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就在許知意不知所措時, 他又發來:【還在姥姥家?】
許知意:【沒,回酒店了。】
蔣司尋:【齊正琛不是不準你住酒店。】
許知意:【他管不了我。】
如此随意又肆意的一句話,她從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 向來一板一眼,連坐他的車都是正襟危坐。
蔣司尋問她哪家酒店, 一看酒店位置,離他不算遠,但也絕不順路。
【吃不吃宵夜?我順路走你那。】
許知意反問:【你晚飯沒吃?】
蔣司尋:【吃了一點。】
應該是趕着給許凝微送門禁卡, 匆忙應付了幾口晚飯, 許知意心裏這麽想。
她自己不餓,晚上在姥姥家差點吃撐, 卻回道:【酒店周圍有不少飯店,這片胡同我最熟悉,我盡地主之誼。】
蔣司尋:【你跟齊正琛說話也這麽官方?】
許知意:“……”
她又重新措辭:【酒店旁邊那條胡同裏全是小吃, 想吃什麽, 我去買。】
蔣司尋:【我二十五分鐘左右到, 你看着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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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意總覺得他有點找茬,可又感覺是自己腦補太多。
以前最讨厭的一件事, 洗過澡後還要再換衣服下樓,今天非但不嫌麻煩,還又打開箱子把帶來的所有衣服擺床上, 一件件試穿。
二十分鐘不夠化妝, 反正他也不是沒看過她素顏的樣子。
最終挑選了媽媽給她買的那套米白色棉麻套裝,馬甲配闊腿褲, 媽媽說她手臂勻稱腿長适合這個風格。
八月底的北京晚上也熱, 她只在馬甲內穿了件打底的黑色抹胸,時間已經過去十一分鐘, 抓起包匆匆下樓。
給他打包了幾份清淡的小吃,酒店的用餐區就在一樓,這會兒沒幾個人,只有兩對情侶像她一樣打包了宵夜回來吃。
餐區光線昏黃柔和,吃宵夜的小情侶在竊竊私語。
蔣司尋在四十多分鐘後才到,找停車位花了二十分鐘。
“蔣總。”見到他,許知意下意識把腰挺直,鎖屏手機放一邊。
蔣司尋打開宵夜,先推到她面前:“吃點。”
許知意:“都是給你打包的,我不餓。”
蔣司尋沒勉強,低頭慢條斯理吃起來。
許知意單手托腮,不好總盯着他看,不時轉臉瞅瞅不遠處的另兩對情侶,很快,他們也吃完收拾了餐盒離開。
若大的餐區只剩她與蔣司尋。
前臺工作人員送來兩杯水,“謝謝。”蔣司尋比她道謝快,那杯水其實已經在她面前,他又端起來往她手邊放了放。
他肯定不是為了吃份宵夜專程過來,想吃什麽家裏沒有?
許知意揣摩片刻:“蔣總,其實你不用過來,你和我爸媽幫助許凝微是人之常情,那麽多年的感情呢,哪能真的不聞不問,我沒那麽小心眼,你看我自己不也是來姥姥姥爺家嘛。”
蔣司尋擡眸,他過來只是吃頓宵夜,沒她想得那麽複雜。
他借此問:“你以前和尚粲然發生矛盾,家裏人也都偏心妹妹?”
