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裴高康難掩驕傲的看着兒子:“逾明, 此事你如何打算?”
裴逾明其實現在已然心裏有了一點打算,剛好現在跟父親倆再商讨商讨,也許想法會最終成型。
裴逾明用了排除法:“兒子想要走的遠些。”
裴高康瞬時明了:“永壽府學你是不打算考慮了?”
裴逾明有些歉意的對父親道:“爹, 子曰, 父母在不遠游, 按說我選擇永壽府學是最近便的, 可是,兒子被困着這城中多年,我想要走出去看看。”
裴高康先是搖頭而後點頭:“你着相了, 求學有方,況又還是東岚近地, 哪裏就遠了?何況我跟你母親年歲尚輕, 倒也用不着現在就要把兒女拘在身邊不得動彈的。”
“你有想法, 自去就是,何必顧慮我們?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你有機會,自該出去走走才是。”
裴逾明點頭不再辯駁。
裴高康又問:“那還有三家, 你做如何看?”
陽荊書院有大家;合泰書院師資雄厚且時有名士授課;廣陽書院在教學科舉出仕上好像很有經驗,畢竟李教授可是能誇下大比之年少有走空的豪言。
裴逾明頓了頓,終是快速出口:“陽荊書院我也不是很想去。”
裴高康驚訝的看向兒子:“陽荊書院有當世大家千鶴先生,你為何會首先排除掉?”
裴逾明不自在的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爹, 你也說千鶴先生乃是當代大家。以我現在連《四書》都沒讀全的能力, 你不覺得直接拜入此等大師的門下,實在是有點......太浪費了嗎?”
這就如同現代一個小學生直接拜入院士門下, 這簡直就是鯊魚鈎釣蝦米①, 太小題大做了,感覺太有辱大師了。
裴高康聽完沉默一陣過後, 終是認同的點點頭:“雖說拜名師乃是求之不得之事,但你初入讀書之門卻也不可好高骛遠,合适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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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東西,适合自己最好。不合适的,再好再有名也未必是最好的選擇。說句不好聽的,以自家兒子現有的水平,直接拜入大師名下,他都擔心他可能聽都聽不懂。
如此三下五除二,父子二人很快排除掉了兩個。
裴高康緩緩道:“那就還剩下合泰書院跟廣陽書院了,這兩個書院你如何打算?”
裴逾明又仔細掂量了一下,合泰書院在東岚一道赫赫有名,如果書院可以用流量排序的話,合泰書院無疑是東岚道的第一流量擔當。
而廣陽書院卻是标榜科舉出仕率高。敢在同仁面前這麽說,那必是有底氣的,不然,當場都能被同仁給噴的體無完膚。
裴逾明思慮了一陣道:“這兩個各有優劣,我還要再想想。”
裴高康也道:“嗯,雖是要早做決斷,但也用不着太急的。待明日再打聽打聽即可。”
現在範圍已經縮小到二選一了,不用太過着急的。
父子二人結束談話,趕緊各自歇下。明日還有的忙的呢。
是日一大早不出意外的仍是不斷有客人登門。不過到了中午時分,登門的人漸漸稀少了起來,裴逾明暗自籲了口氣,看來,此次得封奉國中尉的大宴今日能告一段落了。
下午時分,客人已然全部辭去,裴高康跟裴高方一商量趕緊又開了幾桌答謝幫忙的人,陳鳳芝還十分貼心給所有幫忙的人一人三尺藍布外加一塊手帕。
主人家大方,幫忙的人更為盡心,散席後更是幫着将桌椅板凳鍋碗瓢盆都收拾好了還一一幫忙送還回去方才散去。
衆人一一散去,裴逾海陪着裴逾明送完客後,正準備說告辭的,卻是被裴逾明叫住:“七哥,等等,我事跟你說。”
裴逾海随着裴逾明走進屋裏,裴逾明從案幾下掏出一沓紙張遞給他:“七哥,你看看,這些東西你可能做?”
裴逾海拿過圖紙看了起來,很快看出門道:“你這是把那些個大床大櫃給拆開了?”
