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是周逸的哥哥
第0022章 他是周逸的哥哥
晚飯在家裏吃,穆夕親自下廚。菜肴家常,擺盤精致。她臉上挂着笑,給兒子和周逸布菜,三人還開了紅酒,邊吃邊聊,家居氛圍濃厚。
不管再怎麽經歷過苦難,刻在骨子裏的教養和精致是難以改變的。
穆夕從不問周家的事,只問孩子們在新聯盟國的情況。穆夕每年都會去新聯盟國兩趟陪陪蘇沫,一次寒假一次暑假,上次飛去蘇沫還沒和周逸正式在一起,有些話不好說,現在明确關系了,問周逸一些問題便是名正言順。但也是行事分寸,溫和得體。
這算是她和周逸的正式見面,彼此都很開心融洽。蘇沫見他們處得好也很開心,甚至沖媽媽撒嬌,一會兒說要吃紅豆湯,一會兒又抱怨首都天氣濕熱,在無條件愛着自己的人面前,少見地露出幾分少時的影子。
“首都東郊臨山剛開發了一處別墅群,夏天沒那麽悶,冬天空氣也好,算是一處天然氧吧。我和沫沫商量過了,結婚後就搬到那裏住。”周逸說,“就是距離學校遠一些,不過不要緊,我倆一個單位,可以一起開車上下班。”
“對,東郊車神要上崗了。”蘇沫呼嚕嚕喝了一大口紅豆湯,口齒不清地取笑周逸。
周逸接話很快:“我還即将迎娶T大男神呢,看把我能的。”
穆夕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轉頭去盛湯,不讓他們看到自己倏然紅了的眼眶。
飯後,周逸把蘇沫趕去看電視,自己去廚房幫忙收拾,邊刷碗邊和穆夕聊天。
把最後一只碗放進櫥櫃,他突然很認真地看着穆夕,說:“穆姨,沫沫以後不是一個人了。”
他說不出那些山盟海誓天長地久的話,陪着蘇沫到老,不再讓他孤單,這就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他希望穆夕放心,希望穆夕相信,所以他咬字很重,又重複一遍:“他不是一個人。”
穆夕方才壓下去的澀意又湧上眼眶。
兩人從廚房出來,眼眶都有點紅,蘇沫拿着遙控器換臺,裝沒看到。
三個人坐在沙發上喝茶吃水果,蘇沫趁着電視插播廣告的間隙,突然靠在穆夕身上,輕聲問:“媽媽,他對你好嗎?”
穆夕一僵,過了一會兒才說:“你都知道了?”
蘇沫搖搖頭:“不知道。但你剛才接李叔叔電話,笑得很幸福,臉上有光。”
周逸插話進來,說“再去洗點水果”,便進了廚房,給母子倆單獨說話的空間。
“……是,我們……剛在一起沒多久。”穆夕其實一直沒想好怎麽和蘇沫開這個口。
李為期就是一開始叫穆夕回來幫忙的朋友,是她留學時的同學,後來回第九區創業,如今經營着一家中型舞臺設計公司。這些年,他一直追求穆夕,但穆夕沒同意。漸漸地,李為期就不提了,全身心搞事業,而同為合夥人的穆夕也在盡全力幫他。
穆夕的考慮很現實。蘇沫經歷過少年時期那些事,把自己隔絕在一個孤獨的籠子裏,如果穆夕再婚,那蘇沫就真的只剩一個人了。
“媽媽,我現在很好,”蘇沫目光落在廚房裏的周逸身上,“感覺一顆心落到地上,然後好好地被他接住了。”
“媽媽,你不用考慮我,只要你喜歡就好。”
穆夕曾經有多愛蘇潛,就被傷得有多深。這些年,困在牢籠裏的不止是蘇沫。穆夕前半生坎坷跌宕,後半生該有自己的追求和生活。
其實蘇沫早就發現了,在穆夕每次去新聯盟國看他的時候,常常背着他接電話,語氣溫柔,帶着不自知的快樂。
蘇沫見過李為期,有一次就是對方送穆夕去的新聯盟國。他們在首都機場見面,穆夕介紹這是她老板,正好來公幹,順路送她。李為期是個儒雅的中年alpha,看起來很可靠,跟穆夕說話輕聲慢語,眼裏的關切藏不住。
穆夕慢慢給蘇沫講他們在一起的過程。原本穆夕不同意,李為期便一直保持着距離,但這些年兩人共同創業,慢慢積累的感情愈加深厚。李為期知道蘇沫和周逸在一起後,很快找機會再次跟穆夕告白。
