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C57.
C57.
馮鏡衡拎着個什麽玩意進包廂的時候, 莫翌鵬他們幾個不約而同地罵他,當我們是什麽,凱子啊, 要釣就釣,沒工夫搭理的時候, 別說面了, 影子都瞜不着。
莫翌鵬帶頭拆臺,“我瞧着你那位也不是那麽纏人的主, 怎麽幾年沒談,看着倒退了呢。”
馮鏡衡明明是來上趕着加入的, 罵起人來從來不淡, “閉死你的嘴。”
沈羅衆一面挪窩給馮二坐,一面摁滅手裏的煙, 也跟着揶揄起來, “瞧着精氣神不行,霜打了似的。”
這一群狗友裏,馮鏡衡始終高看幾眼老沈,他也向來敬崇君子之風的人。他們這群貨色裏,唯有老沈算得上君子。他不算,“看出來啦,嗯, 看吧。”
沈羅衆不禁哂笑, “能叫你馮鏡子這麽認栽口吻的,可沒幾個。不,就沒有過。”
馮鏡衡自認為面上不顯, 嘴硬且挽尊,“我只是來喝杯酒。你們別管我, 當我不存在。”
沈羅衆依舊不懷好意,“被栗小姐踹了?”
鏡子冷臉撩一眼老沈,“我說過的話,你可別忘了。”
沈羅衆笑歪了身,“真這樣那我今晚可得多喝幾杯,這麽解氣的事!”
馮鏡衡逮着老沈可勁地罵,收回先前的話,這世上怎麽可能有君子的男人,全是操蛋的王八蛋!
沈羅衆重新點煙續杯,幾分大哥知己的模樣,要鏡子說說吧,你來都來了,不就是來解悶的。又寬慰鏡子,吃女人敗仗不丢人,你家老頭那麽呼風喚雨,在家不也是抖抖索索一老鹌鹑。
馮鏡衡回過神來,罵罵咧咧,怎麽說我爹也沒得罪過你,用得着這麽招呼他麽,啊!別說,還挺形象。
沈羅衆要他少打岔,說正事。
正事就是,栗清圓頭一回正經八百地給馮鏡衡撂了冷臉。
馮鏡衡幾乎五點鐘不到就在她公司樓下等她了,足足兩個多小時。他覺着怎麽着,她也該消消氣了。
他是去講和的。不,甚至是求和。
然而,栗清圓始終冷冷的。她依舊電話裏那副據理力争的說辭,她沒有偏袒她父親,但不意味着她就認同馮鏡衡這麽做。
栗清圓習慣的職業思維便是臨場自救。即便她哪場翻譯開了天窗,那也是她該得的,複盤時,這是她的經驗甚至苦果。她唯一要自省的就是,下次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如同他不想他父母為難到她一樣的心情。栗清圓說:“許多事情我能講,因為我再任性,我和他們傷不到情分。而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爸真的是那種冥頑不靈的人,他一門心思反對到底,你要我怎麽做?”
馮鏡衡聽後,就着她這個假如,試探着問她,“你會怎麽做?”
