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房東
房東
梁以植的聲音低而輕柔,卻充滿磁性,帶了幾分慵懶的味道。
直直問到喻笙的心裏。
她喉嚨輕咽了下,迅速收回視線。
梁以植變化很大,從前的他溫和有禮,少年感分明。
如今的他,一舉一動帶有強大的氣場,仿佛有一種魔力,引人注目。
喻笙臉龐緊繃,耳根燙紅,她想她醉得不輕,竟然這樣毫無顧忌地打量梁以植。
見喻笙不說話,臉頰泛紅,梁以植有些擔憂地問她:“還好嗎?是不是喝醉了?”
“還好,只是頭有些暈。”
喻笙還算清醒,此刻她十分慶幸一件事,幸好現實世界中沒有讀心術。
“大概還有二十分鐘,休息一下就到了。”梁以植關心道。
喻笙點了點頭,靠回椅背,慢慢阖上雙眸。
見喻笙閉上眼睛,梁以植收回目光,偏頭望向窗外。
遠處高樓林立,天際星光點點,街道旁步行道上,一對小情侶打打鬧鬧地走過。
方才趙銘凱說,讓他喜歡就去追,他喜歡喻笙,已經這麽明顯。
他低下頭,沒有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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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華府。
車子開到喻笙樓下,喻笙向梁以植道謝後下車。
梁以植也跟着下了車。
“師兄,我已經醒了。”喻笙有些不好意思。
剛才的事情誰也沒有再提。
“嗯。”梁以植微一颔首,解釋道:“太晚了,我看着你上去。”
喻笙微微一笑,再次道謝,“那我上去了。”
梁以植點頭,“快上去吧。”
老式步梯洋房,喻笙住在三樓,她還有些暈,走得不快。
到了二樓的轉身臺,喻笙往下瞥了一眼,梁以植站在昏黃的路燈下,身體半隐沒在黑夜裏。
喻笙加快腳步。
進門換了拖鞋,喻笙走到客廳,把自己摔進沙發裏,拿過抱枕,狠狠撞了撞腦袋。
喝酒誤事,她腦子裏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喻笙長長哀嘆了一聲,拿抱枕洩憤。
手機震動,喻笙拿起來,看到梁以植發來消息。
梁以植:[師妹,到了嗎?]
喻笙輕輕嘆了一口氣,回道:[到了,師兄呢?]
梁以植:[我也到了。]
梁以植:[早點休息。]
喻笙發過去一個晚安的表情包,結束了這場對話。
她往上翻了翻,兩人的聊天記錄停留在兩年前。
那天吃過飯,梁以植提前掃碼買了單。
在喻笙的印象裏,學生時代的梁以植過得十分拮據,他總是兩三件衣服來回換着穿,夏天T恤洗到發白,獎學金和兼職的收入也都用來給奶奶看病。
那家中餐廳是她提議去的,本意是為了請梁以植吃飯,價位略高。
想到梁以植還要出國讀書,她便提議AA,将自己那份轉給了他。
梁以植沒有收,只回了個不用。
想起那個學生會主席酸到不行的嘴臉,喻笙哼了一聲。
善良又堅毅的人,值得現在這份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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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傍晚,喻笙和父母一起去簽合同。
車上,沈凡點開手機,找到一張照片,遞給喻笙,“看看。”
喻笙莫名,接過手機。
照片上是一個長相陽光的男人,穿着沖鋒衣,站在高山懸崖邊,對着鏡頭比耶。
沈凡解釋:“這是你宋阿姨的兒子,大你三歲,小時候你們見過,後來出國上學,上半年才回來,現在在明科大當講師。”
喻笙知道宋阿姨,是沈凡的同事,兩人同在博物館工作,早沈凡幾年退休。
沈凡期待地問她:“覺得怎麽樣?”
喻笙明白過來,沈凡這是要給她相親。
“媽,我還小。”她才二十五歲。
“不小了,互相之間先接觸,如果合得來,談戀愛兩年,結婚時就二十七了。”
關于喻笙的事情,沈凡總是自有一套理論。
喻笙在沈凡面前向來乖巧:“媽,t先去簽合同,回家再說。”
“你這孩子,你要覺得還行的話,媽媽就把他聯系方式推給你,你們先聊着。”
喻笙說出自己的疑問,“年輕的大學講師,長相陽光,按理來說應該有女朋友,怎麽會來相親?”
沈凡:“聽你宋阿姨說,在國外時談過一個,因為要回國發展,分手了。”
喻笙輕輕點頭,又問:“那為什麽是和我?”
