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沈清風戴着墨鏡, 無法捕捉到她在聽見‘報複尚通栩成功’時的眼神波動。
許知意也沒刻意捕捉,只需要亂掉對方的心神,目的便達到。
沈清風笑笑, “那一會兒家宴見。風大,先失陪。”
她拿出包裏的防曬長披肩, 抖開來直接系在腰間。
綢緞披肩垂落在黑色裙擺上,壓住裙擺的同時又增添了一抹亮色。
尚通栩這事似乎對她沒絲毫影響,步履輕盈, 搖曳生姿, 對着化妝鏡,邊走邊整理被吹亂的頭發。
做了那麽久的發型, 就不該在院子裏待。
餘光裏,一道深藍身影出現。
沈清風收起鏡子擡頭,老公正在等自己。
路劍良指間的雪茄燃了一半, 瞅着盛裝打扮的女人, “你就是不穿, 他今天都不會多看你一眼。”
沈清風非但不惱火,笑容還很深, “我要是不穿,就怕你不樂意。”
路劍良被噎,冷哼。
“你到底不了解你四弟, 他今天會看我的, 為了讓你心裏不舒坦,他也會看。”
沈清風輕壓着好不容易理好的頭發, 沒空在院裏跟他扯嘴皮子, “我已經幫你把虞家這張牌握在了手裏,除非許知意隐忍的功夫了得, 不去找蔣司尋對質。”一旦許知意去問關于虞睿的事,接下來,蔣司尋必定會跟虞家保持距離。
“記得兌現你的承諾。”女人只留下一個婀娜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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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她讓蔣司尋與許知意之間有了嫌隙疙瘩,還是讓蔣司尋和虞家慢慢疏遠,路劍良承諾把路家跟商韞家合作的那個項目送給她負責。
爆醜聞這件事,不是他疑心太重,是蔣司尋野心太大,想争奪路家下一任話事人的位子。
他不得不防。
在港島,避不開跟虞家合作,除非舍得放棄巨大的利益。
那董事會也不允許,簡直兒戲。
許家和虞家,蔣司尋總得舍棄一個,魚跟熊掌,他怎麽可能讓這個侄子都得到。
路劍良撚滅還沒抽完的雪茄,款步進了別墅裏。
左邊院子裏,今天山風肆意,許知意再次攏攏披肩。
莊伯叫人給她換了杯熱茶,送茶的阿姨問道:“許小姐,你不冷?”
“不冷,我怕熱。”
許知意握着茶杯,再次望向眼前的海灣,山海相擁,如果是個沒風的晴天,坐在這裏能欣賞到醉人的景。
撈起矮桌上的手機打給蔡秘書,“我想了解一下虞家。”
蔡秘書:“包括虞睿嗎?”
許知意笑,“戳人,你比沈清風還擅長。”
蔡秘書:“……”
“那就順便了解一下。”
“虞家在港島的實力,許總你應該了解,與寧允家不相上下,路家跟虞家的合作相當密切,想當路家話事人,平衡并維系好跟各大家族的利益關系,這是最基本的。”
“虞睿比蔣總小兩歲,今年三十,未婚。跟前未婚夫在婚禮前分道揚镳,兩家把新聞壓了下去,取消婚禮的原因外人不清楚。許總,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去打聽。”
許知意:“…這倒不需要。”
蔡秘書繼續:“虞睿屬于事業型女性,取消婚禮後在媒體面前公開不婚,她父親掌管家族大權,去年,她進入了集團核心業務板塊。往後,自然少不了與路家打交道。”
“她和蔣總之間的具體感情狀況,我不了解,不過她以前的确跟蔣總走得很近。當時也是除了許凝微外,唯一一個蔣總會給對方認真慶生的異性,不像敷衍寧允的生日宴。”
手機裏太安靜,蔡秘書頓了下:“我是不是比沈清風說的還多?”
