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2
向栀自從接手soul藝術館, 又忙了起來,等藝術館步入正軌她再慢慢脫手,她清楚自己的能力, 她不适合坐在那樣的位置上。
吳館長先辦理停職。
“他啊栽到這上面,真是夠活該的!”
對面小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向栀笑了笑, 擡頭不經意地打量小劉,擺脫了古板的黑色西裝套裙, 頭發散下來,黑框眼鏡也摘掉了,倒是漂亮了。
其實小劉條件不差。
這些天的相處,t 向栀突然有點後悔讓小劉做些改變, 比起外表, 她的能力更适合在藝術館,也更讓她欽佩。
“接下來還有什麽事?”向栀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困倦疲憊引得她情緒不高。
想起昨晚,她還有點後悔,要是一腳把陳最踢下去,會不會更好?
陳最後背疼, 只能側着睡,本來是沖着床外邊的,可能半邊身子睡麻木了, 他不經意翻身。
向栀睡着正香,她感覺脖子邊有人吹氣似得,熱烘烘的,睜開眼便看到側躺在她身旁的陳最。
兩人挨得極近, 吓得她想尖叫。
“兆興公司的展覽定在下月三號,他們的負責人要過來談談。”
聽到兆興兩個字, 向栀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到了叫我。”
“好。”小劉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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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栀盯着電腦怔了一會兒,最後回過神,她搓了搓耳朵,打開電腦,在研招網查一下成績,初試過了,複試定在四月三十號,她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為什麽要考研?
她沒有半點記憶,更不清楚自己這麽做的原因。
門外有人敲門。
“進。”
小劉推開門道:“方總他們來了。”
向栀心一沉,不禁腹诽,這展覽這麽重要?至于方世安跟着過來談?
她總覺得和方世安見面尴尬。
消失的五年記憶中,她的記憶剛好停留在同方世安鬧掰的時候。
會客室裏,小劉的秘書端來了三杯咖啡。
方重身邊工作人員不解詢問,“方總不是還要趕飛機,這來得及嗎?”
方重回:“改簽了。”
甫一推開門,三人的視線聚集過來,向栀掃了他們一眼,最後轉開視線,坐在三人對面。
“我旁聽,剩下的交給小劉,你們談。”
向栀本來是不想過來的,但第一次談合作,她還是想充個場面。
會議內容要讨論展會的形式,以及布置和安保情況的一些細節問題。
這些向栀聽得明白,但不深想,她沒什麽興趣。
整場讨論,方世安很少說話,都是方重和另外一個工作人員在談,他們提出問題,小劉一一做出解答,游刃有餘,像是有備而來。
向栀坐在一旁杵着臉發呆。
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全部灑在她的身上。
黑色的卷發泛着金光,額頭處細小的絨毛清晰可見,卷翹的睫毛像是蝴蝶翅膀,撲閃撲閃地飛進方世安的視線裏。
向栀察覺到,擡頭,兩人的視線隔空相撞。
在他冷淡的眸子裏,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
向栀不是很明白,他眼神裏的情緒。
方世安同陳最有四五分像,他的性格不如陳最讨喜,身邊朋友不多,或許也是因為他的性格太過冷淡,讓人不敢同他交流。
沒有人能走進他的心裏。
以前向栀思考過這個問題,什麽樣的人能進他的心裏呢?
沒人能知道,方世安從來都不說,也不會表達那樣的情緒。
時間像是凝滞一般,向栀目光下移落在他的下巴處,指甲劃過的地方結痂了。
那是那天替她擋巴掌時,傷到的。
她從沒猜到過方世安的想法,總覺得他這人奇怪,忽冷忽熱,讓人難以捉摸。
方重左看看右看看,輕咳一聲,提醒道:“已經十二點了,我們訂了餐廳,邊吃邊讨論?方總下午要去機場,下午可能抽不出時間。”
向栀皺眉不悅,“還沒讨論完?”
