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請客
請客
喻笙提出請梁以植吃飯,喻康岩和沈凡也恰有此意。
見喻笙辦事周到,他們感到十分欣慰。
附近有家中式庭院私房菜,裝修典雅,菜品精致,喻康岩訂了包間。
青磚碧瓦,池水潺潺,院中高大的羅漢松翠意盎然。
喻笙和沈凡相鄰而坐,喻康岩和梁以植坐在對側。
服務員為四人倒了水,拿來菜單,喻笙示意她拿給梁以植,請梁以植點菜。
梁以植正回答喻父的問題,聞言擡起眸子,溫聲道:“師妹點就好。”
喻笙知道他性子謙讓,于是不再推脫,接過菜單點菜。
她絞盡腦汁回想梁以植喜歡吃什麽,卻發現根本想不起來。
“師兄有忌口嗎?比如不吃辣,不吃香菜?”
梁以植唇角微彎,搖頭道:“沒有。”
喻笙點點頭,“那我就點了?”
梁以植微微颔首,笑容溫和。
喻笙考慮了幾個人的口味,點的菜品相對清淡,板栗雞煲,椒鹽翡翠螺,避風塘肋排,石斛老鴨湯,并幾道時令蔬菜。
“請問有什麽忌口嗎?”服務員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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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喻笙回。
服務員确認後開始下單。
梁以植擡眼,望了眼喻笙,眉頭微微皺起。
他放下手中的白瓷杯,問道:“抱歉,請問菜品裏有白胡椒嗎?”
服務員楞了一下,随即答道:“有的先生,老鴨湯暖胃,裏面有白胡椒。”
“可以不放嗎?”
服務員說可以,然後備注。
和服務員确認好,梁以植回過頭解釋道:“不好意思,伯父,伯母,師妹,我——”
他聲音微頓,似乎沒想好怎麽說。
喻笙瞪大眼睛,驚訝地問道:“師兄不吃白胡椒嗎?我也是。”
梁以植扶了扶鏡框,淡笑道:“很巧,師妹也不能吃嗎?”
喻笙還沒回答,沈凡先接過話,她笑着望向梁以植:“小梁不提,我都忘了,我們笙笙也不能吃白胡椒。”
喻笙唇角笑意放大,在旁邊輕輕點頭。
小時候她體虛,外婆熬湯給她補身體,她喝了反而反胃,吃不下東西,去醫院檢查也查不出來什麽。
後來換了個醫生,說她陰虛火旺,詳細問了飲食後,交代湯裏不要放白胡椒。
從此她就牢記在心。
在家裏吃飯,阿姨會注意,以她的身體為先,和家人一起在外就餐,她也會交代。
可如果是請旁人吃飯,喻笙一般不會說,不方便,也不禮貌。
不吃白胡椒實在小衆,算不上忌口。
中學時和朋友出去吃飯,她說不要白胡椒,夥伴們都很驚訝,争着搶着問她為什麽。
久而久之,喻笙覺得解釋起來實在麻煩,索性不說了,她學着小心避開,多年來很少失手。
上次不小心吃到已經是大學時候的事情。
喻笙終于找到同類,她發自內心地笑起來,“真的好巧啊。”
“小梁喝酒嗎?”喻康岩忽然問道。
梁以植很少喝酒,喻笙是知道的。
來的路上她也和父母說過,梁以植不抽煙不喝酒,不知道喻康岩怎麽會突然提出要喝酒。
怕他為難,喻笙看向喻康岩,正想幫他解釋,梁以植卻已經答應了。
“很少喝,不過,伯父要是不介意的話,我陪您喝兩杯。”
喻康岩點頭道:“是這樣,小酌怡情。”
喻康岩從律所直接過來,穿着黑色西裝,梁以植則穿着白襯衫。
在t喻笙看來,兩人的樣子像極了商業應酬。
她無奈,給兩人點了清酒。
點完單,服務員掩上門在外等候,包廂裏剩下了幾人。
喻康岩誇贊梁以植道:“小梁年紀雖輕,已經做了明大的副教授,青年才俊,前途無量。”
沈凡也跟着誇了幾句,接着話題一轉,“小梁大我們笙笙兩歲,有女朋友了嗎?”
