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1
幼兒園門口, 向栀趕過來剛好趕上放學。
小石頭背着書包,乖乖地站在第一排,看到她的時候, 擡起手,興沖沖地朝她招手。
“媽媽, 你知道嘛,今天小櫻老師誇你, 她說小石頭你媽媽真漂亮,還有小桃子說你媽媽好漂亮,她想讓你做她的媽媽。”小石頭一蹦一跳地, 門牙漏風也要張嘴笑, 他笑着眯眯眼, 兩個梨渦都顯露出來,可愛極了。
向栀寵溺地摸了摸他的頭, 心情好了很多。
“媽媽,我今天好開心的。”
“這麽開心啊?”
向栀溫柔一笑。
“是啊,因為媽媽來接我了。”小石頭笑着仰頭,孩子純真可愛。
向栀覺得心窩熱熱的, 她其實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單純的感情。
“以後媽媽會常來接你。”
“向小姐。”
話落,向栀尋着聲音看過去。
一個牽着孩子的漂亮女人,女人的妝容簡單, 穿着杏色的西裝套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成熟又性感。
向栀覺得眼熟,但她不記得在哪裏見過。
她迷惑地皺眉, 看了一眼那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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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阿姨。”小石頭乖巧地叫了一聲。
宋楠彎着腰,與小石頭平視, “又長高了。”
向栀站在一旁,等她定睛再看時,才反應過來這個女人她在哪裏見過。
朱岐的派對上,馮佳佳說的那個女生。
她參加派對很少去注意旁人,除了馮佳佳給她介紹外,她不會特意留意派對上的人。
但宋楠是她第一眼就注意到。
她一眼就看出宋楠不是老錢家族,興許她是富一代,她身上沒有有錢人家小姐的那種氣質。
她同那些人不一樣,而在朱岐的圈子站穩腳跟的人,絕對不是一個等閑之輩。
宋楠身後的小男孩黑白分明大眼睛盯着她看。
“這是我兒子,宋臻。”
小孩偷偷笑了笑,依舊盯着向栀。
“很可愛。”向栀說。
“陳最也是這麽說。”宋楠微微一笑。
向栀擰眉,擡頭對上宋楠的視線,宋楠溫溫和和地笑着回看她。
沉默中,宋楠的笑容似乎帶了刺。
向栀眉頭皺的更緊。
這話聽起來沒什麽毛病,但她總覺得有點挑釁的意思。
從高中起她就和葉子蘭鬥,和葉秋鬥。
這種段位話裏藏話,她聽得明白。
向栀心裏直翻白眼,陳最這個風流鬼,竟惹一些風流債。
也不知道他哪裏好了,除了長得帥,有錢以外,吊兒郎當的,時常表現的欠揍些。
在她眼裏陳最更像是盟友,兩人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她不喜歡陳最,也不會吃飛醋。
但她讨厭這種挑釁。
“媽媽,陳爸爸怎麽沒來?”宋臻仰頭看着宋楠。
宋楠先沖宋臻笑了笑,轉而抱歉地看着向栀,“臻臻總喜歡這麽稱呼陳最,不好意思。”
向栀微微挑眉,冷漠地看着她,“是該不好意思。”
宋楠笑容在臉上僵了一瞬,抿唇沒說話。
身後有很多接孩子的家長,一輛豪車停在路邊,男人從車裏出來,“楠姐。”
向栀原是背對着男人的。
宋楠還未說話,宋臻松開宋楠的手,跑過去,笑着喊,“周叔叔!”
向栀回頭同周舟視線碰了一下。
周舟吓得一哆嗦,下意識摸了摸額頭的疤,嘿嘿一笑,“嫂子,您也來了。”
向栀點頭,問:“你來做什麽,也接孩子?”
周舟尴尬一笑,“來接楠姐。”
向栀哦了一聲,“周叔叔?小石頭打招呼。”
小石頭擡手笑着同周舟打招呼。
向栀笑着看向宋楠,“小孩子是最純真的,他喜歡陳最,證明陳最這人不錯,很正常。”
宋楠笑了笑,“你能這麽想就好。”
向栀搖手,“不不不,正常人都這麽想,至于別的,我還是想多跟你說幾句的。”
向栀湊近,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這稱呼的事情是小,但影響你名聲不大好,左邊一個陳爸爸,右邊一個李爸爸,哪天再來一個周爸爸。有的時候需要教育就應該好好教育才行,對吧,宋小姐。回去我會問問陳最,如果他要求孩子這麽叫,那我肯定要跟他辯一辯,邊界感這東西還是要分清楚,說不好聽的,再往下發展他這就是道德敗壞了。”
向栀說完,對着宋楠歪頭笑了笑。
她挺讨厭和女生因為一個男人扯頭花似得,但別人上前挑釁,就不能怪她說話不好聽。
宋楠微微一怔,攥緊手指,扯出一抹笑,“向小姐說的沒錯。”
向栀面無表情盯着她看,最後笑了一下,拍拍小石頭的腦袋,“跟宋阿姨說再見。”
小石頭扁扁嘴,“宋阿姨再見。”
“小石頭再見!”宋臻臻躲在宋楠身後同他打招呼。
小石頭直接撲進向栀懷裏,什麽話也不說。
向栀什麽也沒說。
兩人上了車,她沒着急開車。
“怎麽不高興了?”
