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暑假時,呂南生特意排出兩周的時間,要陪謝岩之出去轉轉。
自從殘疾後,謝岩之最怕麻煩別人,出門旅行偏偏就是最需要倚仗別人的活動。
一開始,他找了各種理由不同意自駕游出去,被呂南生磨的受不過,才說:“你若是真的有空的話,就陪我去雲南吧,我有個大學同學正好在那兒開民宿。”
這下,輪到呂南生不同意了:“有我照顧你,這天底下哪裏都去得!”
“我當然知道你會照顧好我,”謝岩之斂了笑容,輕聲說,“可是,你畢竟剛開始工作,請一個月的假到底不好。”
他黑白分明的雙眼看着呂南生:“若工作上真的有需要,因為我拖累你無法離開,你讓我心裏怎麽過的去?。”
他的眼神誠懇而哀傷,呂南生如何會不同意?
他出去打了幾個電話,臨時又在行李清單裏加上筆記本電腦,實在不行,就遠程辦公,遙控公司運轉吧。
山裏邊溫差大,呂南生又拿了兩包厚衣服,再裝上其他衣食住行所需物品,謝岩之的折疊輪椅,後備箱塞得滿滿登登。
依謝岩之的主意,兩個人坐飛機去,莫在路上浪費時間最好,可看到戀人那麽一團高興地準備自駕,這話就說不出口了。
幸虧,大學教師的暑假長得很,陪他自駕一段也沒什麽不好。
謝岩之坐在副駕駛位上,看他盯着酷暑烈日,一遍一遍地跑上跑下,一副大汗淋漓模樣,既暖心又覺得過意不去。
他忍不住又想,呂南生若是找個同齡的健康女孩子,該是多麽幸福的模樣。
他甚至不能幫他輪流開車......
呂南生裝好東西,上了駕駛位,見謝岩之蹙眉深思,便伸手在他眉間按了按,輕輕在他臉頰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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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岩之嘆息:“不知我上輩子做了什麽好事,能得你這般傾心相待?”
呂南生啓動車子,慢慢轉動方向盤,駛出地下車庫。
在車庫明暗相間的燈光裏,他想:竟有人會感恩遇見我,多麽奇妙的感覺!
從小到大,他在呂春陽眼裏是麻煩精、礙眼鬼,在呂家人眼裏是小雜種、小災星,在同班同學眼裏是不合群的孤僻變态……
竟然有人感恩遇見我?呂南生無聲地笑了笑,加大油門,沖出了地下車庫。
謝岩之堅持不能疲勞駕駛,車在高速上走兩個小時,就要到服務站休息二十分鐘。
車開到下午時,他們在某個較偏遠的小服務站停下,發生了件尴尬的事兒。
殘疾人專用洗手間不能用,鎖着門,呂南生拉開個縫隙看了看,見裏面堆滿了拖把掃帚。
他轉過頭,盡量以輕松的口吻,向輪椅上的謝岩之提議:“不然,我抱你去吧!”
謝岩之蒼白的面頰上,泛着羞窘的紅意,他難堪地垂下頭:“算了,咱們趕下一個服務站看看吧,我還好。”
呂南生走過去,輕柔地撫摸他的手:“咱們是最親密的人,這有什麽呢?”
見謝岩之不再抗拒,他走到輪椅後面,輕輕将他托了起來,抱到小便池旁邊。
謝岩之手指抖得厲害,好半天也解不開褲子,呂南生轉頭看着公廁的門,故作輕松地哼起了一首童謠。
兩人回到車上時,謝岩之的臉依舊紅得厲害。
車輛即将駛出服務站時,他忽然捂着臉,破碎的聲音從手指裏穿出:“我真不希望,第一次在你面前寬衣解帶,是這種情形!”
呂南生打着方向盤,慢慢靠邊停下,拉開他的手,緩慢而又堅定地開口:“我願意照顧你,願意一生一世這樣照顧你!”
他真的願意!
