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長城檢兵耽誤的時間并不長,顧言醴在檢兵結束後又安排了後續守城的一些事宜,便帶着軍隊返京了。
到了京都兵營,隊伍一解散,顧言醴便帶着我回了将軍府。
“将軍回來了。”何叔迎上來接過顧言醴的頭盔。
“何叔。”顧言醴朝着何管家一笑。
何管家又朝我這邊一望:“李少爺也回來了。”
“何叔好。”我說。
顧言醴捏了捏我的手,轉頭看何管家:“何叔,麻煩替我準備官服,我一會兒要進宮去見皇叔。”
“是,将軍。”何管家領了命下去準備官服。
房間裏就剩我和顧言醴。
他将我拉得靠近他一些,低頭揉我的手,再擡頭看我,又低下頭去捏了兩下我的手。
我能感覺到一點他的不安,但是具體在不安什麽,我卻說不出來。在長城營地的日子,劉管家來信說莊裏一切都好,讓我不用挂念,這下倒是不用着急回莊裏去,可以多陪在顧言醴身邊一會兒。
我捧起他的臉,手指從他耳邊輕蹭過,問他:“怎麽了?”
他如漆的眸子裏映出我的臉,又等了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我一會兒進宮,是去找皇叔賜婚。”
賜婚?
我心霎時涼了一截,原本有些溫暖和輕快的情緒瞬間就沉了底。捧住他面龐的手也自他頰上滑落下來。
他見我表情不對,立刻慌張地摟緊我的腰,下巴往我衣襟上靠去,面上就焦急起來:“不是去求賜個別的女子給我,我是想求他給我們倆賜婚。”
“給我和你賜婚。”
“你······願意嗎?”
我腦子裏突然一片空白,反應不過來他說的話。
不是要娶別的女子啊,他是想······娶我······
我看着他俊逸的臉龐,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答應嗎?那如果皇上不同意怎麽辦?拒絕嗎?可是我舍得放下這個愛我至真的男人嗎?
答案自然是不舍的。
可是同意的話語卻在嘴邊遲遲吐不出去。
許是我太久沒回應他,他也有些心涼,摟着我的動作松了些,表情上的慌張也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沒想到還是如此”的失望。
再開口,他的聲音一點兒溫度沒有了:“你······不願意是嗎?那我不······”
我不敢讓他說完,低頭猛地親上他的嘴唇。溫存許久,才從他唇上不舍地離開。
我看着他瞪大的瞳仁,鼓起勇氣開了口:
“我願意。”
“我願意嫁給你······”
正如同你對我的愛那般,我也願意為了你獻出我自己,不論這個決定将面臨怎樣的結果。我都有勇氣與你一同面對。
聽到李栖說完,顧言醴的眸子亮了起來,盛滿細碎的星光,露出了他們第一次見面後他反複咀嚼李栖名字時那種喜悅的笑容。
他急切地喚了一聲“風梧”,換來李栖輕笑着的一個“嗯”。
他伸手扣住了李栖的後頸,自己也仰頭迎上去,将對方的氣息深深地吸入肺腑,纏綿地在李栖口中攻城略地。
何叔拿來了官服,身後還跟着兩個侍女。他剛一靠近顧言醴房門口,便看到兩個吻得難舍難分的人影,于是匆忙讓兩個侍女背過身去,自己則輕手輕腳上前将房門關上了。
然而那木門合上的吱呀聲,到底是把沉溺的兩人喚醒。
李栖的臉有些燙,他輕輕推了推埋首于他胸前衣襟的顧言醴:“應該是何叔把你的官服拿來了。”
“嗯。”顧言醴嗅着李栖身上淺淺的體味,久久不願擡頭。等終于從喜悅中沉靜下來,他才擡起頭,在李栖唇上輕啄一下,叫進來何叔幫自己換官服。
