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沈清風連電話都沒挂, 手機直接掼在盥洗池裏。
一聲悶響,水池裏水花四濺,屏碎掉。
身後傳來‘咔噠’關門聲, 她這才從鏡中看到來人,一襲白裙, 之前散下來的頭發已高高盤起,眉眼間一副勝利者姿态的狂傲。
沈清風恨到想一把掐死她,對着鏡子裏咬牙切齒:“你還敢來!”
許知意步伐閑适, 走到盥洗臺前, 打開另一個水龍頭,慢慢悠悠沖着手, “我有什麽不敢來。沈總發瘋,怎麽能沒有觀衆。發瘋足夠的話,我還有打賞。”
“許知意別以為我不敢弄死你!”說話時, 沈清風已經掐向許知意的脖子, 還沒碰到, 卻被對方一把鉗住脖子,一只手被反剪, 她還沒反應過來,許知意将她整個人往盥洗臺上猛地用力一撞,下了死手掐着她脖子把她的頭往後壓。
沈清風沒想到對方反應這麽快, 還又這麽狠, 自己後背懸空在盥洗池上,腰快要折斷, 腿被裙子包裹, 又被許知意給抵住,擡也擡不起來。
有那麽一瞬, 窒息到感覺就快要離開這個世界。
她瘋了般求生,掐住許知意手腕,想去推開。
許知意手腕被抓得生疼:“放開!再動信不信直接掐死你。”
說話時扼喉的力道又加大。
保镖教過她怎麽扼喉,她心裏有數,但沈清風不懂。
沈清風真怕許知意掐紅了眼把她直接掐死,只好停止掙紮,不再推掐許知意的手腕。
許知意手上的勁又加了一把:“我告訴你,比瘋你比不過我,你把我換了二十年,每一分鐘我都想弄死你!”
無法呼吸,沈清風滿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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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意略松手:“下次掐人脖子前,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打得過。我打了十幾年球,你是手勁有我大,還是反應比我快?”
松開人,她對着門口那邊:“進來吧。”
洗手間的門随即推開來。
脖子被放開那一瞬,沈清風像從鬼門關回來,心口悶疼得快炸開來,她兩手撐在盥洗臺上大口呼吸,突然一怔,從鏡子裏看見一個寸頭男人進來,眼神平幽犀利,讓人不敢對視。
她對這個男人有印象,許知意的司機兼保镖,寸步不離身。
男人進來後也沒有上前,只是安靜站在門邊。
許知意在水龍頭下沖手,又擠了半手心的洗手液,仔仔細細搓着。
“我不是當年的蔣阿姨,也不是許凝微,更不是那些你鬥贏了的女人。她們怕你瘋,怕你報複。我不怕,我就怕你不瘋不報複。”
她從鏡中看一眼驚魂未定的女人,“你以為KEVE到了我手裏,換孩子這事就能一筆勾銷了?KEVE不過是個開始。”
手沖洗幹淨,拿紙巾輕擦手腕上的掐痕,轉臉示意後面的人把包給她。
沈清風慢慢緩過神,瞅着鏡子裏的許知意,包都沒自己拿着,還将頭發盤了起來,是有備而來。
剛才自己被憤怒沖昏頭,沒想到這一層。
想到被對方掐住脖子,最後還不敢掙紮,氣勢上徹頭徹尾輸掉。
從來沒這麽狼狽過,沈清風做個深呼吸,關掉水龍頭,把已經摔關機的碎屏手機撈出來甩甩水,拿毛巾擦幹淨丢包裏,對鏡開始補妝。
朱唇黑裙,與家宴剛開始時并無兩樣,唯一礙眼的是,脖子裏那道充血的紅痕,短時間內怕是消不掉。
沈清風解下包帶上的絲巾,直接系在脖子上。
門口那邊,許知意從包裏找出一條早已準備好的手腕絲巾,系在右手,疊戴了兩條手鏈,與裙子十分相稱。
簡單補個口紅,開門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從洗手間回到餐廳,剛才有保镖看在門口,沒人能靠近,別人不知洗手間發生了什麽。
明豔又端方的兩人,儀容得體,回來時臉上都挂着恰到溫柔的笑,桌上其他人,連路老頭都想不到她們瘋子般在洗手間幹了一架。
人坐下,蔣司尋拉過她的手,指腹在淡雅的絲巾上輕撫,不敢用一點力,與女人對視,“不是答應我不打架。打人交給我。”
許知意湊近他小聲說:“沒忍住。正好滅滅她威風。”
蔣司尋:“還有哪個地方傷了?”
