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楊德官聽雲秀姐說有話商量,因止步問:“什麽話?”雲秀姐道:“二十一是張敏妹妹的生日,你準備送點什麽禮物?”楊德官道:“我知道送什麽禮物你看着送嘛。到時候說不定還要你去料理呢,這會怎麽想起來問我了呢!”雲秀姐道:“大生日是有一定的則例。如今她這生日,大又不是,小又不是,所以和你商量。”楊德官聽了,低頭想了半日,道:“你竟糊塗了。現有比例,那春花妹妹就是例。往年怎麽給春花妹妹做的,如今也照樣給張敏妹妹做就是了。”雲秀姐聽了冷笑道:“我難道這個也不知道!我也這麽想來着。但昨日聽見老太太說,問起大家的年紀生日來,聽見張敏大妹妹今年十五歲,雖不算是整生日,也算得将笄的年分兒了。老太太說要替他做生日,自然和往年給春花妹妹做的不同了。”楊德官道:“這麽着,就比春花妹妹的多增些。”雲秀姐道:“我也這麽想着,所以讨你的口氣兒。我私自添了,你又怪我不回明白了你了。”楊德官笑道:“罷!罷!這空頭情我不領。你不盤察我就夠了,我還怪你?”說着,一徑去了,不在話下。
且說莫愁住了兩日,便要回去,楊母因說:“等過了你張敏姐姐的生日,看了戲,再回去。”莫愁聽了,只得住下,又一面遣人回去,将自己舊日作的兩件針線活計取來,為張敏生辰之儀。
誰想楊母自見張敏來了,喜他穩重和平,正值他才過第一個生辰,便自己捐資五十兩,喚了雲秀姐來,交與他備酒戲。雲秀姐湊趣,笑道:“一個老祖宗,給孩子們作生日,不拘怎麽着,誰還敢争又辦什麽酒席呢既高興,要熱鬧,就說不得自己花費幾兩老庫裏的體己。這早晚找出這黴爛的五十兩銀子來做東,意思還叫我們賠上!果然拿不出來也罷了,金的銀的圓的扁的壓塌了箱子底,只是累蛭頤恰@獻孀诳純矗誰不是你老人家的兒女難道将來只有世寶兄弟頂你老人家上五臺山不成那些東西只留給他!我們雖不配使,也別太苦了我們。這個夠酒的夠戲的呢?”說的滿屋裏都笑起來。楊母也笑道:“你們聽聽這嘴!我也算會說的了,怎麽說不過這猴兒你婆婆也不敢強嘴,你就和我七嘴八舌起來!”雲秀姐笑道:“我婆婆也是一樣的疼世寶,我也沒處訴冤!倒說我強嘴!”說着,又引楊母笑了一會。楊母十分喜悅。到晚上,衆人都在楊母前,定省之馀,大家娘兒們說笑時,楊母因問張敏愛聽何戲,愛吃何物。張敏深知楊母年老之人,喜熱鬧戲文,愛吃甜爛之物,便總依楊母素喜者說了一遍。楊母更加喜歡。次日,先送過衣服玩物去,趙夫人、雲秀姐、春花等諸人皆有随分的,不須細說。至二十一日,楊母內院搭了家常小巧戲臺,定了一班新出的小戲,昆京兩腔俱有。就在楊母上房擺了幾席家宴酒席,并無一個外客,只有張姨媽、霍莫愁、張敏是客,馀者皆是自己人。這日早起,世寶因不見春花,便到他房中來尋,只見春花歪在炕上。世寶笑道:“起來吃飯去。就開戲了,你愛聽那一出我好點。”春花冷笑道:“你既這麽說,你就特叫一班戲,揀我愛的唱給我聽,這會子犯不上借着光兒問我。”世寶笑道:“這有什麽難的,明兒就叫一班子,也叫他們借着咱們的光兒。”一面說,一面拉他起來,攜手出去。
吃了飯,點戲時,楊母一面先叫張敏點,張敏推讓一遍,無法,只得點了一出《三國演義》。楊母自是喜歡。又讓張姨媽,張姨媽見張敏點了,不肯再點。楊母便特命雲秀姐點。雲秀姐雖有陳趙二夫人在前,但因楊母之命,不敢違拗,且知楊母喜熱鬧更喜谑笑科诨,便先點了一出,卻是《三叉口》。楊母果真更又喜歡。然後便命春花,春花又讓趙夫人等先點。楊母道:“今兒原是我特帶着你們取樂,咱們只管咱們的,別理他們。我巴巴兒的唱戲擺酒,為他們呢他們白聽戲白吃已經便宜了,還讓他們點戲呢!”說着,大家都笑。春花方點了一出。然後世寶、霍莫愁、梅花、桃花、芙蓉、胡靜等俱各點了,按出扮演。
