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霍莫愁說着笑着跑出來,怕春花趕上。世寶在後忙說:“我幫你把段到起了!不用怕?”春花趕到門前,被世寶叉手在門框上攔住,笑道:“饒他這一回罷。”
春花拉着手說道:“我要饒了莫愁,老子就不活噠。”莫愁見世寶攔着門,料春花不能出來,便立住腳,笑道:“好姐姐,饒我這回兒罷!”卻值張敏來到莫愁身背後,也笑道:“我勸你們兩個看世寶兄弟面上,都撂開手罷。”春花道:“我不幹。你們是一同三合的,都來戲弄我。”世寶勸道:“罷呦,誰敢戲弄你你不打趣他,他就敢說你了?”四人正難分解,有人來請吃飯,方往前邊來。那天已掌燈時分,趙夫人、胡靜、雲秀、梅花桃花芙蓉姊妹等,都往楊母這邊來。大家閑話了一回,各自歸寝。莫愁仍往春花房中安歇。
世寶送他二人到房,那天已二更多了,梅香來催了幾次方回。次早,天方明時,便披衣炀屯春花房中來了,卻不見詩雨翠鳥二人,只有他姊妹兩個尚卧在衾內。那春花嚴嚴密密裹着一幅李花紅绫被,安穩合目而睡。莫愁卻一把青絲,拖于枕畔,一幅桃紅綢被只齊胸蓋着,襯着那一彎雪白的膀子,撂在被外,上面明顯着兩個金镯子。世寶見了嘆道:“睡覺還是不老實!回來風吹了,又嚷肩膀疼了。”一面說,一面輕輕的替他蓋上。春花早已醒了,覺得有人,就猜是世寶,翻身一看,果然是他。因說道:“這晚上就跑過來作麽子?”世寶說道:“這還早呢!你起來瞧瞧罷。”春花道:“你先出去,讓我們起來。”世寶出至外間。春花起來,叫醒莫愁,二人都穿了衣裳。世寶又複進來坐在鏡臺旁邊,只見詩雨翠鳥進來伏侍梳洗。莫愁洗了臉,翠鳥便拿殘水要潑,世寶道:“站着,我就勢兒洗了就完了,省了又過去費事。”說着,便走過來,彎着腰洗了兩把。詩雨遞過香肥皂去,世寶道:“不用了,這盆裏就不少了。”又洗了兩把,便要手巾。翠鳥撇嘴笑道:“還是這個毛病兒。”世寶也不理他,忙忙的要青鹽擦了牙,漱了口。完畢,見莫愁已梳完了頭,便走過來笑道:“好妹妹,替我梳梳呢。”莫愁道:“這可不能了。”世寶笑道:“好妹妹,你先時候兒怎麽替我梳了呢?”莫愁道:“如今我忘了,不會梳了。”世寶道:“橫豎我不出門,不過打幾根辮子就完了。”說着,又千“妹妹”萬“妹妹”的央告。
莫愁只得扶過他的頭來梳篦。原來世寶在家并不戴冠,只将四圍短發編成小辮,往頂心發上歸了總,編一根大辮,紅縧結住。自發頂至辮梢,一路四顆珍珠,下面又有金墜腳兒。莫愁一面編着,一面說道:“這珠子只三顆了,這一顆不是了。我記得是一樣的,怎麽少了一顆?”世寶道:“丢了一顆。”莫愁道:“必定是外頭去,掉下來,叫人揀了去了。倒便宜了揀的了。”春花旁邊冷笑道:“也不曉得是真丢,也不曉得是把得別個,鑲什麽戴去了呢!”世寶不答,因鏡臺兩邊都是妝奁等物,順手拿起來賞玩,不覺拈起了一盒子胭脂,意欲往口邊送,又怕莫愁說。正猶豫間,莫愁在身後伸過手來,“拍”的一下将胭脂從他手中打落,說道:“不長進的毛病兒!多早晚才改呢?”