“就手腕。”
“贏了?”
“嗯。”
蔣司尋不知該說什麽。
一物降一物。
餐桌另一邊,路劍良壓低聲音質問坐下來的女人,為什麽不回他消息。
一共發了五條,一條沒回。
沈清風笑着:“你四弟不是在這嘛,還怕我偷偷私會他?”
路劍良:“聽他結紮,你心都被紮了幾個窟窿吧。”
“不是幾個。是十幾個。”
路劍良吃癟,真想一把掐死這女人。
沈清風撐着腮,靠近他問,想不想跟她有個孩子。
路劍良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看她,自己孫子孫女都有了,有病啊,再去生孩子。
毫不留情打擊她:“就算我想,你還生的出來?”
沈清風笑:“不用我生,不是現成有一個?”
路劍良直直打量她,沒應聲。
沈清風開門見山:“你在外面那個孩子多大?”
路劍良低笑一聲,打太極:“路劍波說什麽你就信什麽?”
“不是我信他,是更相信你在外有風流債。”
“……”
“那麽多年不認回來,看樣子對孩子媽也沒什麽感情,直接認個私生子回來,你兒子閨女不會讓你。如果這個孩子是我的呢,有什麽理由不把他帶回來?”
路劍良慢慢收起臉上的諷笑,又深看一眼女人。
沈清風看出自己老公眼中的動搖,“應該是個兒子,而且能力還不錯,不然你不會糾結認不認。”
路劍良沒否認。
外面那個兒子比許知意還大一歲,能力上,遠超自己的大兒子。
沈清風直截了當:“孩子我幫你認回來,我不關心他多大,長什麽樣,也沒興趣真的當他媽。我給你認兒子,你把跟商韞合作的項目給我,不是由我負責,是股權送我。另外,再給我點零花錢,不低于九位數。”
“這點錢對你來說,灑灑水。”
她看腕表,“給你三分鐘時間考慮,過了這個家宴,你增加籌碼我都不會幫你。”
路劍良拿起酒杯,一連飲了兩口。
沈清風身體再次傾向他:“路劍良,你四弟已經直接跟你宣戰,他是要幫他兒子奪回路家控制權,我和你是一條船上的,你自己看着辦。”
那個項目對他而言只是萬千項目中的一個,零花錢說多不多,只是想給不想給的問題。
路劍良又啜了一口酒,“下午我就讓秘書去辦。”
沈清風比他還爽快,看向主位的路老頭:“爸,剛才四弟說的沒錯,劍良多子多福,有四個孩子。”
本來要快要散席的家宴,因這話再生波瀾。
喊舊情人四弟,當衆爆料自己老公有私生子,沈清風的癫狂,今天路家人徹底見識到。
路老頭卻若有所思幾秒,讓她繼續往下說。
沈清風:“孩子是我跟劍良的,當初他違背您的意思非要娶我,就是為了孩子,但他當時又顧及……”說着,眼角從路劍良三個子女身上一掃而過,“六年裏我跟他鬧過很多次,他總說馬上就讓孩子認祖歸宗,馬上了快六年,孩子今年都二十七了,我實在看不到希望。上次我去倫敦找四弟,就是想問問四弟該怎麽辦。”
“……”
沈清風有多愛路劍波就有多恨他,這種恨又與恨別人不同,從來沒想過要去報複他,只能惡心他幾句。
至于那個孩子是不是她親生的,老頭子并不關心,只要是他兒子的種就行。
“爸,今天您給做主,孩子能不能回來?”
“爺爺!”老大家的長子撂下一句,“有他沒我!”
