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一日之計在于晨,一周之計在于周一,淮州九中的升旗臺還是一個大舞臺,日常的彙演或者活動都在這裏舉行。
一般升旗儀式結束後會由主任或校長進行周總結再讓一位自薦并競選成功的學生進行3分鐘左右演講,因為出過學生搗蛋進行負面演說的緣故,後來改成文學社和廣播站兩個社團的成員才能參加的活動并且需要審稿。
反正就是每周3分鐘的時間允許一個學生上來對着全校師生練膽量,或者單純分享自己的文章。
這周陳柳英好不容易從好幾位成員裏脫穎而出,要上臺去表演她好聽但有時并不标準的普通話,卻被告知要延後到下一周。
理由?
理由就是有兩個學生在校外打架,主任決定要用這3分鐘來批評教育,企圖在全校師生面前喚起他倆的羞恥心。
“張三怎麽也在上面?”林也蠻好奇的,他還以為他只是吓唬人而已,沒想到還真的跑去打架了。
與其對應的另一個人是李邈,兩人挨在一塊,在所有人面前被主任批評得一無是處。
這個張三是這個學期初剛轉過來的住宿舍生,起初被宿舍人投訴,給換了個宿舍,日常到處搞搞震。
同是新轉來的姜逸就特別省心,賈主任摸了摸本就不多的頭發,感嘆這天殺的九中宿命,每來一個驚天動地的學霸,必來一個驚天動地的搗蛋鬼。
而且這倆搗蛋鬼還窩一塊去了,還是在二3班,他們的班主任剛出社會不久,年輕熱情,能迅速和學生打成一片,唯一的缺點就是拿他們這種刺頭沒法子。
明明分班時明明把那些稍微有點搞的都按班分開了,新班主任分的可大多數都是比較遵守紀律的。
像李邈這種自然分去5班,李老師很有氣勢,比較能鎮住學生,但也不知道哪出了岔子,本來分好的分班表愣是給漏了個李邈,把他留在了3班。
“主任,冤枉啊,我們絕對沒有合夥打人,我要是知道他先打了,我肯定下手輕點啊。”
“你...”主任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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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李邈是認真認錯死不悔改,那張三則是油鹽不進我行我素,整日裏嘻嘻哈哈沒個正形。
周末和林也分開後不久,李邈就把小電驢騎到長灣河邊吹吹風,打算走的時候發現鎖好像壞了,鑰匙怎麽也打不開,只能推去維修。
心裏頭暗揣,怎麽一遇到林也就會倒大黴,上次被潑水也是。
維修完後,因為離電玩城不遠就幹脆去放松一下,才兌了不少幣,就聽到旁邊一個聲音。
“...沒有,好,成,我現在就在這了~”
在炫彩的各類游戲機器及四處湧動的人流中,李邈清晰地看見對方的黑色的皮夾克,還有牛仔褲腰上吊着的銀鏈條以及白色運動鞋。
超常的瞬時記憶讓他一下子就記起了對方是誰。
這不就是之前搶林也的那小子,只不過卸了輪滑鞋而已。
對方貌似在等人。
呵~,就讓他看看他們倆到底是不是一夥的。
沒多久,就來了一個人,卻不是他所熟知的那個男人,而是一個潮流小姑娘,一身朋克風的裝扮,很是招搖,語氣也同樣刻薄得引人注意。
“就兌這麽一點幣你也好意思叫我過來玩?”
夾克男趕緊點頭哈腰,給女孩道歉,保證下次帶她去玩更好玩的。
小姑娘的明顯對此很不滿,對着夾克男就是一頓輸出後,最後決定勉為其難地繼續留下來一起玩,還頤指氣使地讓他去買點喝的。
男的明顯不太願意離開,指着不遠處的飲料機說,“笑笑,你看那邊好多飲料娃娃機,你想喝什麽,我很會抓的,我現在馬上去給你抓一個。”
“張勵成,我說你腦子是不是有病啊,誰要喝那些,我要喝的是奶茶,奶茶。”
女孩的态度十分傲慢,“樓下就有,限你十分鐘給我回來。”
“好好好,我現在馬上去。”
李邈一路跟着那個夾克男走,到人少的地方,裝作不經意地靠近,然後從後面直接一個半蹲伸腿回旋,撂了對方一腳。
夾克男就站立不穩被反手壓制在牆上,他試着用力氣掙紮,卻被牢牢地按住動彈不得,臉貼着牆面有些許扭曲,“你要幹什麽?”
“說,你的那個同夥在哪裏?”
“對,對不起,我錯了。”夾克男顯然也認出了李邈,以為他要幫林也出氣,趕緊認錯。
“這真是我第一次搶人,以後不會了。”
“誰問你這個,老子問的是你的同夥。”
李邈徑直加重了力道,疼得夾克男直求饒,“疼疼疼,松點~沒有同夥,真沒有,我發誓,我就在咖啡店看到有個西裝富豪天天盯着他看,還給了他銀行卡他沒要,然後往他書包裏偷偷放了不少錢,我就臨時起意,真的~”
見人疼得直喘氣還是堅持說沒有同夥,李邈心裏也信了半分,還是猶疑道,“他書包裏哪有半分錢?”