栗清圓絲毫的遐想與委婉都沒有,她如同轉述她甲方訴求一般的客觀與冷靜,“馮鏡衡我不想騙你。我已經不是做夢的小女孩了,相反,我是個悲觀主義者。許多被家庭認可的婚姻都未必走到最後,更何況不被家庭認可的。”
馮鏡衡幾乎一秒甄別了她的答案。與他料想的絲毫不差。他反而更中意她了,那樣哭哭啼啼忸忸怩怩說些她也不知道的話,就不是栗清圓了。
能這麽清醒地擺正愛情在她人生曠野的位置,本身就是一種魅力。
嗯。馮鏡衡高她一頭不止,他無比坦蕩地認可她的話,但也不後悔他做過的事,“圓圓,你可以說下不為例。但是我無法叫那時的自己妥協,即便時間撥回頭,當時當境裏,我可能依舊那麽做。”
“因為那是我的原則。我敬重他是你父親,卻不能因為這一重關系,就無條件地叫我承受他變相的藐視。同樣,你在我父母那裏,他們敢那樣直接推門而入,你反駁你抗議,我絕不說半個不字。”
“如果我放棄甚至退讓這樣的原則,那麽,圓圓,我沒法保證哪天我對不起了你,我甚至絲毫不會忏悔,不會有道德的負擔。因為,你的父親,都能對本該一對一起碼忠誠的關系那麽模棱兩可甚至可能憧憬着你們破鏡重圓。”
栗清圓一時被震懾住了。馮鏡衡口中的原則,以及他說到她爸爸可能憧憬她和過去人破鏡重圓時語氣裏含雜的受挫乃至侮辱。
兩個人頭回這麽嚴肅地交涉了陣。
終究是馮鏡衡破局出來,他不作聲地把栗清圓往車上領,她小聲地想和他說些什麽,也被他心領神會了,“送你回去。我原本來就沒打算耽擱你,和你說清楚,就送你回去。”
“……”
馮鏡衡輕車熟路抵達文墀路,小區門口,就一副放人下車的樣子。
栗清圓看了他好幾眼,他都是無動于衷的,甚至于不熱絡了。往常那樣的花蝴蝶,突然偃旗息鼓了。
栗清圓張張嘴,要告訴他什麽。
馮鏡衡車子甚至沒有挂擋停下來,還在空檔上面,引擎嗡嗡地震動着,同頻着他的話,“說到做到,在你爸沒有親口承認解禁我之前,我絕不登栗家的門。”
“但是,圓圓,我和你爸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肺腑,我希望這是我們兩個男人的事,不要牽扯到你。包括我對他們二老的态度,甚至不中聽些,原則上,男人才懂男人。你爸愛你媽遠遠超過愛他的女兒。既然半輩子都下來了,明明沒有放下,還有什麽磨不開的。或者,你該去問問你媽,當年她離婚後再交往的那則對象為什麽沒了下文。”
栗清圓一驚,問他怎麽知道的。
馮鏡衡道:“我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感情這東西,不是貨比貨,不是比誰更優秀。而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很明顯,我對你,永遠是願挨的那一個。”
栗清圓最後是在馮鏡衡的催促下,下了車。
她看着他車子掉頭而去的時候,油然地生出些錯覺,也許今天是她的分手日……
于是,栗清圓到家的時候,整個人是陰郁的,灰色的。甚至有些拖沓的腳步。
她絲毫沒覺察到父母今天的異樣。
向項見着圓圓進門,朝她身後看了看,沒人。
不禁失望,忙問她怎麽回來的。
圓圓脫了鞋,赤腳往自己房間走,“打車。”
廚房那頭的栗朝安剝蒜的手一頓。他頭甚至都沒敢轉過來,等他從廚房移門裏走出來,只看見圓圓進了自己房間,且第一時間關了門。
向項朝栗朝安這邊走過來,“這是什麽意思啊。該不會分了吧。”
栗朝安臉一青。
向項再道:“你別看你女兒悶聲不響的啊,拿起主意來,正着呢。”
托向項的福,栗朝安的心口到這一刻,堵得滿滿的。
老父親即便這樣了,依舊舍不得說自己的女兒,“那個人昨晚不是炮火連天的脾氣的嘛,怎麽隔一天,就冷下來了。”
向項沒好氣,“我發現你這個人真有意思,誰給你半點屈辱受,你恨不能頭可斷、血可流。氣節不能折。怎麽到了別人頭上,就怎麽着都能夠呢?”
“是他時時刻刻攆上門來的。”
“對啊,人家可以來,也可以不來啊。誰規定談戀愛不能分的啊。”
栗朝安的臉由青轉黑,“你這樣唱衰又是哪頭的?”
向項向來甩手掌櫃,進門到現在,一點活計沒做過,“我願意唱衰麽,老實跟你講,我下午才收了人家一盆上好的蝴蝶蘭。你女兒要是真跟人家分了,我還得趁熱還給人家。按理不應該,啊,馮家那樣的人家,也不至于送點東西還要回去。”
栗朝安冷哼一聲,“投其所好。”
向項噎回去,“人家那些茅臺算是喂了狗了。”
“我并沒有要他送。且禮也是你作主收下的。”
“那你給我,我拿去賣了,我最近正好想屯點金子。”
栗朝安覺得向項沒救了,“說出去人家要把栗家的門檻笑沒了。”
兩個人在這你一言我一語。房裏的圓圓,拿了衣服預備去洗澡。
向項追問圓圓,“你爸給你準備了口蘑炒牛肉,還有青椒肉絲面,你還想吃點什麽啊?”
