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二合一)
第五十四章(二合一)
被撞的郭嘉雙手撐地重新爬了起來, 他也看到把自己撞個人仰馬翻的罪魁禍首是誰。比劃着那團鳥大小的郭嘉有些自我懷疑,他向蕭佚确認,“真的是這團巴掌大的鳥兒把嘉撞翻的?”
“确實是。”蕭佚捏緊了鳥喙, 生怕鳥又沖上去叭叭一頓罵。
旁邊兩個臉上還帶着笑意的荀攸和戲志才點了點頭, 在郭嘉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附和着蕭佚的話,“剛才奉孝被迎面撞翻的時候難道沒看到嗎?”
看是看到了,只是他不想承認自己居然力弱到會被只鳥球掀翻。郭嘉尴尬地挪開視線,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和戲志才差不多, 是他們五人中墊底的那種,但他們幾人默認是默認, 這光明正大的說出來着實有些丢臉。
“看到了看到了!”羞窘的郭嘉眼睛咕嚕嚕的轉着, 他在試圖從其他地方找新的話頭, 好讓蕭佚忘記剛才的事情。目光停住的郭嘉找到了目标,“這只鳥看起來還是雛鳥吧?”
郭嘉比劃了一下雛鳥的大小, “圓滾滾的可以飛起來嗎?”
懷疑這只鳥會胖得飛不起來的郭嘉合理懷疑着。
蕭佚手中被摁住的鳥氣炸了, 抖動着身體想要甩開蕭佚雙手的束縛, 一雙綠豆小眼中滿是對郭嘉的憤怒。
生怕這一人一鳥現場表演菜雞互啄的蕭佚連忙喚來宿體金烏簪,用同樣的方式把鳥球給塞回了簪子內, 蕭佚還不忘給原先暢通無阻的‘門’加上一道鎖, 免得又出現一次把人撞翻的情況。做完這些的蕭佚放下簪子開始為好友辯解一二, “不是雛鳥, 只是現在殘留的力量只能支撐他以年幼體出現, 不過”
似乎想起什麽蕭佚揚起嘴角, “原先我還以為陸壓他們幼時圓滾滾的是因為湯谷環境滋養身體, 現在看來是他們這種族群幼時便都是這番模樣。”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帶着調侃意味的這番話, 鬧騰的簪子現在悄然無聲。
“陸壓?”聽見這個名字的郭嘉又念了一遍這個名字,疑惑的視線投向蕭佚, 沒有從蕭佚臉上觀察到任何悲傷情緒的郭嘉繼續問了下去,“聽起來和清長的關系不一般?”
蕭佚點頭,“算是佚的侄子,陸壓是帝俊的孩子,而帝俊是太一的兄弟。”
原來是因為這樣的原因稱其為侄子,三人暗暗點頭。
等等!
察覺不對的荀攸猛地擡頭,“帝俊?劉穎叔整理的《山海經》中曾提到過帝俊,妻羲和生十日。太一則是屈子所著《九歌》中開篇便是祭祀東皇太一之作。”
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的荀攸語氣有些快,整個人看起來頗為激動,“這二者之間可有關系!?”
眼看着荀攸不複往日平靜,雙手撐在桌上整個人都快撲到自己這邊,蕭佚挪動着雙膝往後退了一些避開他們二人相撞的可能性。等保持了足夠安全的距離後,蕭佚這才回答荀攸的問題,“有吧?前一本應當是帝俊昔年所做之事流傳下來,後一篇是楚地的祭歌,內容多有神化太一。”
“但這兩篇中所提到的确實是吾那兩位好友,吾喜呼名稍顯親近,若從你們角度來稱呼應當是——”
“妖皇帝俊以及東皇太一。”
像是擔心會吓到三人,蕭佚盡力柔和自己臉上的表情,放輕聲音,“不過這都是因為那時候他們兩個在統治妖族,實際上他們二人與尋常人無異,也沒有後來書籍中所寫的神性。”
但這些內容仍然還是把荀攸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郭嘉與戲志才面色凝滞,眼睛緩緩眯起的戲志才瞥了一眼郭嘉,對方同他的情緒沒什麽差別,顯然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些事情。
那麽他就有很多事情要和奉孝認真詳談了。
戲志才敲敲桌面,指節與木質桌面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音,他與看過來的蕭佚兩眼相對,戲志才說道,“昨日清長想告訴我和公達的就是這些事情吧?”