至上酒席時,楊母又命張敏點,張敏點了一出《八仙過海》。世寶道:“你只好點這些戲。”張敏道:“你白聽了這幾年戲,那裏知道這出戲,排場詞藻都好呢。”世寶道:“我從來怕這些熱鬧戲。”張敏笑道:“要說這一出‘熱鬧’,你更不知戲了。你過來,我告訴你,這一出戲是,說八仙各顯神通,和龍王鬥法,正是唱打坐念俱全。說是好了,那真是妙極極妙,你何曾知道!”世寶見說的這般好,便湊近了坐在臺下認真看戲,一邊磕着瓜子,旁邊丫頭們也跟着看戲。開始上來的是呂洞賓,然後唱了一會,又上來了鐵拐李,接着是韓湘子,也是唱,并不見翻筋鬥這些,世寶看得有些打瞌睡了。
楊母深愛那做小旦的和那做小醜的,因命人帶進來,細看時,益發可憐見的。
因問他年紀,那小旦才十一歲,小醜才九歲,大家嘆息了一回。楊母令人另拿些肉果給他兩個,又另賞錢。雲秀姐笑道:“這個孩子扮上活像一個人,你們再瞧不出來。”張敏心內也知道,卻點頭不說;世寶也點了點頭兒不敢說。莫愁便接口道:“我知道,是像春花姐姐的模樣兒。”世寶聽了,忙把莫愁瞅了一眼。衆人聽了這話,留神細看,都笑起來了,說:“果然像她!”一時散了。
晚間,莫愁便命翠鳥把衣包收拾了。翠鳥道:“忙什麽等去的時候包也不遲。”莫愁道:“明早就走,還在這裏做什麽?——看人家的臉子!”世寶聽了這話,忙近前說道:“好妹妹,你錯怪了我。春花妹妹是個多心的人。別人分明知道,不肯說出來,也皆因怕他惱。誰知你不防頭就說出來了,他豈不惱呢我怕你得罪了人,所以才使眼色。你這會惱了我,豈不辜負了我要是別人,那怕他得罪了人,與我何幹呢?”莫愁摔手道:“你那花言巧語別望着我說。我原不及你春花妹妹。別人拿他取笑兒都使得,我說了就有不是。我本也不配和她說話:她是主子姑娘,我是奴才丫頭麽。”世寶急的說道:“我倒是為你為出不是來了。我要有壞心,立刻化成灰,教萬人拿腳踹!”莫愁道:“大正月裏,少信着嘴胡說這些沒要緊的歪話!你要說,你說給那些小性兒、行動愛惱人、會轄治你的人聽去,別叫我啐你。”說着,進楊母裏間屋裏,氣忿忿的躺着去了。
世寶沒趣,只得又來找春花。誰知才進門,便被春花推出來了,将門關上。世寶又不解何故,在窗外只是低聲叫好妹妹好妹妹,春花總不理他。世寶悶悶的垂頭不語。詩雨卻知端底,當此時料不能勸。那世寶只呆呆的站着。春花只當他回去了,卻開了門,只見世寶還站在那裏。春花不好再閉門,世寶因跟進來,問道:“凡事都有個原故,說出來人也不委屈。好好的就惱,到底為什麽起呢?”春花冷笑道:“問我哦!我也不曉得為啥子。我就是專門給你們取笑的,——拿着我比唱戲的,給衆人取笑!”世寶道:“我并沒有比你,也并沒有笑你,為什麽惱我呢?”春花道:“你還要比,你還要笑你不比不笑,比人家比了笑了的還利害呢!”世寶聽說,無可分辯。春花又道:“這還可恕。你為什麽又和莫愁使眼色這安的是什麽心莫不是他和我玩,他就自作自賤了她是公侯的小姐,我原是民間的丫頭。她和我玩,假如我不願意,那不是她自惹輕賤你是這個主意不是你卻也是好心,只是那一個不領你的情,一般也毛躁了。你又拿我作情,倒說我‘小性兒、行動肯惱人’。你又怕她得罪了我,——我惱她與你何幹,他得罪了我又與你何幹呢?”
