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見裴逾明站在那裏看尹玉華離開, 陳震新也跟着多看了兩眼誇道:“還別說,你這個同學還怪熱心的。”
裴逾明不置可否,他跟室友們相處了有小半個月了, 對室友們的脾性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這尹玉華可從來不是一個熱心的人, 平日裏他們可謂是朝夕相處, 住宿跟上課都在一個班, 但也只是淡淡相交,少有一起去課堂或是食堂什麽的。
可就這樣一個平日裏跟他甚是疏離的同學突然今日這麽熱心,真是讓人有些奇怪。
裴逾明三人在屏華坊大街上站了一會兒四顧一番, 很是贊嘆,不愧是東岚最繁華的大街, 雖然現在是冬日還夾着小雪, 但街上仍然人來人往可以稱得上人流如織了。
陳家兄弟這是第二次來了, 卻也仍然忍不住驚嘆:“這條街興旺的很,店多人也多。話說,逾明,你想先去哪裏?”
這樣站在大街上可不成, 總要現有個去處才行。
裴逾明問明郵驿離這裏還有段距離,因說道:“先去吃飯,我們去醉夢酒樓吧。”
陳震生很心疼銀子:“要不随便找個飯館兒吧,我都打聽過了, 這東岚的醉夢酒樓跟我們永壽的飄香樓差不多, 都是當地最大最豪華的酒樓,在那裏吃一頓可是要不少錢的, 太靡費了。”
裴逾明堅持:“無妨, 不過偶爾一次,就當是見識見識也該去的。走吧。”
這可是尹玉華在路上反複提及了三次的存在, 他得要去看看那裏到底有什麽驚喜等着他。
陳震生還是心疼銀子,他可是聽說了,在這酒樓吃飯沒個二兩銀子是出不來的。逾明現在雖然手頭有些銀子,但也不能這麽抛費的。
這出門在外處處都要錢,他們兄弟三人的生活費、逾明的學雜費都是要不老少錢的。而且雖說他們有心想要找些進項,可到現在也沒找到。
現在可謂是坐吃山空,沒有開源,可不得節流的。
陳震生還想勸,陳震新卻是從裴逾明的行跡裏發現了一點端倪。逾明可從來不是一個因為要見識什麽而特意抛費的人,他這麽做必是有緣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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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振新因說道:“哥,你別說了,既然逾明想去,就依了他吧。我覺得逾明說的有道理,反正偶爾一次,又不是經常,去看看見識一番也使得。”
三個人裏有兩個堅持,何況陳震生本人原本也有些意動,聞言果真不再勸阻了:“行吧,你們都這麽說了,我再說就是孤拐了。行,那就走吧。”
三人來到醉夢酒樓,只見好大一座雕梁畫棟的酒樓,當街上下兩層,進去後,裏面還層層疊疊的有房舍。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端得是一派盛世靡費的景象。
裴逾明三人在大堂找了個空位坐下來,很快就有肩搭手巾的小二飛跑過來報菜名。
裴逾明征求了陳震生二人的意見,他們二人是:“随便,只要有肉就行”。
于是裴逾明不再多問,直接自己做主點了紅燒肘子、粉蒸肉、獅子頭以及一碗豬肉炖粉條。
全是肉菜,陳震新聽得都直冒口水,摩拳擦掌的表示今天必定要大嚼一場。
小二答應一聲,趕緊去後廚報菜。
不多一會兒,胳膊上堆滿了碗盤的小二過來上菜了。
“菜上齊了,客人慢用。”小二上完菜笑嘻嘻的對裴逾明他們說道。
裴逾明點點頭,掏出一角銀子遞給了小二:“拿着。”
小二喜的牙花子全露了出來,眼睛眯成一條縫低頭哈腰的對着裴逾明道謝不止:“多謝公子,多謝公子。公子可還有什麽吩咐?小的即刻去辦。。”
這公子真大方啊,這角銀子少說四五錢的,頂他好幾天的工錢了。這等慷慨的公子哥兒,可得着緊點兒伺候。
裴逾明微笑道:“倒也談不上吩咐。我等慕名醉夢樓已久,今日還是第一次來,很是有些好奇,不知小二哥可願坐下來跟我等講講古?”
一聽裴逾明他們是想聽醉夢樓的故事,小二頓時來勁兒了:“哎呀,這位公子,你要問我們醉夢樓的典故,那可真是問對了人了,不是小的吹牛,這醉夢樓就沒有小的不知道的事兒。”
裴逾明笑着敲敲桌子:“哦,聽你如此說,我們還真是好奇了。請做下說話。”
這種情形小二經歷過不少次,客人要打聽消息什麽的,時有叫他們小二陪坐喝酒的,這幾位公子此舉不算突兀。
今日這幾個小公子雖然沒有點酒,但點的肉菜也十分不少,尤其是出手大方,小二稍稍客氣兩句立馬坐了下來:“客人想要問什麽?”
