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沒事兒,只是一些可以電話解決的事。”呂南生滿不在乎地擺手,眼神随即深邃起來,“這世間沒有一件事,能比你更重要。”
這話說的,讓謝岩之既覺感動又有些想笑,呂南生小小年紀,說出的話,活像謝雲愛看的霸總小說臺詞。
他最終只是點點頭:“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很多事自己要把握好!”
呂南生靠過去,斜倚着坐在謝岩之身邊:“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他湊過去,在謝岩之唇角吻了下,低聲道:“明日就能到西安了,可想好去哪兒轉轉了嗎?”
謝岩之笑道:“去一趟城牆吧,繞着整個城市走一走,才不白來一趟!”
“好!”呂南生打開手機翻找攻略,“我之前查過,說是含光門那兒有個電梯,可以把輪椅推上去。”
謝岩之按住他的手機,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想坐自行車,就是那種雙人的......”
我想體驗下,不坐輪椅行走在城牆上的感覺。
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呂南生卻懂了,他摟住謝岩之,吻了吻他的鬓角:“好呀!我們可以租一輛雙人自行車,你到時候可要好好拉住我哦!”
到西安時,已過了中午,兩人只來得及随意在一條小吃街買了碗面吃。
酒店是提前定好的,呂南生把車聽到了酒店停車場,然後将謝岩之安置在大廳等待,自己上樓整理行李。
等他忙完下樓時,正看到謝岩之坐在沙發上,與對面的人談笑風生。
那人還不時舉起手中的書,指點其中的某一段給謝岩之看。
謝岩之笑吟吟的,眼眸中都是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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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呂南生走到面前,咳了兩聲,他才笑着擡起頭來,指着對面那人說:“南生,這位是吳先生,他下午也要去游城牆呢!”
“吳先生”大約三十五、六歲,身材健碩修長,眉目深邃,膚色是常年戶外運動才有的小麥色。
他站起身來,笑吟吟地伸出手:“吳本軒,業餘攝影師,你若是不介意的話,下午我可以替你們拍照。”
謝岩之笑着補充:“吳先生的作品可是得過哈姆丹國際攝影獎的,您若是業餘攝影師,怕是就沒有幾人算得上專業了。”
呂南生看了眼吳本軒,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對這個無事獻殷勤的英俊男人,他有一種直覺上的敵意。
這兩日多雨,雖是夏日午後,依然涼爽宜人。
酒店距離城牆極近,呂南生幹脆蹲下身子,将謝岩之背了起來。
吳本軒主動替他們拿着背包,滿是豔羨地誇贊:“我本來是打定主意單身到底的,可見你們這樣父慈子孝,也忍不住想生個孩子來養了。”
“我們不是父子,”謝岩之有些尴尬,想了想還是避過重點,“我曾經是他的老師。”
他清晰地聽到了呂南生鼻孔裏的冷氣。
上了城牆,吳本軒熟練地找到租車點租自行車,又從包裏掏出個簡易架子裝在後座上:“你腿上使不上力,有了這個架子就不容易掉下來。”
謝岩之連忙道謝。
吳本軒又指示呂南生:“你先到前面把住車子,我幫着抱你老師上去!”
呂南生忍着打人的沖動道:“你才和他認識多久,不太方便吧!”
“也是!”吳本軒從善如流地保持風度,主動走過去扶住車子。
呂南生一點點地将謝岩之挪到懷裏,珍而重之地放在車架上,特意親昵地幫他理了理頭發,才走至車前跨騎上去,挑釁地開口:“多謝你了,放手吧!”
然後,不等吳本軒回答,瞪着自行車就奔了出去。
謝岩之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頭,向吳本軒招手:“吳先生,我們先走一步!”
呂南生蹬得飛快,兩邊的城牆幾乎成了一團黑影。
謝岩之先還有些緊張,雙手死死攥住前方的把手,全身伏在上面,漸漸地适應了些。
吹着夏日午後的暖風,看着不住倒退的路邊風景,他的思緒緩緩回到十八歲那年。
十八歲,是他最意氣風發的年紀,成績優異,體貌昳麗,性格親和,走在校園裏,便如一道絕美的風景,引來衆人歆羨的追捧。
與沈雲蘇在一起後,他在二手市場淘了一輛舊自行車,常常騎車帶着女友穿梭在古巷街道,追尋一些小衆而獨特的美景。
他出身農村,囊中羞澀。沈雲蘇作為雙教師子女,在這個小縣城裏已算得殷實人家,但也從不在他面前表現出來。
二人志趣相投,周末閑暇時光,會結伴去古舊書店淘一些小衆的舊書,到近郊市集上買一些手編的小籃子、小絨花,或者到小溪邊翻找一些形狀優美的鵝卵石。
花不了幾個錢,兩人卻都很開心,那輛老舊的自行車上,承載了少年男女最純真的一段歡樂時光。
拐過牆角時,呂南生回頭看了一眼,見那吳本軒已被甩得不見蹤影,就降下了車速。
謝岩之嘆了口氣,十八歲的戀情,已仿佛前世。
這一世,他坐在年輕人的後座上,感覺卻總是有些不對,他們當真是一對戀人嗎?