裴逾明點點頭:“嗯,上次唐掌櫃送我大立櫃跟架子床,我看搬送的時候十分費時,所以,就想着如果做成活動的,然後送到家再拼裝豈不是省事很多?”
裴逾海做了好幾年木匠學徒,現在完全算是內行人了,一聽,稍稍默了默,就肯定的道:“确實可以這樣做。這樣做真實省了搬運的大功夫,可以少好多風險。”
裴逾明看着自家堂兄眉眼含笑:“七哥确定能做?”
裴逾海再是肯定不過的點頭:“絕對能做。這個工藝不難,完全做得。”
裴逾明放心了,将圖紙一股腦兒塞給他:“七哥,這些個東西你先拿着,仔細看看,萬一日後有用到的地方即刻就能開工了。”
裴逾海聞言小心的左右看看,小聲道:“逾明,你是想自己做買賣嗎?我們宗室不能做的啊。”
裴逾明笑笑:“七哥,你也聽我說了,做好準備。”
裴逾海默了默:“也是,現在這情形,興許哪天就......行,這個我先拿着,有用到的時候剛好可以用的。”
裴逾明接着又起身鋪開紙,拿出一小塊兒墨磨了起來。
裴逾海看着奇怪道:“逾明你是要寫什麽東西嗎?”
裴逾明搖搖頭:“不是寫字,是畫圖。我還有幾個想法還沒來得及畫出來,七哥,你稍等一下,我很快畫就。”
裴逾海在旁坐下:“行,你畫,我不着急。”
陳員外那裏,今日去不了明日去也一樣,晚去點還可顯得做成此事頗廢工夫,免得讓人平白的覺得不值錢。反正師傅給的假期足足的。
磨好墨,裴逾明凝神認真的畫了起來。
半個時辰後,裴逾明指着桌上晾着的圖紙對裴逾海一一講解了起來。
裴逾海看完,很是內行的道:“這些個東西跟那些個榻啊、大板凳、大椅子、美人卧好像沒什麽大的區別,就是這面料看起來很厚一樣,裏面填了東西?”
裴逾明贊道:“七哥厲害,這 一眼就看出來了。七哥,這些東西讓你做的話可有什麽問題沒有?”
裴逾海皺着眉頭又端詳了一陣,輕輕搖了搖頭:“這些梁架臺面什麽的應是問題不大,就是這填的東西,還是要思謀一下才是。”
看來七哥真是出師了,看這些內行的很,裴逾明也不再賣關子,趕緊答道:“這裏面确實确實需要填充東西,七哥,你覺得填上真絲或是鴨絨、鵝絨如何?”
裴逾海很是吃驚:“行倒是行的,可就是這些東西會很貴的啊。”
裴逾明道:“嗯,貴也有貴的好處。七哥且想,我們先前在昌盛木坊買的那些個麻将撲克貴不貴?很貴,但還是有人要。”
裴逾海被說服了:“也是,只要選對客人,再貴也有人要的。話說,這東西叫什麽?你是怎麽知道這東西的?”
裴逾明:“這個東西叫沙......叫梳化,是我之前偶有奇遇得知的。”
裴逾明本想說叫沙發的,想想,這個詞現在聽起來仿似不是很契合時下語境,不如梳化來的平易近人一些。
裴逾海點點頭:“嗯,梳化,行,我先打聽下原料,過後找機會試做一下,你看可好?”