許知意斟酌着該怎麽措辭。
蔣司尋一眼便明白:“不用回,我知道了。”
許知意:“……”
他好像會讀心術似的,知道她在糾結什麽。
宵夜很快吃完,他也沒多逗留。
許知意送他出了酒店。
蔣司尋轉臉,“上去吧,早點睡。”
許知意習慣性擡手要揮別說再見,馬甲是短款,稍一擡胳膊,腰線與肚臍便若隐若現,她自己沒感覺。
蔣司尋把目光都集中在她臉上:“天天再見,一天你要說多少遍。”
許知意:“……”
她忍着笑,“明天見。”
“嗯。”
蔣司尋下巴再次微揚,讓她進酒店。
看着她進了玻璃門,他擡步往一裏外的停車場走去。
許知意在養父母家裏與妹妹的情況,他打算問問齊正琛,撥了對方的電話,沒打通,那端電話占線,正在通話中。
到了停車場,齊正琛還是沒回過來,他啓動跑車往家開。
從酒店到家,半小時過去,齊正琛依然在通話中。
蔣司尋停好跑車,撈起手機下去。
母親正在院子裏看露天電影,家裏負一層有專門的影院,她幾乎沒踏進去過。從他有記憶開始,母親工作之餘喜歡一個人獨處,而且總喜歡在夜晚幽靜的院子裏待着,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場電影。
電影大多是文藝片,治愈系。
以前他還會問,怎麽不約朋友聚聚。
母親說忙了一天太累,不想再多說話。
蔣司尋拖了一張椅子在母親旁邊坐下,陪她一起看電影。
蔣月如偏頭:“把凝微送回家了?”
“沒,她不回。尚教授一會兒過去。”
“那就行。”蔣月如惋惜,“這孩子,身邊一大把資源不知道好好利用,還在慣着自己。”
蔣司尋的手機振動,齊正琛終于回電話過來,他接聽:“跟誰打電話打了這麽久?”
齊正琛:“跟知意啊,還能跟誰。”
“她怎麽了?”
“沒怎麽啊。”
蔣司尋看腕表:“她沒怎麽,你打半個多小時電話?”
齊正琛正在拆禮物,笑說:“這有什麽奇怪的,她小學剛寄宿那會兒,打一個小時電話是經常的事兒。”
他早習以為常。
禮物外包裝拆開,齊正琛把網球拍小心收起來,不忘問電話那邊的人:“找我什麽事兒?”
蔣司尋:“了解一些知意以前的事。”
齊正琛第一反應:“許伯伯讓你問的?”
“我自己想知道。”
如此直接,齊正琛更加堅定了自己剛才的判斷,是許向邑想知道親閨女以前在養父母家生活得怎麽樣。
他太了解蔣司尋,從不摻和別人家的事。
“你就告訴許伯伯,以後好好對知意,多偏愛她一點。以前的事該過去就過去吧,我想知意也是這麽想的,所以她才沒告訴許伯伯在原來的家過得怎麽樣,畢竟不管怎樣,二十年的養育之恩在那裏。”
無需再多問,蔣司尋從只言片語間已經了然。
齊正琛看着網球拍,“明天下午去打網球?”
大概率是要顯擺知意送他的那把網球拍,蔣司尋道:“沒空。”
齊正琛以為他有工作上的安排:“行,那你忙,我一個人帶知意去。”
蔣司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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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許知意早起去樓下自助餐廳吃了早飯,又多買了兩份,打包帶給姥姥姥爺,吃完從自助餐廳出來,酒店其他客人才陸續下樓用餐。
入住的酒店離姥爺家不遠,走路十五分鐘左右。
綠樹紅牆,伴着清脆的鳥叫聲,清早的胡同安靜又悠閑。
姥爺家地方不是很大,但勝在獨門小院,姥姥姥爺不喜歡住樓房,退休後就搬到了這裏,莳花弄草,享受這裏的清淨。
相隔不到兩百米是齊正琛的姥姥家,兩家在家屬院是鄰居,退休後子女特地給他們買了相隔不遠的房子,方便走動。
到了姥爺家,兩位老人晨練剛回來。
“你這孩子,起這麽早做什麽。”
“給你們帶了酒店的早飯,糖油都不多,換換口味。”
姥姥在院子樹下擺好方桌,許知意幫忙去屋裏拿了三個凳子。
晨曦穿透濃密的樹葉,稀疏落了斑斑點點在桌上,樹上的鳥撒了歡兒地叫着。
許知意坐到桌前,把早餐擺到盤子裏。
“知意,中午你媽媽過生日,你跟我們一起過去。”姥姥昨晚接到女婿的電話,說美桦的生日提前一天過,凝微晚上的航班回學校。
姥爺随聲附和:“一會兒你舅舅來接我們。”
許知意婉拒兩位老人的好意:“我就不去了,說好跟二哥他們吃飯。”
姥姥想到閨女家現在一地雞毛,淺嘆一口氣:“行,不去就不去吧。”
許知意陪姥姥姥爺吃過早飯,又幫姥爺把書房整理一番,從冰箱拿了一盒特意給她準備的冰淇淋,邊吃着邊往酒店走。
給蕭美桦的生日禮物早在得知抱錯之前就準備好,想說的話也寫在了生日卡上。
回到酒店,十點一刻。
此時,尚通栩正在叫小閨女起床,已經敲了兩遍門。
“粲然,起床,馬上你舅舅舅媽和姥姥姥爺都過來。”
走到大閨女房門口,敲門的手擡起又放下,凝微今早七點就從公寓那邊回來,可能還在睡回籠覺。
蕭美桦正在書房加班,他到儲藏室拿出兩份禮物送過去。
書桌上的一杯牛奶只喝了一小半,早已涼透。
“給你熱熱?”