換衣服時顧言醴一直從銅鏡裏盯着李栖看,眼睛片刻不離開李栖身上。李栖則站在一旁看着侍女給顧言醴換衣服,欣賞顧言醴的身姿。雖說他并不是沒有看過顧言醴穿官服的樣子,但此時的顧言醴,卻透着別樣的英氣,更叫李栖移不開眼。
換完衣服,侍女跟何叔都退下了,顧言醴拉過李栖擁進懷裏,親他的額頭。
“那我去了。”
“嗯。”
“你不許跑了,等我回來。”
“好。”
兩人又溫存了一陣,顧言醴才揚着笑,上了何叔備好的馬車進宮去見他的皇帝叔叔。
顧言醴進了皇宮,向公公問清了皇帝正在書房,便揚着笑臉朝書房去了。他只在書房外等了一會,就被總管公公領進去了。
皇帝正站着,批好的奏折堆在右手邊,沒批的堆在左手邊,但他現在顯然沒在批折子,正鋪開了一張宣紙在作畫,畫的是蘭花。顧言醴進來在他面前跪下請安時,他只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低聲應了一句“嗯,起來吧”,便繼續畫他的畫了。
“啓禀皇上,此次押解糧草至長城,檢閱長城駐防,一切事務均處理妥當。邊塞的胡人仍和我國子民友好商交,遇到一隊數量很少的強盜,也都已收服招安編入軍中。長城安穩,皇上可以放寬心了。”顧言醴一板一眼彙報完,朝皇帝行完禮,才直起身,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皇叔。
“放心,我怎麽不放心。這國事傳到我手上,已經算是安穩了一個甲子,我能不放心嗎?你說的這些,在你的折子上都寫過了。”皇帝說着直起身,捏着筆看着自己的畫作,皺着眉,似乎有些不太滿意。
不在朝殿上時,這位皇帝對待自己家人是不喜自稱“朕”的,反倒最喜歡用“我”。他也對自己的子孫說,朝下就不許稱他為“父皇”“皇祖父”,只叫“父親”或“爺爺”便可。這使得他這一代皇室要比其他前幾代皇室都和睦,連帶着他的官員們的關系也更緩和一些,雖有勾心鬥角的,卻是沒有鬥得前幾朝那麽狠。顧言醴在這皇帝的熏陶下,也把這種作風帶到了軍中。
聽了皇帝這一通說,顧言醴只是笑:“那也得按章辦事不是?皇叔你這是在······作畫?”說着他走近了一些,瞧見紙上那簇盈盈的墨蘭。
“嗯,就是畫着沒什麽感覺。”皇帝放下筆,邊接過總管遞過來的布巾擦了擦手,端起茶抿了一口,邊擡眼去看他的侄子——只瞧見他的侄子滿眼笑意,眼睛彎成月牙兒,一副好事臨門的模樣,他好奇心被勾起來了,便開口問顧言醴:“你是有什麽好事?樂成這副模樣。”
顧言醴聽皇帝問起話,這才想起什麽來似的,收回在畫上停留的目光,向後退了一步,朝皇帝行了個大禮,開口:“皇叔,侄兒想向您請一道賜婚的聖旨。侄兒想娶秀苑布莊的李栖。”
“賜婚?好說,你上次婚禮不成,那柳家姑娘心有所屬,你不惦記也是好的······”皇帝自顧自分析着,突然想起來,秀苑布莊不是上貢布料衣賞的那家莊子麽,他家不是只有一個年少的主子麽,哪裏來的姑娘?那年少的布莊主人好像就叫李栖吧······行,有錢人家的,也算是于我朝有助力,可······
“你說誰!?”
顧言醴默了一陣,摸不準他皇叔這一問到底是不同意還是有點驚訝罷了。他等了一會兒沒聽到皇帝的話,才又鼓起勇氣說了一遍:“侄兒想娶秀苑布莊的莊主李栖,請皇叔成全!”
皇帝也說不上他自己到底是氣的還是驚訝的,可能還是驚訝多點兒,畢竟本朝又不是沒有男風的先例,朝中有兩個大臣就是這種情況,但礙于二人辦事得力,且并不把那些私人的習慣帶到朝堂上來,他也就睜只眼閉只眼了。但是,這事兒落到他自家人身上,他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皇帝緩了緩自己的神緒,才又開口不确定的問到:“你可知道那秀苑布莊的莊主是個男子?”