一語未了,只見梅香進來,見這光景,知是梳洗過了,只得回來自己梳洗。忽見張敏走來,因問:“世寶弟那裏去了?”梅香冷笑道:“‘世寶弟’那裏還有在家的工夫!”張敏聽說,心中明白。梅香又嘆道:“姐妹們和氣,也有個分寸兒,也沒個黑家白日鬧的。憑人怎麽勸,都是耳旁風。”張敏聽了,心中暗忖道:“倒別看錯了這個丫頭,聽他說話,倒有些識見。”張敏便在炕上坐了,慢慢的閑言中,套問他年紀家鄉等語,留神窺察其言語志量,深可敬愛。
一時世寶來了,張敏方出去。世寶便問梅香道:“怎麽張敏姐姐和你說的這麽熱鬧,見我進來就跑了?”問一聲不答。再問時,梅香方道:“你問我嗎我不知道你們的原故。”世寶聽了這話,見他臉上氣色非往日可比,便笑道:“怎麽又動了氣了呢?”梅香冷笑道:“我那裏敢動氣呢只是你從今別進這屋子了,橫豎有人伏侍你,再不必來支使我。我仍舊還伏侍老太太去。”一面說,一面便在炕上合眼倒下。世寶見了這般景況,深為駭異,禁不住趕來央告。那梅香只管合着眼不理。
世寶沒了主意,因見清風進來,便問道:“你姐姐怎麽了?”清風道:“我知道麽問你自己就明白了。”世寶聽說,呆了一回,自覺無趣,便起身嗳道:“不理我罷!我也睡去。”說着,便起身下炕,到自己床上睡下。
梅香聽他半日無動靜,微微的呼喊,料他睡着,便起來拿了一領鬥篷來替他蓋上。只聽“唿”的一聲,世寶便掀過去,仍合着眼裝睡。梅香明知其意,便點頭冷笑道:“你也不用生氣,從今兒起,我也只當是個啞吧,再不說你一聲兒了好不好?”世寶禁不住起身問道:“我又怎麽了你又勸我你勸也罷了,剛才又沒勸,我一進來,你就不理我,賭氣睡了,我還摸不着是為什麽。這會子你又說我惱了!我何嘗聽見你勸我的是什麽話呢?”梅香道:“你心裏還不明白還等我說呢!”
正鬧着,楊母遣人來叫他吃飯,方往前邊來胡亂吃了一碗,仍回自己房中。只見梅香睡在外頭炕上,清風在旁抹牌。世寶素知他兩個親厚,并連清風也不理,揭起軟簾自往裏間來。清風只得跟進來。世寶便推他出去說:“不敢驚動。”清風便笑着出來,叫了兩個小丫頭進去。世寶拿了本書,歪着看了半天,因要茶,擡頭見兩個小丫頭在地下站着,那個大兩歲清秀些的,世寶問他道:“你不是叫什麽‘桔’嗎?”那丫頭答道:“叫桔子。”世寶又問:“是誰起的名字?”桔子道:“我原叫甘靜,是梅香改的。”世寶道:“正經叫‘甘靜’還好聽些,又‘桔子’咧!你姐兒幾個?”桔子道:“三個。”世寶道:“你第幾個?”桔子道:“第三。”世寶道:“明日就叫‘三兒’,不必什麽‘桔’靜‘月’俗套。沒事就愛瞎改名字沒的玷辱了好名好姓的!”一面說,一面叫她倒了茶來。梅香和清風在外間聽了半日,只管悄悄的抿着嘴兒笑。
