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9
向栀做了一個夢, 夢裏她見到了田螺姑娘,可田螺姑娘一轉頭,變成了陳最……
向栀猛然驚醒, 她盯着頭頂的水晶燈眨了眨眼睛。
這可比噩夢還吓人!
陽光從窗簾縫隙透進來,一束彩色的光映在牆上, 她偏頭看過去,陳最還沒有醒。
這還是她頭一次睡醒後, 陳最還在床上。
她有些恍惚,心裏莫名緊張了一下,這種感覺有點奇怪。
往常她是起的晚的, 清早醒過來的時候, 陳最已經離開了, 她也很少去注意睡在身邊的陳最。
或者,她是刻意忽略, 因為太尴尬了。
向栀搔了搔眉角,看着陳最睡着的樣子,她忽然笑了一下,輕手輕腳地下床, 從包裏拿出來一根口紅。
她嘿嘿一笑,笑起來特別像電視劇裏陰險的反派。
陳最微微皺眉,像是睡得不安穩。
向栀看着他皺眉的動作, 屏住呼吸,跪坐在床上,手指捏着口紅,慢慢落下。
下一秒, 陳最睜眼,定定地看着她。
向栀快速背過手, 尴尬地一笑,“我看你唇有些幹燥想幫你抹一點潤唇膏。”
陳最冷嗤一聲,上下打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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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栀被他的打量弄得有些不舒服,她往後靠了靠。
她沒想到陳最這人睡覺這麽輕,她還沒有幹壞事他就醒了。
“你這麽看着我做什麽,我就是看你嘴唇幹,想幫幫你,我對你知恩圖報,你用那種眼神看我?”向栀梗着脖子,細膩雪白的頸子,顯露出來。
陳最冷哼,“我看你是倒打一耙。”
真當他沒看到她手裏的口紅。
向栀不悅,嘿了一聲,“你這人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陳最坐起來揉了揉脖子,“哦,那你把潤唇膏給我,我自己抹。”
向栀微愣,還未反應,陳最伸手過來搶,她就躲。
躲着躲着,兩人像是扭打在一起。
主要是向栀單方面動手,陳最防守。
最後兩人累得氣喘籲籲,面對面坐着,互瞪着對方。
陳最舉起搶過來的口紅,“我還不知道口紅也有潤唇的效果。”
向栀心虛地偏過頭,“你不知道的多了。”
“這就是你說的知恩圖報,我看,這恩我不施了,昨晚說的話……唔。”陳最本意是逗她。
向栀趕忙捂住他的嘴,人往前湊近,一雙漂亮的杏眼輕輕眨了眨,眼睛裏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陳最微怔,強忍着吞咽,腦中浮現出利迪亞視頻裏的她。
明豔的野玫瑰,美得炫目。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你是君子,承諾的事情怎麽就出爾反爾呢,你還怎麽繼承集團,那手底下員工能信服你嗎?”
她笑了笑,“你不要這麽小氣啊。”
陳最瞪她,唔唔兩聲,向栀拿開手,笑容滿面,下床跑了。
陳最舔了一下幹澀的唇,低頭讪笑。
*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恩将仇報的緣故,向栀早上有點倒黴,洗漱的時候杵到腿,下樓時一瘸一拐的。
餐廳傳來歡聲笑語,除了鐘媽和小石頭的聲音,還有一個少女聲。
向栀扶着牆,一瘸一拐地走過來。
“媽媽,你怎麽了?”小石頭擔心地皺着小眉頭問。
向栀笑着擺擺手,“沒什麽事。”
她目光越過小石頭,落在對面的女生身上。
陳琪爾,陳最的堂妹。
她對陳琪爾印象不深,聚會的時候見過幾次,和周舟同歲,是一個挺活潑的小姑娘。
“嫂子好。”陳琪爾歪頭微微一笑,看起來十分乖巧,“大哥呢?”