路老頭對其他人揮揮手:“你們都回去吧,老大一家到我書房來。”
餐盤裏還有最後一塊糕點,許知意本來還想夾過來吃掉,剛才在洗手間那一架,把吃下去的東西基本耗光,誰知這個時候路老頭宣布散席,所有人都起身,她只能放下筷子。
蔣司尋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直接伸手拿過糕點塞她嘴裏。
“……”
許知意笑,把整塊糕點吞嘴裏。
蔣司尋轉頭叮囑莊伯:“別忘記晚上送糕點到我那。”
莊伯無言以對,都這個時候了,還惦記着吃呢。
出了大門,蔣司尋問父親:“大伯那個孩子是誰的?”
“孩子的媽媽,我不認識。這個不重要。”路劍波邊快步下臺階邊說,“如果不是你回來争家産,你大伯不見得會認。”
沒人争,下一任董事局主席的位子自然是大哥家的大兒子,因為司尋,現在有了變數,大哥認外面的兒子回來是給自己多一份贏的籌碼。
“你跟知意先不用管你大伯家,讓他們自家先內讧鬥起來。”
路劍波已經快步走下臺階,蔡秘書打開車門,又沖臺階上的蔣司尋與許知意略微颔首打個招呼。
人坐上去,黑色加長版汽車緩慢駛離老宅。
許知意坐上蔣司尋的車,回男人在港島的海景房,距離老宅的車程不是很遠。
到了車上終于可以徹底放松,整個人懶懶地靠在椅子裏,今天的家宴,耗了她不少精力。
“沈清風願意替你大伯認下這個孩子,不知交換條件是什麽。”
蔣司尋把她手腕絲巾解下,已經紅腫,從車載冰箱拿瓶冰水捂在上面。
這才回:“股權和現金。她現在一無所有,最需要這兩樣。首選跟商韞合作的那個項目。你和商韞相過親,算是我情敵,選商韞合作,在她看來最保險。”
許知意:“沈清風肯定想不到,商韞還要跟我一起賺錢。”
男人瞅她:“商韞還真打算不計較名分?”
“他就是開玩笑嘴上那麽說。”
“我看他不像開玩笑。”
“……你別亂吃醋。”
許知意手腕壓在冰瓶上冷敷,手指不閑着,把絲巾扣在男人手腕上,還打了一個漂亮的結。
蔣司尋就這麽看着她玩了一路。
回到公寓,許知意先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端着往自己房間去。她住的卧室與蔣司尋的那間一牆之隔,躺在床上就能看到海。
蔣司尋瞧着她手裏的酒杯:“怎麽不在客廳喝?”
許知意:“泡澡時喝,太累了。”今天在老宅與沈清風這一面,身心俱疲。
蔣司尋摘下腕表,“下午沒事,你睡一覺。”
“你呢?”
“我也補一覺。”昨晚他跟曼哈頓那邊開會開到淩晨四點半,睡了兩三個鐘頭就起來。
許知意只泡了二十分鐘,淡淡的青檸精油很安神。
一杯酒沒夠喝,穿上睡衣,又去酒櫃倒了一杯。
路過隔壁房間,房門緊關。
沒有任何困意,就像剛知道抱錯那段時間,精神異常亢奮。
拿着高腳杯,許知意去往露臺,邊走邊給蔡秘書發了一條消息:【我想知道沈清風替路劍良認孩子,拿到的好處是什麽。】
發過消息,手機擱桌上,人靠在椅子裏。
望着山與海,她居然不自覺聯想到虞睿家老宅好像也在深水灣道。
及時打住內耗,喝了兩口紅酒轉移注意力。
“怎麽沒睡?”
客廳裏,蔣司尋的聲音傳來。
許知意轉臉,男人洗過澡換上了深色睡衣,她迎着他如潭的眸光:“還不困,等困了再睡。”
蔣司尋拎把椅子在她旁邊坐下,“什麽都別想,先玩幾天,再不玩,你這個長假算是白休。”
許知意把腳搭在他腿上,“你陪着我,怎麽能算白休。”
蔣司尋起身,彎腰将她整個人抱起來。
“诶,你幹嘛。”她手裏還拿着酒杯,重心不穩,慌忙中另只手攥緊他衣領,衣領被她給扯變形。
蔣司尋坐下,把人放懷裏。
她背靠在男人懷裏,看不見他臉,眼前是山海環繞。
許知意慢慢放松下來,嘬一口酒,“我第一次去遠維,在電梯裏,你怎麽一下就認出我來了?”