她可最讨厭不按規定時間完成工作。
小劉低聲說,“還有一些細節。”
向栀看了一眼對面的人,方世安側過頭同旁邊的人說了幾句,她又看向小劉,“你中午可以嗎,可以就去。”
小劉一下子明白過來向栀的意思,當下心就暖了。
向栀在征求她的意見,不是假裝的,是真心的,很少有人能看到她,第一時間征求她的意見。
向栀自然不知道小劉心裏轉的這些彎,小劉同意了,她就跟着走一趟。
衆人起身收拾東西,方世安和另外一個人先出去。
向栀走在後面同方重一起。
方重是方世安的表弟,鬼頭鬼腦的,話多,活潑。
大學畢業一直留在方世安的身邊,算是他的左膀右臂。
向栀和他熟悉。
“你們工作效率怎麽這麽低?”向栀依舊表達着自己的不滿,她可不是這麽容易吃虧的人。
方重遇見這姑奶奶,只能賠笑道:“這次展會對兆興很重要,表哥可能更加重視。”
向栀冷哼一聲,“重視更應該有時間觀念。”
她故意提高音量,前面走着的方世安停頓一下,并沒有回頭。
向栀撇嘴,得,這就是方世安的作風。
有話不說,讓你吃癟。
方重偷偷嘆氣,看向前面的方世安。
方世安時間觀念很重,但今天他确實反常,而反常的原因,方重能猜到幾分,和向栀有關。
他也不知道表哥怎麽想的,就算後悔,也不該如此,向栀已經結婚了,還是他哥哥的老婆,還有一個兒子。
就算向栀離婚,他們也很難在一起。
方重覺得他這個表哥,表面冷淡,實則偏執些。
方重訂的餐廳在流雲閣,地地道道的京菜。
餐廳桌椅是梨花木的,裝飾上偏唐代,牆面上提着豪放的詩詞。
向栀從車上下來,一看笑了,“你們甲方請乙方就算了,還這麽大氣?”
方重看了一眼方世安,見他沒說話,只能說,“應該的。”
向栀拍了拍小劉的肩膀,“進去吧,今天我跟你沾光,這地可不是輕易能約上的。”
包廂在二樓雅間,一進門,屋裏的花香撲面而來。
小劉有些緊張地攥着向栀的胳膊,向栀拍了拍她的手,逗她,“瞧你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将來管理soul,少不了來這裏。”
小劉臉一紅,磕磕巴巴什麽話也說不利索,只是盯着向栀看。
說不感動是假的,吳館長之前給她吹了多少耳邊風,說向栀這人惡毒,嚣張跋扈,愛欺負人,你跟着她肯定沒好果子吃,讓人吃的渣都不剩。
小劉是有點害怕的,但她不想丢掉機會,她不傻。
可真接觸向栀,她發現向栀柔軟的地方。
向栀強勢的外表下,藏着一顆柔軟的心。
在工作上向栀總是把她擺在第一位,給她絕對的信任。
小劉偷偷摸摸地瞧向栀一眼,她可真好看。
點菜的事情要交方重,“要鮮榨的果汁。”
服務員道:“有芒果汁,橙汁還有蘋果汁,你們要哪種。”
“不要芒果汁。”
向栀心頭一跳,看向方世安。
他側頭同聽旁邊的人講話。
若不是向栀熟悉他那冷淡的嗓音,她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真奇怪。
“向栀姐,你還有什麽忌口的嗎?”方重問時,又偷偷看了一眼方世安。
“沒有。”向栀說完,看向小劉,“你呢?”
小劉坐姿端正,乖巧地搖頭,她總有一種被人保護起來的感覺。
向栀對小劉崇拜的眼神渾然不覺,起身去衛生間,經過一處包廂時,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包廂的門虛掩着,裏面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
“陳最你能這麽想就好。”
向栀站住,再細細聽聲音,說話的人是向立國,而那個附和他的人呢?
是陳最。
他怎麽會跟向立國見面?
向栀心裏隐隐有一種不痛快,她今早還問過他,中午有什麽安排,她本來想請他吃飯,他說有安排。
所以,他安排就是和向立國吃飯?