向栀轉頭指着樓上,剛想說陳最還沒下來,便看到陳最扶着腰走下來。
應該是剛剛在床上她踢的。
她有些想笑,但還是忍住了,回頭捏了捏小石頭的臉,囑咐道:“今天乖乖上課,晚上媽媽接你放學。”
“好哦!”小石頭笑得眉眼彎彎,喝了牛奶跑過來抱着向栀。
從樓上下來的陳最看了一眼,“今天你不忙?”
向栀搖頭,“不是有你的法務嗎?”
等着soul藝術館步入正軌,她空閑時間就更多了,她還想陪陪小石頭。
鐘媽帶着小石頭先離開,剩下三人坐在餐桌前。
陳琪爾早就吃完了,她杵着臉,視線來回在另外兩個人身上掃視。
她是帶着任務來的,奶奶交給的任務她要完成。
向栀許是察覺到她的打量,看過來,陳琪爾笑着同她對視。
她知道向栀,從小就知道。
小時候她總是看到大哥和朱岐哥帶向栀一起玩,遇到過好多次。
她那時候小,只是覺得這個姐姐真是漂亮,後來發現連周舟那個混不吝都怕向栀,才明白向栀的厲害。
不過後來向栀成了她嫂子,朋友都說她好日子到頭了,碰到這麽一個嚣張跋扈的嫂子,挨欺負的份。
一開始她也怕,但向栀好像沒傳聞那種嚣張跋扈。
她見過家裏有些錢的大小姐,眼高于頂,嬌縱跋扈。
可向栀好像并不同,小石頭出生的時候,她羞怯地想抱不敢抱,躺在床上的向栀笑着讓她抱抱小石頭。
但只有那一次向栀是柔和的,後面她沒見過,想和向栀親近又不敢。
“幫我倒杯水。”陳最将杯子推到向栀面前。
向栀瞅他,“你不會自己倒?”
“我扭到腰了。”
“又不怪我。”
“不怪你怪誰?”
陳最吊兒郎當地看着她,就是不動。
向栀咬了咬唇,要不是看在他幫忙的份上,她是不會伺候他的。
果然,欠人情不是白欠的。
“哥,你的腰怎麽弄得,昨天見你還好好的。”
“運動的時候扭到了。”陳最敷衍地說。
陳琪爾一下子明白過來,笑着剛要調侃,向栀走過來,納悶地問:“你什麽時候運動了。”
陳最往後一靠,沒個正形,“今早,在床上。”
陳琪爾哇了一聲,對面兩個人看過來。
陳最倒還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t,倒是向栀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還想着這位妹妹至于反應這麽大。
等她琢磨過味來,臉一紅,擡腿就是在桌子底下踹他一腳,瞪了他一眼,無聲說,“你有病啊。”
而這些在陳琪爾眼裏,是夫妻情趣,打情罵俏。
陳最沒理她,反而問陳琪爾,“你過來做什麽?”
陳琪爾心虛地摸了摸鼻尖,“就來看看你們。”
陳最瞥了她一眼,“論文寫完了?”
“快了。”陳琪爾說完,看了眼向栀,問道,“嫂子,你複試準備的怎麽樣了?”
“複試?”向栀不解。
陳琪爾呆愣地點點頭,怕自己說錯話,“我看學校官網上碩士複試名單有你的名字,我還問了學院的老師,她們說是你。”
向栀更懵了,她不想暴露自己失憶的事情,只能點頭,又看向陳最,見陳最也是疑惑的表情,應該也是不知道。
吃完早餐,向栀在玄關處找鞋,“我的小粉呢?”
“讓人寄意大利了,看看能不能弄得合腳些。”
向栀盯着他看,笑道:“我怎麽沒發現你還挺細心的。”
“你沒發現的事情多了。”陳最看了她一眼,想說,你的注意力都在別人身上,但他看了一眼陳琪爾,後面的話咽下去,不爽地揉了揉頭發。
一同跟出去的還有一直旁觀的陳琪爾,她一直低頭看手機,像是在跟人聊天,特認真。
陳琪爾将早上發生的事情全部彙報給奶奶。
陳琪爾:【奶奶,我覺得你該給大哥買補藥了,嫂子什麽事沒有,他竟然扭到了腰。】
陳老太太:【你這丫頭什麽話都說,當心嫁不出去。】
陳琪爾:【您這又拐到我身上了,反正我是完成任務了,嫂子和大哥恩愛,鑒證完畢。】
她發完退出來,看了一眼扶着腰走路的大哥,這男人到了三十身體就不行了?