“侄兒知道。”
“你确定是要我給你和李栖賜婚?”
“是。”顧言醴聲音堅定,非常自信地對皇帝說,“侄兒與李莊主兩情相悅。他是男子又如何,侄兒認定了他,便非他不娶。”
皇帝覺得鬧心,又問:“你跟那李家小子說過這話嗎?”
“侄兒來之前便與李莊主談過了,他也願意······”顧言醴說到這兒,還有些小嬌羞。同為男子,李栖竟然肯放下身段說願意嫁給他,這讓他何其感動,現在回想起來,就更覺得這個男人愛他至深,心中暖意也就更甚了。
皇帝看着自己侄子忽然變紅的耳尖,身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他一時不知怎麽回答顧言醴,只能先叫顧言醴起來。
顧言醴卻跪着不肯起,大有“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的意思。
皇帝就感覺面子上過不去了,拉下臉來,沉聲道:“顧言醴,給朕起來!不聽皇令了是不是!”
顧言醴聽出皇帝是真的有些生氣,連忙站起來,悄悄擡眼去看自己皇叔的臉色——貌似,不太好。
皇帝此時根本不是臉色不太好,而是根本不知道該擺什麽臉色,他看了幾遍顧言醴,又欲言又止數次,最後只能憋出一句:“給當朝大将軍賜婚是大事,你容我與大臣們商議一下,總可以吧?”
顧言醴不敢說不好,只能咽下還想冒出來的勸說之詞,對着皇帝行了個大禮,轉身打算離去,人還沒走兩步,被皇帝叫轉回來。
“兩天後給你辦接塵宴。家宴,不請外臣,你把······把他帶來,你嬸嬸們和其他幾個叔叔,還有你幾個表兄弟······還有,我······家裏人見見可以吧?總不能找個沒見過的······人,當侄媳吧······”皇帝說這些話一張老臉都憋得通紅,也不是恥于有個······男侄媳,就是覺得挺臊得慌,自己侄子居然好這口!
顧言醴一聽,知道有戲,趕忙應下:“謝皇叔!侄兒告退!”
然後歡歡喜喜地出了書房,回将軍府去了。
顧言醴身後,皇帝看着雀躍離開的侄子的背影,深深地嘆了口氣,問一旁侍奉的總管:“我是真的老了?”
總管太監笑着回答:“不老,皇上正當壯年。”
皇帝疑惑:“那是我跟不上這群小子的步伐了?”
總管太監依舊慈眉善目:“年輕人自有年輕人的出路,皇上不必憂心。何況顧将軍繼承了老将軍的風範,看着是跳脫了些,但他做事定有自己的分寸。皇上想想老将軍,那當初不也是為了将軍夫人還離家出走來着?太上皇裝病才把老将軍給騙回來······”
皇帝擺了擺手,示意總管不必再說下去,自己卻是忍不住回味念叨總管太監說的話:“年輕人······自有年輕人的出路麽······”
趁顧言醴去皇宮的時候,我回了趟李府。甫一踏進門,甲昇就向我奔來了,身後緊跟着他的父親,苦口婆心地勸他去核賬。
“我的少爺啊!你到底跟我爹說了什麽,他這幾天總逼着我看賬本!這不是少爺的布莊嗎!為什麽要我來核賬啊!少爺你快勸勸我爹,我不想看賬本啊!”
我側身躲過甲昇伸來的手,朝劉叔笑笑問好,再轉頭去看甲昇:“你得學的,以後我跟顧将軍出去的時候多,劉叔年紀大了,這些事除了你,誰能做?”