蕭美桦在審批項目預算,漫不經心回道:“不喝了。”
尚通栩反手關上房門,把禮物放桌上。
蕭美桦這才擡頭,瞅了一眼禮物盒,結婚至今,丈夫每年都會給她買生日禮物,他是直男審美,沒指望今年的禮物能有什麽驚喜。
“謝謝。”
尚通栩站在桌前,“是知意跟凝微送你的,打開看看。”小閨女給媽媽準備的是手工禮物,昨晚已經送了。
他指指上面那個盒子,“這是知意送的。”
蕭美桦不敢置信:“知意?”
“嗯,我帶她獻血那天下午買的,她說要回去實習兩個多月,你生日她趕不回來,買了禮物打算提前給你過生日。”
買禮物時還那樣高興,晚上回來發現血型不對,一時間天翻地覆,生日的事便耽擱了下來。
蕭美桦放下鼠标,盯着上面的禮物盒許久。
不知為何,內心居然莫名忐忑。
尚通栩:“我幫你拆。”
是一只手袋,盒子裏還有卡片。
蕭美桦從丈夫手中接過那張簡潔的生日卡,打開時心情似有千斤重。
媽媽:
生日快樂(心)(心)
聽爸爸說,你想跳槽去另一家公司,在行業裏是後起之秀,去了那邊有無限可能,但風險也很大,你擔心萬一收入不如以前,我和妹妹的生活質量會受影響。
媽媽你去吧,別想那麽多,我現在能賺錢了。
你的黃金職業生涯已經沒幾年,別讓自己遺憾。
生日快樂,媽媽我愛你,希望你一直那麽年輕。
——女兒知意
蕭美桦緩了緩,心口還是難受。
尚通栩把另一份禮物也拆開,“凝微送你的。”
蕭美桦瞥了一眼:“收起來吧,難為你想得這麽周到,怕是她根本不領你的情,你白忙活。說不定她知道你擅作主張替她準備禮物,還會跟你大鬧一場。”
尚通栩一怔,沒想到被妻子識破。
凝微這份禮物是他準備的,借此想緩和一下她們母女關系。
他硬着頭皮解釋:“我跟凝微一起選的。”
“她真要有心給我過生日,不會買今晚的機票。生日都不願留下來吃頓飯,又怎麽會買禮物。尚通栩,我還沒蠢到那個地步。”
蕭美桦拿起鼠标,假裝工作。
她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說了那句“別喊我媽,我不是你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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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許知意剛回到酒店房間沒多久,齊正琛打電話給她,讓她換套休閑裝,吃過飯下午帶她去打球。
網球拍他帶了,不過知意只擅長打羽毛球,小時候被網球砸到了臉上,從此她再也沒碰過網球。
挂斷電話,齊正琛在大堂吧臺耐心等着。
十分鐘後,人下樓。
“知意。”齊正琛沖往休息區走的人喊一句。
許知意扭頭找人,目光對上,轉身回去。
“給你看樣東西。”齊正琛點開自己的郵箱,打開一封郵件遞到她面前。
許知意放大頁面,是一封任命郵件,從十月份開始齊正琛負責北美市場。
