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 29
Chapter 29
蘇珂還有點不明白狀況,拉着白榆絮絮叨叨講這些日子主城裏發生的事。“審判庭真是瞎了狗眼,那個傅興年居然被提名為下屆庭長候選人。”
“死無賴,當初就該把他揍得見不了人!”
白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聽着,毫無反應。
顧嘉南組局兩輪掼蛋都打完了,還不見陸征回來,心裏有點發憷。擡眼一看,忍不住道:“這都快8點半了,陸隊怎麽還不回來?誰去找找?”
哄鬧不止的一屋子人登時鴉雀無聲,目光齊齊刷向白榆。
“你們有點人性好嗎?”白榆無奈,“讓一個斷腿的人出去找,合适嗎?”
“這倒也是。”顧嘉南瞅瞅顧嘉言:“要不你去?”
“衛城這麽大,夜黑風高的去哪兒找,你真當我傻啊。”顧嘉言白了他哥一眼,衆目睽睽之下從兜裏摸出了通訊器。
“喂喂,陸隊?”
“!”屋裏衆人被這操作驚得大氣也不敢出一聲,顧嘉言這貨出手就是這麽直截了當。
通訊器的那頭傳來滋啦滋啦的電流音和風聲,陸征的聲音斷斷續續。“嘉言,什麽事?”
“也沒什麽急事…就是白榆他…”
“白榆怎麽了?”陸征聲音一沉。
顧嘉言頂着白榆要剮了他的目光,吞下一口唾沫,飛快道:“白榆讓我轉告你,不早了,趕緊回來!”
還不等對方回應,顧嘉言就迅速掐斷了通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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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霎時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幾秒過後,疾風呼嘯而過,一只不鏽鋼水杯貼着顧嘉言的帥臉将将擦過,砸在他身後的牆上。
白榆怒不可遏地起身,“你哥有句話沒說錯,你就是個傻缺!”
“哎哎,小榆同志,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啊。”顧嘉言在狹小的空間內艱難騰挪,躲來躲去還是被敲了一記重重的腦嘣。
“我靠,你出手也忒狠了吧,難怪陸隊氣你。”他一面捂着腦門一面還不忘繼續作死,“哥這張臉也就你下得去手,回去一幫小O都要傷心了。”
“得了吧”,顧嘉南剜了他一眼,“一天不顯擺你會死?基地裏哪來的小O,五大三粗的Alpha看慣了,見着個稍微清秀點的都當成O了吧。”
他趕緊組織戰術性撤退,“我們差不多就走吧,一會兒陸隊該回來了。”
“不準走!”白榆斷喝一聲:“是你們把陸征招回來的,我看今天誰敢先走!”
“……”
值班室大門咔噠一聲上鎖,白榆拔下鑰匙插進兜裏。一屋子精英隊員面面相觑,如同被綁匪囚住的人質。
“那個…我想去下洗手間行嗎?”顧嘉南弱弱開口。
“嗯,洗手間裏沒有窗戶,去吧。”
“……”
牆上的挂鐘一圈一圈轉着,人質們表面從善如流,內裏心念飛轉,就等陸征回來溜之大吉。
漫長的四十分鐘過後,門鎖終于開了。
陸征帶着一身夜晚的寒意走了進來。看到白榆好端端地在沙發上坐着,心裏驀然松了一口氣。
“陸哥!”顧嘉南如蒙大赦,沖上去殷勤地替領導拍落衣服上的冰雪,“外面冷吧?爐子上的姜茶給你煮好了記得喝啊,我看時間也不早了,我們這就先回去了。”
他剛給身後衆人使眼色,就聽陸征淡淡開口:“最近隊裏事多,好久沒在一起聚了,連年夜飯都沒吃上。就今晚吧,我請大家吃宵夜。”
顧嘉南當場石化。
陸征對衛城當真熟悉,帶着一群人七拐八繞來到城東一處地下城,裏面有幾家店鋪通宵營業。
“陸征?”五十多歲的老板蓄着絡腮胡,一眼就認出了他,熱情道:“都說你忙,知道你來衛城都沒敢去打擾你。今天來也不提前打個電話,我好多備點食材啊。”
陸征笑笑:“這年頭有吃的就不錯了,有什麽上什麽吧。對了,再來兩箱啤酒。”
“好嘞,你們進去等着啊。”
部分地區恢複供電和主城運來的救援物資緩解了前幾天緊張的局勢,連喬揚、韓凱也得以暫時脫身,被喊了過來。
