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花開日

第19章 章

第 19 章

林也回到家的時候，看見陳灼在陽臺那打電話，但隔着玻璃門沒聽清說的什麽。

林也沒有喊他，他可還記得剛才陳灼那樣說他的事情。

陳灼的聽覺很敏銳，早在聽到開門聲響就知道林也回來了，草草說了幾句挂了電話走了出來。

林也正打算走進房間，被他喊了一聲，“怎麽那麽久？”

在陳灼的預想裏，他們兩都玩一天了，又都不是愛聊天的性格，喝個奶茶頂天了就半小時，竟然到現在才回來。

雖然家裏沒有明說的門禁要求，但以楊琦的性子，只要陳灼去告狀，林也準得挨批。

“關你什麽事？”

“好了，是我的錯，我口無遮攔，我道歉。”

陳灼以為他還在計較下午的事情，見林也一臉的情緒低落，又說，“想吃什麽我給你做，不然帶你出去吃大餐，花我的錢。”

林也心情不好就想回房間裏關着，這事陳灼也知道，但都說要去吃大餐了還是無動于衷就有些稀奇了。

“怎麽了？我不是故意兇你的，別生氣。我就是嫉妒姜逸，誰讓你看電影時故意搞區別對待的。”

他沒說謊，他知道林也需要多交朋友，而且他馬上要走了，沒法再護着他，但他确确确實地有在嫉妒，嫉妒那個和林也差不多的小屁孩。

他花了好幾年才走進林也的心裏，可姜逸這個人從出現開始就一直很吸引林也的注意。

他剛來到這裏是初一，彼時的林也更加安靜，也許是呆，像現在的姜逸那樣，別人說什麽做什麽都和他無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唯有楊琦能讓他有點波動。

整整兩周林也才願意對他說的話給予反應，還是最簡單的那種嗯喔好。又花了三個月才主動對他說話，聊些小日常，到現在他也能像楊琦那般輕易撥弄他的情緒，講他兩句就能讓他氣一整天。

陳灼雖然喜歡他生動的模樣，可也不願意他總是情緒低落，而且他敏感地察覺出林也應當是在他走後又發生了什麽。

“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姜逸欺負你了？”雖然覺得不可能，陳灼還是小心翼翼地摟着他的肩膀試圖安慰他。

奶茶其實很早就喝完了，只是大家分道揚镳後林也自己又在外面瞎晃悠了好久。

他只有一個問題，那個人會不會是他的爸爸。

林也一激動講話就開始斷斷續續，“我，我今天有人跟我了，一直看我。”

“很正常，你好看呗。”陳灼和陳柳英的說法差不多，但他知道林也說的是那個一直跟蹤他們的人，他一開始不确定是不是跟的他，還疑心過是蔣娟派來的還是陳應之派來的，借機和他倆分開後，才确定下來，對方是跟的姜逸，于林也沒有威脅。

“不，不是，陳灼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

“是什麽？暗戀你的人。”陳灼見林也有點緊張，還覺得有點好笑，但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

“我說，有沒有可能是我爸爸。”

陳灼的臉色倏然一變，“不可能。”

“你怎麽知道，你又沒有見過他？”

陳灼的掌心能夠察覺到林也的身體微微地顫動，他也抑制出內心的情感波動沒有再說話，但他腦子裏一直有在替他回答。

因為他已經死了。

當然，林也是聽不見陳灼的心聲的，他只是覺得他都沒見着人，也許真是自己想多了也不一定。

“你是希望是他還是不想是他？”

林也愣住了，這個問題他說不上來，小時候的爸爸也曾給過他慈愛，但後面工作失利後在家酗酒，滋事逞兇，也留下了不少難堪的過往，但最初的美好卻又讓他産生期待。

待激烈的心跳慢慢平緩他又反過來叮囑陳灼，“你別告訴我媽媽這件事，我媽媽不喜歡他，他如果知道我爸爸來找我會難過的。”

陳灼看了他好久，直到林也都以為陳灼打算故意和他唱反調，最後才緩緩聽到回應聲，“好，我答應你。”

林也一晚上沒睡好，想知道爸爸現在怎麽樣了，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最後他決定把這件事情和姜逸說一說，讓他不要害怕，因為他覺得很大可能真的是林遠山，他記得爸媽剛離婚那會兒，他還偷偷來看了他好幾回，後來去了外地做生意就再也沒見過了。

沒想到周一姜逸沒有來，學校裏還傳出了一些不好的傳聞，說姜逸是學校裏的交際花。有人見過他和一個西裝男人糾纏不清，兩人舉止親密，那人還自稱是他爸爸。

還有人說見過他的媽媽明明就是個小攤販，但他身上有些衣服就很貴。

“那還用說，他那外面的【爸爸】給他買的咯～”

姜逸舉手投足看起來确實不太富裕，但上身的衣服的很顯氣質。

圖片拍得挺清晰的，但林也壓根不相信姜逸是那樣的人，努力地辯駁，“大家都是同學，你們怎麽能這麽說，那要是他親爸爸呢。”

“你和他同桌，你就沒見過他填的資料？他憑什麽申請的貧困資助？就是他爸死了，他是單親家庭，要真是他爸，這麽有錢至于讓他來這嗎？”

