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新增千字】
第27章 第 27 章【新增千字】
孟策舟起身, 後退兩步,後背撞到開關,房間內燈光倏亮。
林景年又驚又怒, 泛紅的掌心微顫, 一雙眼睛怒不可遏地瞪着他。
而他置身燈光下, 半張臉清晰浮出泛紅的指印。
孟策舟舌尖抵着被打過那側的口腔軟肉, 表情僵硬:“為了他你打我?”
林景年噙着嘴角血漬, 眉眼冷淡。
聞言, 也只是面容失落地望向他:“不是不喜歡我了, 還來做什麽?”
這幅态度與他平時太過相悖,巨大的落差一時讓孟策舟有些複雜, 沉了沉臉:“不是委屈?我派人重新調查了游輪的事情。”
林景年表情松動。
孟策舟咧嘴。
因心頭窩火而表情猙獰:“你沒有被排除。”
林景年深吸一口氣, 別過臉頭。
他快步走到床頭櫃蹲在, 打開第一層抽屜, 翻出夾層裏的錄音筆,拿着這個沖到孟策舟面前,一把甩在他身上。
“證據。”
“啪嗒”一聲脆響, 錄音筆摔在地毯觸動開關,立馬窸窸窣窣傳來孟沁的哀泣。
“那天……落水……是我幹的……”
“憑什麽!是他害的……爸媽離婚……”
“對不起……”
“……”
說的是那天孟沁生日,孟策舟溺水的事情。
一切只怪時間太巧,田覃死後,孟坤和宋憐平心靜氣相處了幾年, 偏偏在剛生下孟策舟時生了嫌隙。
當時年幼的孟沁不懂這些, 只知道弟弟剛出生,爸爸媽媽就鬧成了仇人, 再加孟老爺子思想封建,重男輕女的念頭根深蒂固。種種不平等下, 孟沁對孟策舟的恨意已經到達了臨界點。
只是這次孟坤和宋憐早就離婚了的事情,徹底爆發了她壓抑多年的情緒。
“那枚胸針是誰撿到的我不知道,但是我落在了後院,因為是我救的你,我沒有接到任何指示,去後院純粹是因為小說寫過你會溺水。”
林景年鎮定的解釋了這些,便立刻迫不及待地望向他。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原因,孟策舟站在光線最強烈的中心點,五官落了一層濃濃的陰影,嶙峋的線條勾勒得輪廓極為鋒利。
他就像一座線條分明的冰雕,隐隐散着寒氣。
孟策舟越是沉默,林景年的心就跟着更墜一層。
林景年攥手,顫聲:“你……還是不信我。”
半晌。
孟策舟擡腳踩在地面還在回播的錄音筆,輕輕一碾,錄音筆立刻碎成小塊。
最終什麽都沒說,下到樓下,命人填上那塊坑就走了。
黑色賓利在街道揚長而去,留下一陣簌簌風聲。
月光煞白如雪,落了地面一層。林景年站在窗邊,目光被寒風吹得像是淺淺覆上一層冰,随着豪車的離開而更加凜冽。
-
林景年跑了。
在小年夜除夕跑的。
那天晚上煙花滿天,巨大的火光與煙花炸響掩護了林景年逃跑的動靜。
其實外牆有個躲懶的看守發現林景年了,只是當時孟策舟下過命令,他們不敢傷人,林景年便直接拿出塊被磨鋒利的碎片抵着大動脈,看守怕他真動手不敢靠近,只能看着人跌跌撞撞從雪地裏逃跑。
那天孟策舟還在開會商議處理商家,聞言立刻風風火火地趕來。
但只來得及看到現場留下一長串帶血的腳印。
江眠大病初愈,聞言也撐着過來了,他看着積雪裏那一長串氧化後褐色的血滴。
“哪來的血……你們動手了?”
哪個看守的人被高毅拎着領子抓來,聞言連忙擺手:“我我我我我沒動他啊,他當時表情冷的可吓人了,手心都被手裏的碎片割爛了也不松手,我害怕他真刺穿脖子……”
“碎片,什麽碎片!是刀嗎?他哪來的這些東西?”江眠焦急地上前一步,嘴裏吸了冷風忍不住咳嗽。
看守低頭,高毅立馬踢了他一腳:“江總監問你話呢!別在這叽叽歪歪的。”
“啊、我、我說,那看着不像是刀片,倒像一塊被摔碎的什麽東西被磨了,反正很鋒利。孟總,您千萬別罰我啊,我就是偷個懶不小心撞見的,而且他當時一副不走就死給我看的樣子,我也怕傷到他……”
看守被提着領子,弱弱求情。
這會大家都沒說話,紛紛轉頭看向孟策舟。
除夕夜的寒風吹翻衣領,緊緊貼在他因憤怒而呼吸紊亂的胸膛。
他目光銳利,穿過寒風化作一把冰刀,狠狠地落在那串雜亂的腳印上。
林景年離開的時候,應該沒來得及多穿幾件衣服,才會被凍得身體失溫,流了這麽多血也沒發現。
他表情冷硬,轉身大步朝樓上走,一刻也不停地走到林景年的那間屋子,擡腳踹開了門鎖,飛速在屋內轉了一圈。
果不其然,在窗臺一側,有摸過東西的痕跡。
只是今天風太大,上面只有一層淺淡的白.粉殘留以及一抹不小心蹭傷的血印,腳下,還有被撕開的創口貼膜。
這上面的血,應該是林景年打磨時不小心劃傷的手,院子外面,是被銳器劃傷導致。
高毅處理了那個看守才姍姍來遲,走進一看,也大吃一驚。
“孟總,這、我們要把人重新找回來嗎?”