在世俗的目光裏,她離經叛道,畢業後本在某著名媒體做出鏡記者,半年不到就辭職。
相對于體面的工作,她更想做斫琴師。
更何況,現在她還離開外公的羽翼,要自己開工作室。
她聽方寧說過,相親的人都希望對方有一份穩定工作。
沈凡看她一眼,不認同道:“無論是學歷、家境還是長相,你都十分優秀,多少阿姨和我打聽你,宋阿姨的兒子可是媽媽篩選了很久的人選。”
喻笙沒有反駁,淡淡地笑了笑,“謝謝媽媽,我知道了。”
說話間,已經到了巷子口。
喻笙看到鐘叔和小徐已經等在外面,同行的還有一個人,他站得稍遠一些,正在和人打電話。
她猜測,那可能就是房東。
喻笙帶着爸媽走近,小徐和鐘叔迎了上來,幾人打過招呼。
過了片刻,同行的人結束通話,轉過身來。
看清楚了他的樣子後,喻笙怔住。
竟然是梁以植。
他今天換了衣服,穿了件白色襯衫,清冷感十足,銀色山泉更加具象化。
喻笙眯起眼睛,昨晚的尴尬場景又浮現在眼前,好在她現在清醒,還能佯裝鎮定。
不過,梁以植見到她似乎并不驚訝。
難道他知道租房的是她?
見喻笙愣着不說話,沈凡看了眼梁以植,好奇問道:“笙笙,你認識?”
喻笙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向父母介紹梁以植:“爸,媽,那是我大學師兄,梁以植。”
“又見面了,師妹。”梁以植走了過來,朝喻笙颔首,淡笑道:“是你要租房?”
“是我。”喻笙沉吟片刻,“我還以為你知道。”
梁以植搖頭,笑了笑,“沒想到這麽巧,剛好租到了我的房子。”
說完,他又和喻笙父母一一打過招呼:“伯父,伯母,你們好,我是這座小院的房東。”
沈凡和喻康岩也笑着回應。
喻笙覺得這件事太巧了,但梁以植的反應不像作假。
她看房子看得沒了希望,結果第二天,小徐給她打電話,說棗林巷有座院子剛空出來,問她要不要看看。
喻笙抱着試一試的态度,沒想到還挺滿意。
沈凡和喻康岩已經走了進去。
喻笙忽略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提步跟上。
梁以植帶他們重新逛了一遍房子,喻笙已經看過,邊走邊和沈凡和喻康岩講工作室構想。
一樓進門,她準備用來做斫琴展示空間,包括斫琴工具展覽,以及斫琴樣式展出。
桐城那邊的工作室大部分這樣布置,但是明城還沒有。
明城古琴協會倒是辦過展覽,但展覽過後,那些東西就收起來了。
用展示空間吸引古琴愛好者,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左手邊房間的窗戶較大,光線明亮,喻笙準備把這個房間作為斫琴間,斫琴工具,操作臺,統統放置在這裏。
另一間屋子則用來放置木料和陰.幹上了灰胎的古琴。
二樓也有兩間屋子,暫且一間用來做休息室,一間用來放置制作好的古琴。
等日後有了名氣,客廳則用來做古琴體驗處。
沈凡不必說,從小耳濡目染,時不時問些專業問題。
喻康岩對此也有所了解,聽了喻笙的規劃,也是滿意點頭。
梁以植也跟着聽了一路。
喻笙問道:“師兄,會不會耽誤你時間?”
梁以植時間寶貴,喻笙猜他只預留了簽合同的時間,現在好像有些耽擱了。
“不會,今天沒什麽事,聽你講古琴很有意思。”梁以植頓了頓,似是回憶起過去:“以前只知道你會彈古琴,沒想到,你還會做古琴。”
他由衷誇贊道:“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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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觀完房子,便開始簽合同。
合同一式三份,梁以植一份,小徐一份,喻笙一份。
喻笙的那份由喻康岩接過,他看得很快,看完後,讓喻笙可以放心簽。
喻笙接過,又看了一眼,她驚訝道:“房租這裏……”
“怎麽了?”喻康岩問。
“和之前談好的價格不一樣。”
喻笙擡頭,望向梁以植。
價格比小徐和她說的低了整整一倍。
難道梁以植真的知道是她要租房子?給她便宜了?
可合同上的身份信息是剛才才填的。
“小梁本來準備租的就是這個價格。”鐘叔見她疑惑,向她解釋道:“這附近啊,租金比較高,前面有兩家也在出租,都是老街坊,同時出租,不好說低了。”
小徐也點頭作證。
梁以植垂眸看向喻笙,“是這樣。”
喻笙明白過來,附近都是老城區原住民,房子外租的家庭,大多也是商量好了租金的。
她朝梁以植道謝:“謝謝你啊,師兄。”
梁以植放下合同,很輕地笑了笑:“不用客氣。”
簽好合同,沈凡和喻康岩要替她付房租,喻笙拒絕了,她自己給梁以植轉了租金。
鐘叔家中有事先走一步,小徐趕着帶下一個客戶看房子,也先離開了。
喻笙看了看時間,正好到了晚飯時間,淺笑着望向梁以植道:“師兄,一起吃個飯吧。”
她在這裏租房,至少要有幾年時間,之後如果想要改動房子,或者有什麽需要,還要和梁以植溝通,更何況,他給她的租金這麽低。
于情于理,都應該請梁以植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