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尴尬了兩秒, 或許還要久。
他的臉就近在咫尺,許知意聽到自己心髒撲通撲通亂跳,明明是腳崴着, 現在弄得好像心髒被扭着了,跌跌撞撞。
“蔣…總。”
蔣司尋不動聲色站直, 把雜志還她:“把你吵醒了。”
“沒,本來就沒睡,躺着想事情。”她把雜志蓋在胸口, 試圖壓住胸腔裏失控的心跳。
“你繼續睡吧。”蔣司尋從茶幾上端了一杯紅茶, 坐到沙發的另一端,扶手上有許向邑常看的書籍, 他順手拿了一本翻開看。
雖然她的腳與他坐着的地方有一定距離,可許知意總感覺只要她伸直了腳就能踢到他。
客廳那麽多組沙發,他偏偏坐她躺着的這個。
或許是避免跟她對視而尴尬?
許知意胡思亂想一番, 把雜志從胸口拿下, 随手放在沙發下的地毯上, 胳膊撐着坐起來。
她轉頭看身旁的男人,他好像沒有要跟她閑聊的意思。
“蔣總, 你晚上有沒有別的安排?”
蔣司尋回看她:“沒有。想出去轉轉?”
許知意:“想請你吃飯,順便請教你一些私人的事情。”何宜安說過,不知道怎麽追人, 可以咨詢蔣司尋。
請教是幌子, 私下多接觸才是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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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司尋問她想去哪裏吃,吃什麽菜, 有些餐廳得提前預訂。
許知意不帶一絲猶豫:“最好能看一線江景的餐廳。”
蔣司尋不解:“吃東西不是首選菜品好的地方?”
說歸說, 還是讓秘書按照她的要求預訂了兩人餐位。
許知意心說,你不懂, 江景多浪漫。
她嘴上道:“我可能比較老土,喜歡跟風。”但因為是她做東請客,還是尊重他的意見,“我對上海不熟,有哪些菜品比較不錯的餐廳,你推薦幾家。”
蔣司尋:“不用,已經讓秘書訂了近距離看江景的餐廳。”
許知意垂眸看看身上這件松石綠挂脖長裙,和他今天穿的凝夜紫襯衫不怎麽搭,但再換的話顯得有點隆重而刻意。
權衡之後沒換,選了一款合适的包搭配好出門。
左腳不敢用力,走路深一腳淺一腳。
蔣司尋把胳膊給她,讓她扶着。
許知意明顯一頓,不過沒有拒絕,兩手輕抱住他手臂。
隔着襯衫還是那麽清晰感受到了他手臂有力的肌肉線條,自己抱着的仿佛是男性荷爾蒙。
因為心虛,不像扶着二哥時那樣自然,整個人都開始僵硬,差點連路都不會走。
出了別墅,距離停車坪有一段距離,她以為司機看見她這副走路樣子會将車開過來,然而始終沒聽到啓動汽車引擎的動靜。
到了車前,許知意費勁挪上去,傷腳不怎麽給力,長裙耷拉在車外。
蔣司尋彎腰,拎起裙角小幅度整理好堆在她腳邊。
“謝謝。”
對方沒應,從另一側上車。
車門關上,許知意發現今天是保镖兼職司機,汽車發動,司機随後開了車載音樂。
前奏剛響起,許知意聽出是她在倫敦酒吧聽的那首爵士樂。
“哪天回紐約?”蔣司尋問她。
許知意:“還不确定,我爸讓我在家再養幾天。你呢?哪天回?”
蔣司尋:“在上海要待幾天。”
沒有正面回她具體哪天回去。
一路上東一句西一句,都是些無關痛癢的閑話,他自始至終沒追問她,找他到底要請教什麽,也沒說不需要請客,想問什麽直接問之類的掃興話。
完全順着她的心意來。
訂的是西班牙餐廳,顧及了她的喜好。
蔣司尋把菜單給她,讓她先點。
“你點。”許知意申明:“今天說好我請客,別跟我搶着買單。實習結束了,感謝你這幾個月的關照。”
蔣司尋笑笑:“還以為你真有事要請教我。”
許知意:“有啊,既是感謝宴,也要請教的。”
蔣司尋拿回菜單自己看,點了她喜歡吃的烤章魚,生牛肉塔塔,還有一道番茄面包。
“想要請教我什麽?”
他邊點餐邊問,很是随和。
許知意卻不由緊張,生怕一不小心洩露了心底的秘密,在八字還沒有一撇之前,不能讓對方洞悉到自己的內心想法。
她從寧寅其說起,“前兩天寅其鄭重其事向我道歉,說自己話趕話在你和寧允面前洩露了我的秘密。”寧寅其的本意是讓寧允別再撮合他們,陰差陽錯,讓她的秘密提前被當事人知道。
“所以我有喜歡的人,你是知道的,對吧。”她故作鎮定,與他大大方方對視。
蔣司尋直言:“那寅其勸沒勸你?”
“勸我什麽?”
“勸你別浪費時間,既然沒可能,那就往前看。”
許知意凝噎住,他風輕雲淡的一句話像把利刀紮向她。
她反複告誡自己,別自亂陣腳,他不可能猜到是誰,于是試探着反問:“你怎麽知道我跟他沒可能?”
蔣司尋:“不是你自己告訴寅其的?”
許知意松口氣,端起水杯連喝兩口白水,“現在又有點可能了。”因為他結束了與寧允的合作關系,不會聯姻。
蔣司尋也端起水杯,就因為齊正琛十月開始常駐波士頓,距離紐約很近,所以她覺得有點可能了?
“知意,你為什麽不向前看?”