謝岩之破碎不堪地碎在地上,再被他一點點收攏的感覺,讓他無比暢意。
有一個瞬間,他甚至起了一點淩虐他的沖動,當然,這個動手淩虐的不能是他,而是別的什麽人。
然後,他,呂南生,從天而降,将這個破碎的人攏在懷裏,享受拯救他、撫慰他的暢意。
謝岩之淚眼朦胧,眼尾泛紅地看着他,眼神中既有窘迫,又有依戀。
剎那間,一股麻酥酥的感覺直沖頭頂,呂南生甚至感覺自己身體的下半部分也湧起了一點兒沖動,他好像找到了些戀愛的感覺。
也許,是虐戀的感覺。
呂南生湊上去,在他唇上重重地親了一下,呼吸有些急促起來。
年輕人熾熱的氣息撲面而來,謝岩之垂下眼睫,看見戀人喉結飛快地動了一下,親吻中多了些平日少見的迫不及待。
他心中也是一動,這還是第一次在戀人身上感受到欲望。
他還來不來多想,那股熾熱的欲望就又很快消逝了,親吻再次恢複往日的不疾不徐。
程式化的,标準的吻。
呂南生已經壓制下心底的異樣,他永遠也不會傷害他,他又退回到安全的位置。
依照呂南生之前讓人做的攻略,他們應該在某個有名的旅游城市停下,住一家星級酒店。
可能是因為路上耽擱,也有可能是下午那陣奇妙的感覺,使得呂南生有意無意地放慢車速。
天黑盡時,他們還沒趕到目的地。
夜晚的高速公路,大卡車一輛接着一輛,對向車輛的燈光亮的刺眼。
謝岩之有些焦躁起來,他不停地看後視鏡,每一輛大貨車經過時,都會引來心中一悸。
似乎,二十年前,也是這樣的強烈車光,刺破黑暗的靜谧,讓他失去了雙腿。
他不敢打擾呂南生開車,只是不停地掐自己的手心。
路牌上好容易顯示臨近一個縣級市,謝岩之立即開口要求:“咱們就在前面那個出口下吧!”
他的緊張不安,呂南生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不開口,是因為要極力壓制心底那股興奮。
他将指甲掐進方向盤的軟皮裏,極力克制自己的表情,保持嚴肅,變道,下了高速。
然後,給了謝岩之一個緊緊的擁抱:“沒事兒,有我呢,沒事兒!”
他心裏想:我果然有些變态,他這樣緊張不安的樣子,卻讓我止不住沖動。
暑假旅游旺季,縣城裏好一些的賓館都住滿了,他們找到了一家快捷酒店,果然也沒有配備殘疾人專用洗手間。
呂南生看着逼仄的洗手間,隐隐生出些期待。
謝岩之卻并不太需要他的幫助了,他讓呂南生去找了個凳子,在洗手間裏自助完成洗浴,又滿身濕氣、穿戴齊整地搖着輪椅出來。
呂南生只撈到替他吹頭發的機會。
晚上,兩人睡在一張大床上,呂南生轉頭看着謝岩之朦胧的背影,愈發感覺不對。
他腦海中反複回放謝岩之脆弱無助、緊張不安的瞬間,那股奇異的沖動又來了。
他在被子下面伸出手,緩緩接近身旁的人。
手機響了,他飛快地坐起來,按掉聲音,走到外面接通。
公司的人,新樓盤出了問題,承建商封頂後,直接不要尾款跑路了。
呂南生走到衛生間,大罵了一頓打電話的下屬。
等他咬牙切齒地出來,謝岩之已經在床上坐了起來,臉上帶着疑問與擔憂:“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發火呢!”
呂南生心中一驚,剛通過電話說的話,飛快地在腦中過了一遍,确定沒提到公司名字後,才做出個笑容:“對不住,吵醒你了?”
謝岩之笑着搖頭:“還是工作重要,要實在有事,咱們也可以先回家,然後我開自己的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