許知意開玩笑道:“所以我說,戳人,你比沈清風還擅長。”
“抱歉。”
蔡秘書突然不敢再多說話,生怕幫了倒忙。
許知意言歸正傳:“沒關系,你就算不說,沈清風也會慢慢透露給我,她最喜歡鈍刀割肉,不會一次性給我痛快。”
又問蔡秘書:“設家族基金追人,也是這位虞家大小姐?”
“是。但不知怎麽會被傳得沸沸揚揚,她本人非常低調。”
“好,我明白了。”
“許總,還有其他需要我再補充的嗎?”
許知意索性一次問明白:“虞睿喜歡什麽顏色。”
這可把蔡秘書問住了:“十分鐘後我給您答複。”
用時稍長,十六分鐘後,蔡秘書回消息:【香芋紫。禮服十件裏有五件都是香芋紫,喜歡香芋紫劍蘭,連咖啡杯碟都是這個顏色。】
許知意:【感謝。】
放下手機,又嘬一口茶,茶已經不熱。
既然沈清風扯出虞睿,那虞家大小姐就不可能只是一個簡單的存在,香芋紫咖啡杯不是重點,蔣司尋也不會睹物思人,重點是虞睿這個人,既出現過在蔣司尋之前的生活裏,以後他掌管路家的家業,兩人工作上還會有交集。
如果她去找蔣司尋,那沈清風此次挑撥的目的就達到了。
不找,她自己憋着,時間久了能憋出內傷。
反正不管她接還是不接這個‘見面禮’,沈清風都是贏。
許知意把茶杯又端到嘴邊,還沒碰到嘴唇,杯子被人奪過去。
“沒感覺到我過來?”身穿黑色襯衫的男人在她面前半蹲下,今天她坐在椅子上,比他高出一頭。
蔣司尋把冷掉的茶放桌上,兩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坐風口不冷?被風吹傻了?”
許知意:“被你帶來的風吹傻了。”
男人失笑,兩手穿過她身後,将她攏抱在身前,“我帶了什麽風?嗯?”
許知意圈住他脖子,逗他:“讓我黑化的風。”
蔣司尋:“沈清風挑撥了你什麽?”
許知意與男人對視,一般的挑撥糊弄不了他,而且沈清風也不會用對付許凝微那樣的低段位對付她。
蔣司尋低聲問:“怎麽不吱聲?跟我有關是嗎?沒事,你直說。只有你不愛我了這件事能刺激到我,其他刺激不到。”
許知意俯身,臉貼在他側臉上。
男人順勢将她抱得更緊。
她沉默不語,還又這樣貼近他,似在安撫。
蔣司尋只想到一個可能:“沈清風又離間我和我爸了?是不是暗示你,我在外面還有個親弟弟或是親妹妹?”
許知意:“……”
沒想到他連這些狗血情況都想到了。
蔣司尋:“只有這樣的事才能讓我和我爸徹底離心。我們父子鬧崩,我大伯最高興。”
放開懷裏的人,“外面冷,回屋裏。”
他又道,“外面有沒有弟弟或是妹妹,當面問我爸,省得我大伯在這件事上做文章。”
許知意的手被男人牽着,她往回抽,“在你爺爺家,注意點。”
蔣司尋回頭看她:“莊伯都看出來我跟你什麽關系,你覺得爺爺眼神不好是嗎?”