“嗯,奉孝與文若也都知道這些事情,所以佚想着不能厚此薄彼,不能瞞着公達與志才。”
“文若知道後花了多長時間接受?”戲志才詢問。
蕭佚與知情的郭嘉眼神一致的飄忽不定,他們看天看地就是不敢和現在莫名有了威嚴感的戲志才對視,“文若他只是知道蕭佚是蕭廷尉,然後他猜出來佚還是秦時護衛始皇的蕭劍客,其他的事情……他還不知道。”
然後沒想到回到東郡後因為太一出現了一次,原先坦白身份的話跑向了時間更早的洪荒時期。
“等、等一下,”回過神的荀攸摁着自己發疼的太陽穴,今天的事情玄幻程度到了他寧可打暈自己,然後把發生的一切都當成一場夢,“大軍回城還有十幾日的時間,這段時間可否先讓攸緩一緩?”
預感蕭佚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說清楚的荀攸,覺得自己需要時間去梳理今日所得的消息,也需要時間去接受原以為只是個二十來歲家中有奇學的好友,搖身一變成了年齡都能做自己祖輩的長者。記起自己屋中堆積着的今日公文,荀攸撐着桌子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攸先回去處理公務,有關清長的事情等叔父回來後再議如何?”
蕭佚欣然應允。
蹭着荀攸車來的戲志才自是要一同離去。
送走二人的郭嘉站在蕭佚身邊,郭嘉安慰着可能因此傷心的蕭佚,“公達與志才不是很死板的人,而且我們五人相交快有六年的時光了,你要相信我們之間的情感。”
“嗯?”蕭佚沒有開口回了一個疑惑語氣詞,他在這方面還是很灑脫的,“一切随緣就是,若真的因此而斷交也沒什麽,畢竟我知道這些事情很難讓人接受。”
他也早已經習慣朋友先他離去,離別這種事情似乎經歷得多了也沒什麽難以接受的,蕭佚表情釋然地凝望着自己府上緊閉着的大門。因着不能暴露他們很早回到東郡一事,剛才都是讓在後院讀書習字的蕭平與馬鈞出門送兩人,蕭佚和郭嘉站在院內的角落,隔着堵牆送兩位好友離開。
直到門外馬車車輪的咕嚕聲行遠,蕭佚趕着回來的馬鈞與蕭平繼續回書房習讀典籍後,郭嘉和蕭佚才回到主屋關上門窗商談私事。
他們之間能說的私事也沒多少,但蕭佚确實有一個新的問題想問郭嘉。
看着和往日沒什麽差別,言行舉止都與平常無異的郭嘉,蕭佚問出了纏繞自己許久的疑惑,“說起來,當年颍川鏡妖一事,奉孝也花了不少時間來冷靜處理你我之間的關系,後來奉孝便追至陳留與佚同行許久。但那時知道的不過是一二皮毛,如今奉孝知道佚的事情越多越離奇,怎麽不見當年糾結之态?”
這個問題蕭佚是用着玩笑調侃的語氣說出來的,但郭嘉還是從中聽出了蕭佚的心神不寧。
郭嘉起身來到蕭佚面前。
本坐在相隔兩臂遠的地方的郭嘉現在坐在了蕭佚桌子的對面,及腰高的桌子在落座後正适合郭嘉把雙手放在上面,他略有些失禮的握住蕭佚的雙手,情真意切目光誠懇地向蕭佚抒發自己的想法,“因為那個時候嘉便想明白,清長與我相交是出自真心,清長與我的感情是真心實意……我如何能因為清長的過去而是你我之間親密無間的感情受損?”