裴逾明拿出五十兩銀子遞了過去:“如此有勞七哥了。”
看着面前的銀子裴逾海吓了一大跳,連忙推了回去:“你給我這許多銀子作甚?這些個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呢。”
裴逾明道:“正因為八字沒一撇才需要銀子啊,你買材料都是要銀子的啊。”研發也是要舍得投入銀子的。
裴逾海想了想還是沒接:“逾明,我知你的意思。不過,眼下我身邊卻也不好存這麽多銀子的。”
裴逾明瞬時明白,也是,七哥現在要麽住在木坊學徒住大通鋪,要麽回到裴家老宅住五人間,這兩下他都不好放銀子的。
裴逾明沒有再堅持,對裴逾明道:“這樣,這銀子我放到我爹娘那裏,你要用時随時過來取。就是這樣子老是要你跑來跑去,麻煩了些。”
裴逾海大松了口氣:“不麻煩,總歸不就是幾腳路的問題,算不得什麽。”
這跟銀子被家裏人發現惹出的風波來比完全不算事兒。
裴逾明這時卻是由此想到地盤兒的重要性,也是,要做事,得要有個大本營才行,裴逾明趕緊起身:“七哥你稍坐,我去叫盛哥過來一起商量一下。”
裴逾盛聽聞裴逾明的打算後,也不問細節,直接先拊掌道好:“逾明,你是想自己開工坊嗎?要找房子是吧?這事兒包在我身上。”
裴逾海看着他們二人的熱血勁兒,當即也一掃心頭的疑慮,也是,大老爺們做事老是瞻前顧後的怎麽行?總歸逾明有心承頭,他們試試又何妨?
裴逾海當即拿出專業精神開始跟裴逾明二人認真探讨起建工坊的可行性來。
細節不是問題,總歸慢慢摸索也就出來了,最重要的是客戶來源。逾明要做的這些個東西投入那可是不在少數的。客戶至關重要。
對此裴逾盛很是有信心:“這個交給我,我日常也認識了不少有錢人家的子弟,屆時引過來看看說不定就成了。”
看着他們二人如此有信心,裴逾海再是有顧慮也只得先咽下去,萬事開頭難,有問題一樣樣解決就是了,自己還是先不要潑冷水的。
裴逾明卻是不覺得他的意見是潑冷水,還一再的問他,讓他把一些關節什麽的說得清楚些。畢竟要創業那也不是盲目蠻幹,還是要有先導計劃的。
而計劃卻是必須建立在充分了解上的。
見裴逾明如此認真,裴逾海也趕緊打疊起全副心神認真探讨了起來。
要不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呢,不多一會兒到底還是讓他們搞了個雛形出來。
為怕遺漏,裴逾趕忙将之一一記錄了下來。
見裴逾明認真而又仿似很着急的樣子,裴逾盛不禁問道:“你咋這麽着急的?現在手頭的事兒還沒完全了呢,你就又着急琢磨新的了?”
裴逾明道:“不是我着急。我這不是擔心後面沒時間了嗎?我估摸着不日就要走的,這想起來的事兒可不得先謀劃一下,免得平白耽誤了過去。”
一聽這話,裴逾盛一拍自己腦袋:“也是哦,你馬上要去求學了。話說,你不能等到明年春上再走的嗎?”
裴逾明搖頭:“自是不能。”
聖旨讓你讀書,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趕緊,哪裏還能等幾個月明年再去的?就自己讀書趕緊成行這一塊兒來說,時間早晚不是主要問題,态度才是。
裴逾盛問完,自己肚子裏轉了兩圈兒也想明白了:“也是,你不能等太久的。”
說着,裴逾盛将裴逾明剛剛寫好的開工坊的流程事宜圖拿過來:“這個就交給我跟海哥就行了,你自去忙你的大事即是。”
裴逾明叫他們兩人來本就是商量這事兒的,自己接下來要出門求學自是顧不上這頭的,這些個東西還就要交給他們去跑的。
裴逾明聞言沒有客氣:“嗯,那就勞煩海哥、盛哥了。”
裴逾盛将紙張折好小心放進荷包,由此卻又想到一事:“說到這個,我們跟昌盛木坊的約定時間明日就到了。逾明,剛好陳家表哥表弟又在這裏,這樣的話,不如我們現在就去昌盛木坊一趟。”