“不必了。我點了外賣。頭疼,想喝點咖啡趕稿。”
“啊。做什麽這麽晚還喝這些啊。”向項跟到衛生間門口,眼見着圓圓眼睛紅紅的。沒敢多說什麽,心裏咯噔一下,該不會真分手了吧。
她這個檔口,也不敢給馮鏡衡打電t話。再說了,真分手了,這丈母娘的譜也擺不起來了啊。
一直到圓圓洗完澡出來,她點的外賣也到了。
一杯黑咖,一份扁桃仁吐司。
關起門來,與師兄羅漢松連線聊了會兒後面的私活安排。
房裏一時開着空調還有落地扇,栗清圓還點了一圈蚊香。
栗朝安敲門的時候,她戴着耳機沒聽見,向項也在一旁,兩個人幹脆徑直把門推開了,聞到蚊香味,栗朝安第一時間去把蚊香盤拾出去,也開了一扇窗通通風。
“不是說過嘛,空調間裏別點這種明火蚊香。”
圓圓摘了耳機,聲明道:“有蚊子。”
“電蚊香呢?”
圓圓的話很乖張,“我就想聞聞這種蚊香的味道。”
如同她小時候很愛聞汽油的味道和風油精揮發後的味道。
栗朝安把一碗寬湯少面的青椒肉絲面端給伏案的人,催她吃點,“這麽晚還喝咖啡,胃要吃不消的。”
圓圓繼續和平的會話,輸出自己的意願,“我确實吃不下。”
向項在邊上使眼色,示意栗朝安,別逼她。
就在兩個人相約無聲地出去時,栗朝安把面端在手上,走到門口,終究還是沒忍住,“圓圓,我們聊一下,好嗎?”
案前的人轉過身,丢開了手裏的筆,沉靜應對,“好。”
客廳裏,父母兩個人坐在一張沙發上,向項要圓圓也坐下來。她卻堅持站着,站在電視旁邊,正對着他們。
栗朝安良久沒有出聲。向項看着,也催促着他。
等到他想好措辭的時候,卻被圓圓搶先了一步,“爸爸,昨晚的事,我先替馮鏡衡跟你道歉。無論如何,他沒有立場與身份朝你那樣。”
“但是,我今天一天工作的時候一直在回想,為什麽你們争吵的時候我沒有叫停你們,或者幹脆直接給媽媽打電話……”
“因為,說實話,那一刻我真的有傾向着馮鏡衡,我知道我說這話會叫你很灰心。可是,人确實只是當下的動物。沒有一個人可以做事後諸葛。因為他同你辯駁的時候,我沒來由地想起了小舅。想起你和媽媽那些年争吵,我逃避着去找他。或者媽媽教訓我的時候,只有小舅無來由地偏幫我,他不問理由,只怪他的阿姐,你這樣會把圓圓逼壞的。”
對面的栗朝安晦澀地沉默着,卻是向項,她驚覺,嘆了一聲,“圓圓……”這麽多年了,她依舊沒有忘記小舅。
栗清圓說着,不禁颔首加劇了她的态度,“對。我那麽一刻就是這麽自私且逃避。”
“但是我今天和馮鏡衡的态度卻始終是怨怼他的。因為他冒犯了我的父親。我跟他強調甚至争執的就是,有些話,我要留着我自己說,不為任何人,只為我自己。”
“我和季成蹊分手了。我不管你們怎麽想我,還是覺得我這麽快開啓新感情是不是有點草率。但是我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我也不想我的一份感情而影響到任何人。反過來說,如果我的所謂愛情叫我父母這麽容不下,那麽我确實該暫時脫離出來思考一下,到底哪裏出了問題,讓我跟我父母出現了這麽大的信息偏差。”
“所以,我現在平心靜氣地問你們,到底你們覺得我和馮鏡衡是哪裏有問題?”