甲昇臉上的表情是十足的憋屈,但是他還不能反駁我,因為我說的确實都是實情。
侍女沏了茶端上來,我一掀袍子坐在廳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口腔和嗓子皆得到潤适,些微躁動的心終于靜下來幾分。
我很清楚地知道,這種躁動與我以往的煩躁是截然不同的,我的心像是要從胸口跳出來,連帶着眼皮也激動得一起起舞。這種感覺我不大習慣——畢竟從娘親去世後的十來年,我從未體會過這種感覺;我能感受到的只是不得不活着以及不得不做事的被逼無奈和由此而産生的不得不強壓下的想要撂挑子的沖動——喜悅為何物,雀躍又是何種感覺,我感受不到,我只是覺得很累,但是又不知這種疲憊感由何而起。
而這一刻,從我聽到顧言醴說要娶我的時候,或者更早,從我決定要面對顧言醴帶來的這份感情開始,我好像就能感受到這個世界了——五感清明,萬物可親。
可是這種感覺過于陌生,它離開我太久了,久到我誤以為我生來就是這般五感閉塞,驀地它回來了,我卻感到萬般地不習慣——于是我用了我最常用的辦法:壓制它——就像壓制那些曾經的放棄的沖動一般。可是這樣的後果,卻是使得我更加地不自在。我忍住了在顧言醴伸手時想要後退的沖動,忍住了他親吻過來時想要擋住他的動作,同時忍住的,還有想要親近他、對他傾訴的急切。
來之不易,我不想驚醒自己。
“少爺?少爺!”甲昇用他嘹亮的嗓門終于是将我的神思喚回了地上,他似乎抱怨了許久,我手中的茶水也涼透了,入口有一點淡淡的苦澀。
“少爺,你以往都不會走神的,你剛剛到底在想什麽?我說了那麽多,你一點反應也沒有。”甲昇站在我面前,手裏捏着自己的上衣下擺在蹂躏,語氣裏又是委屈又是氣憤。我偏頭看了一眼劉叔,只見他拘謹地站在那裏微笑,眼底是淺淺的無奈。
說來劉叔也是辛苦,這甲昇是他唯一的兒子,他的妻子在生甲昇時難産去世了,咽氣前最後一句話是,不要逼他成人——這個“他”,說的就是甲昇。劉叔到底是想遵守跟發妻的約定,看得出來這些天他雖然在叫甲昇核賬,但更多的估計還是他在做——那一臉疲憊不是假的。
我再看向甲昇,也不好說什麽狠心的話,也許是顧言醴帶來的影響吧,我發現自己狠不下心了,要是原先的自己······原先的我也不需要甲昇來做這些事啊。
“甲昇,這些事我不會一口氣交給你,也不是要你接下莊子做莊主,我只是需要一個幫忙的人,你能懂嗎?”
“我需要一個人,在我不在的時候,管理莊子的事務。劉叔年紀大了,有些事他處理起來不如你迅速,何況他的身體,也不宜勞累。”
說到這兒,我自嘲地笑笑:“我這個人,不信周圍人十幾年,說實話,要把莊子交給你,我也不放心。可是除了你,還有誰我能信呢?”
“甲昇,你我一同長大,你是明白我的。我不逼你,你慢慢适應如何?如果到了那一天,你還是覺得走出去好,莊子的事你不用管,你只照你的打算去做就好。莊子我是出給別人也好,或者交給将軍府的管家也好,到時自有出路的。”
許久未說這麽多話,也不習慣,我将杯中的餘茶一飲而盡,茶盞放回桌上,等着甲昇給我一個答複。
廳上一時沉默,沒有一個人說話。我等了一會兒,沒能等到甲昇的應答。我也并不急于他這一時的答複,轉叫劉叔把我離開這些時日的賬目送到書房,準備自己再過一遍,順便聽聽這些日子裏莊子的情況。
李栖這種做法,放到其他外面,是要叫人吃驚的。誰會把自己的家業交給外人,乃至下人打理呢?他一字一句,仿佛是要把家業拱手讓人一般。可是這在他看來,卻并無大礙。不是他天真,也不是他不在乎。而是家中的那些故事,已然向他展示了什麽叫包袱與累贅。秀苑布莊是他娘親與李骛元共同辦的,他娘親出手藝,李骛元出主意。布莊沒做大之前,李骛元算得上是兢兢業業愛妻愛子,漸漸生意做大了,就染上那些商人的習慣,漸漸變了,漸漸有了後面那些故事。