小石頭撅起嘴,低着小腦袋,“我不喜歡宋臻。”
“為什麽?他還蠻可愛的。”
小石頭撇撇嘴,“他總是搶爸爸。爸爸每次來接我,他都跑過來,還叫爸爸陳爸爸,爸爸讓他叫叔叔,他也不聽。
爸爸還給他買過糖,買過冰激淩。”
向栀沒忍住笑了笑,她拍了拍小石頭的腦袋,“爸爸對其他小朋友好,那也是因為她們都是小石頭的好朋友啊。他喜歡爸爸,也證明,爸爸很好是不是,很多人喜歡他,對不對?。”
小石頭懵懂地點頭。
向栀摸了摸他的小耳朵,認真地看向他,她有點緊張地舔了舔幹澀的唇,t“但是,爸爸也好,媽媽也好,我們最愛的那個人永遠都是小石頭,這是不會改變的,對不對。”
這是她第二次真摯的表達感情,心裏熱烘烘的。
她其實沒想過有孩子,童年的陰影,甚至她都不知道該怎麽去愛。
小石頭有一瞬間迷茫,但轉念一想,爸爸雖然搶他的零食吃,騙走他的零花錢,但爸爸每次都帶他出去玩,晚上也會陪他一起睡,會陪他畫畫,陪他騎大馬……
他猛地點頭,抱住向栀的脖子,小嘴吧唧一下,親在她的臉上。
向栀笑了笑,目光重新落回後視鏡上,宋楠和宋臻還站在那裏。
有那麽一刻,她想到了母親。
十歲之前的記憶中,她已經忘記有沒有見過葉秋母子,或許每次母親深夜流淚時,是因為葉秋母子。
她們是否也是這樣,試探刺激母親。
一瞬間,她嘴角一壓,喉中像是梗了根刺似得。
讓人生厭。
*
“陳最這個風流鬼,欠下的風流債舞到我面前了,我給他打電話,他直接給我挂了。”
向栀憤憤地拍着桌子。
馮佳佳被吓了一跳,“怎麽回事?”
向栀把遇見宋楠的事情說了一遍。
“要不是孩子都在,我說的話更難聽。”向栀恨恨地咬了咬牙。
“沒聽說陳最和宋楠有什麽。陳最感覺挺潔身自好的人,和你結婚也沒緋聞傳出來。
至于宋楠這人,我接觸不多但有一件事我記憶深刻,周舟生日派對,有人問過她和陳最的關系,說陳最投資她公司,能帶她入圈子,問她動不動心。她說,小陳總這麽好的人,擱誰身上都會動心。”
“我靠,她說的什麽話,擱誰身上誰都動心,我就沒有啊。”
馮佳佳盯着她看,向栀瞅着她,“你看我幹嘛?”
“你不會在吃醋吧?”
“怎麽可能?”向栀冷笑,“我就是覺得不爽,怎麽就因為一個陳最,她怼我臉上,又是不好意思又是故意讓孩子叫陳爸爸,我最讨厭這種事情。
以前的事情我不打聽,要是現在他有什麽,我肯定是要離婚的,小石頭我一定帶走。”
“我還沒說完呢,她說對陳最是欣賞,更是夥伴關系,還說她結婚了。就算她今年喜歡上陳最,可各種派對,陳最出現的場合,她都挺有邊界感的,她那次還參加了趙二的生日宴。”
馮佳佳說完,口幹舌燥,要了一杯咖啡,“小石頭什麽時候下課?”
“還有十分鐘吧,他繪畫課時間不長。”
向栀剛接小石頭從幼兒園出來,兩人吃了飯,又送小石頭去學畫畫。
老師說小石頭繪畫天賦很高,反正繪畫肯定不随她的,她只會畫火柴人。
她倒是記得陳最繪畫很好,還差點去學了油畫。
“你的那雙小粉呢,怎麽沒見你穿。”馮佳佳目光落在她的腳上。
“磨腳穿着不舒服,陳最給寄意大利讓他們想辦法。”
馮佳佳笑了笑,“你老公還挺細心的。”
向栀啧了一聲,“馮佳佳女士,注意措辭。”
馮佳佳比劃一下ok的手勢,偷偷地笑了一下,“話說回來,陳最夠可以的,還真把法務借給你了。”
“嗯,要不是他那法務厲害,吳館長留下的爛攤子,我是真不懂怎麽收拾。這若是捅出簍子,葉秋再吹點枕邊風,我爸肯定跑過來指着我的鼻子罵。說實話,這事我還是挺感謝他的。”向栀有些無聊地盯着桌面,左手托腮,困倦地耷拉着眼皮。
“向叔可能老了,越來越糊塗。”
“糊塗?他都糊塗十年了。”向栀冷笑。
就因為她的性子,只要她一碰的事情,都會說她愛惹事,不分青紅皂白責罵一通。
不過,她不在乎。
向栀想着,垂眸盯着面前的熱牛奶。
是真的不在乎嗎?