“就我爸媽沒看出來。”
“因為我在你家住的比你久,從開始就照顧你,到哪去都帶上你。”
許知意反握住男人的手指:“沈清風這個人,不單純是挑撥,她會讓人無盡內耗自己。”
蔣司尋:“所以我媽當初毅然決然離婚。”
許知意突然站定:“我不能跟她耗。”
蔣司尋也停下來,他不清楚她的計劃,看樣子有所變動,“再考慮幾分鐘。”
“不用。”
許知意當即給李珂打電話,讓對方暫時別離港。
她給沈清風準備的見面禮還不夠分量,直接加到最大誠意。
李珂在電話那頭:“許總,你冷靜一下,家宴上直接告訴沈清風KEVE是你的,她得瘋。”
許知意:“就是讓她瘋,瘋了才沒時間再內耗我。”
交代好李珂,挂了電話,她轉臉對身邊的男人歉意道,“你家的家宴,注定沒辦法一團和氣了。”
表面上的假和氣,也辦不到。
蔣司尋:“沒事。讓我爸先攪這攤渾水。爺爺要怪,只會怪我爸。”
許知意:“……”
剛走到前院,堂哥堂姐的車一前一後駛上來。
許知意看過去,第一輛車下來一位與蔣司尋年紀差不多的男人,眉眼間能看出路劍良的樣子。
第二輛車下來兩位女士,一看就是路劍良親閨女,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場面上的假客氣還是需要的,互相點個頭,寒暄兩句。
大堂姐最不想見到他,問聲好,挽着二堂姐快步離開。
當年大堂姐在他面前笑過他數遍:你要有新媽咪咯,四叔要娶那個狐貍精。
誰能想到二十多年後,回旋镖回到自己身上。
結果是自己的父親娶了那個狐貍精,沈清風成了他們的親媽咪。
長輩全部到場,小輩不帶另一半也不帶孩子,沒有小孩子的歡鬧聲,偌大的餐廳顯得格外安靜。
蔣司尋是今天小輩裏唯一的例外,帶了許知意過來。
在餐廳,許知意再次與沈清風碰面。
對方笑容優雅,錯身時問道:“送你的見面禮,鑒別過真僞了吧,是不是相當有誠意,一點水分沒有?”
又溫溫柔柔問道:“你送我的禮物呢?我等着拆箱。你可能不知道,我這個人需要不斷靠驚喜活着,平淡的日子,實在乏味,了無生趣。”
許知意笑笑:“開飯後準時奉上。”
沈清風:“期待收到許小姐送我的驚喜大禮。”
路劍良睇她一眼,在家宴上,向來沒人敢放肆,讓她收斂點。
許知意錯身走過去,沈清風臉上的笑也瞬間消失,二十八年零三個月,這麽具體的時間,到底是誰查出來的?
又是怎麽如此精準推算出來的?
所有人都落座,蔣司尋旁邊卻空了一個位子。
許知意小聲問道:“路伯伯呢?”
蔣司尋:“他不喜歡等人,每次吃飯都最後一個來。除了等過我等過你,連我爺爺也得等他。”
許知意震驚,也受寵若驚,想到第一次跟路劍波在倫敦的碰面,等了她将近半小時。
菜上桌,客廳那邊傳來莊伯與另一道熟悉的聲音。
沈清風沒管住自己的餘光,瞥了過去,男人終于姍姍來遲,一身純黑西裝,那麽多人等着他,他卻慢條斯理。
人到齊,蔣司尋第一個拿起筷子吃起來。
路老頭又氣又無奈看着自己最小的兒子與最小的孫子,一大家人就他們父子倆先吃起來,邊吃邊小聲交流什麽。
別人是聽訓,他們是真來吃飯。
許知意吃了一小塊從來沒吃過的糕點,軟軟糯糯,又不是很甜,正合她口味。
自己這個外人參加家宴一點都不妨礙老頭子訓話,因為她聽不懂粵語,連猜帶蒙能聽懂一兩句。
身旁的男人轉臉,把筷子送她手裏,又給她夾了菜,“先吃,我爺爺說什麽跟你沒關系。”
許知意:“……”
接過筷子。
于是二十多人的餐桌上,老頭子在發飙,其他人要麽低頭看餐盤,要麽端起手邊的杯子佯裝抿一口。
就連沈清風都安安靜靜喝着溫水。