裴逾明深以為然,做生意自當有始有終,裴逾明欣然點頭:“如此,那我們馬上去。”
跟家裏人禀報一聲,兄弟幾人即刻出門。
因着時間不早了,兄弟幾人幹脆租了車馬行的馬車跑過去。
到了昌盛木坊,裴逾海自去找師傅說陳員外要求的全福太太的事情圓滿解決了,明日自己就去陳員外家回信。
裴逾明兄弟幾人則徑直找到了唐掌櫃說起了契約之事。
唐掌櫃這些天一直等着裴逾明登門的呢,見到他們,滿是皺紋的老臉直接笑開了花兒:“裴公子、陳公子大駕光臨,真是篷壁生輝啊,裏面請、裏面請。”
雙方一陣寒暄後,裴逾明他們道出了來意。雖然說契約明日才到期,但也真不用如此較真的,裴逾明爽快的拿回了合約,甚至還十分有合同精神的又寫了一份契書申明他們二者之間的獨家買賣到此結束。
對此,唐掌櫃格外嘆服,連連感嘆:“裴公子真乃人中豪傑,大氣,小老兒感激不盡。”
一通感謝過後,唐掌櫃親自拿出托盤送到裴逾明面前:“裴公子得爵大喜,我等本應登門道賀,但為怕身份低賤平白污了裴公子之名,就一直沒敢登門的,今日得見,還望裴公子千萬不要推辭。”
唐應安說的是實話,他們得到消息,原本打算第一時間上門道賀的,可想着裴公子宗室的身份,擔心被有心人順藤摸瓜的摸出來給裴公子添麻煩,雖然說裴公子是用了陳家兄弟的挂名,但這事兒根本經不起深究的。
為免好心卻給人添了不必要的麻煩,他們幹脆就沒登門。預備着等下次見面時當面奉上賀禮即是。
現在可不就是正好的時機?
裴逾明看着托盤裏是五個铮亮的銀錠子外加兩匹杭綢,趕緊推辭:“這太厚了,無功不受祿,唐掌櫃請收回去吧。”
唐應安哪裏肯?送出去的東西現在再收回去?那還不如不送?他們這些老江湖怎會做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兒。
一陣推卻後,無法,裴逾明只得收了。
想想,今日得了人家如此厚禮,幸好自己來時準備的齊全,将先前寫的麻将撲克的一些規則玩法帶了好些過來,如此,倒也不算白白領受別人的厚禮了。
其實,唐應安他們要是知道裴逾明真覺得自己無功不受祿,覺得這賀禮收的不大好意思,肯定會說裴公子到底年輕臉皮薄了些。
裴公子可是幫他們木坊開辟了一個生意門路,這也就罷了。
尤其是現在裴公子又成了皇上欽點的永壽城獨一份兒的奉國中尉,此等前程無量之人,別人想辦法找門路巴結都來不及,何況他們近在咫尺送上門的關系,可不得好好維護一二的?
裴逾明自是不知道這些,認真的跟昌盛木坊的人交代了麻将跟撲克的一些玩法規則,留下了自己先前寫下的流程圖後,方才渾身輕松的告辭離去。
如此算來,舊事一件件都得已解決收尾,心頭之事去掉不少,裴逾明只感神清氣爽的很。
現下,裴逾盛也是神清氣朗的不行,從昌盛木坊出來,也不着急回自己家了,而是屁颠颠兒跟着裴逾明回了家。因為他也有好些事要交代。
趁着今日人都在,趕緊把該算的帳算清楚,該分的紅利趕緊分一分。
一進門,裴逾盛就從懷裏摸出一個小賬本兒來開始算賬。當然,主要是分銀子。
除掉先前他們已經分過的紅利,裴逾盛拉的剩下的這些生意裏,按五成算,裴逾明還能再分一百二十兩銀子。
裴逾明大感驚喜,忍不住勾肩搭背的跟他贊嘆:“盛哥,你厲害啊,這是給我送銀子呢。”
裴逾盛咧嘴笑個不停,驕傲的不得了:“是吧,見識到你盛哥的厲害了吧?你放心,但凡你有想到的事兒都交給我,我定幫你辦的妥妥當當。”
裴逾明連連附和:“是呢,我最是知道盛哥厲害的。”
兄弟幾人說笑一陣後,看看時候不早了,裴逾明趕緊催着歇下。明日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得要養足精神。
是日一大早,裴逾明迫不及待的就往宗學趕去,他要找夫子趕緊商議商議上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