這一日,世寶也不出房,自己悶悶的,只不過拿書解悶,或弄筆墨,也不使喚衆人,只叫桔子答應。誰知這桔子是個乖巧不過的丫頭,見世寶用他,她就變盡方法兒籠絡世寶。至晚飯後,世寶因吃了兩杯酒,眼饧耳熱之馀,若往日則有梅香等大家嘻笑有興;今日卻冷清清的,一人對燈,好沒興趣。待要趕了她們去,又怕他們得了意,以後越來勁了;若拿出作上人的光景鎮唬他們,似乎又太無情了。說不得橫着心:“只當她們死了,橫豎自家也要過的。”如此一想,卻倒毫無牽挂,反能怡然自悅。因命桔子剪燭烹茶,自己看了一回《南華經》,至随手翻看一則,其文曰:古之人在混芒之中,與一世而得澹漠焉,當是時也,陰陽和靜,鬼神不擾四時得節,萬物不傷。群生不夭。人雖有知,無所用之此之謂也。莫之為而常自然。
逮德下衰,及燧人,伏羲始為天下,是故順而不一。德又下衰,及神農,皇帝始為天下。是故安而不順,德又下衰,及唐,虞始為天下。興治化之流,枭淳散樸。
看至此,意趣洋洋,趁着酒興,不禁提筆寫曰:
春日将過,而天寒依舊,今春花不開,敏姐不在,清風追浮雲,梅花香已去,荷露那得見,桔子現其前。冬雨随時去,莫愁不見愁,獨自一人飲美酒。
寫畢,擲筆就寝。頭剛着枕,便忽然睡去,一夜竟不知所知。
直至天明方醒,翻身看時,只見梅香和衣睡在衾上。世寶将昨日的事,已付之度外,便推她說道:“起來好生睡,別凍着。”原來梅香見他無明無夜和姐妹們鬼混,若真勸他,料不能改,故用柔情以警之,料他不過半日片刻,仍舊好了;不想世寶竟不回轉,自己反不得主意,直一夜沒好生睡。今忽見世寶如此,料是他心意回轉,便索性不理他。世寶見他不應,便伸手替他解衣,剛解開鈕子,被梅香将手推開,又自扣了。世寶無法,只得拉她的手笑道:“你到底怎麽了?”連問幾聲,梅香睜眼說道:“我也不怎麽着。你睡醒了,快過那邊梳洗去。再遲了,就趕不上了。”世寶道:“我過那裏去?怎麽就趕不上。”梅香冷笑道:“你問我,我知道嗎你愛過那裏去就過那裏去。從今咱們兩個人撂開手,省的雞生鵝鬥,叫別人笑話。橫豎那邊膩了過來,這邊又有什麽‘三兒’‘五兒’伏侍你。我們這起東西,可是‘白玷辱了好名好姓’的!”世寶笑道:“你今兒還記着呢?”梅香道:“一百年還記着呢。比不得你,拿着我的話當耳旁風,夜裏說了,早起就忘了。”世寶見他嬌嗔滿面,情不可禁,便向床頭拿起一把象牙梳子來,兩手用力一掰兩段,說道:“我再不聽你說,就和這梳子一樣!”梅香忙的拾了梳子,說道:“大早起,這是何苦來聽不聽在你,也不值的這麽着呀。”世寶道:“你那裏知道我心裏的急呢?”梅香笑道:“你也知道着急麽你可知道我心裏是怎麽着快洗臉去罷。”說着,二人方起來梳洗。
世寶往上房去後,誰知春花走來,見世寶不在房中,因翻弄案上書看。可巧便翻出昨兒的《南華經》來,看見世寶所寫之處,不覺又氣又笑,不禁也提筆續了一絕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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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故徒自亂舞墨,卻把古文意弄錯。
不思好好把書念,舞文弄墨心生怨!