“有什麽好找的。”
孟策舟眼睛被吹得通紅,因胸口傳來的沉悶的鈍痛眼底已經漸漸滲出猩紅的血絲,在那張被月色映得蒼白的臉上尤為駭人:
“這麽心急離開,八成是為了那個姓林的。”
高毅沒忍住偷偷打量他:“那萬一讓他們碰面——”
沒說完,便被孟策舟冷冷打斷:“我不在乎。讓他滾。”
他态度冷漠又決絕,高毅自然是不敢多說的,默默閉了嘴。
孟策舟說完,也不走,就這麽在窗邊靜靜站着,仿佛感覺不到外面的冰天雪地似的。
江眠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又裹了裹厚厚的棉服,擡頭向腳印延伸的遠方極目,一眼望不到邊。
他擔憂:“這麽冷的天,也不知道他現在冷不冷。”
除夕後半夜又開始洋洋灑灑的下起了雪,沿路覆蓋輕淺的腳印。
林景年身上沒有聯絡工具,甚至最基本的手表都沒有,穿着棉服跳不了高牆,所以一開始就被他扔在屋內,這會身上只套了件羊毛馬甲,嘴唇凍得烏青。
逃出來已經有三個多小時,這會他已經耗盡了體力,如今全憑意志力支撐。
沒走兩步,他膝蓋一軟,重重摔在積雪上。
天空飄白,輕輕落在他纖長的睫毛,凝結成霜。
忽然,一雙溫熱的大手替他拂去寒霜,眼尾抖擻,林景年撲簌簌地睜開眼睛。
有了意識後他首先感到一團熱氣裹着他,失溫的手指重新感到溫暖,第二眼,才反應過來眼前場景已經從白皚皚的雪地變成了簡潔的吊頂。
他瞳孔猛縮,倏然起身。
巨大的動靜驚動了一旁椅子坐着小憩的男人。
林少川睜眼,手邊火爐還煨着一罐煮得咕嚕冒泡的暖湯。
他伸手掀開一點蓋子散熱氣,才擡眼望向羊毛鋪的軟榻上、那個滿臉驚恐的青年。
眼睛笑眯眯的,看起來很溫和:“弟弟,歡迎回家。”
林景年打量周圍,警惕道:“我怎麽在這?”
“撿來的。”林少川在廚臺拿了把勺子和兩個木碗,坐下輕輕攪動雞湯,道:“畢竟是我弟弟,死在外面不太雅觀。”
林景年:“我要離開這。”
“哈、”
林少川沒忍住笑了一聲,極為好聽。
“你把我當什麽人了?”林少川端着盛了半碗的雞湯走到他面前,伸手遞過去。
隔着一層熱氣,連他說的話都帶了點溫度:“加了點驅寒的藥,喝了它,我帶你去見爸媽。”
這會林景年才知道,他在去車太田住處的半路暈倒,被林少川帶回了林家。
而他是在林少川的卧室醒來的。
雖然跟他的計劃有些差入,單也沒偏離多少,林景年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氣。
喝了雞湯,他被林少川帶着從三樓下去了二樓餐廳。
餐桌主位坐着一個略顯嚴肅的男人,是原主的父親,林懷信。
見他們下來,只是微擡下颚,示意他們坐下,動作極為冷漠。一旁的女人倒是很熱情地起身迎過來。
“小景!”
林少川欠身:“母親。”
宜君徑直走向林景年,激動地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眶一下濕潤了:“小景……小景……你終于回來了,媽媽、媽媽好想你,小景!”
宜君咬着嘴唇,眼神中流露着濃濃的思念。
即使一側耳朵不好使,他在對面也聽得真切,這是一位母親對兒子許久不見的……委屈。
對,是委屈。
林家是林懷信和林少川掌權,這些年林父身體抱恙,許多事物都交給了林少川,所以原主才會被迫與母親分離。
明明都在昭安,明明離得很近,可就是不能相見。
林景年觸景生情,但還是忍下眼淚,扶着宜君坐下,“不用擔心,我一切都挺好的……媽。”
他僵硬地喊了一聲。
宜君看着他,眼神一秒也舍不得離開。
林懷信皺眉:“回來就行了,吃飯吧,”
“對對,吃飯,先吃飯。”宜君抹了眼淚,招呼傭人上餐前湯。
林父沒有太多表示,轉頭和林少川聊起了公司的事情。
他在一旁默默聽着,覺得原主他們家氛圍還挺正常。于是便不再多想,咬着筷子若有所思起來。
別墅不是個好地方,待在立馬恐怕是一輩子也別想回去了,他只能先逃出來。
只是他的手機被收走,雪下的大完全迷失方向,導致他半路折返好幾次,結果在去車太田家路上暈倒了。
不過林少川怎麽發現的他?
難不成連別墅都有他的眼線?
“小景,怎麽不吃飯呀?是、是我做的不合胃口嗎?”宜君見他半晌不動筷子,連忙夾了一塊魚片給他。
林景年搖頭輕笑:“沒有。”
吃過飯,他在長廊待了一會。
雪停了,外面白花花一片。他對着清冷的雪景嘆了口氣,低頭摁了摁掌心纏着的一拳紗布,才勉強把眼淚壓下去。
他不明白,自己都解釋的那樣清楚,明晃晃的證據放在孟策舟眼前,為什麽就是不肯相信他?
孟策舟究竟在懷疑他什麽?
在之前,他有想過和孟策舟的信任薄弱,只是沒想過會如此的不堪一擊。
冰冷的态度讓人寒心。
這會林景年恨不得給當初的自己兩拳,最好能把自己打的頭破血流,清醒一點。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只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喜歡誰不好,非得喜歡他幹嘛。”
這一身的傷和月色下孟策舟那雙淡漠的眼睛,都像是一把刀,深深刺在內心最深處、最柔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