陳琪爾嘆氣搖頭,網上說的果然沒錯。
她打開微信,聯系周舟。
陳琪爾:【姐姐勸你一句年輕的時候別玩得那麽花,當心三十歲用不上勁。】
周舟:【?】
陳琪爾拍了張陳最背影,發過去。
陳琪爾:【我擔心這就是你的未來,不舉。】
周舟:【神經病啊】
*
陳最撥過來的兩個法務,一男一女,一個是處理勞務糾紛比較厲害的,一個是處理商務合同比較厲害的。
小劉的簡歷她發給陳最,又說明了李錦跟她彙報的情況。
吳館長不好好交接工作,有些合同都是他私自接的,處理起來麻煩。
陳最抽空給她打了一個電話,他那邊有些亂糟糟的,聽不清,向栀開了擴音。
他的建議是用小劉代替吳館長。
開完會,向栀單獨留下小劉,她站起來遞給小劉一杯咖啡,目光卻審視着小劉。
她只能賭一把,這些天小劉的工作能力她是認可的,性格她也比較喜歡。
“小劉,我想讓你代替吳館長接手soul,soul藝術館的情況你也知道,接與不接,我想把主動權交給你。”
向栀正經的板着臉,她一認真起來,總會給人壓迫感。
小劉就是這種感受,可是除去壓迫,她覺得還有信任。
小劉仰頭看向栀,眼眶微微泛紅,她在吳館長手底下做事。
吳館長更像是把她當成機器人對待,批評怒罵,不順心的時候見到她就說不長腦子,醜八怪。
她知道吳館長看不起她,不尊重她,但她很喜歡在藝術館工作,這才一直堅持着。
向栀站起來,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用着急回我,可以考慮考慮。”
她收手,小劉快一步雙手抓住她的手,“向小姐,我願意,我會非常非常努力做好這些事情。”
向栀微愣,一向沉悶的小劉,好像變了一個人,她的眼裏閃着光。
向栀笑了一下,“努力前,先改造一下自己,別激動,後面有你展現自己能力的機會。”
兩人剛說完,外面便鬧了起來。
“怎麽這麽吵?”
“吳館長來了。”
向栀走出來,便看到吳館長上樓,跟上次在他家裏見面不一樣,他頹廢了很多。
吳館長見到她,粗暴地推開身旁擋着的保安,指着她的鼻子怒罵道:“小丫頭片子,你就是禍害!”
向栀冷笑,抱着胳膊,側身躲過,“您不至于氣成這樣,這邊辭退您還是會給補償的。”
“補償?我缺你那點補償?你這個小丫頭片子,就是惹事精怪不得向總不要你。你看你将來惹了事,他會不會給你兜底。”
向栀目光瞬間變得銳利,冷冷地看着吳館長。
“我不需要別人幫我兜底。”
“向總說的沒錯,你就是愛惹事,自己幾斤幾兩不知道?”
吳館長氣得手抖,他揚起手,落下時,向栀還沒反應過來,她沒想到吳館長會當衆動手。
她怔在原地,一個黑色身影擋在她的面前。
巴掌落下去,方世安偏頭,英俊的臉瞬間紅了。
吳館長的指甲長,他的下巴刮了一條血印子。
“沒事吧?”方世安回頭看她,聲音有些急,但依舊面無表情。
向栀搖頭,還有些發懵。
吳館長也愣在原地,方世安回過身,拽着吳館長往外面走,“現在已經這樣了,吳叔,您給自己留點體面吧。”
吳館長力氣擰不過方世安,半推半就地被趕出去。
向栀不明白方世安為什麽突然過來,他身邊的秘書遞過來一份合同,小劉接過來,告訴她是一個月前兆興公司人工智能的展覽會。
兆興是隸屬于陳氏集團下新的子公司,一直由方世安管理。
“是吳館長簽的合同,時間定在下個月三號。”小劉說。
向栀啊了一聲,電話就響了。
備注——爸爸
向栀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一邊接電話,一邊推開辦公室的門。
“為什麽要辭退吳館長?”
