫紙的右下角是陳最的英文署名——Duran
第二張也是她,第三張也是……第三十張……
箱子的最後也是一副畫,只不過和前面色彩鮮明的不一樣,它是一幅素面。
向栀側眸盯着前方,她身上還穿着國際學校的校服,紮着高高的馬尾。
很明顯是她高中的時候。
右下角标記着Duran love.
向栀撫着心髒,心裏被填得滿滿的。
他的聲音似乎就在她的耳邊,向栀,我想記錄下喜歡的瞬間。
那一閃而過的畫面,似乎像是過電影一般。
向栀,謝謝你。
向栀,如果你願意,我們結婚吧。
向栀,天氣好的話一起散步吧。
向栀,我愛你……
她很久沒有體驗過濃烈的熾熱的感情,他們總說她喜歡一個人就是熱烈的,不管不顧的。
可再熱烈的人,也有耗幹情緒的時候。
火爐裏不填柴,它是會熄滅的。
向栀将那些畫放進箱子裏,她快步往外走,後來就用跑的,到了二樓,她看到陳最,她拉過他,不由分說,吻了上去。
她的吻有些急切,她捧着他的臉,青澀的,又好似有些熟練。
陳最被她吻懵了,他擡起雙手,睜着眼睛,反應過來時,輕輕笑了笑,閉上眼,剛準備深入時。
向栀停了下來……
她停了?
向栀依舊捧着他的臉,瞧着他發懵的表情,幹脆利落地笑了笑,“說好的獎勵。”
說完,她撩了一下頭發,眨了眨眼睛,轉頭走了。
只聽啪地一聲,門關上。
陳最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快步走上前去敲門,“向栀……”
“嗯?”
隔着門,向栀也在門邊上。
“這就完了?”
“是呀。”向栀偷偷地笑。
“向栀……”
“晚安!”
陳最擡頭望着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