喬副的眼圈仔細看還有點紅腫,可憐的他還不知道自己被顧嘉言這個傻缺給賣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忙前忙後給陸征擦桌子倒水。殊不知自己在衆人眼裏已經成了苦情小菜花,本就人設不穩的副隊形象碎了一地。
陸征輕輕拍了拍喬揚的肩,示意他坐下。
白榆隔着老遠,冷眼旁觀這對惺惺相惜的長官與副手。
一桌子菜很快端了上來,煙熏火燎的烤串讓寒冷潮濕的冬夜變得格外有煙火氣息。
杯盞碰撞的聲音接連響起,啤酒不醉人,連蘇珂都咕咚咕咚幾杯下肚。
這酒的滋味依然淡淡的,入口涼柔,穿腸下肚也不覺辛辣,甚至都沒什麽回味。白榆隔着熱氣騰騰的煙火,裝作不經意地掃了一眼陸征。
陸隊幾乎沒有動筷子,面前的盤子裏也沒什麽吃剩的簽串。他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悶酒,看得一旁的喬揚緊張起來。
喬副是善于察言觀色、知道進退的。他瞅瞅白榆,又瞅瞅陸征,心下立時明白了七八分。趁着陸征悶頭喝酒的當口,他朝白榆使了個眼色。
白榆視而不見,繼續自顧自地吃起烤串來。他不愛葷菜,對着烤豆角和茄子一頓猛吃,連頭都不擡。
喬副欲哭無淚,剎那間腦補了一出高冷長官情窦初開卻慘遭抛棄的悲情戲碼,竟不由生出幾分同病相憐的錯覺。
“陸哥…”,喬揚小心翼翼地安慰他,“那個,有什麽事都看開點,這天底下哪有過不去的事情。”
“嗯”,陸征冷冷回應:“你知道就好。”
喬揚被蒙在鼓裏,還不能理解其中的深意。但貼心的奶狗副官還是執着不懈道:“陸哥,吃點菜吧,空腹喝酒傷胃。你本來胃就不好經常疼,我看要不再上份粥吧。”
“是啊陸隊,你真得注意點。”韓凱也勸道。
白榆眼皮猝然一跳。
宿舍盥洗室裏陸征微微拱起的身影,和他值班室抽屜裏一直放着的止疼片,忽然在此刻有了清晰的答案。
對于常年在生死線上徘徊的人而言,區區胃疼只是小事。但白榆恍然發現,原來自己竟一點都不了解陸征。
他對陸征的認知,僅限于對方讓他看到的那一面,就連一些其他隊員都知道的事情,自己也不清楚。就像剛才兩三個小時裏,陸征一個人去了哪裏,他根本無從猜測。
再低度數的酒水,喝多了也會上頭。隔着蒙蒙霧氣,白榆看到坐在桌子另一端的陸征,神色寂寥,眼尾微垂。
他像是在克制着情緒,又像是在借着酒精發洩,就算表面上情緒依然平穩,但信息素波動的變化卻難以掩飾。
Alpha緩緩擡起頭,視線與白榆在剎那間交彙。
白榆終是自嘲着,撐起支架向陸征走去。
微涼的手指搭在陸征肩膀上,白榆耳語道:“我們出去談談。”
剛遭遇過大難不久,地下城裏很多店鋪都早早打烊關了門。
白榆挑了一張長椅上坐下,“你剛才去哪兒了?”
陸征也挨着他坐了下來,Alpha異常沉默,半晌才吐出兩個字:“回家。”
“家?”白榆猛然想起那天在山頂上陸征說過的話。
“嗯”,陸征停頓許久,才繼續說:“其實也不算是家,是曾經住過的老房子罷了。但是既然回來了,總要去看一看。”
“在哪裏?”
“離城防所不遠。”陸征道:“因為我的父親,是這裏的第一任防務長官。”
白榆心裏驀然一緊。
“衛城建立之初,我們還沒有驅散儀這樣的設備,城防也沒有現在這樣的自動防禦體系,都是靠人。每次遇到異種襲擊都是一場滅頂之災,還有一次又一次地震、洪水、冰凍…災難無窮無盡。由于組武裝力量不足,初期建立的秩序根本無法阻止争奪資源的失控,我父親上任不到一年就犧牲了。”
陸征說這話的神色平靜,但內心有股隐隐的力量像要噴薄而出。
“守護13區,是我在軍校時發過的誓言,也是刻在我骨子裏的使命。”
“白榆”,陸征畢竟年輕,眼裏藏着湧動無法抑制的情愫,“喜歡你、被你吸引,是我情不自禁。如果對你造成了傷害和誤解,我很抱歉。”
他說得很慢,連咬字都帶着略微沙啞的輕顫:“我一直以為自己能做到無私,但現在卻發現是人都有私心,我也不例外。”
白榆擡起頭,聽到Alpha聲線低沉道:“別離開我,好嗎?”
“至少,在你記起全部之前。”
柔軟的吻落在耳畔,Omega溫柔的信息素如同初冬飄落的雪花,一觸即化。
“離開?我又能去哪?”白榆眼底含笑:“軍部再財大氣粗,五百萬美金買下的實驗體跑了,還不得落個全城通緝?”
“還是說,這筆賬記在陸隊頭上?”
“我倒是無所謂”,他揉了揉陸征的頭發,“就是不知道,陸隊你這一輩子工資,夠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