卻見他們一家三口人,吃得津津有味。
沈清風看一眼斜坐對面的男人,隔得遠,看不清他身上的西裝是否有暗條紋。
不禁,她又看一眼旁邊氣質與他如出一轍的蔣司尋。
這父子倆能在老頭子這裏恣意妄為,而其他三個兒子及孫輩都老老實實聽訓,是因為路劍波不花他老子的錢,老頭子管不了,其他兒孫的所有財富都是從老頭子這裏繼承,不敢造次。
路劍良唯一的不孝就是違背老頭子的意思,與她直接領證。
但領證後還是去了老頭那裏請罪,任由父親痛罵。
罵過還不夠,老頭子直接把大兒子手裏的一部分電訊産業分給二兒子與三兒子打理,以此敲打。
路劍波如今的財富具體有多少,怕是連他本人都數不過來。
年輕時賺到了第一桶金後投資車隊,投資歐洲豪門俱樂部,退休後,身影時常出現在大獎賽的現場以及各大聯賽的球場。
蔣月如是最聰明的,孩子小時跟着她,長大了送到路劍波身邊去花老子的錢。
想到孩子,沈清風指尖不由用力握了握杯子。
餐桌另一邊,三人還在吃着。
莊伯嘆口氣,親自過去給他們布菜。
許知意小聲說:“謝謝莊伯。”
蔣司尋拿公筷給父親夾菜,慢悠悠道:“多吃點,今天要對付你心上人,晚飯你不見得有心情吃。”
話落,肩膀上有只大手壓下來,莊伯小聲說:“食不言。”
給他們一家挑了一些喜歡吃的菜,莊伯離開去忙自己的。
路劍波瞅一眼兒子:“知道我心上人是誰,你就對付?”
蔣司尋:“既然不是你大嫂,那就爛在肚子裏,最好別說。”
路劍波被大嫂這個稱呼刺激得突然沒了胃口,別人惡心他就算了,逆子也來惡心他。
蔣司尋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老頭子也剛好講完,發話讓他們吃飯。
“爺爺,聽說我有個親弟弟還是親妹妹,這事您知道嗎?”
直接炸開了鍋。
反應最激動的就是沈清風,直直盯着路劍波。
路老頭子懵了,看向混賬小兒子。
路劍波卻看向自己兒子:“誰說的?”
蔣司尋:“你就回答有還是沒有。”
路劍波:“哪兒來的?AI合成的?”
桌上所有人都差點被嗆死。
路劍波這才對老頭子不緊不慢解釋:“司尋當年早産,月如身體不是很好,我沒打算再要第二個孩子,結紮了。”
沈清風怔了數秒,自嘲一笑,将半杯紅酒一口喝光。
曾經她在他跟前的表演,簡直就像一個笑話。
路劍良觑她,遞給她一杯:“不夠我這裏還有。”
餐桌另一邊,許知意端起果汁壓驚,原來蔣司尋說自己的預産期比許珩晚,是真的,不是瞎編亂造。
她偏頭看男人一眼,蔣司尋正好也看過來,“怎麽了?”
許知意笑:“你早産還長這麽高。”
蔣司尋啞然失笑。
這時,路劍良對着自己四弟說了句:“難怪。我說你怎麽忙到只生了司尋一個。”
話裏的陰陽怪氣,誰都聽得出。
路劍波淡笑,端起酒杯,“不如大哥命好,四個孩子,多子多福。”說罷,做了一個隔空敬酒的動作。
四個孩子,多子多福,如平地驚雷。
許知意看看堂哥堂姐那邊,才兄妹三人呀。
她小聲問身旁的男人:“你還有堂弟或是堂妹沒來?”
蔣司尋:“都來了,就三個。”
許知意:“……”
這是被親兄弟直接爆料有私生子。
路劍良的臉僵了一瞬:“四弟真會說笑。”
路劍波:“說笑方面不如大哥,但當爹我比大哥強一點,盡心盡力為我兒子。我兒子就是改了姓,也不用擔心他爹不認他。”
直戳路劍良的心髒。
路老頭夾了一塊糕點吃,廚房專門給他做的,快被知意那丫頭吃光。
老大什麽德行他這個爹明白,只是沒想到在外面還有風流債,能讓老四當面點出來,那必定是證據在握。
“知意,覺得這糕點怎麽樣?”