林也瞬間無言以對，他之前也見過他們說的那個西裝男人糾纏姜逸，但他相信這肯定不是所謂的真相。

好在陳柳英及時制止了那些亂傳的人，“沒有證據可不要胡說八道，就不能是家裏的其他長輩嗎？我一個女的都當過別人的爸爸，調侃兩句怎麽了？”

“就是，梁肅我說你是gay，我也沒證據，那你是嗎？”王一辰難得為姜逸說句好話。

“我親眼看到過——”

“我也親眼看到過你和3班的張三摟摟抱抱。”

梁肅：...挖草，這嘴說不過。

張三：...躺着也中槍。

王一辰說姜逸昨天也沒有回宿舍，放學時林也還跑去問了班主任。

“他生病了，他媽媽給他請了兩天假。”

“沒道理啊，昨天他明明還好好的。”

見林也這麽關心姜逸，作為5班的班主任李彩鳳是喜聞樂見的，班裏這麽多孩子她最愁的就是姜逸和林也了，也不枉她費盡心思給他兩換的座位。

她提議，“他家就在江坡三路那片，不遠，要不你去替老師去看望看望他。”

林也很是糾結，他是有點擔心姜逸，但也還沒有做好去別人家裏的準備。

旁邊的陳灼倒是替他一口答應，從前無所謂，畢竟有他在，有大把的時間讓他慢慢嘗試。但現在他希望在臨走前能讓林也變得更大膽一點，走出他的蝸殼。

兩人在校門口碰到了王一辰，陳灼幹脆把他也拽上。

“幹什麽？幹什麽？我不去，人家生個小病不都很正常？”

陳灼可不顧他的掙紮，揪着就走，去別人的家裏對林也來說是踏入他人的私人領地，比在公共場合更緊張，熟人多的情況下能讓林也更能減輕心理的壓力。

從班主任那拿到的地址，但沒有太具體，他們三個在樓下碰到了一個正往這邊走的老婆婆。

王一辰直接上前問，“阿姨，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姜逸的男孩子，九中的，就住這附近？”

誰知阿姨眯了眯眼警惕地看着他們，“不認識，你們走。”

林也有注意到這是之前在紅豆街和李邈發生争執然後坐地起價的那個婆婆，以為她是懷恨在心，說，“我們不是壞人，我們是他同學，你告訴我們，我們把你這剩下的壽司都買了可以嗎？”

這話不知觸犯了她的哪根神經，臉色馬上就變了，剛才只能說是冷漠，現在已經開始惡語相向了。

“滾，你們到這裏來幹什麽？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媽的，問個路她發什麽神經啊？”王一辰很少會對女的進行謾罵，但這次真的忍不住。

三人在原地轉了會，打算在尋個人問問，陳灼指了指旁邊那棟樓上面一層的窗戶，示意他們看過去，那個圓乎乎探出來的腦袋不是姜逸是誰。

三樓倒也不是很高，但他沒有說話，而是示意他們回去。

“這也太沒心肝了吧，都到樓下了還趕我們走，茶也不請我們進去喝一杯。”一開始最不想來的就是王一辰，現在最想進去的就是他。

“我還非上去不可了。”

林也都打算走了，結果這貨摩拳擦掌開始準備爬水管，雖然不高但林也和姜逸還是看得心驚膽戰的。

尤其是姜逸看着他一步一步往上爬，怕他摔了磕了，急得大喊，“不要爬了，我明天就回去了。”

王一辰沒理他，宿舍5樓都沒困住他，這才3層而已，他三下五除二就攀了上去，越是靠近姜逸就越是心驚。他看着很精神，不像生病的樣子，但臉上卻有一塊很深的傷，像被人用利器深深劃過一樣。

“你這怎麽了？毀容了，所以不敢上學？”王一辰從窗戶外跳進來，權當他怕被嘲笑沒想太多。

入眼是一個不大的房間，就一張床一張書桌，一臺舊鋼琴，其餘各處都擺滿了各種書籍資料，王一辰還蠻驚訝的，“在宿舍裏沒見你用過功，還以為你都是在教室裏裝逼的。”

姜逸：...合着你來就是為了擠兌我？

“不小心磕到了，我待會再敷點藥，明天就回去上課，你快走吧。”姜逸小小聲地催促。

他不想和王一辰說太多，生怕被盧志玲發現刺激到她，她現在的情緒不太穩定。

面對姜逸的無情驅趕，王一辰也是無語：“我以前就覺得你不太有禮貌，現在也是。”

姜逸：“那你爬人窗就有禮貌了嗎？”

平時一聲不吭的，這一開口就被他怼得無話可說，王一辰氣惱，“得得得，要不是他們非要拽我來，我才不來呢。”

【謝謝】

在王一辰氣呼呼地重新攀住水管往下溜時，聽到了一個小小的氣音，像是鼻腔裏哼出來的，幾不可聞。

他仰頭看了一眼姜逸，想問他剛才是不是說話了，對方卻早已轉身，大半個身子淹沒在窗簾後，獨獨留一個黑乎乎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