“因為我倒着走的,看不到前面。”
“……”
許知意并不是想怼他,是不想被他本人親自潑冷水。
蔣司尋覺察出她的不高興:“我不該那麽說。”他岔開話題,問她要請教他什麽事。
不能耽誤正事,許知意切入主題:“我媽讓我請教你怎麽追人,你們男人更了解男人。”
蔣司尋無言許久。
他目光緊鎖住她的臉龐:“你想追的那個人,我認識?”
許知意:“我不想撒謊,暫時能不說嗎?也不一定能追得上。反正你早晚會知道的。”
蔣司尋颔首,又抿了一口杯子裏的白水。
“知意,不是我不想幫你,你可能不了解男人,如果一個男人一開始就對一個女人沒那方面的意思,百分之九十,追了也沒結果。”
許知意:“……”
原來真話那麽難聽。
這個道理她當然懂,“可不是還有百分之十的機會嗎?”只要是機會,哪怕只有萬分之一,她也會去試一試。
說不定,自己就是那萬分之一的幸運兒。
倘若不試,她和他只能當一輩子兄妹。
蔣司尋欲要說話,服務員送菜過來。
許知意這才想起,自己好像還沒點餐。
送上來的是烤章魚,搭配着烤土豆塊,她百吃不膩的一道菜。
“謝謝蔣總。”她叉了一段章魚放嘴裏,心裏此時七上八下的,根本吃不出小章魚的辣味。
“你到底幫不幫我?如果不方便的話,我找我哥。”
蔣司尋的蒜香蝦也上來,他不吃海鮮的人,也開始吃魚吃蝦。
他瞅她一眼,“你說我幫不幫?”
許知意拿不準,于是低頭吃菜不吱聲。
對面沒聲音,蔣司尋擡頭瞧她,瞧她半天她沒給反應。
以前她不會這麽對他,為了一個齊正琛,開始跟他置氣。
“別麻煩你哥了,有任何要幫忙的找我。”許珩逐漸有妹控的趨向,且做事直接,如果知道自己妹妹喜歡齊正琛,說不定過個一年半載,能直接提出兩家以後聯姻。
感情的事沒必要勉強,他之所以答應幫她,是要找機會讓她明白,及時止損,有這個時間不如往前看。
他給她提前打預防針:“先說好,我不一定能幫你追到那個人。”
許知意:“不用你幫我追,遇到我不知道該怎麽做的,你只需要給我指點迷津。”
其實,連指點迷津都是幌子。
暑期實習已經結束,3D打印項目還沒有眉目,等開學後就很難見到他,他答應了幫忙,這樣以來她就有了借口随時聯系他,随時去見他。
“蔣總,我現在就有個迷津需要你指點。”
蔣司尋下巴微揚,示意她說。
許知意:“怎麽才能讓對方把注意力都放我身上?”
蔣司尋根本不想回,慢條斯理咽下嘴裏的食物,“知意,別戀愛腦。”
許知意:“……”
這句話徹底得罪她了。
之後她再也沒出聲。
他把自己的蒜香蝦挑了幾只給她,又嘗了一段她前面的烤章魚,即便這麽哄着她,她眼皮也沒擡。
後來他把烤面包蘸了番茄汁放她餐盤裏,她還是不擡頭。
許知意此刻心裏想的是,這樣算不算把對方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浸了番茄汁的面包放置時間久了,沒那麽香脆,蔣司尋見她沒有要吃的意思,拿過來自己吃掉,又重新給她蘸了一片。
如此反複,許知意總算開始吃面包。
蔣司尋出聲:“為了一個不……”喜歡你的男人,連飯都不好好吃。說出來她八成又得生氣,改口道,“申碩的資料準備得怎麽樣?打算申請哪兒?”
許知意擡頭前将上翹的嘴角往下壓了壓,神色如常:“資料準備得差不多,兩所意向學校都在波士頓。”
剛才說她戀愛腦一點沒冤枉她。
齊正琛常駐波士頓,她也努力往那裏去。
許知意遺憾道:“本科也申請了,但沒被錄取。”希望碩士階段能圓自己一個夢。
追人他不會幫着追,但申碩總不能讓她再遺憾,蔣司尋主動提出:“推薦信我幫你寫一封。”
許知意欣然接受,如果有他的推薦信,意義都變得不一樣。
總算把人哄得差不多,蔣司尋開始專心吃飯。
許知意手托腮,看窗外江兩岸的流光璀璨,一線江景餐位,她這才有心情欣賞。
手機響了,何宜安打來電話。
“媽媽。”
何宜安今晚有應酬,剛看到女兒一個多小時前發的消息,說晚飯不在家吃,“跟司尋一起吃的?”
“嗯。請教蔣總怎麽追人。”
她說的如此自然,任誰都不會懷疑她喜歡的人就在對面。
何宜安替女兒高興,看來跟喜歡的那個人之間有可能了,“那好好咨詢一下司尋該怎麽去追。”
她又提醒女兒,“實習都結束了,喊蔣總多見外,改個稱呼。”
許知意乖巧應着:“好的。”
自己正好不想再喊蔣總。
挂了電話,她煞有其事對蔣司尋說道,父母不讓她再稱呼蔣總。
把皮球踢給他:“那我喊什麽?”
蔣司尋:“你想喊什麽?”
許知意心說,想喊的怕吓到你。
她欲蓋彌彰:“哥或是蔣司尋,怎麽順口怎麽來吧。”
“随你。”
蔣司尋看她心情不錯:“不生氣了?”
許知意:“…沒生氣啊。”
蔣司尋:“剛才都不搭理我了。”
許知意不辯解,正好借這個機會,她學着他,拿面包浸了番茄汁,放到他餐盤裏。
蔣司尋放下叉子,吃她給的面包。
一時間誰都沒說話。
黃浦江對岸的璀璨無聲無息流淌在兩人中間。
“我後天回紐約,跟我一起?”他問。
許知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