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065章 第 65 章
歡喜菩薩繼續訴說:“我萬念俱灰, 又怕那元嬰門下弟子前來尋仇。沒過多久,就離開了東洲,來到西洲闖蕩。”
“我在西洲修行, 同西洲的修士鬥法,争奪靈寶。經過幾百年,終于突破元嬰。”
“如你所見, ”她朝吳銘一笑, “我成了西洲大名鼎鼎的歡喜菩薩。”
“百年前, 我曾回過一次東洲,想故地重游。不過嘛,西洲邪魔在東洲不受歡迎,我剛回東洲,一踏入上林宗的地界,同安平鎮尚且隔着十萬八千裏, 就被秦烽言給打回去了。”
吳銘心中了然:“你想回安平鎮,看一看蕭家如今的情況。”
可惜沒能看成。直到吳銘來西洲,她才得知,蕭家早已沒落。
歡喜菩薩:“我做夢都沒想到, 蕭愁曾經那麽多兒孫, 一個都沒能突破元嬰。越到後來, 越廢物, 連金丹都沒了。”
蕭愁平生所願, 是讓蕭家成為勢力強盛, 名滿天下的一流大世家。
可惜, 這個家族僅有那麽的一點點輝煌, 只持續了短短幾十年。
到現在,昊天修士根本不知, 千年前曾有個“蕭家”。
“不僅不知蕭家,更不知,曾有個元嬰尊者,叫蕭愁。”
而他的對手,曾經也是聲名顯赫的強者。如今同樣被人遺忘。
歡喜菩薩覺得可笑:“那二人的一戰,在一處荒無人煙的深山裏。兩個能夠呼風喚雨,震地碎星的元嬰修士,在無人知道的角落,死的無聲無息。”
一代大能,卻是如此慘淡的結局,何等諷刺。
“倘若不是我惹上事端,蕭愁不因我身死道消,蕭家說不定已經是個小有名氣的世家大族。你也不會自小一人,孤苦伶仃。”歡喜菩薩嘴唇緊抿,“孩子,你怨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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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怨你做什麽?”吳銘好笑,“多少年前的事了?”
“我家沒落,是因那些祖宗好吃……”
他原想說好吃懶做,可那些人都是他蕭家先祖,歡喜菩薩可以大罵蕭家子孫廢物沒出息,他不能。
“是因為天賦不佳,氣運不夠,以及其他各種各樣的緣由。那時姐姐你身在西洲,怎麽能怪到你頭上。”
“縱使蕭家沒有沒落,我生來就是個高門大族的富貴公子,”吳銘思忖片刻,“那我也和現在沒多大區別。”
“說不定,還沒現在好。”他調侃,“畢竟,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我若出身富貴,定然沒有現在的絕佳根骨,聰明才智,和超凡氣運,往後也不一定能修成元嬰,成昊天一霸。”
歡喜菩薩聽得一怔,又好笑又氣惱:“你這油嘴滑舌的模樣,和當年蕭愁一模一樣。”
“不過,意氣飛揚到有些張狂的心性,和我年輕那會倒是很像。”
“你明知我是長輩,偏要叫姐姐,難道沒人教過你,要尊敬師長嗎?”
她一說完,忽然想到,哪會有人教他。
一個孤苦伶仃的孩子,若不學會油滑,不學會讨巧,生活必定艱難。
吳銘見歡喜菩薩忽然一臉哀愁地看着自己,頭頂浮現一個問號。
“聊了這麽久,往事都說完了。”歡喜菩薩道,“我們還得想辦法從地道裏出去。”
“你不是要想辦法,打碎這道石門嗎?”