李為期的公司不大,家業和之前的蘇潛沒法比,但那種踏實可靠是蘇潛給不了的,況且兩人相交多年,早已密不可分。穆夕沒考慮太久,同意了。
原本想找機會慢慢跟蘇沫說,不想讓他看出來了。
穆夕卸掉心頭大石,輕松不少。當即定下時間,約着大家訂婚前見一面。蘇沫也高興,在沙發上伸個懶腰,賴着穆夕多給他講講李為期的事,俨然已經把對方視為一家人。**晚上他們沒回周宅,就住在穆夕這裏。現在這處房子是穆夕買的,不大,只有兩居室,周逸樂呵呵睡沙發,蘇沫賴在穆夕房間裏聊天到深夜。
“沫沫,有件事想告訴你。”穆夕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告知蘇沫。
“公司不是一帆風順,中間有一年遭遇危機,大半年沒接一單生意。當時很難,員工工資都發不出來,我和你李叔叔差點就要放棄了。”穆夕說。
那一年全球金融危機,需求萎縮,不少企業躺平,經濟周刊和網絡上鋪天蓋地的報道,全都是日子難捱的評論。蘇沫知道,但那年他還在上學,感觸不深。
“李為期都打算将公司賣掉離開第九區了,想讓我跟他一起走。我也動了心思,計劃和他一起去新聯盟國,反正去哪裏都一樣,不如離你近一些。”穆夕繼續說,“可就在辦手續前幾天,公司突然中标了博覽會的舞臺搭建項目。”
那一年,為了刺激消費,全球文化創意博覽會落戶第九區。這塊蛋糕太大,好多展會公司蜂擁而至,都想要分一口。來投标的公司都是頭部企業,和第九區政府關系深厚。李為期也試着參加了投标,但沒當回事,标書甚至都是底下人弄的,他都沒過目,覺得反正也競不上。
誰曾想中标公示挂住來,他們竟然中了其中一個分包,為幾家文化企業在博覽會上的活動和演出設計搭建展臺。雖然相當于雙層蛋糕裏的一塊奶油,但也足以讓公司絕處逢生。
穆夕是在活動執行完之後發現異常的。這種政府活動因為審批撥付流程複雜,因此拿到剩下百分之七十的尾款至少要在半年以上。可活動一結束,甲方就主動找到他們,不到一周就把所有款項結清了。李為期宴請甲方一個負責人,對方喝醉之後透露過一些別的意思,大概就是“上面有人囑咐過”。
穆夕和李為期有些詫異,便開始攀着線索往上查——其實他們也查不出什麽來,甲方上面還有分包方、總包方、上級機構,他們只能在無數個猜測和搜尋中窺見一點零星源頭。
所有的線索最終指向周千乘。
但是一個小設計公司和第九區司法部周部長中間隔了萬水千山,起初穆夕是不太敢信的。直到後來,第九區娛樂演藝協會找過來,定了公司為長期合作單位,穆夕才不敢不信。
再往後,公司情況越來也好,口碑和實力也頗得甲方贊嘆,經營局面徹底打開,路演、活動、大型演出和賽事接了一個又一個。裏面有多少暗中助力,有多少靠公司實力已經說不清。
“那孩子曾經那樣對你,我想起來就恨。你走了,他又來搞這番做派,是愧疚,還是別的原因?”穆夕有點憂心忡忡。
她不想妄自揣度他人,但這些年的經歷早就殺滅了她的天真。周千乘幫了他們一把,卻從未放到明面上來,做好事不留名的姿态做得很足。可穆夕一沾到和周千乘有關的事,都會有點慌。
“我見過他了,感覺變很多。”蘇沫腦子裏浮現出周千乘的臉,笑着的,沉靜和緩,似乎你說什麽他都不會惱,做派斯文和煦,滴水不漏。
但蘇沫莫名覺得危險,覺得那不是真正的周千乘。他跟穆夕講見面之後的事,包括說了哪些話,當時的感覺如何。
這些他都沒和周逸提過。覺得沒必要,也怕對方擔心,就是說了兩句話而已。
蘇沫扯了扯頭發,不想了:“之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他是周逸的哥哥,既然避不過去,就平常心和他相處吧。”
聽兒子這麽說,穆夕便放了心:“沫沫,你能這麽想很好。我們都要往前看,凡事有周逸陪着你,你不用害怕。”
蘇沫點點頭,安慰穆夕道:“我們訂完婚就回去了,以後我們在新聯盟國生活,和他也不會常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