“不是說過,看過你證件照。”
“我想聽的不是這句。”
“因為你聰明,能力強,跳級、修雙學位都不耽誤你馬術比賽,還熱愛F1賽車,又漂亮,在我這裏很特別,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
許知意滿意,把酒杯給男人:“都給你喝了。”
蔣司尋笑,單手攬着她,接過酒杯把剩下的紅酒喝光。
把空酒杯放桌上,再次抱起懷裏的人,他人也随之站起。
許知意兩手抱住男人的脖子,“你要抱我去哪?”
蔣司尋:“跟我一塊午睡,我看着你睡。”
許知意心髒撲通撲通,“我躺你床上更睡不着。”
男人看着她,“你沒試,怎麽知道睡不着?”
他的房間與她那間一樣的灰白色調,連床單都是淺灰色。
人被他放在枕頭上,許知意呼吸徹底亂了,根本就不需要試,現在她就可以明确告訴他,睡不着。
“要不,”她跟他商量,“我睡你床,你去我床上睡。”
“用不着,換來換去麻煩,我抱着你睡。”
人已經覆下來,蔣司尋吻上她的唇,随之而來的是他身上強勢沉冷的氣息。
許知意:“你起來吧,我覺得我現在能睡得着了,而且很困。”
說完,兩人都是啼笑皆非。
許知意把臉埋在他懷裏,自己從沒這麽丢人過。
蔣司尋克制着收起笑,她是真的擅長破壞親吻氛圍。
他把自己一只胳膊放在她腦袋下給她枕着,将她半圍在懷裏,另只手與她十指交扣。
“我不做別的,家裏也沒有工具。”男人親着她耳朵,“還欠你一次幫忙,需不需要?”
許知意當聽不到,不吱聲。
蔣司尋的唇落在她下巴上,然後往下。
許知意清醒地知道,這麽親下去會親到哪裏,大白天的,她還沒做好那個準備,總要有個緩沖,摟住他脖子。
兩人對視一瞬,蔣司尋親她的唇,這一次,給她心裏緩沖的時間,沒再往下親。
男人嗓音沉啞:“不能讓你吃虧,你幫我一次,我還兩次。”
許知意主動吻他一下。
得到無聲的應允,蔣司尋銜着她的唇輕吻,手往下落。
在飛機上有過一次,許知意還記得那次過電的感覺。
今天與飛機上一樣,依舊是黑色的布料。
隔着布料,微微輕撚。
許知意溢出的聲音被男人悉數吞下。
舌尖探入她口中,她呼吸不穩。
指腹也同時從布料邊緣探進,貼上。
摩挲着,直到被浸潤。
男人今天的吻與修長的手一樣溫柔,清淺辄止,沒有太深入。
可即便這樣,許知意依舊呼吸困難,潰不成軍。
在他懷裏十幾分鐘,趕上了慢跑一個小時的運動量。
平複下來,許知意臉埋在他懷裏不願跟他對視。
蔣司尋連抽數張紙巾,懷裏的人不讓他給清理,他再次吻住她,哄着她,一點點擦幹淨。
人累了,許知意很快睜不開眼。
蔣司尋起身,用剛才的紙擦擦自己的手。
許知意不記得什麽時候睡着的,再次睜開眼已經晚上七點多。
這大概是她睡過最久的一次午覺。
簡單洗漱,去餐廳找吃的,老宅那邊送來的糕點還熱乎。
蔣司尋給她一杯溫水,目光在她臉上沒挪開。
許知意:“你別看我。”
男人還在看她:“等真在一起了,我是不是還得離家兩天?”遞塊糕點給她,“你中午打架的氣勢去哪了。”
許知意被氣笑,“那怎麽能一樣!”