生怕看錯,白高興一場,又回看了一遍。
“你這是要鑽進郵箱呢。”齊正琛抽回手機,“以後我常駐波士頓。”
許知意欣喜若狂:“希望我申碩順利。”有意向的幾所學校都在波士頓。她拉着齊正琛,讓他講講,是怎麽說服父母同意讓他接管北美市場的業務。
齊正琛:“憑着臉皮厚這個絕招。”
許知意笑,“等到了那邊,我請你吃龍蝦補償你。”
齊正琛退出郵箱:“龍蝦吃不吃無所謂,終于自由了,天高皇帝遠,我媽再也管不着我。”
“我替阿姨管着你,管着你好好工作,再盯着你抓緊戀愛,早點結婚生子,我幫着帶小侄子小侄女。”
齊正琛對着她後腦勺很輕地來了一下,“先管好你自己。你敢打小報告試試。”打過又擔心打疼她,“疼不疼?”
許知意:“疼,腦震蕩了。再威脅我小心我跟你絕交。”
齊正琛笑,說起:“知意,我什麽情況下惹到你,讓你難過了,你會跟我絕交?”
“永遠都不會。”
“萬一呢。”
“沒有萬一。”她那樣篤定,“就算以後我老公跟你有矛盾,我也會堅定站你這邊,無論你對錯。”
“你現在才多大,就老公老公的。”
“我這不是打個比方嗎,你怎麽上綱上線。”
“行,不說這個。如果将來有一天,我做了什麽事讓你難過了,你原諒我一次。”
還能有什麽事讓她難過?他老婆跟她是競争對手,他幫了自己老婆?那是應該的,她不會生氣,不會讓他為難,“不管原諒你多少次都行。”
“你記住你今天說的話。”齊正琛抄起吧臺上的車鑰匙,“走了,找個地方吃飯。”
許知意幾步追上去,“蔣司尋也去?”
“就我們倆,他沒空。”
直到傍晚,許知意在羽毛球館終于看到忙完的蔣司尋,他穿着一身黑灰相間的運動裝,同時出現的還有她親哥許珩。
她打了聲招呼,撿起沒接住掉在地上的羽毛球。
許珩瞅着自家妹妹,與他還是有點生分,他笑說:“專門來接你回家,看到我怎麽一點都不驚喜。”
許知意驚訝:“專門來接我的?”
“不然呢?”
蔣司尋替她回答了:“以為你過來安頓凝微。”
許珩不解:“凝微不是在自己家,又怎麽了?”
蔣司尋:“跟她媽媽鬧了矛盾。”
許珩語氣淡然:“多鬧鬧就習慣了。”
蔣司尋取了一副羽毛球拍,遞給許珩一只。
許珩:“咱倆打?”
“混合雙打。”說着,蔣司尋走向許知意那邊的場地。
許知意看着走來的人,不由握了握球拍,在心裏暗示自己,把他當老板就行了。
許珩很少打羽毛球,讓齊正琛主打,他來配合。
“我也半吊子水平,知意打得好。”齊正琛已經打了兩個小時,滿頭是汗,“我喝口水歇歇。”
許珩:“給我一瓶。”
齊正琛走向球包那邊,彎腰拿了兩瓶水,扔一瓶給對方。
許珩看到旁邊還有網球拍,随口那麽一說:“來羽毛球館怎麽還帶網球拍。”
齊正琛:“知意送我的新球拍,一會兒打算去網球場試試。”
許珩轉臉,跟妹妹開玩笑道:“我也喜歡打網球,怎麽只送他們,不送我一把。”
蔣司尋插話:“也沒送我。”
許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