哦,對。
故事聽完,該做正事。
吳銘看向手中幽熒發亮的銅錢手環,微有感慨。
這是他家老祖宗留下的東西,上面施放過一層可保物品千年不朽的道法。
這道法對他的血脈有所反應,他因此得知了家族的一段往事,也将未朝任何人說過的真名,告訴了歡喜菩薩。
他輕嘆一口氣,再次劃破指尖,将指尖血抹在銅錢上,變換手勢,掐起手訣。
一個速成的簡易法陣登時運轉。銅錢上的靈氣受他指引,嘭一聲,狠狠撞向石門。
靈氣打在石門上,打出一條裂隙。
裂隙無聲蔓延,突然,咔嚓一聲響,龜裂的石門驟然崩壞。巨石爆開,同灰塵一起散落地面。
歡喜菩薩喜出望外,沒想到他真能在無法施放道法的情況下,将石門打破。
吳銘将銅錢手環原樣奉還:“走吧,我們出去。”
剛說完,石門外傳來細微的悉索聲音。
二人趕忙轉頭,只見門外,許多一人高的黑色虛影緩緩聚集。
虛影很快成型,随後挪動腳步,朝他們一步一步走來。
歡喜菩薩眉頭緊皺:“這應當是石門的守衛。我們破壞了石門,他們便将你我判斷為入侵的敵人。”
“這裏無法使用道法,他們不好對付。你站我身後,找個地方把自己護好。”
“用不着。”吳銘自信滿滿,“我劍術還行。不用真氣只用劍,也可同他們一戰。”
“菩薩姐姐,你自己當心。”
話音一落,他一劍刺出,劍勢如虹,飛鴻掠影攻向石門守衛。
劍光在虛空中一劃,即刻将一靈影斬成兩段。
長劍攻勢未停,下一招,反手一挑,又挑斷一截靈影。
吳銘身法靈動,如光如電,在衆多石門守衛中穿梭。這些守衛全然不是他對手,被他一劍一個,很快全部擊敗。
歡喜菩薩在一旁,看得心驚又欣慰:“不愧是秦烽言的徒弟。霖雨劍法名不虛傳。”
“雖然他人品不怎麽樣,”她心情複雜,“但他願意傳授你霖雨劍法,我得替蕭愁感謝他。”
吳銘有點尴尬:“這不是霖雨劍。這是我蕭家祖傳的劍法。怎麽,菩薩姐姐沒見過?老祖宗沒在你面前用過?”
這劍法,按理說,應當是蕭愁傳下來的。
歡喜菩薩一愣:“不可能。這不是蕭愁的劍法。蕭愁的劍,沒這麽精妙。”
“蕭愁雖也練劍,但劍術一般。他主修符箓法術。另外,為了壯大蕭家,為蕭家留下多種道統傳承,他也修習丹道,煉器,甚至音律,禦獸等偏門。”
“不過,”她嘆笑,“造詣都只平平。蕭愁最擅長的,還是符法。”
劍,術,丹,器,音,禦……
什麽都會,這聽起來,怎麽感覺似曾相識。
吳銘疑惑:“那陣道呢?”
“蕭愁不修陣道。當然,那些常見的法陣他都會,太深奧的不行。陣修需要算術,風水堪輿,陰陽五行等方面的天賦,他沒有。”
吳銘倏然怔愣。
他靈臺中的秘法傳承,只有劍和陣,但品階極高。
他沒有劍骨,劍之一道,只能學形,無法凝意。這劍法再怎麽精通熟練,也只能發揮其一半的威力。
而陣之一道,他悟性極高。根本無需潛心鑽研,天生便能悟其本源,舉一反三。
尋常法陣,他只需看一眼就能記下來。
靈臺裏的高階法陣,他早已領悟,只要修為到了,便可布陣起陣。
可問題是,老祖宗并非陣修,也無劍骨。這兩本秘法,不是蕭愁傳下的,那是怎麽來的?
莫非,在蕭愁之後,蕭家其實出過另外的,在劍和陣方面有極高天賦的兒孫後輩?
只是又發生了什麽,以至這些天才早早隕落,未能留下姓名。
這一千年裏,蕭家發生過多少事?
吳銘想得入神,歡喜菩薩忽然問:“你師尊……秦烽言他,對你可還好?”