夾克男趕緊說,“他開的豪車,走的時候那個男的一路開車跟着他,他就跑進巷子裏頭,然後那個男的就停車也追了上去,我沒敢跟太緊。”
“也許他又給回那個男人了。”生怕對方不信,夾克男小心翼翼地補充。
李邈這才放開他,只是沒想到他鉗制人的一幕被人拍了下來,給捅到了主任那裏。
更倒黴的是,他從電玩城出來,他的粉紅小電驢還爆了胎,仔細看有個很小的針扣,不注意看還真看不出來。
“挖草,怎麽又壞了?”
李邈用了三秒時間來懷疑是那夾克男給記住了林也騎過這輛車使的壞,然後就怒氣沖沖找了維修店的老板算賬。
換鎖時他就在門口那晃沒細看,但也有注意到老板摸過他的車胎,而且那家店的風評一直不太好,只是離得近不想推車才去了,這他們非要在太歲頭上動土,他也不介意去整治整治。
——
夾克男張勵成從起歹意搶東西沒成功,再到從李邈那受的氣,招呼幾個狐朋狗友到大排檔喝酒,不過他可沒敢說出真正的原因。
其中一個兄弟看他不在狀态,了然于心,拍了拍他的肩,“都說笑笑那種丫頭脾氣賊大,又難追,幹脆換人算啦!我看剛才那個送酒過來的妞就不錯。”
“是不錯,胸還大。”
幾個人都喝了點酒,頭暈腦脹的一時上頭就高聲把那忙碌中的女孩喊了過來。
“你好,請問還需要點什麽?”
“欸,你叫什麽名字,要不要做我們成哥的男朋友?”
“對啊,我會對你好的,你看我肌肉~好看不?”
說着,醉醺醺的張勵成還脫掉了夾克,露出裏面的緊身背心。
“要不要摸摸~”
被抓着手就往對方肚皮摸的女孩正是剛換工作的付立娜,她氣得直發抖,強烈的屈辱感湧上心頭,臉色由青到紫,特想直接拿酒瓶子砸他頭上,最後還是咬咬牙忍住了,朝裏頭把老板喊了出來。
老板是個中年男人,瞧見這架勢趕緊笑着過來打圓場,“客人,客人你喝醉了,我這邊再給你上多一盤菜。”
酒精的後勁讓張勵成兩眼有些迷離,想起被一直被笑笑拒絕,就是因為沒有錢,頓時怒從中來。
“誰,誰要你多送菜,你當老子沒有錢嗎?”
老板知道他們喝醉了,講大道理根本沒有用,幹脆把付立娜被抓着的手扯開,催促她,“小娜,你先進去幫何大姐洗碗。”
誰知道這個舉動恰好惹怒了張勵成,一把将啤酒瓶砸在地上,喝道,“你敢走一步試試。”
“挖草,你他媽是不是有病啊。”剛來的張三就遇到人發酒瘋,酒瓶子從他腳邊散開濺起一小塊打到他的小腿。
然後就看到人搖搖晃晃地起身,走到他面前,“你別以為我怕你,我今天就是一時不察才被你偷襲成功,現在咱們實打實地打一場。”
為了不讓壓制盛行攀比之風,九中的校服做得非常好的,布料柔軟舒适,還有夏秋冬三種不同款,并且還強制要求每天上學必須穿校服,很多男孩子就連假日也是穿的它,懶得買衣服了。
巧的是張三和李邈今天都穿了,張勵成這是喝醉酒把張三當成李邈了。
但張三整個人是懵逼的,他壓根就不認識這個人,見人揮拳過來下意識地還手,對方就直接被撂倒在地,手還剛好壓在碎啤酒瓶上,滿手的血。
張三打完,還不忘向澄清,“我沒用什麽力氣,他這是喝醉了自己倒的。”
這下子張勵成那幾個兄弟坐不住了,齊齊起身要揍張三。
別說一群群醉醺醺的壯漢,就是沒醉他也不怕,張三沒用什麽力氣挨個給他們推倒在地上,看着怔忡的衆人,又再次嬉笑,“我這是自衛啊,你們都看到了啊,他們要揍的我。”
說完,不理會衆人,直接選了個遠離醉漢的角落坐下點單。
期間還給王一辰打了個電話,讓人出來喝酒,上回他宿舍有貨,又懶得回,直接讓王一辰幫他送的,還有平時查房也是他幫忙放的假人,這回叫出來吃飯,全當還人情了。
付立娜一時之間情緒有點複雜,她不知道張三是這學期新轉來的,想向張三道謝,但是又怕張三覺得她眼熟,最後鼓足勇氣上前,卻又被他喊出的名字給止住了腳步。
她心不在焉地跑回後廚洗碗,老板還以為他被吓到了,安慰了她兩句,“別怕,那些醉鬼已經走了。”
“老板,我今天可以一直在後廚幫忙嗎?”