被郭嘉這番逾距行為弄得面紅耳赤的蕭佚趕忙掙脫那雙手,他虛虛握拳抵在嘴唇邊上咳嗽幾聲,可這掩蓋不掉蕭佚飛紅的耳尖與染上紅暈的臉頰。
“花、花言亂語!”語無倫次的蕭佚撇開視線,他盯着房間的角落仿佛那裏有什麽好看的東西。
第一次發現蕭佚弱點的郭嘉驚喜地看着對方,察覺出來蕭佚這人最不擅長應付什麽的郭嘉按捺住自己,他提醒着自己一切都要循序漸進,突然冒進可是容易把人驚跑的。
郭嘉順嘴換了話題讓有蕭佚緩沖時間,“嘉記得清長會算卦?不如幫忙算算嘉去山陽郡尋族中人時,該如何尋才能尋到一個适合的幼子?”
嗯?
面上仍有熱色的蕭佚有些奇怪,郭嘉身體并沒有缺陷,他若想要個孩子完全可以娶妻生子,為何要去收養族中的孩子?
……也不排除有什麽隐疾,他畢竟沒有學過歧黃之術,對這方面沒有把握。
蕭佚體貼的沒有去問郭嘉原因,當即掐算起來。
蔔出結果的蕭佚告訴郭嘉,郭氏族中曾替他們主持加冠禮的敦厚長者有一子,其子有多名庶出孩子,這些孩子中最為年幼者與他有緣。
“好,嘉先謝過清長了。”郭嘉得了個答案十分高興,在記下蕭佚所說後不經意間說道,“這個孩子是清長幫忙蔔算出來的,等嘉從山陽郡帶回孩子,不如讓這孩子稱清長一聲亞父?”
當然,郭嘉最想的是能讓那孩子直接喚清長一聲父親,不過此舉有些太過激進會讓蕭佚心生懷疑。
蕭佚果斷拒絕。
別當他沒看出來郭嘉打得什麽主意,叫一聲亞父順帶把孩子丢到他這裏撫養?想都不要想,誰收養的孩子誰養!
在養過蕭平後對照顧孩子十動然拒的蕭佚冷漠無情地拒絕了郭嘉的建議。
被拒絕的郭嘉也不氣餒,他仍然是那副垂眼微笑的表情,轉而說起其他的事情。其中有跟曹操和袁紹相關的重要事情,也有關乎蕭平與馬鈞平日學業的瑣碎小事,總之郭嘉這回十分健談,愣是讓蕭佚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別的事情。
忽然,二人的交談被屋外充滿喜悅的呼喊聲打斷。
“鈞兄——”
蕭平站在庭院中,肩膀上蓋着厚重的鬥篷,他雙手攏在面前大聲呼喊着身後的馬鈞。
“下雪了!”
雖然蕭平更想喊得是關在屋子裏面不知道在做什麽的父親,但想起他們回來前公達叔叮囑過不能暴露父親蹤跡一事,蕭平只能遺憾地站在屋外呼喊着馬鈞,希望借此提醒父親出來和他玩雪。
馬鈞手上還提着剛剛裝好熱水的湯婆子。
現正值入冬之際,今年的雪比往日下得都要早一些,幸好馬鈞早做準備提早收拾了一番倉庫取出了湯婆子。馬鈞很感激蕭佚從幽州帶回自己,讓他不用再流離失所擔憂每日的生活,而且他還能繼續學習經籍典卷,蕭佚書室的藏書之豐富讓馬鈞為之驚嘆。
在一開始蕭佚就說過讓馬鈞繼續學習是他與馬鈞探讨工匠之事後開出的價格,但除了最開始認識時刀劍開刃以及後來弓弩改造外,蕭佚都沒什麽時間與馬鈞一起研究,後來蕭佚更是随軍去了朝歌,許久都沒有回來。在蕭佚家中白吃白喝還白讀書的馬鈞過意不去,自告奮勇地承擔了催促蕭平學習以及照顧蕭平的工作,合理安排蕭平每日的學習讓人不會落下學業,又能和曹家的幾個孩子玩耍。
一時間馬鈞在蕭平心中的地位忽上忽下。
倒是馬鈞對這個自己帶了幾月有餘的弟弟頗有好感,誰會不喜歡在外面會為自己出頭的小弟弟。
“他們兩個關系比之前好上許多。”郭嘉打開半扇窗戶,吹來的冷風讓他打了個哆嗦,但這不妨礙他隔着窗戶看蕭平和馬鈞玩雪,順帶借着保管的名義要走了那個熱乎乎的湯婆子。
蕭佚走到窗戶前,站在郭嘉旁邊看着院中的兩人,他一邊回憶一邊無奈的笑了笑,“那是當然,之前奉孝不也看到佚收到多少責怪平兒揍他們家孩子的書信?”