包廂內,陳最替向立國添了一杯茶,“爸,上次的事情,是我欠考慮。”
向立國接過茶杯,拿起了長輩的姿态,“你還年輕,還需要歷練。”
陳最笑了,擡手揉了揉發酸的脖子,“聊天的地方是我欠考慮,我想怎麽着,也是咱爺倆私下談。”
向立國拿杯子的手一頓,擡眼,渾濁銳利的眼睛緊盯着對面的小輩。
一開始他并不看好陳最,陳最從小就吊兒郎當,人又懶散,沒什麽功利心,不積極,做事不夠穩重。
他總覺得陳毅力不會讓陳最繼承盛華,那個私生子把握倒是大幾分。
但沒辦法,向栀懷孕,懷的還是陳最的孩子,加上向上地産資金周轉出現問題,不得已将向栀嫁了。
向立國細細打量了一眼陳最,這幾年陳最雖然依舊我行我素,吊兒郎當的,但關鍵時候做事沉穩,也有章法,多了自己的道行。
“吳館長的事情,你還是要勸勸向栀,不能由着她胡來。”
陳最看了一眼向立國,笑得謙卑,“是我會勸。”
若是朱岐在這,又該罵他虛情假意。他不拘泥于原則,反複橫跳。
主打一個你說你的,做不做是我的事,用他爸的話說,他的主意比天大。
平t時朱岐罵他,你這嘴,坐輪椅的都能讓你忽悠走兩步。
陳毅力讓他赴約,讓他道歉,老太太呢單純不想讓他挨打,讓他糊弄糊弄過去就行。
他就這樣,大事小情,不樂意的就糊弄過去。
這事他不辦,老太太就會通知向栀來辦,沒必要。
“不用勸我,吳館長我一定要辭。”向栀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她推開包廂的門,站在門口冷冷地看着他們。
見他們不說話,她挑眉,“怎麽不繼續說,我還想聽聽二位有什麽高見呢?”
向栀視線落在陳最身上,輕蔑一笑,“繼續啊。”
“向栀!”向立國擰眉不悅。
她這樣,在陳最面前絲毫不給他這個做父親的面子。
“不用這麽大聲,我還沒聾。”向栀冷笑,黑色的卷發被她攏在後面,黑色的連衣裙趁着她纖細姣好的身材。
她杏眼微眯,藏不住怒氣。
每次她都是這樣,有理的事情,鬧的時候盛氣淩人,從不吃一點虧。
陳最低頭微微一笑,倒是沒有被抓包的尴尬。
向栀看到他笑,繃着臉。
向立國不悅,一拍桌子,外面葉秋她們也都進來。
葉秋溫柔地挽着向立國的胳膊,幫他順氣,“別生氣了老向,當心氣壞身體。”
向栀睨了一眼葉秋,葉秋讪讪轉頭。
這種時候,向栀越歇斯底裏,葉秋越溫柔小意。
向立國擡手,指着向栀,“你……你這個不孝……”
話未說完,陳最擡手壓下向立國的手,“爸,我們先走了。”
說完,陳最拽住向栀的手腕,帶着人往外面走。
向栀被他拽着掙脫不開,她使勁扣着他的手背,“你放開我,你個混蛋。王八蛋,陳最!”
陳最沒理她,他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停下來,手沒松開。
兩人面對面站着,互相瞪着對方。
“罵夠了?”
沒罵夠,她還想打他呢?
可她為什麽這麽生氣,向栀抿了抿唇,盯着陳最。她想到一個詞背叛,她感覺到了背叛。
回到香林公館,她接受和陳最婚姻這個事實,她就自動劃了一條線,陳最應該是站在她這邊的。
她們的境遇相同,想法也應該相同才是。
向栀瞪着他,“叛徒。”
陳最笑了,松了手,雙手插兜,“怎麽我又成叛徒了?你有沒有良心,辭退吳館長是不是我給你出的主意?”
向栀一噎,眨了眨眼,怒氣消了一半,“兩面三刀!”