“蕭愁雖然修成元嬰,天賦已算上佳,但那也是勤奮刻苦,九死一生才得到的機緣。和秦烽言那種百年就到元嬰巅峰的頂級天才,完全無法比拟。”
“秦烽言願意傳你道法,即便他人,他人……”
後面的話,歡喜菩薩說不下去了。
這個蕭家獨苗和秦烽言的關系,讓她十分糟心。這都什麽事啊!
吳銘寬慰道:“霖雨道君對我不壞。”
他一笑:“你們那日也見到了。他憐香惜玉,不是菩薩姐姐你自己說的嗎。”
原本只是調侃的一句話,可歡喜菩薩本就這麽誤會,如今更是深信不疑。
也是。她心想,這可憐孩子雖成了秦烽言的娈寵,但能養出這麽高的心氣,可見秦烽言對他是真寵。
正如多樂羅漢所說,早上能下床,還能散步,房事上定然溫柔體貼,沒怎麽動過粗。
否則秦烽言也不會滿腦子浮思邪念,情念難以滿足,晚上做歡夢了。
這孩子如此俊俏的相貌,不知會惹多少好色之徒觊觎。
跟了秦烽言,有他庇護,不至落入多樂羅漢那樣的下流貨色之手,也算不幸中的萬幸。
“還是怪我,”她嘆道,“倘若蕭家有人,你也不會遭此磨難。”
“秦烽言現在對你好,你便盡量多從他那讨點好處,提升自己修為,争取早日突破金丹。”她教導,“如此,即便往後秦烽言有了新的……新的……徒弟,你自己有道法傍身,也可自保。不用再委身于他。”
吳銘卻是巴不得霖雨道君收一個真正繼承道統徒弟。這樣就不會如快要隕落了一樣,着急把霖雨劍法傳給他。
但他不好說,只點頭答應:“我懂。菩薩姐姐放心!”
二人又說了這麽幾句,歡喜菩薩道:“繼續朝前走吧。也不知前面是什麽,能不能順利出去。”
穿過石門,石室之外又是狹長通道。
走了一段路,又進一間石室。石室前方的石門,同樣緊閉。
歡喜菩薩問:“是不是還得用那條手環上的靈氣破門?”
吳銘搖頭:“算了吧。已經用過一次,靈氣所剩無幾。倘若再使用第二次,我怕銅錢碎裂。”
那是蕭愁的遺物,對歡喜菩薩意義深重。
對他來說,意義也不可謂不深。
老祖宗留下的東西,他給弄壞,以後真沒臉去見蕭家的列祖列宗。
歡喜菩薩:“那我們怎麽出去?”
“我身上另外帶有銅錢。”他邊說,邊拿出乾坤袋,拈着袋底向下抖。
抖出好幾貫銅錢,和幾十文單的。
歡喜菩薩眨了眨眼,這畫面好笑,卻感覺莫名有點心酸。
翻遍錢袋,只有這麽多,也不确定究竟夠不夠。
不過吳銘想,自己應天命而生,有天道庇護,再怎麽都能出去,斷不可能被困死在這裏。
就是有點費血。
畢竟銅板數量多,卻遠不如那六枚古幣靈氣充盈。
他劃了好幾傷痕,才将血抹到這麽大一堆銅錢上,随後掐訣。
銅錢上的靈氣緩慢彙集,嘭嘭嘭的不停破碎——那是靈氣被抽取的一幹二淨。
等到所有靈氣彙集完畢,他并指為劍,悍然攻向石門。
轟的一聲脆響,石門斷裂。
成功了!
石門開啓的同時,石室頂上的水中星象也發出螢螢幽光。
“當心!”吳銘聽到歡喜菩薩道,“石門被破壞,有某種道法啓動了!”