“想辭就辭。”向栀冷冷地說。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行人匆匆,方世安帶着吳館長出來,吳館長不知道說着什麽。
“胡鬧!他在藝術館幹了那麽多年,你突然就辭了,手底下人怎麽管理?那些合同怎麽弄?還有那些展會要不要辦?”向立國明顯動怒,語氣重了幾分。
“這不用您管,我自己能解決。”
“解決什麽?當初把藝術館給你,我也是希望你能好好管理,你一上來就大刀闊斧,難道是想把藝術館搞黃?你怎麽還是這麽不懂事,想什麽是什麽,除了惹事,還能做什麽?”
向栀冷笑,“您想怎麽辦?”
“先讓他幹着,我會跟他談清楚。”
“您也知道他不好好幹,那應該知道他是誰的人吧?”向栀把玩着手裏的素戒,嘲諷似得笑了笑。
向立國不說話,向栀繼續,不留情面,“把藝術館給我,你卻一點不提吳館長和葉秋妹妹的事情。”
“那是你阿姨。”
“我媽媽沒有姓葉的妹妹!”向栀提高音量,她咬唇,“您現在讓我不辭吳館長,是葉秋找的您?您……”
有站在過我身邊嗎?
後面的話向栀沒說,她吐出一口氣,“藝術館既然已經到了我手裏,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這是我媽留給我的,您管不着。”
“向栀!”向立國大怒。
向栀直接挂斷,胸腔像是燃起一團火,她喝了一口水,才勉強壓過去。
從高中起,向立國就覺得她愛惹事,每次她一跟人吵架,向立國不由分說,一準是抓着她跟人道歉。
那天向栀忘記怎麽和葉子蘭吵起來的了,向立國回來就罵了她。
說她整天惹事,回家又欺負葉子蘭。
葉秋裝好心,和稀泥的時候。
向立國說,你別向着她,我知道她的脾氣秉性,越來越無法無天,哪次不是她先惹事,她有什麽做的對的地方?
沒腦子。
說完還看着她,你有什麽理,你沒理都要欺負別人,有理你不得殺人?
所以,她也分不清,父親是不是愛她。
明明以前總說她性子暴躁,內心柔軟,将來會吃虧的,她不改,他又笑着和旁人說,我這要是不行了,看誰護着你,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罵她嚣張跋扈,行為惡劣,恨不得沒生過你。
所以,她從來不解釋自己吵架的原因。
因為沒有人願意聽。
他們只覺得她嚣張跋扈,愛欺負人罷了。
和方世安關系近的時候,他還勸過她,之所以她們誤會你,是因為你每次都是鬧得厲害的那個,适當軟一點,你有理,別人才向着你。
向栀搖頭,“不,我和你是一樣的,你冷漠待人是因為不想別人接近你,我嚣張跋扈也是為了t讓他們怕我,只有怕我他們才更不敢惹我。明智的人,我有理,就算鬧得再怎麽兇,他們也只會覺得我是對的,不是無理取鬧。”
屋子裏,她的手機振動,陌生號碼。
她回過神,緩了緩呼吸,接通。
小石頭軟軟的聲音,傳來,“媽媽,我快要放學了。”
向栀心一下子就軟了,“我馬上去接你,今晚媽媽帶你吃你喜歡吃的鱿魚。”
“哇,媽媽最好了,我愛你媽媽!”
向栀眼眶突然發熱,她揉了揉眼睛,無比真摯道:“媽媽也愛你。”
身後的辦公室門合上,方世安退出來,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