裴逾明道:“你們酒樓甚是奇偉,真真兒是東岚獨一份的熱鬧。能造出此等華侈之地的人,真真了得,都不知是何等人物?如此人物,實在讓人欽佩。你就從這酒樓建立之初開始講起吧,也好讓我等觀慕學習學習。”
哦,原來幾位公子不過是想聽聽酒樓的發家史,這個好說,一點忌諱之處都沒有的。
小二立馬滔滔不絕的跟裴逾明幾人說起了自家東家的豐功偉績,末了還頗是與有榮焉的對裴逾明道:“客人不知道吧,我家大公子現在正在合泰書院讀書呢,衆所周知,這合泰書院很難進的,我家大公子可是出類拔萃的很,過五關斬六将硬生生的考進去了。”
裴逾明微笑附和:“那你家公子真是厲害。不知你家公子名姓?日後見了我等也好請教一番。”
小二驕傲的答道:“我家公子叫尹洪林,他每逢休沐都會來醉夢樓盤桓的,公子要是有緣的話說不得今日都能碰到。”
裴逾明舉起茶杯笑道:“借你吉言。要真是有緣遇到,必定讨教一二。”
小二瞬時打開了一新的話題,口若懸河的誇起了自家小東家,将自家小東家的來歷親族狠狠的誇了一番,諸如小東家的舅家是陽荊田家,家裏開茶莊的;姑姑嫁到江南大鹽商路家做太太等等不一而足。
一番話下來,大概就是他家老爺雖然泥腿子出身,但時來運轉,娶了個好老婆,妹妹也嫁得好。
裴逾明大概明白了,這尹洪林老爹大抵是很會吃軟飯,所以才有了這偌大家業。
裴逾明幾人一邊吃一邊聽得津津有味,在小二說的告一段落之時不時再問上那麽一兩句,端的是個合格的聽客。
見他們聽得有趣,小二說得越發得勁兒,滔滔不竭,直到到有人喚他幫忙方才意猶未盡的告罪離去。
聽完這一場八卦,裴逾明心裏隐隐有了個大概了,只待過後再詳細打聽一番,事情應該就有底了。
裴逾明悶頭扒飯了起來,這邊陳震新聽得有趣之餘,發現了一個華點:“說來,今日跟我們一路下山的尹玉華也姓尹,他們莫不是一家的?”
裴逾明心裏一動,這個方向倒确實可以探讨一二。遂更是堅定了過後再去找人打聽的念頭。
在這酒樓打聽的消息不會太詳盡,想也知道,在這裏聽到的那必定都是尹家父子能為人稱道之處的。
過後再找個茶館兒坐坐好了。那裏三教九流的多,消息面廣。
裴逾明夾了塊肉放到碗裏:“難說。不過,我也好奇。待會兒有時間我們再去找個茶館喝茶消消食。”
陳震新連連點頭:“可也,可也。”
一餐飯畢,兄弟幾人溜溜達達的先往郵驿走去,去看看家裏的信到了沒有,這是他們此行最為關心的事情。
裴逾明幾人來到郵驿,運氣很好,一問,果真有他們的信在。
兄弟幾人當即樂得驚呼出聲,忙忙的付了郵資,取了信。
裴逾明拿了信直接将信踹進了懷裏。
見狀,正要拆自家信的陳震生手也頓住了:“逾明,你不看信?”
裴逾明一臉幸福的道:“我回書院再看。家書還是找個僻靜地兒慢慢看的好,在這風雪漫天的外面匆匆忙忙的看總覺得少了味兒。”
陳震生瞬時也把信收了起來:“聽你這麽一說,還真是有那種感覺。那我也回山再看。”
兄弟三人取了信,又來到書肆買了一些筆墨紙張什麽的,接着又去了雜貨鋪子補了一些日用雜物,當然也沒忘了去點心鋪子備一些點心。
食堂的飯菜吃久了,總有種好像怎麽吃都不飽腹的感覺,這時添補一些備用雜拌兒十分有必要。
想要添補的東西一一準備妥當後,裴逾明幾人打聽過後來到了東岚城最為熱鬧的順心茶館兒。
一進門,這茶館果真熱鬧的緊,只見滿室熱氣騰騰,樓上樓下都是人。拎着大茶壺的小二飛快的跑來跑去添茶,端的是一派熱鬧的景象。
這可跟那些雅靜的茶樓大為不同。
只見茶館裝飾十分簡單,而且煙熏火燎的十分有年頭感了,裏面喝茶的人也少有衣飾華麗之人,大多都是衣着樸素之人。
但這茶館足夠熱鬧,足夠有煙火氣,這大概就是東岚平頭老百姓最喜歡來的茶館,也是三教九流最喜歡混跡之地。怪道問了好幾個人都極力推薦此處呢。
如此情境,裴逾明三人一進門就十分的惹眼。
一群普通人聚會的地方,陡然出現了幾個模樣頗為周正的公子哥兒,尤其是最小的那個看起來很是不凡,就像是哪個世家大族家養的精貴公子一樣。
察覺到衆人掃視的目光,裴逾明不經意的捏了捏袖子,有點後悔今日穿得太體面了些。現在他們一行簡直就像是夜空裏的星一樣惹人眼。
好在他們也不是要打聽什麽了不得的機密之事,裴逾明極力鎮定了神色擡腳往裏走去。
順心茶館大夥計趕忙迎将過來:“客官裏面請。”
大夥計直接将裴逾明幾人迎往了一個雅間兒。
裴逾明一見,趕緊拒絕:“不必,我們就坐在外面即可,你給找個僻靜點兒的桌子就行。”
他們是來打聽消息的,這坐在雅間可怎生打聽?