呂南生聽他嘆氣,忙停下車子,轉身問:“是坐得累了嗎?咱們可以下來歇一歇。”
在車座上颠得久了,腰臀處确是酸軟難耐,謝岩之便點頭:“也好。”
呂南生支好車架,一手扶着車子,跳下車,攬住謝岩之的腰,将他抱了下來。
城牆兩邊設着座椅,呂南生抱着謝岩之走過去,輕輕放下,然後卸下後肩的背包,拿了水和面包給他:“吃一點兒,晚上咱們去吃些好的。”
謝岩之倚在椅背上,喝了口水:“好,你把車子推到路邊吧,別影響了後面的人。”
呂南生聽話地去推車子,将它靠牆停好,剛轉過身,發現那陰魂不散的吳本軒不知什麽時候追上來了,自行車直接歪在一邊,只顧蹲在謝岩之身邊,從背包裏掏出三腳架。
“岩之,你坐在城牆上的模樣太美了,若是再穿一身古裝,幾乎就是唐宋時期的溫潤仕人,神儀明秀,玉山上行......”
呂南生一走近,就聽見吳本軒這一通彩虹屁,不由得怒火萬丈。
謝岩之笑得有些羞澀,剛要謙虛幾句,吳本軒忙伸手止住:“別動,就這個姿勢,這個表情!”
他手忙腳亂地支好架子,擺好相機:“好,這一幕簡直是名家所畫,可惜我只有庸俗至極的相機,唉……”
他咔咔拍了幾張,口中贊美之詞滔滔不絕,一口一個“岩之”,親近得理所當然。
呂南生雖認可他的觀點,但絕不認他這副親昵的姿态,橫沖直撞地走過去,連人帶相機給他絆了個跟頭:“對不住,你擋住道了!”
吳本軒抱着相機,躺在地上,忽然大喜過望:“對,就是這個角度,高高在上,仙風道骨,微含薄怒!”
他咔咔又拍起來,全然不顧自己跌在地上的狼狽姿勢。
呂南生直接無語,他幹脆在謝岩之身邊坐下:“吳先生,勞煩你給我們拍個合影呗!”
謝岩之推了他一下,輕聲斥責:“別這麽沒禮貌……”
“我就沒禮貌怎麽了?他要敢動我的人,我就打死他!”呂南生說完,直接霸道而生硬地在謝岩之唇上親了一口。
他勝利地轉過身去,卻見吳本軒還在咔咔地擺弄他那相機,一邊啧啧贊嘆:“岩之表現力真好,含羞帶怒,宛若一盞染上薄紅的青瓷。”
他轉而對着呂南生搖頭:“小呂就差了些,急頭急腦的,像一個搶不到糖吃的小孩子!”
呂南生忍無可忍,撸起袖子,氣勢洶洶地向着吳本軒走過去:“我看你是想被捶成一攤爛泥,再也別想糊到牆上去!”
“南生!”謝岩之叫住了自己的小男友,輕撫額頭,“別鬧了,我有些累,想回酒店裏去!”
他又向吳本軒客氣而疏離地笑了笑:“吳先生,請您删除今天拍到的照片,否則我的男朋友會不高興了。”
吳本軒也笑:“謝先生,你應該多到外面走走看看,多認識些真心懂你的成年人。”
他在“成年人”三個字上有意加了重音,然後不慌不忙地收了背包,跨上自行車,向着呂南生揚了揚下巴:
“你這樣對他,可不是在談戀愛。只是缺愛的小孩子,在拼命滿足自己的童年幻想而已!”
說完,他一蹬腳踏,飛快地跑走了。
呂南生沒有追上去,他像被一道悶雷擊中了,良久,才敢回身去看謝岩之。
謝岩之垂着頭,面上一點表情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