世寶聽了,方知才和莫愁私談,她也聽見了。細想自己原為怕他二人惱了,故在中間調停,不料自己反落了兩處的數落,正合着前日所看《道德經》內道法自然,無為勝有為,做事就要無為以治天下,自己現在反而弄巧成拙了,,因此越想越無趣。再細想來:“如今不過這幾個人,尚不能應酬妥協,将來猶欲何為?”想到其間,也不分辯,自己轉身回房。春花見他去了,便知回思無趣,賭氣去的,一言也不發,不禁自己越添了氣,便說:“這一去,一輩子也別來了,也別說話!”那世寶不理,竟回來,躺在床上,只是悶悶的。梅香雖深知原委,不敢就說,只得以別事來解說,因笑道:“今兒聽了戲,又勾出幾天戲來。張敏姑娘一定要還席的。”世寶冷笑道:“他還不還,與我什麽相幹?”梅香見這話不似往日,因又笑道:“這是怎麽說呢好好兒的大正月裏,娘兒們姐兒們都喜喜歡歡的,你又怎麽這個樣兒了?”世寶冷笑道:“他們娘兒們姐兒們喜歡不喜歡,也與我無幹。”梅香笑道:“大家随和兒,你也随點和兒不好?”世寶道:“什麽‘大
家彼此’他們有‘大家彼此’,我只是赤條條無牽挂的!”說到這句,不覺淚下。梅香見這景況,不敢再說。世寶細想這一句意味,不禁大哭起來。翻身站起來,至案邊,提筆寫了幾句詞:
幾家歡樂幾家愁,別人看戲我正愁,一心只願衆歡樂,衆人只把我來磨。
誰知春花見世寶此番果斷而去,假以尋梅花為由,來看動靜。梅花回道:“已
經睡了。”春花聽了,就欲回去,梅花笑道:“姑娘請站着,有一個字帖兒,瞧瞧寫的是什麽話。”便将世寶方才所寫的拿給春花看。春花看了,知是世寶為一時感忿而作,不覺又可笑又可嘆。便向梅花道:“作的是個玩意兒,無甚關系的。”說畢,便拿了回房去。次日,和張敏莫愁同看。張敏念其詞曰:
不是我就是你,從來不理解我。一個個只知任性胡為。春去秋來時光荏苒,光蔭似流年。屢屢怄氣為那般還不如無情無義少煩惱!