陳最氣得連說兩個好,“向栀,你真是好樣的。”
向栀梗着脖子看他,漂亮的杏眼濕漉漉的,因為生氣臉有些紅,生動又豔麗。
“你就這麽想我的?”陳最說。
“你做的事情讓人不得不這樣想。我就想着,你怎麽可能這麽好心?”向栀還有一半怒氣,說話也不經過大腦。
陳最沉着臉,不說話,也是真的生氣了,“你願意怎麽想就怎麽想。”
向栀氣得一口氣噎在喉嚨口。
出了流雲閣,風一吹,向栀才驚覺自己的大衣沒穿,她縮了縮脖子,鑽進車裏,小腹疼。
她坐在駕駛位置上,彎腰躬着身子,手壓在小腹上。
小劉打過電話,她回有急事先走了。
一想到陳最那說話的語氣她就來氣,他散漫的,更像是挑釁地說,你願意怎麽想就怎麽想。
簡直是混蛋!這句話更能挑起火氣,向栀被氣的不輕,照着他的肩頭打了過去,他精壯,身上沒有多餘的贅肉,以至于她打在他身上,手硌得生疼。
越想越氣,越氣肚子越痛。
她輕輕哎呀一聲,下巴抵着方向盤,手捂着肚子。
車窗被人敲了一下。
向栀側頭看過去,先是一驚,她以為是陳最,可再一看是方世安。
她可能疼傻了。
方世安站在車外,手裏拿着她脫下來的大衣。
向栀降下車窗,接過衣服,“謝謝。”
“還好嗎?”方世安詢問。
向栀搖頭,“沒事。”
“可你看着不像沒事的。”方世安沒離開,手臂搭在窗沿上,靜靜地看着她。
用那雙冰冷的眼睛,可此刻他眼裏的情緒柔和了些。
向栀咬了咬唇,“你松手,我要回家。”
“下車,我送你。”
“你還嫌我們之間的謠言不夠多?”
向栀蒼白的唇扯出一抹冷笑。
方世安微怔,想說些什麽,可嘴巴真的像是縫上了一樣。
“我自己能回去。”向栀說完,強硬的關上車窗。
可方世安沒有收手,向栀最終停下來,她瞪着他,剛要說話。
方世安卻松手,“是我應該做的。”
“沒有什麽應該的,你又不欠我什麽,要是說當初的事情是我自願的,挨不到別人,後面你們利用我,我該罵的,該做的也做了。”
向栀覺得有些可笑,都過去五年了,他這是什麽意思,她下意識說,“你這樣讓我覺得你喜……”
方世安猛地擡頭,兩人視線交彙,他的冰冷的眼神多了幾分情緒,向栀心猛地一沉,她轉過頭,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啓動汽車。
她看了一眼後視鏡,方世安還站在原地。
那個想法越來越清晰,最後向栀輕笑。
她喜歡他的時候,他不喜歡她。她現在不喜歡了,他又開始喜歡她了。
她搞不明白,而如今無論是方世安還是他的媽媽,只會讓她讨厭。
搶奪陳家財産,這與她無關。她和陳最也沒有利益關系,她不在乎陳最有多少錢,但方世安和他的媽媽所作所為同葉秋一樣。
她讨厭私生子,更加讨厭這種憑着一點血緣關系搶奪屬于別人東西的小偷。
後視鏡上的人影越來越小,直到消失。
向栀的車經過流雲閣,與陳最的車錯過。
陳最冷着臉,那頭朱岐問,“你今晚有空沒?”
“沒有。”他聲音冷着,後視鏡裏方世安還站在那裏,他瞥了一眼,心裏不爽是真的。
打白挨了,主意白出了,功勞不提,倒是把人惹生氣了。
朱岐察覺出他的不悅,剛想安慰,結果一句,“卧槽,方世安又上熱搜了,他最近蠻高調的啊。和女生貼面熱聊,這麽黑的玻璃怎麽能看出男女,別說他這眼神看着還挺深情的,不過,卧槽,狗子……”
陳最沒好氣道:“又怎麽了?”
“這車不是向栀妹妹的嗎?怎麽和方世安扯上關系?狗子……這你知道嗎?”
“照片在哪拍的?”
“流雲閣門口。”
“那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