栗朝安端正地沉默。向項怪圓圓,“好好說話。這麽嚴肅,人家以為上法庭呢。”
片刻,栗朝安才出聲,“昨晚那事,我跟你媽說過了,她回頭解釋給你聽吧。”
“爸爸,我想聽你親口說。這裏沒有外人,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麽父女大妨可以要避諱的。”
“……”
“你真的還期許着我和季成蹊能回頭嗎?你知不知道他那晚去柏榕酒店找我,在意識到我沒有回心轉意的苗頭後,他控訴了我一大船的話,連同着我父母。我那時候就下定決心,這輩子我即便再也遇不到比他好看比他優秀的男人了,也絕不回頭吃這口夾生飯。不,甚至該是他嘔出來的隔夜飯。”
“他控訴你什麽了?”栗朝安聞聲,幾乎是站起來問圓圓的。
栗清圓忽而落下淚來,不是她覺得委屈,而是她看到爸爸這樣,感受到了爸爸的關心與愛意。她搖搖頭,表示過去的事已經不重要了。甚至,她并不想回頭去聯想絲毫。
她只想告訴父母,她最直觀的感受,“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麽,擔心我和馮鏡衡的懸殊,擔心他那樣的家庭我未必勝任,擔心他到底有沒有百分百的真心對待。”
“我想說,這些我都想過了。就像小時候,爸爸總是擔心我的大考,擔心我的粗心擔心我的臨場應變能力,一遍遍囑咐我。”
“卷子是我自己做,人也是我自己在相處。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麽。如果勢必悲觀地想我會有什麽損失,我想大概也就如同跟季成蹊那樣,被辜負掉。可是我不再是十六歲的小女孩了,我二十六歲了,爸爸,我能想到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就是再一次看清一個男人而已。且正因為昨晚馮鏡衡那一出,我反而斷定他即便不愛我了,也不會和我藏着掖着的,更不會分手說一堆倒打一耙的話來給自己洗心革面。他這個人即便‘卑劣’,也只擺在明面上。”
栗朝安聽到圓圓這番話,心裏空落落的,甚至是嫉妒的。他的女兒終究是長大了,圓圓和季成蹊那些年都沒有這麽透徹地看待過一個人。
她明明在說馮鏡衡卑劣,口吻卻是眷戀不舍的。這是他們過來人的火眼金睛。
向項也看在眼裏。她不知道是圓圓終究成長了,還是這些日子耳濡目染地學了點霸道人的我行我素。
偏偏,她為女兒這樣的我行我素而驕傲。
不為別的,就這份自己能養活自己的本事,到哪都餓不死。感情,如果不能錦上添花,那麽就舍掉拉倒。沒什麽大不了的。向項尤為地鄙夷一些女人的悲觀宿命論,仿佛遇錯一個男人,就要了她們的命一樣。一步都不敢錯的人,本身就是自卑的,自我矮化的。
向項推了推栗朝安,後者終究平等地跟女兒和解,
“昨晚和馮鏡衡的那番話裏,有些不是真心的。圓圓,我再糊塗,也不會容忍一個背叛你的男人。他再優秀,成為不了我的女婿又與我有什麽幹系。”
“我只怕你掉進去太快。”
穿太陽花睡衣的人,口吻堅定,“可是,熱戀不都這樣嗎?”
一句話落地,客廳的三個人,各懷心思。圓圓懵懂,栗朝安驚嘆,向項莞爾。
一時間,圓圓反過來問父母,“你們當初就沒有過這樣嗎?爸爸。”
栗朝安不覺咳嗽了聲。向項端正坐着,姿态教養如淑女,抱着雙臂,有一說一,“熱戀的人都是沒腦子的。包括你爸爸。”
栗朝安:“向項!”
語出驚人的人,“你敢說不是?是誰送我回家,一條巷子連發折返了七八趟,向宗都出來遞話了,再不回去,天都亮了。”
圓圓聽到都不禁笑了,她笑的是小舅,“小舅好可憐,還得出來做工具人。”
向項點頭,“你外公那會兒恨不得把你爸爸嚼了吃了。原來天底下的男人都一個樣,好了傷疤就忘了疼。有時候女人也一樣呢,明明年輕的時候受盡婆婆的苦,最後自己做婆婆了也愛擺譜。人呀,表裏如一的就是了不起。就沖這個,我就看好馮鏡衡,畢竟敢跟老丈人叫板的沒幾個。他這樣的,将來自己有了女兒,人家為了女兒嚴格苛待女婿還情有可原。畢竟,他當年就是這麽以身作則的,我就不允許你老丈人有半點模棱兩可。眼裏揉不得半點沙子。”
栗朝安聽向項這麽說着,一時面上也挂不住,“行了,和你一樣風風火火的,你都喜歡!”