看畢,又看那詞,因笑道:“這是我的不是了。我昨兒一支曲子,把他這個話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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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這些道書機鋒,最能移性的,明兒認真說起這些瘋話,存了這個念頭,豈不是從我這支曲子起的呢我成了個罪魁了!”說着,便撕了個粉碎,遞給丫頭們,叫快燒了。春花笑道:“不該撕了,等我問他,你們跟我來,包管叫他收了這個癡心。”
三人說着,過來見了世寶。春花先笑道:“世寶,我問你:全天下乃世,奇貨為寶。你很大嗎你很奇嗎?”世寶竟不能答。二人笑道:“這樣愚鈍,還參禪呢!”莫愁也拍手笑道:“世寶哥哥可輸了。”春花又道:“你一天盡是亂想,要沒得煩惱,那就去做了和尚道士,不理凡塵事,到清淨了。’”張敏道:“當和尚也不是那麽容易的,每天早上五點鐘就要起來做早課,然後挑水砍柴,種地,中午又有午課,晚上還有晚課,就如達摩祖師,在嵩山面壁,真是苦呢,你說當和尚容易不容易。春花道:“真是不容易呢,又不能吃肉又不能喝酒,更不許接近女孩子。像你這樣。怎麽做的和尚了。”
忽然人報娘娘差人送出一個燈謎來,命他們大家去猜,猜後每人也作一個送進去。四人聽說,忙出來至楊母上房,只見一個小太監,拿了一盞四角平頭白紗燈,專為燈謎而制,上面已有了一個,衆人都争看亂猜。小太監又下谕道:“衆小姐猜着,不要說出來,每人只暗暗的寫了,一齊封送進去,候娘娘自驗是否。”張敏聽了,近前一看,是一首七言絕句,并無新奇,口中少不得稱贊,只說“難猜”,故意尋思。其實一見早猜着了。世寶、春花、莫愁、桃花四個人也都解了,各自暗暗的寫了。一并将楊世元楊勇等傳來,一齊各揣心機猜了,寫在紙上,然後各人拈一物作成一謎,恭楷寫了,挂于燈上。
太監去了,至晚出來,傳谕道:“前日娘娘所制,俱已猜着,惟二小姐與三爺猜的不是。小姐們作的也都猜了,不知是否?”說着,也将寫的拿出來,也有猜着的,也有猜不着的。太監又将頒賜之物送與猜着之人,每人一個宮制詩筒,一柄茶筅,獨芙蓉楊世元二人未得。芙蓉自以為玩笑小事,并不介意;楊世元便覺得沒趣。且又聽太監說:“三爺所作這個不通,娘娘也沒猜,叫我帶回問三爺是個什麽。”衆人聽了,都來看他作的是什麽,——寫道:
兩頭尖尖遇到包袱向下彎彎。
一個屋兒窄又窄,裏邊只住五個客。
衆人看了,大發一笑。楊世元只得告訴太監說:“一個是扁擔,一個是手套”太監記了,領茶而去。
楊母見楊賢花這般有興,自己一發喜樂,便命速作一架小巧精致圍屏燈來,設于堂屋,命他姊妹們各自暗暗的做了,寫出來粘在屏上;然後預備下香茶細果以及各色玩物,為猜着之賀。楊少江朝罷,見楊母高興,況在節間,晚上也來承歡取樂。上面楊母、楊少江、世寶一席;趙夫人、張敏、春花、莫愁又一席,梅花、桃花、芙蓉三人又一席,俱在下面。地下老婆丫鬟站滿。胡靜雲秀二人在裏間又一席。楊少江因不見楊勇,便問:“怎麽不見勇哥兒?”地下女人們忙進裏間問胡氏,胡氏起身笑着回道:“他說方才老爺并沒叫他去,他不肯來。”女人們回複了楊少江,衆人都笑說:“天生的牛心拐孤!”楊少江忙遣楊世元和個女人将楊勇喚來,楊母命他在身邊坐了,抓果子給他吃,大家說笑取樂。往常間只有世寶長談闊論,今日楊少江在這裏,便唯唯而已。馀者,莫愁雖系閨閣弱質,卻素喜談論,今日楊少江在席,也自然口禁語;春花本性嬌懶,不肯多話;張敏原不妄言輕動,便此時亦是坦然自若:故此一席,雖是家常取樂,反見拘束。