李栖的母親每每回想起兩人恩愛時的樣子,淚水都止不住,她總是握着李栖的手說:“小栖以後千萬要記得,財可以散,但是情一定要留住。如果你遇見那個人了,你千萬不要被外物困住。如果你覺得家業絆住了你,送出去都可以······”
李栖也許是記住了母親的這番話,但也可能後來忘記了。可他總覺得,這份家業,太重了,如果可以,他倒是一直想撒手,只不過是顧言醴的出現,給了他這麽一個這麽做的借口。
顧言醴從皇宮回到将軍府,人還沒坐下喝口茶,就四處找李栖,結果何叔告訴他,李栖回李府了,他便趕忙換下官服,一身便衣地沖到了李府。而此時的李栖正坐在書房裏,看那些枯燥無聊的賬目。
腳步聲在書房外響起時,李栖眼睛還盯在賬本上,頭卻不自覺地擡了起來,等他看到焦急邁進書房的顧言醴時,腦子還停留在剛看過的幾條賬款上,直到被顧言醴從椅子上拉起來擁住,他才回過神來。李栖原本答應好要等顧言醴回來,但是放心不下莊子裏的事,便回了李府看賬,結果一看就忘記了時間,這便被從皇宮回來的顧言醴給發現,直接到李府找人來了。
顧言醴把頭埋在李栖後頸出,鼻息輕輕地掃在李栖後頸那敏感的肌膚上,他聲音帶着一點委屈,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你食言了,你說了會等我回來的,但是我回到府上沒有看到你。”
李栖比顧言醴要矮半個頭,此時整個人都被迫仰起頭,他輕輕拍了拍顧言醴的後背,說:“我只是有點擔心莊子裏的事,回來看看,結果看賬本忘記時間了,所以沒來得及回你府上去。”
顧言醴像個小孩似的不願撒手:“你食言了,我要懲罰你!”
李栖無奈,從顧言醴懷裏掙脫出來,看着面前的男人,問:“你想怎麽懲罰我?”
顧言醴揚起嘴角一笑,伸手攬了人腰,額頭抵着對方的額頭,聲音低沉性感:“李公子出爾反爾,有違誠信二字,本将軍要帶你回将軍府閉門思過一輩子,罰你永遠待在本将軍身邊。”
李栖看進那雙如墨似漆又裝滿星辰碎片的眸子裏,想起他們上一次的“閉門思過”,唇間溢出一聲輕笑:“那草民不敢不從,還請顧将軍多擔待某些許,某性子頑劣,得多勞将軍分神教管了。”
顧言醴聽着李栖那笑盈盈的語氣,心情也高高揚起,剛想低頭去親李栖那看上去潤澤柔軟的唇,突然想起來皇帝說的話。
“兩天後給你辦接塵宴。家宴,不請外臣,你把······把他帶來,你嬸嬸們和其他幾個叔叔,還有你幾個表兄弟······還有,我······家裏人見見可以吧?總不能找個沒見過的······人,當侄媳吧······”
顧言醴趕緊嚴肅臉色,将李栖按回椅子上,這一通動作把李栖弄得一怔,開口問他:“怎麽了?”李栖轉念想到可能是顧言醴進宮去請賜婚的聖旨沒請下來,說不準還被皇帝一口回絕大罵了一頓,臉色登時就跟着顧言醴一起冷了下來。
顧言醴看到李栖眼中涼下去的神采,想到可能是自己過于嚴肅吓到他了,連忙解釋:“不是不是,沒出事!就是······”顧言醴聽皇帝說時還沒覺得有什麽,此時輪到他自己跟李栖說,他卻有些不知如何開這個口,“就是,皇叔說想見見你。”
李栖聽完顧言醴這麽說,臉色轉好一些,但是卻沒有更多的反應了,只輕輕回了顧言醴一個“嗯”。
顧言醴低頭盯着眼前男子的臉龐,一時不知道李栖這個“嗯”到底是什麽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