她話音還沒落地,眼前景色乍然變換。
周圍一切飛速移動,如同流沙被拉扯成幕布,光影斑駁,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
吳銘頭暈目眩,只能模糊聽到一些聲響。
先是一聲嚓咔巨響,像什麽東西被割裂。接着又一種轟隆的聲音響起,應是某種龐然大物轟然倒塌。
随後,能依稀看到光亮,視線很快恢複清明。
天光大亮,吳銘即刻明白,他從地道裏出來了!
那個發出幽光的道法,将破壞石門的不速之客甩了出來。
只不過,現在在哪?
吳銘定睛一看,眼前一片翠綠,有許多東倒西歪的竹子。
再遠一點的地方,是奔騰不息的滔滔江河。
涼爽的河風吹散了腦中的暈眩,讓人看清眼前所有的狀況。
他被那道法術扔到了某處河邊。
前方東倒西歪的竹子,原本是間竹屋。
轟然聲響是竹屋倒塌的聲音,而最初的咔嚓聲,是他那道法訣,殘餘的氣刃打到了竹屋上。
吳銘:“……”
那道傳送術法,将他和他殘餘的氣刃,一同甩到這裏。
——破壞了某家人的屋子。
糟了。吳銘一吐舌,雖非故意,但确實是他損壞了別人的房子。
得馬上找到房屋主人,給人賠禮道歉,再加賠錢才行。
房子被人打壞,主人家一定暴怒。而且房屋一時修不好,得另找住處。他說不得,還需另外買個院子賠給人家。
唉,他這回,可得破財了。
幾個時辰前,剛從多樂羅漢那裏贏了錢,現在就得給出去。
果然賭博不能沾,一沾就倒大黴。
正想着,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勁。
江邊?竹屋?
他昨日剛去過一個這樣的地方……不會吧……
吳銘覺得後背有點發涼。
倏然間,一股極其強大的威壓從四面八方襲來,一道風刃直沖向他面門,速度快到根本來不及躲避。
電光火石之間,歡喜菩薩一道法術打出,替他擋住了風刃。
然而她全身緊繃,直直看向前方,如臨大敵。
吳銘心中一顫。
他遇到了最壞的情況。
這座竹屋,居然……應該說,果然是狂天的那座竹樓!
一道殷紅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緋紅色的衣袍被江風吹動,衣袂翻飛,猶如全身染滿鮮血的鬼魅。
狂天那張眉清目秀的臉,臉色蒼白。微微上挑的眉眼,正目光鋒銳地靜靜盯着他。
那是一種暴怒到極致後的冷冽。
“狂天!”歡喜菩薩趕忙道,“他并非故意!我和他中了多樂羅漢的陷阱,被他的法術扔到此處!是多樂羅漢他……”
她一開口,便把所有污水朝多樂羅漢身上潑,只要能穩住狂天,什麽都行。
狂天卻置若罔聞,只陰冷看向吳銘:“是你幹的。”
歡喜菩薩:“是多樂羅漢……”
“你有什麽遺言?”狂天說完這句,根本不等吳銘回答,又一道罡風朝他打去。
比方才那一擊還要強,打算直接置吳銘于死地。
“狂天!”歡喜菩薩再次替吳銘擋下一擊。她對抗得勉強,嘴角滲出一絲血跡。
“我清楚,這間竹屋對你來說意義非凡。但我們被法術甩到此處,并非故意為之,這是一場意外!”
“這間竹屋,我會将它修好,這裏的一切,我會将其恢複原樣。哪怕一草一木,都和之前完全……”
她話還未說話,狂天又一道罡風打出。
歡喜菩薩被震得吐出一口鮮血。
“你什麽時候和秦烽言的人勾搭上了?”狂天冷笑,“就這麽兩天時間,動作倒是挺快。”
“但我看你,怕是被這小白臉迷了心竅吧?居然為了保護他,同我作對?”
他聲音一沉:“讓開!否則我連你一起殺。”
“他是我玄孫!”歡喜菩薩大聲道,“他是我自家後輩,身上流着我的血脈!請你看在我的份上,饒他一命!”