題畢,也往上房來見楊母,後往趙夫人處來。
誰知雲秀姐之女大姐兒病了,正亂着請大夫診脈。大夫說:“替太太奶奶們道喜:姐兒發熱是出痘子,并非別症。“趙夫人雲秀姐聽了,忙遣人問:“可好不好?”大夫回道:“症雖險,卻順,倒還不妨。開了些中藥,囑咐煎服。”雲秀姐聽了,登時忙将起來:一面打掃房屋,供奉“痘疹娘娘”;一面傳與家人忌煎炒等物;一面命靜兒打點鋪蓋衣服與楊德官隔房;一面又拿大紅尺頭給□□丫頭親近人等裁衣裳。外面打掃淨室,款留兩位醫生,輪流斟酌診脈下藥,十二日不放家去。楊德官只得搬出外書房來安歇。雲秀姐和靜兒都跟趙夫人日日供奉“娘娘”。
那楊德官只離了雲秀姐,便要尋事,獨寝了兩夜十分難熬,只得暫将小厮內清俊的選來出火。不想楊府內有一個極不成材破爛酒頭廚子名叫張得福,因他懦弱無能,人都叫他作“軟柿子”。二年前他父親給他娶了個媳婦,今年才二十歲,也有幾分人材,又兼生性輕薄,最喜拈花惹草。軟柿子又不理論,只有酒有肉有錢,就諸事不管了,所以楊德祿陽少江二府之人都得入手。因這媳婦妖調異常,輕狂無比,衆人都叫他“浪蕩娘妹”。如今楊德官在外熬煎,往日也見過這媳婦,垂涎久了,只是內懼嬌妻,外懼仆童,不曾得手。那浪蕩娘妹兒也久有意于楊德官,只恨沒空兒;今聞楊德官挪在外書房來,他便沒事也要走三四趟,招惹的楊德官似饑鼠一般。少不得和心腹小厮計議,許以金帛,焉有不允之理,況都和這媳婦是舊交,一說便成。是夜軟柿子醉倒在炕,二鼓人定,楊德官便溜進來相會。一見面早已神魂失據,也不及情談款敘,便寬衣動作起來,誰知這媳婦有天生的奇趣,一經男子挨身,便覺遍體筋骨癱軟,使男子如卧綿上,更兼淫态浪言,壓倒娼妓。楊德官此時恨不得化在她身上。那媳婦故作浪語,在下說道:“你們姐兒出花兒,供着娘娘,你也該忌兩日,倒為我腌髒了身子,快離了我這裏罷。”楊德官一面大動,一面喘籲籲答道:“你就是‘娘娘’!那裏還管什麽‘娘娘’呢!”那媳婦越浪起來,楊德官也醜态畢露。一時事畢,不免盟山誓海,難舍難分。自此後,遂成相契。
一日,大姐毒盡癍回,十二日後送了“娘娘”,合家祭天祀祖,還願焚香,慶賀放賞已畢,楊德官仍複搬進卧室。見了雲秀姐,正是俗語雲:“新婚不如遠別。”是夜更有無限恩愛,自不必說。次日早起,雲秀姐往上屋裏去後,靜兒收拾外邊拿進來的衣服鋪蓋,不承望枕套中抖出一绺青絲來。靜兒會意,忙藏在袖內,心裏卻想正好去楊德官處好好賣個人情,以後他還不得什麽事情都要讓我三分,有了這個把柄在手裏,就好比用一條繩子把楊德官的脖子套住了,心裏越想越高興,殊不知,三國裏楊修之死的典故呢,知道了別人的秘密越多,自己也就越會招來別人的報複。靜兒到底是小丫頭見識淺。興致勃勃的便走到這邊房裏,拿出頭發來,向楊德官笑道:“這是什麽東西?”楊德官一見,連忙上來要搶。靜兒就跑,被楊德官一把揪住,按在炕上,從手中來奪。靜兒笑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我好意瞞着她來問你,你倒要硬搶!等她回來告訴了,看你怎麽着?”楊德官聽說,忙陪笑央求道:“好人,你賞我罷!我再不敢搶奪了。”一語未了,忽聽雲秀姐聲音。