奪過糕點塞嘴裏,抄起手機去露臺。
蔣司尋對着她背影,緩笑出來,哄她:“好了,不生氣。”
“三分鐘內不想理你。”她指指手機,做個打電話的手勢。
蔣司尋于是沒再出聲,把糕點和水杯送去露臺。
許知意找出爸爸的電話撥出去,向父母彙報了今天中午與沈清風見面以及家宴的情況,不過洗手間那個插曲直接略過。
許向邑叮囑閨女:“當心點,防着沈清風會發瘋。”
許知意想說,你閨女比她還瘋。
父女倆聊了半個多小時。
挂斷電話,許向邑才看到二十分鐘前許凝微發來的消息。
【爸爸,沈清風今晚給我發了郵件,說了很多,我沒管。】
“沈清風又聯系凝微。”他對正在加班的妻子說道。
何宜安從電腦屏幕上擡頭:“你怎麽知道?知意告訴你的?”
“凝微自己說的。”許向邑把手機給妻子看。
“這孩子只找你,從來不找我,就因為是你的原因導致沈清風換孩子。那晚陪她聊了那麽多,她還是鑽牛角尖,陷太深。”何宜安把手機還給丈夫,“你不用回,以後都不用再回,我來回。”
許向邑:“你把尚教授跟沈清風之間的過節跟她講清楚,讓她知道利害關系。”
何宜安拿過自己手機,思忖之後開始打字。
很長的一條,長到從來沒發過這麽多字的消息給誰。
編輯好,又從頭到尾看一遍,直接發送。
凝微,晚好。
想和你說說沈清風換孩子這事,她和你爸爸尚教授有恩怨,二十八年前,尚教授曾因跟她競争對手公司合作,導致沈清風公司破産,她一無所有,因此懷恨在心,想報複你爸爸。
事已至此,換孩子這件事中,再去判定尚教授與你許爸爸各占多少責任,已無意義。
在我這裏,我就當各占百分之五十,互相扯平。
所有真相已經大白,我們每個人都該像六年前那樣各自歸位。
這應該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條消息。
如果再當斷不斷,你,你許爸爸,以及我們兩家人都會深受其亂。好好珍惜愛你的家人,你走不出來,不願從心底接納他們,他們會傷心。
你如果再自暴自棄,那沈清風正好成功報複了尚教授。
也別對我和你許爸爸抱有太厚的濾鏡,人心禁不住細想。
以前那麽愛你,是以為你是親生的,自然毫無保留,得知抱錯時對你的不舍,是情感本能的反應。
二十年的愛和付出,割舍跟割肉一樣,太疼了,不願去面對。
可一旦過了割舍的疼痛期後,只會想着對自己的孩子好,人就是這麽自私。
我也不例外。
我和你許爸爸太明白這種人性,所以親子鑒定報告出來後,我們倆堅持讓你和知意各回各家,不是養不起兩個孩子,而是人性如此。
反正我了解自己,肯定是經不住人性考驗的,不可能把自己辛苦賺的萬貫家財給別人家的孩子花。
我想換作任何人都做不到。
畢竟你有自己的父母,是抱錯而不是領養。
有感情不假,但那些感情是建立在你是親生的之上。一開始不願放手不願割舍,等人慢慢恢複平靜,一切都會理智。
當初在曼哈頓,你把黑卡還給你許爸爸時,他直接收了下來,這就是人性最真實的反應。
所以最後你即使打電話給知意,想一起留在家裏,我心裏也沒任何松動,還是堅決讓你回到你親父母身邊,因為他們對你的愛比我們要真。
這是從人性考慮,讓你回去。
從感情上,我不想虧待自己閨女,往後只想好好愛她一個。
曾經的愛是真的,不舍是真的,如今六年過去,對你再也揪心不起來也是真的。
我想,尚教授對知意也是如此,因為他的愛都已經傾注在了你身上,再也分不出來。
你看,真話多尖銳,人心多不可直視。
所以萬不得已,沒人會把心底最真實的想法示人。
至于養育之恩,無需再回報,這是以前我們心甘情願的付出。
好好與你父母磨合相處,這個過程不易,別遇到一點不順就灰心放棄,我們跟知意也磨合了六年,甚至現在還在磨合着。
不管什麽原因,感謝曾經出現在我和你許爸爸生命裏二十年。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我和你許爸爸願你以後前程似錦,幸福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