向項也不掩飾,“是呀。知己難逢,佳音難覓。沒準我和馮鏡衡他媽媽還能對得上脾氣的。不都說兒子一般像媽媽的嘛。”
圓圓在線打假,“也不全是,他哥哥并不像他媽媽。”
向項倒是好奇起來,“哥哥什麽樣子啊,兄弟倆哪個更漂亮些?”
圓圓一時沒接話。
向項催促,邊上的栗朝安很是無語地看着她。向項臭他一眼,眼神數落他,落個兩不追究就拉倒,還要追着問什麽。難得糊塗t才是上上智慧。
到底圓圓還是說了偏心的話,弟弟更好看些。
向項點頭,自己的女兒她曉得,“不好看的,堅決入不了你的眼。”
重要的話留到最後說,“那,你倆沒事吧。吵架了麽?”
栗清圓頓了頓,想起馮鏡衡臨走前那副嘴臉,心想,我為你開脫這麽多,你還不至于那麽沒風度地真分手了吧。
圓圓只承認吵了兩句,沒什麽大不了。
栗朝安菩薩上身,聽到女兒為此争吵,即便心裏埋怨馮鏡衡沒度量,終究還是有點懊悔自己的。
再聽到圓圓說了這許多,陡然地來了一句,“我和你們商量一件事好麽。為了避免以後再有這種面對面的沖突,我在想,要麽我搬出去住,要麽我跟你們申請周末自由的外宿權利。可以嗎?”
栗朝安與向項都沒想到。沒想到,今晚談判最大的黑馬是圓圓。她真得跟誰學誰,惟妙惟肖,栗朝安甚至一時覺得,今晚全程圓圓在苦肉計,最後的一記回馬槍沒準也是那個狐貍精馮鏡衡教的。
客廳烏鴉飛過安靜了片刻。向項轉着手腕喊疼,她這才告訴栗朝安,我今天為什麽不開車呀,就是昨晚做瑜伽的時候扭着了。你去給我找個膠布貼貼呢。
一個晚上,栗清圓都暈暈乎乎的。
她生氣有人那個臭态度,也生氣隔這麽久了,他一通電話都沒有,連同短信。
自顧不暇的人甚至都沒發現,父母在外面頭靠頭專心致志貼膠布的景象有多麽的怪異且不同。
*
馮鏡衡朝老沈倒完一通牢騷,看一眼手機,信息欄裏紅點一片,沒一條他想看的。後悔了,“我和你個單身漢說得着嗎?”
沈羅衆:“你就是找一萬個已婚男人取經都沒用。因為人人都不是馮鏡衡。”
“滾吧。”
沈羅衆叫鏡子別不信,你這個人天生怪種,劍走偏鋒的人注定是另類的,不被衆人理解的。
你自己的因,唯有自己去果。
該說不說,馮鏡衡交際應酬那麽多客戶代理商供應商,多的是難打交道的老頭、頑固,他都能逢兇化吉。沒理由未來老丈人,他搞不定的。
馮鏡衡非但沒被老沈鼓舞到,反而更喪氣起來,“有什麽用。她都跟我明說了,我和她爸同時掉水裏,她救她爸。”
老沈聽得哈哈大笑,“你丫個游泳健将,你難不成要個女人救。”
“你懂個屁。我就要她救,礙着你什麽事了!”
老沈笑他,沒臉沒皮。
那一頭,莫翌鵬摸到了馮二帶過來的那個紙袋子,發現裏頭是一盒蛋糕,栗子南瓜味的。
他問女伴,吃不吃?
莫翌鵬才要當即拆了這蛋糕的,馮鏡衡一把奪回頭,蛋糕糊了他一袖子,即便這樣,也沒肯莫翌鵬和他的女伴嘗一口,“是你的麽,就吃。問過我了嗎!”
莫翌鵬跟馮二賴,“現在問了呀。”
“滾。”馮鏡衡喝一口酒再刮着袖子的奶油往嘴裏送。整個包廂裏,就屬他最另類。誰家好人拿蛋糕下酒啊。
老沈出面調停,不無嘲諷道:“都別招他。失戀的男人最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