“要我說,平兒還是太沖動了。”
郭嘉看了過去,“可是你不還是幫忙收了尾?”
“不,我的意思是”蕭佚笑容不變,仿佛是在随口一談,“這種事情就應該趁着無人時套個麻袋打。”
當初蕭佚套麻袋套的可順手了,不管打不打得過一律背地裏下手,從不正面和他人交鋒。天庭妖族中地位高活得久的那幾個誰沒被蕭佚套過麻袋?唯一一次失手還是蕭佚套鴻鈞麻袋時被人發現了,然後被鴻鈞壓在道場苦修上千年成就了一身大羅金仙的修為。
又回憶起當初那段痛苦苦修時光的蕭佚扶額。
等荀彧随着大軍回來後已經過了半月有餘,再和曹操等人處理完這段時日邺城而來的公文、軍隊兵士在無戰時期又該如何安排等事情,一個月的時間就這麽過去了。
從曹操住處出來的荀彧有了幾天的休息時間,然後他從荀攸這裏得知了與蕭佚有關的更多秘密。
沒想到蕭佚的秘密就跟寶藏似的,時不時就能挖出一點新鮮東西,但好像挖得越深,這個秘密越非常人該知曉,荀彧相信他們幾人能守口如瓶,不向外人訴說蕭佚的秘密。不過……
想起郭嘉的荀彧有些頭疼,如果說之前不贊同是因為男子相戀驚世駭俗,加之擔心郭嘉帶壞蕭佚,現在則是為二人身份地位之差。
“猶如雲泥之別。”荀攸坐在荀彧的對面嘆息,也不知道說得是蕭佚身份前後之差,還是他們與蕭佚之間的差距,“我們百年于清長而言稍縱即逝,奉孝他偏偏動了不該動的心,與清長如何能有一個善果?”
郭嘉面對的艱難險阻,蕭佚百年後獨憶舊人,其中悲歡聚散又怎是一言能說清的。
兩人對坐着為兩個好友未來發愁時,緊閉的大門外響起敲門聲,聲音時重時輕,時而有旋律時而雜亂無章。
敲門的人越敲越起勁,大有門內的人不開門就一直敲下去的想法。
不得已荀攸起身拉開一點縫,透過門縫觀察外面的人是誰。
熟悉的一張臉在外面笑着和荀攸打招呼。
發現是他們議論的主角之一的荀攸打開房門,讓郭嘉進來說話。郭嘉進來後也不客氣一二,自己翻出個席子鋪在地上坐,他搖了搖手中的戶扇,寒冬臘月之際倒也不怕冷風吹得自己生病。
“奉孝何時來的?”荀彧問道。
“文若與公達談起嘉時。”郭嘉玩世不恭地笑着,仿佛他們談論的事情是別人的般。
關上房門的荀攸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他正視着郭嘉試圖從這人臉上窺得什麽,“奉孝自己是什麽想法?難道已經到了非他不可的地步?”
“倒也沒到這個地步。”郭嘉搖了搖頭,距離他知道自己心意才過去多久,真說到了那種程度就是郭嘉自己都不相信,“但嘉還不想放手。”
荀彧感覺今日自己和公達總是在長嘆,又嘆了一聲的荀彧微抿下唇,看着郭嘉隐隐的堅持之意仿若幻視了頭倔驢,“真要不撞南牆不回頭?”
“不。”郭嘉擡眼,深色的眼眸中閃爍着刺眼奪目的光芒,“不撞南牆不回頭,撞了南牆”
“繼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