大夥計一聽果真把他們帶到二樓靠廊橋邊兒上一桌子。
三人坐定,裴逾明豪氣的要了幾盤當地特色的點心,又要了一大壺鐵觀音。要不是因着已經在醉夢樓飽餐一頓了,他都很想在來一盤大夥計極力推薦的他們店的招牌生煎包子了。
這茶館接地氣的很,賣的東西都是老百姓吃的大路貨,簡直就是飯館跟茶鋪子的結合體。怪道這麽受歡迎。
兄弟三人一邊喝茶一邊閑聊,多是感嘆方才聽聞的醉夢酒樓東家的發家史,贊嘆其甚是有眼光能力,方能從一介平民混到如今腰纏萬貫,真真是厲害的緊。
裴逾明幾人說的正熱鬧,忽聽一旁有人冷哼:“不過是投機取巧之輩,有什麽可厲害的?”
裴逾明幾人循聲望去,說話的是一嗪着長煙袋的精明老者模樣的人。
裴逾明趕緊笑着招呼道:“哦,老丈此言可是跟我等方才聽到的大為不同。老丈可願過來跟我們一起吃吃茶?”
那老者觑了眼裴逾明幾人,眼珠子一轉,果真拎着煙袋走了過來,直接了當的說:“你們可是想打聽消息?問我就對了。不過,我可不是白說的,問我可是要給錢的。”
看來他們遇到了職業掮客,如此甚好,銀貨兩訖,不欠人情,而且消息一般相對還更可信。畢竟,人家可是靠這個吃飯,為着長久生意,消息一般也不會太離譜。
陳震新在旁招呼道:“老丈真是爽快人。老丈快請坐下說話,來,來,坐。”
老者坐了下來,陳震新倒了杯茶遞了過去:“還沒請教老丈高姓大名?”
老者答:“我姓苗,名琨。家就在這條街的後巷子裏。”
這是自報家門了,意在告訴他們自己是講信用的,說的話必是可信的。
陳震新笑得愈發熱情:“老丈真是實在人。今日少不得跟老丈多說說話兒的。”
裴逾明直接遞過去一角銀子,苗琨就手一掂甚是滿意,這應是有個五六錢的樣子,這幾個小子出手可以。
錢到手,話就好說了。
苗琨開始跟裴逾明幾人娓娓說起醉夢酒樓東家尹家元到底來歷,姻親故舊等等。
這番話很長,足足添了三壺茶,裴逾明幾人才把該問的問題問的差不多。
原來這個尹家元是個吃絕戶起家的鳳凰男,此人出身一個鄉村的極為貧寒之家,後跟一走街串巷的貨郎來到了東岚城做了上門女婿。
貨郎死後,他得了家産,沒兩年妻子也病故了。于是那貨郎家的家産就都落到了他手裏,自此他也算是在東岚城站住了腳。
後面機緣巧合下尹家元又讓東岚富戶田家歸家的寡婦女兒看中,娶了田家的二嫁女兒,得了田家大筆嫁妝,然後就慢慢發跡了。
再後來又結識了江南鹽商路家,爾後把自家妹妹接過來嫁給了江南鹽商路家一個痨病鬼做媳婦。現在他妹妹還在路家做寡婦,過繼了一個族中小兒承嗣,幫着路家那一房人守竈。
江南路家?這個名字聽起來很熟悉。
裴逾明很快想到,這不就是當日永壽大案裏那錢冠的東家嗎?
裴逾明明白了。這尹家跟路家是姻親。
怪道尹洪林找自己麻煩。原來是尋仇呢。
不過,這厮手段如此直白,倒不像是家裏人教的,而像是自己氣不過找他麻煩的。
但,事實也許也不盡然,有些時候虛虛實實也不見得就一眼能看穿的,說不得沒那麽簡單。
裴逾明思忖了一陣子過後,忽又問道:“老丈可知當日那貨郎家可有留後?”
