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6章
警車一路呼嘯穿江城而過,米勒開着車,坐在副駕駛的蘇珊沉默着,後面的梁泯也一句話沒說。
蘇珊在想着剛才女人的話,“我總有一天會把你送進精神病醫院……”
因警報拉起,路兩旁本來行色匆匆的路人都駐足朝着警車看,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道路前面的行車也自發給呼嘯而過的警車讓道放行。
梁泯的車隊剛到警隊,楊剛走樓梯急匆匆下來,下到最後一個臺階,正好把梁泯、蘇珊、米勒和被羁押的兇犯堵個正着。
楊剛掃了一眼衆人,“一死一傷,案件轟動了各個層面,上面要求盡快結案。”
梁泯,“兇犯當場已被控制,”回轉身對羁押警員沉聲命令道,“帶到羁押室。”
楊剛随梁泯的喝聲看了一眼兇犯,兇犯也同樣掃了眼楊剛。看得出來楊剛也一副不敢置信,這樣的女人,致一死一傷。
楊剛拖下聲音,仿佛還沉浸在剛才的不可思議,“我指的是,社會層面的結案,這樣惡劣性質,絕不允許擴散,引起不良社會效應。”
梁泯,“我會的,只不過最近人手有點緊……”
“人手緊,怎麽可能,”楊剛看了看梁泯身後的蘇珊和米勒,最後看向蘇珊,沉聲喝道,“你不會還沉在嚴實的案件吧,不是告訴你,屍檢結果是自殺,那個案子已經可以定性了嗎。”
蘇珊,“你真應該去今天的案發現場看看,”說完一轉身自顧自地回自己辦公桌了。
梁泯和米勒也丢下楊剛,準備各自回自己的辦公室和辦公桌。
楊剛看了看蘇珊和梁泯,最後說道,“米勒來趟我辦公室。”
米勒停住腳步,兩腳并攏,“是,”但随後說道,“我在這裏也可以跟您彙報,案發現場,兇犯當場揚言,後悔殺人犯法,沒早點把人送進精神病院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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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珊注意到楊剛重重把手扶在樓梯扶手上,但也只是幾秒。
米勒說完看着楊剛,意思是還要去您辦公室嗎,楊剛沉默了會兒,“去忙吧。”
楊剛最後一個臺階沒下,折身回辦公室,上樓梯時,看了一眼坐在辦公位置上的蘇珊,像是若有所思。
那個位置,自己從一入刑警隊就坐在那裏,坐了五年,五年裏,自己奮不顧身撲在案發現場,可謂是不分晝夜,風裏來雨裏去。
可是換來的結果是什麽,想到這楊剛咳嗦了聲,手不由扶向胸口,那裏堵得喘不過氣來,像是堵得肺都要炸了。
那是槍子打穿右肺葉片留下的結果,楊剛清晰記得。
自己在重症監護室躺了一個月後終于醒來,終于能轉到普通病房。
自己睜開眼看見的是一貫平靜,慈目的母親短短一個月,頭發全白了。
楊剛喊了一聲,“媽!”母子兩人瞬間都潸然淚下,母親見楊剛能醒來,欣慰之外,還有一絲愁容始終挂在臉上。
一開始楊剛不知道那愁容是什麽,直到病房的門被推開,有人進來,母親連忙起身,笑臉相迎。但來人歉意地看看他們之後,拎着東西朝裏間別的病床走去。
母親這才又頹然坐回椅子上,眼圈不由再次紅了。安慰楊剛道,“監護室不讓人探望,除了梁泯和蘇珊倆來過一趟,沒人來看望也正常。現在轉到普通病房了,很快會有人來的。”
楊剛這才意識到,母親剛才臉上愁容是為了什麽,自己中槍後入院這一個月來,居然除了梁泯和蘇珊外沒再有一個人過來看望。
楊剛雖安慰母親,“計較這個幹什麽,刑警隊本就不同別的部門,大家都很忙,不來也正常。”
嘴上雖這樣說着,但心裏難免泛出一絲涼意,母親拽拽楊剛已經被自己剛才整理好的被角,埋怨道,“所以說,一開始你爸和我都反對你去刑警隊,你非不聽……”雖埋怨,但語氣極其溫柔,知道這時候絕不是埋怨兒子的時候。
“您的兒子,您還不了解。”楊剛說這話時明顯沒有當初老爺子反對他時那種底氣了。
“真的不用我去打招呼,”楊剛父親,身任**省公安廳政委。
“不用,沒有您的關系,我在警界也一定能混到您的位置。”
“臭小子,什麽叫混,”楊剛的父親笑了,但這笑容裏卻含着苦澀。
楊政委看着血氣方剛的楊剛,“摔摔跤也好,摔跤了才能長記性。”
當時楊剛不理解父親說這話的語氣,現在似乎有一點明白了。
楊剛想到這莫名地對母親有點愧疚,畢業後工作這五年,別說找女朋友、談對象、結婚。就連節假日陪父母都少,每年除夕自己都是和自己的那把配槍一起過的。
越是愧疚,就是越希望自己所做所為能被承認,這樣也能給母親有個交代,讓她寬慰些。越是希望自己所做所為能被承認,在普通病房躺幾天下來,楊剛也越發像母親,希望那扇推開病房門的人是來探望自己的。
楊剛覺得自己都魔怔了,飯吃不下,覺睡不好地跟那門杠上了。
母親日見自己兒子越發消瘦下去。
一個星期後,楊剛和母親越發落寞了,并不再眼巴巴地盯着那扇病房門。
這天下午,楊剛母親在咨詢過醫生後堅持要推楊剛下樓透透氣。她不能再讓她母子眼巴巴地看着那病房門了。
兒子的右肺葉都快沒了,再這樣堵下去,別說肺了,兒子都快沒了。
這時病房門突然開了,呼啦一下一下湧進來好多人,有抱鮮花的,有提水果籃的,還有人拿着錦旗來的。
楊剛和母親一時沒反應過來,這群人呼啦一下全都湧到楊剛病床前。有伸出手跟他握手的,有虛長問暖傷情的,有誇他英勇的。
仿佛這世界上最至誠的熱情、最貼心的關懷、最美的詞語,都在這一刻一下誕生了,砸向了楊剛。
楊剛滿心歡喜,終于等來了,英不英雄的無所謂,自己所做的終于被認可,楊剛笑着看向母親。
其中一人,“沒想到我們的英雄來自刑警之家,老刑警,楊政委身體還好吧,”環顧四周,仿佛像是在找什麽,“楊政委怎麽不在,我這都好長時間沒見着老領導,跟老領導彙報彙報工作了。”确定楊政委不在後,滿眼裏透着失望。
見楊剛笑着看向母親,也轉過身道,“老嫂子也真是,楊政委工作上不便,老嫂子怎麽也把侄子的事捂的這麽緊,要不是這次楊剛受傷住院,楊剛參加工作五年了,我們都不知道楊剛就是咱們楊政委的孩子,真是将門有虎子啊!”
這兩句毫不搭界的話卻被他用的行雲流水。
楊剛笑着看向母親的臉,笑容凝固了,可是楊剛發現母親好像早已知曉似的,早知道這些人來的目的。他們根本不是沖着他楊剛,沖着執行任務,英勇抓敵挨了敵人一槍子兒,差點丢了性命的楊剛,是沖着他父親,是沖着楊政委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