喻笙偷偷拽了拽沈凡的衣角。
沈凡轉過身看她,喻笙疑惑眨眼,示意她問這個做什麽。
這個問題有些冒犯。
梁以植卻語調平靜,溫和回道:“還沒有,之前一直在讀書,沒有時間考慮。”
沈凡了然地笑了笑。
“媽,”怕沈凡繼續問下去,喻笙頗不贊同地打斷她,替梁以植解圍:“師兄一直在上學,做實驗,是我們學校很厲害的學神,哪有時間想着談戀愛。”
“話是這樣說。”沈凡點頭,笑了笑說道:“不過現在工作了,可以考慮了。”
她又望向喻笙,“還有你,你也是,我給你安排的相親,有時間見一見。”
“知道了,媽——”喻笙故意拖長語調,以表達不滿。
沈凡笑着嗔她。
幸好菜很快上來,揭過了這個尴尬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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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餐,梁以植叫了代駕,和喻笙他們道別後先離開。
喻笙挽着沈凡,和喻康岩一起往車位走去。
喻康岩喝了酒,便由喻笙開車。
剛才飯局上有些尴尬,她不解地提問。
“媽,怎麽會突然問到師兄有沒有女朋友?”
“還有爸,怎麽今天想到喝酒了?”
沈凡不是随意打聽旁人消息的人。
喻康岩人到中年,十分注重身體健康,也注意身材管理,除非應酬,他很少喝酒,今天竟然主動和梁以植喝酒。
她實在好奇。
“媽媽覺得他不錯,為人有禮,進退有據,是個上進的年輕人。”
喻笙問他忌口的時候,他答沒有,見喻笙沒有說自己的忌口,他急忙交代。
沈凡相信這不是巧合。
喻笙再遲鈍也反應過來,沈凡難道想撮合她和梁以植?
她無奈道:“媽,我跟他不可能的。”
同樣的問題,昨天和方寧解釋過一遍,今天又要和沈凡解釋。
“為什麽,他不是單身嗎?”
沈凡她們上學那會兒,師兄師妹,可是最容易擦出火花的。
喻笙嘆氣:“他是我師兄沒錯,可我認識他,是因為他是孟西洲的朋友。”
不可否認,成熟穩重的梁以植很有魅力,不然她不會醉酒後一直盯着他看。
提起孟西洲,沈凡臉色瞬間不虞:“怎麽會和他有關系?”
孟西洲家庭情況複雜,孟母更是難纏。
就算沒有發生那件事,她也未必同意孟西洲和喻笙在一起。
孟西洲是富二代,他們家也不差,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可在這明城也是中産家庭,門當戶對的男生有的是。
如果是孟西洲的朋友,沈凡覺得,那可能真的只是巧合。
“對啊,所以你知道了,不可能的。”
她繼續道:“媽,別多想了。”
沈凡嗔了她一眼,閉上眼睛道:“知道了。”
頓了頓,沈凡又問:“那周卓然呢?什麽時候見一見?”
喻笙抿唇,“等工作室裝修得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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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租好,接下來喻笙開始着手裝修事宜。
屋子十分幹淨。
租給喻笙前,梁以植已經将舊家具歸置在了儲藏間,并且叫人來打掃過。
喻笙找了設計師來商讨,主要是讨論展廳怎麽設計。
斫制古琴的的過程灰塵較多,斫琴室不用裝修。
設計師在房間裏看了看,拿平板給喻笙展示方案,進門兩面牆做展示牆,挨着古琴斫制間的非承重牆,打通換做玻璃牆,和展廳相連,用竹簾裝飾。
喻笙思考過後點頭同意。
和設計師确認了展示牆尺寸,喻笙便開始定制展示櫃,很快,展櫃制作完成。
包括斫琴工藝流程圖,各個步驟的工具展覽,還有古琴樣式展覽。
她從桐城定制,周五下午三點,工人師傅到達。
已經到了九月底,天氣稍稍轉涼。
師傅開的廂式貨車,巷口不好進車,幸好師傅技術老練,幾番操作,将車開了進來。
喻笙開始和他一起搬東西。
展櫃是實木加玻璃做的,制作精美,但有些重,喻笙搬得有些吃力。
“小姑娘,要不你找個人來擡吧。”送貨師傅說道。
這東西對他來說不算重,但玻璃制品,生怕磕了碰了,這小姑娘太瘦了,勁兒也小。
“沒事。”喻笙咬牙,提了提滑下去的白色手套。
工作室還沒有開始,鄰裏除了見過兩面的鐘叔,她還沒見過其他人,而且,她也不是喜歡麻煩別人的人。
好在已經搬了一半,再堅持一下就好。
工人師傅見她堅持,只好作罷。
平時他有個搭檔,碰巧今天搭檔家裏有事,他自己送貨。
又搬了一趟,喻笙感覺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輕飄飄的,酸軟無力。
“小姑娘,還能行不?”工人師傅見她額間汗濕,不由得關心。
喻笙說沒事,休息了會兒,正要再搬,身旁忽然覆下一道陰影。
男人長得高大,身姿挺拔,喻笙擡起頭。
她驚喜道:“師兄?”