本來就只有何大姐洗碗,現在多了她,碗洗得特別快,一下子就洗完了。付立娜害怕老板把她叫出去上菜遇到王一辰的尴尬,所以哀求起老板來,幸好老板心軟。
“行行行,小姑娘你也別想太多,咱們服務業的有時候就是什麽樣的客人都有可能遇到。”
兄弟們無緣無故被人趁着喝醉欺負,張勵成一時氣不過,直接帶着傷告到了賈主任那裏,他已經忘記了醉酒之後的事情了,清醒之後衣服滿是血,手和屁股都有傷口。
同伴還有一點兒記憶說是一個挑染一撮黃毛穿着校服的小夥子給打的他們。
校服好認,一撮黃毛更是标記,賈主任一下子就知道是誰了,想到有學生給他發的照片,雖然角度有點刁鑽,但被打的是這個人沒錯,但動手的那個怎麽看怎麽是李邈。
想着這不會是被打傻了吧,主任還好心提醒道,“你确定對方染着一撮黃毛,而不是高高壯壯,沒啥表情的大高個?”
張三被抓到辦公室的時候,還沒辯解呢,就見那個調戲別人女孩子的猥瑣男,突然一下子慌了神。
順着目光看去,是後腳跟着他到的李邈。
“其實也沒啥事,都是學生嘛,不懂事,這事就過了算了。”
他真的只是一時腦抽想岔幹了錯事,上次李邈好不容易才放過他,沒有将他扭送警察局,張勵成想起被搶的那個男孩要也是這個學校的學生便一陣後怕。
走得急急忙忙的,像是被打怕了似的,賈主任清了清喉嚨,“這,是怎麽一回事?”
兩人都沒有說話,他們的班主任肖老師聽說了這個事情,也一起到了主任辦公室,兩個學生一起打人他的臉都丢盡了,本來就剛出社會,好些老師都在暗地裏說他管不住學生。
平時玩鬧歸玩鬧,此刻見他們如此不着調也怒了,大聲喝道,“主任問你們話,你們是耳聾了嗎?有沒有一點家教?”
賈主任擺了擺手,“不說就不說吧,待會升旗,給我站國旗底下反省去。”
那個男的這一走,他是又怒又松,一是怕這兩孩子誤入歧途,真幹出打人恐吓的勾當,二則怕人追究到底,那孩子名聲估計就毀了。
李邈當初就是這樣,動手打老師,雖然是那個老師師德不端,但人們根本不管事情的始末,一點風吹就捕風捉影。
李邈也許真的動手了,與外表的沉穩不符,他格外沖動,但品行不壞,從之前盧老師那個事情就能看出來,至于這個張三才轉來兩月有餘,是天天在搞事情。
賈主任走近他,一把撩起他的頭發,果然藏着一小撮的黃毛。
陽奉陰違張三最是拿手,開學來時就是滿頭黃毛,後來被要求整頓,他就染回了黑色,保留了這一小撮,每次出校門才翻出來。
“明天不要讓我再看到你這一撮毛,每個人檢讨三千字,一字不能少。”
等他們走後,主任把肖老師單獨留了下來,詢問他對這兩個學生的看法,以及帶班是否有壓力。
完了後,告訴他,自己也從實習老師做起的,“我以前碰到過一個學生他總是待在角落裏,也一直遵守紀律,絲毫不起眼,可是有次他沒完成作業,又遲到,所以我課堂上批評了他,往後他就開始經常遲到。”
“我當時懷疑他是故意跟我對着幹,心裏也窩了火,每遲到一次我就批評一次,連續一個多月,後續才發現他遲到是因為每天早上都要早起用輪椅将母親推去醫院,然後等放學再接回來。他沒完成作業也是因為他在照顧他的母親。而我如果不是因為咽炎去了醫院剛好碰見他的母親,我也許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個事情。”
肖老師顯得有點尴尬,不管他們有沒有真的打人,但他剛才氣昏了頭,失了理智。
賈主任也看出了他的局促,繼續說道,“當然确實也有頑劣不堪的學生,該管也是要管,別人說什麽也不用太過往心裏去,對得起自己就夠了,我們要的也不是學生聽話的表象,你們班的學生都很喜歡你,【全校最親和的老師】。”
肖老師一下子就不好意思起來,這是學生們搞了個帖投票選出來的,他還高興了好幾天,發誓要對他們好,只是天天大事小事一籮筐,慢慢累積了不少壓力。
再加上因為李邈和張三被別的老師明裏暗裏嘲諷過幾回,說他沒有能力帶好班,一時就上了頭。
等肖老師走後賈主任才背過身,看向窗外操場熙熙攘攘的學生。
他沒有說的是,那個孩子最終還是走上了歧路。
兩個人站在升旗臺的那一刻,下面盡是風言風語。
“看,又是李邈。”
“聽說是因為聚衆打架。”
“他們班老師得多慘,一來就是倆。”
學生談論也就罷了,有個一起進來的新老師還找他開刀,肖老師直接就給捅了回去,“對,你比我會教,不如我讓主任把他兩轉到你們6班,你肯定教得比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