一句話,結束了兄弟倆的對峙。
許知意笑笑:“特別好吃,我吃了好多。”
路老頭:“晚上讓廚房再給你做。”笑容可掬道,“你在遠維這麽多年,也不去幫家裏,你爸爸沒斷你零花錢?換我,你這麽不聽話,早就把你卡停了。”
到底經歷過大風大浪,知道自己突然多了個孫子,也能面不改色與她說笑起來。
許知意:“我爸不敢停,停了我媽媽不饒他。”真是剛打瞌睡就有人遞枕頭,她就着話說下去,“我也不是一直幫蔣總做事,私下有做自己的副業。”
路老頭子喜歡這麽通透的小姑娘,你想要找話說,她就主動找話題。
“什麽副業?方便分享一下嗎?一起致富。”
許知意笑:“我小打小鬧,怕您瞧不上。”
在桌下,她輕踢了一下男人。
蔣司尋接話:“她受尚教授影響,從小對AI醫療感興趣。”
“尚教授?”路老頭一時沒想起來。
“知意養父。”
路老頭點點頭。
蔣司尋繼續:“許伯伯給她的零花錢她攢起來投資了一家醫療科技公司,目前主做3D打印骨骼和皮膚,未來主攻3D打印.心髒。公司現在有點規模,剛進入國內市場。”
沈清風聽到跟3D打印有關,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去想路劍波結紮這事,目前主做3D打印骨骼和皮膚,而且剛進入國內市場,怎麽說的好像是KEVE?
心髒呼哧一下,跳到了嗓子眼。
路老頭子:“那看來規模還不小。”
蔣司尋:“在您眼裏可能不夠看,一家沒上市的公司,市場估值在十五億美元這樣。知意是這家公司最大的幕後股東。”
路老頭子:“叫什麽名?等上市那天,我得去捧場。”
“謝謝爺爺。”許知意親口回答,“公司叫KEVE醫療科技。”
只聽‘砰’一聲,玻璃杯摔在複古黑金花岩板上,四分五裂,紅酒濺了滿地。
沈清風極力維持表情,“不好意思,不當心蹭掉了。”
腿上也是酒液,她對路劍良道:“我去個洗手間。”
拿上包,已無法鎮定。
去了一樓離餐廳最遠的洗手間,幾乎是甩上門,連掏幾下才掏出手機。
電話響鈴不到兩秒,對方接聽。
李珂:“我一直在等你電話。”
沈清風不敢置信,說話都有了顫音:“你什麽意思?”
“我把手頭的絕大部分股份轉給了許知意,除了遠維,其他幾家風投機構的股份,也都在年初轉到許總名下。”
李珂特意強調,“是她私人名下。許向邑給的前二十年的零花錢,何宜安給的前二十年壓歲錢,她全拿來投資買KEVE的股份。”
饒是沈清風平時再處變不驚,此刻也無法冷靜,KEVE是她辛苦半輩子才打拼出來的,怎麽能拱手讓人,還是讓到許知意手裏!
這六年,她為KEVE科技能順利打開國內市場,東奔西走,結果給許知意做了嫁衣。
沈清風恨不能将李珂千刀萬剮,打開水龍頭,咬牙低聲怒吼:“李珂,你怎麽敢的!”
李珂已無所謂後果,該來的擋不住。
如履薄冰六年,今晚總算能睡個踏實覺。
沈清風抓住水龍頭,新做的指甲被劃壞,水流從掌心無聲淌過。
“今天這筆賬,我會好好跟你算。”
李珂平靜自顧自道:“有些手續的經辦人,還是你秘書。至于許知意是花多少錢讓你秘書反水,我不知道,但肯定是天文數字。”
“對了,是路劍波和蔡秘書查出你跟KEVE的關系,如果不是他了解你,憑着那麽一點點蛛絲馬跡,換別人根本查不出。”
每個字都似一把把鋒利的刀紮向她,沈清風忽然笑出來,看着鏡子裏熟悉又陌生的自己,路劍波到底是有多恨她,他怎麽下得去這個手。
打開包,從裏面抽出紙巾,一點點清理腿上的紅酒漬。
“你轉告許知意,我不會讓她好過。”
李珂:“這句話,也是許總讓我轉告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