“哦?”狂天笑問,“你什麽時候有了玄孫?我怎麽聽說,你從未有過任何子嗣。”
“他是我和亡夫蕭愁所生的蕭家之後。我身為蕭家祖母,自當庇護兒孫。”
吳銘在一旁聽到歡喜菩薩說的話,心中五味雜陳。
歡喜菩薩并未和蕭愁成婚,蕭家的子孫裏,沒有一個是她的血脈。
他毀了狂天的竹樓,狂天要殺他。歡喜菩薩為了救他,所以這麽說。
但即便沒發生這事,蕭愁死了之後,她就已經将自己視作蕭愁的妻子。
這麽些年,她一直覺得,蕭家是她自己家,她是蕭家主母。蕭家的那群不孝子,都是她自己的後代。
然而狂天并不打算給歡喜菩薩這個面子,不願就此放過吳銘。
他手一揮,一道罡風又出。
“狂天!”歡喜菩薩嘭的一聲,在他面前跪下。
“蕭愁已死,遙兒是我和他唯剩的一點血脈。這一百年來,我在你手下做事,盡力盡心,忠心耿耿。求你看在這一百年,我二人的主仆之情上,為我留下這一可憐的孩兒。”
“你饒他一命,往後我定然誓死效忠,給你做牛做馬,赴湯滔火在所不惜!”
歡喜菩薩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狂天卻仍舊面色冷寒,不為所動。
“我最後說一次,”他聲音冰冷,“讓開。”
“你若不讓,那我就只能送你和你的玄孫,同去九泉之下,與你亡夫團聚。”
吳銘在一旁看得心火直冒。
那間竹屋對狂天意義重大,他無意之中将其損壞,狂天要殺他,他打不過對方,那只能認命。
但他不願看到歡喜菩薩為了救他,在狂天面前下跪苦求。
這份情義,他領。霍晚月這個蕭家祖母,他認。
他是蕭愁的血脈,也可以是她的血脈,正因如此,他更不能看到自己的老祖宗為了他,這樣求人。
蕭家子孫再怎麽不孝,他也不會不孝到這個地步。
吳銘長腿一跨,擋在了歡喜菩薩的前方。
狂天冷冷一笑:“膽量不錯。這樣她就不用死了。”
他話一說完,風刃呼嘯,直朝吳銘面門沖來。
吳銘此前從未遇到過如此強勁的對手。
那道風刃,不過是最為簡單的風術道法,可裏面蘊含的靈力,似如能毀天滅地一般,裹挾着震懾魂魄的寒意,讓他只能立在原地,毫無半點可以動彈的力氣。
他此時深刻地體會到祖母說的話:元嬰尊者的強大,并非他能夠想象。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他就如天地一蜉蝣。
他渺小的猶如灰塵,沒有半點力量可以同狂天抗衡。
他此刻沒有慌亂,沒有恐懼,也沒有任何想要遁逃的想法。唯一的念頭只有,自己馬上就要死了。
甚至連眼睛都來不及閉上。
就在這個時候,一抹高挑峻瘦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
人影一出現,那股震魂懾魄的恐怖靈氣即刻消失。
吳銘方才覺得,能夠重新呼吸。
霖雨道君及時出現,替他擋下了狂天可裂山劈海的一擊。
霖雨道君站在吳銘身前,用眼角餘光看了他一眼,卻并未回頭。
他嘴角微微一揚,語氣輕飄,仿佛不怎麽在意地問:“怎麽了?”
“宋哲,你一巅峰元嬰,居然出手對付一個築基。如此以大欺小,真不要臉面了?”
狂天并未理會他的嘲諷,冰冷的嗓音毫無波瀾:“秦烽言,你徒弟毀了我的竹樓。我要他以命來抵。”
霖雨道君輕輕瞥了轟塌的竹樓一眼:“不就是一座竹樓嗎?他弄壞了,我這個當師尊的,替他給你修好。”
“你是要一座和以前一模一樣的,還是要其他更好的?別說竹樓,哪怕你要金屋銀屋作為補償,我都可替他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