苗琨磕了磕煙袋:“要不說這尹家元缺德呢。他先前入贅的時候,跟那貨郎的女兒生了一個兒子的。貨郎死後,他把娃帶出去走了一遭,娃就不見了。”
“回來跟他媳婦說娃走失了,自此那貨郎女兒就一病不起,沒過多久就一命嗚呼了。”
裴逾明幾人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殘酷秘辛,陳家兄弟連連嘆息:“缺德,真是太缺德了。”
裴逾明更是臉色發暗:“确實有夠缺德的。”如真是如此,這尹家元端得是不折不扣的渣男。
不過,人家再是缺德,也只是人家的家事,外人一般還真是難以打抱不平的。如果是往常,裴逾明估摸着也只能跟着嘆息一番過後不再理會。
可,他們自家怎麽打都可以,但犯到他裴逾明身上那就不行。
這尹洪林路數還是得趕緊摸清楚的好。畢竟,自己身份特殊,所處節點敏感,又是朝廷樹立的典型,這樁樁件件都有可能牽一發而動全身,誰知道有沒有人想要趁機渾水摸魚的?
裴逾明決定打探之餘,回去書院後也得再好好研究一下書院的規矩紀律。
尹洪林這般對自己來者不善十分有敵意的人還是不要讓其在自己身邊的好。雖然說有時候陰謀詭計煩人,但卻也比不得莽夫突如其來直接的物理對付來得殺傷力大。
萬一尹洪林這厮哪天腦子一抽,直接給自己來個物理清除就麻煩了。
雖然說他要真敢如此,過後必定會受到嚴厲處置,但,那也是過後之事。人沒了就是沒了,哪怕到時把尹洪林全家都斬了那他也還是回不來了。
危險炸彈還是早點清除的好。
了解了事情始末過後,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裴逾明一行也不再耽擱,很快起身辭去。
出得茶館,找了輛馬車,兄弟幾人坐上車出城回山。
這一通折騰,回到書院時天已然昏沉沉的快黑了,裴逾明跟表哥稍稍說了幾句話,讓他們有事就找米成大傳話過後,就急忙回到了寝室。
這次他回來,尹玉華一改往日的疏離,仿佛是特意在等他一般。
裴逾明剛剛推開門,坐在門邊的尹玉華立馬很是殷勤的上前對他問候了一番:“逾明窗友你回來了?路上可還順利?怎耽誤了這長時間?可是讓人擔心的。可是遇到什麽事了?”
裴逾明看了他一眼,神色平常的笑道:“勞玉華兄動問,路上還好。就是去醉夢酒樓耽誤了些時候。”
尹玉華眸光一閃:“哦,可是在醉夢酒樓遇到了什麽事兒?”
裴逾明搖搖頭:“算不得什麽事兒。只是吃了一餐飯,聽了一些醉夢樓東家的典故而已。”
尹玉華忽得有點着急一般急忙出聲:“只是聽了一些典故而已?”
裴逾明盯着他:“不然玉華兄以為我還會遇到什麽事兒?”
尹玉華目光躲閃了一下,強笑道:“沒,沒什麽。我只是擔心而已,逾明窗友你沒事兒就好。”
裴逾明意味深長的哦一聲:“如此,那我該多謝玉華兄的關心了。”
裴逾明忽得有點後怕,自己今日還是魯莽了些,明知道被這尹玉華再三提及的醉夢樓恐怕是有內情的,卻還是未做任何防備的就去了。
看來這些時日太順了,以致自己漸漸放松了警惕。這樣子可不行,出門在外理當更要謹慎,日後做事還需多加審慎才是。裴逾明不禁反思。
見兩人站在門口說個不停,涼風呼呼的直往屋裏刮,一旁的韋軒民趕緊出聲:“你倆說什麽機密大事呢,站在門口說這許久的?這剛從外面回來一身汗,再站在風口吹風最是容易着涼的。趕緊進來說話,仔細受涼了。”
裴逾明笑嘻嘻的謝了一聲,從善如流的關上房門走了進來。
将東西放下後,裴逾明拿出一個包袱攤開邀請室友們吃自己從山下帶回來的點心。
裴逾明此舉甚是受歡迎,拿出來的點心很快被室友捧場的一掃而空。
跟室友們聯絡完感情後,裴逾明方才坐下拿出自己心癢了好久的家書準備趕緊看看。
書信很厚,裴逾明估摸着少說有十幾二十張的,裴逾明滿心柔軟的樂呵,都不知道爹娘他們有什麽說不完的貼心話要對自己講。
裴逾明眉眼彎彎,一臉孺慕笑意的打開了書信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
看着看着裴逾明的笑容漸漸消失。
盯着信上的內容,裴逾明不禁緊皺了眉頭,果不其然,自己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