那天吃過飯後,喻笙就沒見過梁以植了。
兩人同住一個小區,但在不同的樓棟,且相隔極遠。
如果不是趕巧,真的挺難遇到。
加之她知道,梁以植是個工作狂,每天早出晚歸。
而她早八晚六,出門回家,時間非常規律。
兩人沒有見過再正常不過。
“師傅,我來吧。”梁以植向工人師傅要了一雙手套,轉頭問喻笙:“這麽重,怎麽不找人來幫忙?”
喻笙累到沒有力氣說話,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她真的覺得自己可以。
她的臉頰因勞累染上潮.紅,手還在發顫,梁以植目光微頓,有些心疼:“你先休息,我來就好。”
喻笙點了點頭,坐在一旁休息起來。
展示櫃所剩不多,梁以植和工人師傅配合,搬起來很快。
看着梁以植忙碌的背影,喻笙忽然就想到她第一次見梁以植的場景。
她早就見過他。
在還不知道他名字的時候。
通知書下來後,喻笙在沈凡和喻康岩的陪同下逛過明大。
因此開學那天,喻笙便要求獨自進校報道。
家離學校近,她沒帶多少行李,而且暑假時已在師姐那裏買了床上用品,根本不用沈凡和喻康岩送。
十八歲的喻笙,開朗明媚,對一切都充滿好奇,什麽都想自己探索。
明城大學校園很大,喻笙提着行李箱,先到新傳學院報道處報道,然後去後勤處領了宿舍鑰匙,路上婉拒了幾個要送她去宿舍的高年級學長。
日暮昏黃,落日熔金。
喻笙順利找到宿舍,舍友們也都到了,正在鋪床。
和大家認識過後,她決定先去吃飯,然後去找學姐拿床上用品。
天氣較熱,喻笙沒胃口,選了一家賣粉的窗口。
阿姨動作迅速,幾下便放好了調料,開始煮粉。
喻笙刷校園卡。
哔——
刷卡失敗。
喻笙疑惑,開學前她已經在網上充過值。
阿姨擡頭,了然道:“閨女,你是新生吧,充了錢還沒激活。”
喻笙啊了一聲,神色大窘,臉頰飛速染上紅暈:“阿姨,那網絡支付可以嗎?”
她忘了,新生攻略中說過,校園卡可以網絡充值,但充值後要在自助圈存機激活。
阿姨為難:“不行啊,閨女。”
“刷我的卡吧。”後方忽然出現一道清冽的聲音。
喻笙轉過頭,便看到了梁以植。
她在明城大學吃的第一頓飯,是梁以植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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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櫃很快搬完,放在一樓側邊的房間,等裝修師傅過來安裝。
搬完後,喻笙簽了貨物單,工人師傅便開車回桐城了。
送走工人師傅,喻笙和梁以植回到小院子,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休息。
喻笙遞給梁以植一瓶水,向他道謝:“師兄,謝謝你啊。”
梁以植接過,朝喻笙溫和一笑:“喻笙,不用這麽客氣。”
頓了頓,他補充道:“也不用叫我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