楊母亦知因楊少江一人在此所致,酒過三巡,便攆楊少江去歇息。楊少江亦知楊母之意,攆了他去好讓他姊妹兄弟們取樂,因陪笑道:“今日原聽見老太太這裏大設春燈雅謎,故也備了彩禮酒席,特來入會。何疼孫子孫女之心,便不略賜與兒子半點?”楊母笑道:“你在這裏,他們都不敢說笑,沒的倒叫我悶的慌。你要猜謎兒,我說一個你猜,猜不着是要罰的。”楊少江忙笑道:“自然受罰。若猜着了,也要領賞呢。”楊母道:“這個自然。”便念道:
渾身是毛,褐色挂。打一果名。
楊少江已知是已知是猕猴桃,故意亂猜,罰了許多東西,然後方猜着了,也得了楊母的東西。然後也念一個燈謎與楊母猜。念道:
委在邊鬼相連。言在東午在西。打兩個字。
說畢,便悄悄的說與世寶,世寶會意,又悄悄的告訴了楊母。楊母想了一想,果然不差,便說:“是魏許。”楊少江笑道:“到底是老太太,一猜就是。”回頭說:“快把賀彩獻上來。”地下婦女答應一聲,大盤小盒,一齊捧上。楊母逐件看去,都是燈節下所用所玩新巧之物,心中甚喜,遂命:“給你老爺斟酒。”世寶執壺,桃花送酒。楊母因說:“你瞧瞧那屏上,都是他姐兒們做的,再猜一猜我聽。”
楊少江答應,起身走至屏前,只見第一個是貴妃的,寫着。
不能說話語千言,聖人用此教愚賢。打一物。
楊少江道:“這是書嗎?”世寶答道:“是。”楊少江又看梅花的,道:
早起戴帽。打一字。
楊少江道:“是草字?”梅花笑道:“是。”又往下看,是桃花的,道:
千揉萬揉拉成線,油鹽醬醋當衣穿。沸水鍋中常鍛煉。打一食物。
楊少江道:“是面條。”桃花道:“是。”楊少江再往下看,是春花的,道:
造化生成自陰陽,方位因歸庚辛鄉。雄性專會知早晚,雌性孕育寶有方。輕拿輕放就數它,家家戶戶愛不差。打一食物。
楊少江道:“這個莫非是雞蛋?”世寶代言道:“是。”楊少江又看道:
行走生風枯藤卷,山中狐兔盡藏林,人若遇見把命喪,偏偏挂像在中堂”打一動物。楊少江道:“好,好!是老虎也,妙極!”世寶笑回道:“是。”楊少江道:“這一個卻無名字,是誰做的?”楊母道:“這個大約是世寶做的?”楊少江就不言語。往下再看張敏的,道是:
春來春去花自殘,房庭冷落無人煙。
昔年恩愛少年人,冷落悲切難寤言。打一用物。
楊少江看完,心內自忖道:“此物還倒有,只是小小年紀,作此等言語,更覺不祥。看來皆非福壽之輩。”想到此處,甚覺煩悶,大有悲戚之狀,只是垂頭沉思。楊母見楊少江如此光景,想到他身體勞乏,又恐拘束了他衆姊妹,不得高興玩耍,便對楊少江道:“你竟不必在這裏了,歇着去罷。讓我們再坐一會,也就散了。”楊少江一聞此言心中更覺不是祥瑞之兆,心裏更添煩惱,連忙答應幾個“是”,又勉強勸了楊母一回酒,方才退出去了。回至房中,只是思索,翻來覆去,甚覺凄惋。
這裏楊母見楊少江去了,便道:“你們樂一樂罷。”一語未了,只見世寶跑至圍屏燈前,指手畫腳,信口批評:“這個這一句不好。”“那個破的不恰當。”如同開了鎖的猴兒一般。春花便道:“還像方才大家坐着,說說笑笑,豈不斯文些兒?”雲秀姐自裏間屋裏出來,插口說道:“你這個人,就該老爺每日合你寸步兒不離才好。剛才我忘了,為什麽不當着老爺,撺掇着叫你作詩謎兒這會子不怕你不出汗呢。”說的世寶急了,扯着雲秀姐厮纏了一會。楊母又和胡靜并衆姊妹等說笑了一會,也覺有些困倦,聽了聽,已交四鼓了。因命将食物撤去,賞給衆人,遂起身道:“我們歇着罷。明日還是節呢,該當早些起來。明日晚上再玩罷。”于是衆人方慢慢的散去。
未知次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