夜深,向栀帶着小石頭回來。
小石頭也已經累壞了,在車上睡了一覺,下車的時候還眯着眼睛。
向栀直接抱着他去了二樓,等安頓好,她才回屋。
屋內亮着燈,陳最的外套搭在沙發上,浴室的燈也亮着,門沒關。
“你在幹嘛?”向栀問。
陳最赤裸着上身,他站在鏡子前。
聽到她的聲音,他擡手一擋,悄悄側身,正面對着她。
向栀微微一愣,便看到鏡子裏他後背布滿傷痕,是藤條打的,她是見過的。
“你又被陳叔叔打了?”向栀小小的震驚。
陳最見她發現,也沒藏着,嗯了一聲,又重新研究着抹藥。
見她不說話,他擡頭,從鏡子裏和向栀對視,看她還愣着,他笑着道:“怎麽,又要哭?”
向栀一怔,才想起來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七八歲的時候,陳最和朱岐他們帶着她玩。
不記得玩什麽游戲了,反正後來陳最犯了錯,被陳叔叔打了,說是家法。
她覺得這是暴力,那天看着他被打,他咬牙一聲不吭,腰背挺直,彎不得一點,也不哭,反倒是她哭的特別慘。
自從陳最被打,她對陳毅力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天不怕地不怕的她,見到陳毅力就哆嗦。
陳最還嘲笑她,好像打在她身上似得。
十歲前她和陳最關系還是挺不錯的。
向栀看着他眼裏滿是笑意,冷哼一聲,“你怎麽這麽自戀。”
陳最哼笑一聲,沒管她。他拿出藥膏抹在手上,夠了半天也沒抹到。
向栀眼看着他扭扭捏捏夠不到傷口,奪過他手裏的藥膏,“你去床上躺着,我給你抹。”
陳最不緊不慢轉過來,雙手撐在身後的洗漱臺上,挑眉,笑了一下。
向栀頭都沒擡,看出他的意思,她解釋道:“別自戀啊,你總說我恩将仇報,我這是知恩圖報。”
說完,她找棉簽,找了一圈沒找到,又下樓去問鐘媽,鐘媽幫她找了藥箱,沒有棉簽。
向栀回屋,将藥膏塗在指腹,“沒有棉簽,你湊合着吧。”
陳最平躺在床上,冷白的燈光照耀下,他身上的傷痕更加恐怖。
向栀沒忍住問了一句,“你又犯什麽錯了,陳叔叔這麽打你。”
陳最側着頭,盯着某處發呆。
晚上同向立國說完那些話,剛好被父親聽到。
回家後,父親讓他去賠禮道歉,他說不去。
陳毅力被氣得不輕,擡手抄起牆上的藤條打了下來,沖着後背打,一下又一下。
不重,但那藤條抽到身上也疼。
陳毅力指着他的鼻子,手指氣得顫抖,“去不去?”
“不去。”
最後是老太太過來攔着說,“不去就不去,和向栀說一聲,讓她幫忙說一下不就行了。”
陳毅力瞪着陳最,扔了手裏藤條,算是同意老太太的話。
陳最卻突然改了主意,“我去,別找向栀。”
老太太氣得直罵他,“早這樣不就行了,你啊一身反骨,非找你老子不痛快。”
“你輕點。”陳最出聲不滿似得。
“我還沒動手呢。”
向栀抿了抿唇,這還是她第一次給別人上藥,她指尖抹了藥膏,輕輕抹在陳最的淤青處。
他後背猛地縮了一下,向栀停下動作,“疼?”
陳最搖搖頭,閉上眼。
那柔軟的觸感似乎更加強烈,讓他心裏燃了一團火。
額頭滲出微薄的汗珠,他颦眉,深呼吸。
“今天接小石頭還順利?”陳最想找點話題聊,他現在身上很熱。
他不提還好,一提向栀有些生氣,手指力氣上加重。
陳最悶哼一聲,咬了咬牙。
向栀冷哼,陰陽怪氣道:“順利得不行,我還想問問你,想不想再養一個孩子。”
陳最自然聽不懂她話裏的意思,只是悶笑一聲,“還養,我這不養着一個?”
向栀一愣,“你什麽時候又養一個?”
她剛要質問,陳最半開玩笑道:“你那麽想當小石頭的姐姐,我也不能佛了你的面子。”
向栀瞪他,他這人怎麽能這麽賤呢?
她胡亂的抹了一通,最後狠狠戳了一下他的淤青,“你也不怕折壽!”
陳最嘶了一聲,痛得弓起身子,咬緊牙,緩了緩。
浴室門關上,陳最痛得突然笑了。
她這是謀殺親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