楊德官此時松了不是搶又不是,只叫:“好人,別叫他知道!”靜兒才起身,雲秀姐已走進來,叫靜兒:“快開匣子,替太太找樣子。”靜兒忙答應了,找時,雲秀姐見了楊德官,忽然想起來,便問靜兒:“前日拿出去的東西,都收進來了沒有?”靜兒道:“收進來了。”雲秀姐道:“少什麽不少?”靜兒道:“細細查了,沒少一件兒。”雲秀姐又道:“可多什麽?”靜兒笑道:“不少就罷了,那裏還有多出來的分兒?”雲秀姐又笑道:“這十幾天,難保幹淨,或者有相好的丢下什麽戒指兒、汗巾兒,也未可定。”一席話,說的楊德官臉都黃了,在雲秀姐身背後,只望着靜兒殺雞,抹脖子的使眼色,求他遮蓋。靜兒只裝看不見,因笑道:“怎麽我的心就和奶奶一樣!我就怕有原故,留神搜了一搜,竟一點破綻兒都沒有。奶奶不信,親自搜搜。”雲秀姐笑道:“傻丫頭!他就有這些東西,肯叫咱們搜着?”說着,拿了樣子出去了。
靜兒指着鼻子,搖着頭兒,笑道:“這件事你該怎麽謝我呢?”喜的楊德官眉開眼笑,跑過來摟着,“心肝乖乖兒肉”的便亂叫起來,靜兒手裏拿着頭發,笑道:“這是一輩子的把柄兒。好便罷,不好咱們就抖出來。”楊德官笑着央告道:“你好生收着罷,千萬可別叫她知道。”嘴裏說着,瞅他不堤防,一把就搶過來,笑道:“你拿着到底不好,不如我燒了就完了事了。”一面說,一面掖在靴掖子內。靜兒咬牙道:“沒良心的,‘過了河兒就拆橋’,明兒還想我替你撒謊呢!”楊德官見他嬌俏動情,便摟着求歡。靜兒奪手跑出來,急的楊德官彎着腰恨道:“死促狹小娼婦兒!浪上人的火來,她又跑了。”靜兒在窗外笑道:“我浪我的,誰叫你動火難道圖你舒服,叫她知道了,又不待見我呀!”楊德官道:“你不用怕她!等我性子上來,把這醋罐子打個稀爛,她才認的我呢!他防我像防賊的似的,只許他和男人說話,不許我和女人說話。我和女人說話,略近些,他就疑惑,她不論小叔子、侄兒、大的、小的,說說笑笑,就都使得了。以後我也不許他見人!”靜兒道:“她防你使得,你醋他使不得。她不籠絡着人,怎麽使喚呢你行動就是壞心,連我也不放心,別說她呀。”楊德官道:“哦,也罷了麽,都是你們行的是,我行動兒就存壞心。多早晚才叫你們都死在我手裏呢!”
正說着,雲秀姐走進院來,因見靜兒在窗外,便問道:“要說話,怎麽不在屋裏說,又跑出來隔着窗戶鬧,這是什麽意思?”楊德官在內接口道:“你可問她麽,倒像屋裏有老虎吃她呢。”靜兒道:“屋裏一個人沒有,我在他跟前作什麽?”雲秀姐笑道:“沒人才便宜呢。”靜兒聽說,便道:“這話是說我麽?”雲秀姐便笑道:“不說你說誰?”靜兒道:“別叫我說出好話來了!”說着也不打簾子,賭氣往那邊去了。雲秀姐自己掀簾進來,說道:“靜兒丫頭瘋魔了,這蹄子認真要降伏起我來了!仔細你的皮。”楊德官聽了,倒在炕上,拍手笑道:“我竟不知靜兒這麽利害,從此倒服了她了。”雲秀姐道:“都是你興的她,我只和你算賬就完了。”楊德官聽了啐道:“你們兩個人不睦,又拿我來墊喘兒了。我躲開你們就完了。”雲秀姐道:“我看你躲到那裏去?”楊德官道:“我自然有去處。”說着就走,雲秀姐道:“你別走,我還
有話和你說呢。”
不知何事,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