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不知道星在做些什麽。
她腦中有了點給整個匹諾康尼找找樂子的想法。
但是計劃還不完備,整個安排還是要和銀狼串聯過了再說——争取弄出點……不傷天害理的樂子來。
霧青有一搭沒一搭地完成着家族這邊的工作——因為覺得這份工作過分好做了所以一邊工作一邊想着別的事情。
明明說了想要一起逛街的話,可以給她發消息,但是……到了現在都還一條消息都沒發,這是在幹什麽?
還是說,遇到了什麽人,被誰纏住了?
相比起砂金,其實霧青更擔心星一點。
砂金雖然看起來更危險,但是他好歹有經驗也有準備,腦子也好使。
但是星呢?
随随便便來個漂亮姐姐或是好看點的妹妹就能把她給迷得不知道東南西北了,全匹諾康尼八百個心眼子,其他人共享兩千四百個,星倒欠一千六百個。
尤其是,關于【鐘表匠】的傳說裏,被提起得相當普遍的就有這麽一條:
【鐘表匠】或許曾經是無名客,或者至少,【鐘表匠】與無名客有關。
在這種前提下,星穹列車的乘客們會被各方的勢力當成香饽饽、會被所有人設計利用簡直是再合理不過。
好巧不巧,她體內還有一顆星核、現在還是單人行動。
霧青甚至有些後悔:她或許應該先讓黑天鵝教教她怎樣在夢境中分身,然後一個在這邊青雀式打工,另一個則負責跟在星的身邊,防止她被騙得太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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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會真的被誰騙了去吧……霧青有些擔心,她給星發了一條消息過去,過了好一會兒才得到這個以前從來都是秒回的朋友的答複。
星:啊啊,你不還在工作嗎?
星:我就不好意思打擾你,先去了一趟奧帝購物中心的夢境販售店
星:愛德華醫生賣給我的那枚憶泡還蠻有意思的
星:回去之後我也給你看看
星:我現在正跟着流螢逛黃金的時刻
星:哦對了,流螢是鳶尾花家系的藝者,我之前幫她解決了點小麻煩,她就用帶我在夢境中游玩做為報答了
星:你看,她還請我吃飯呢
星:家族也真是的,這麽溫柔好心的姑娘,怎麽會是偷渡犯呢?
霧青:???
她感覺到了震撼——這可是被懷疑是偷渡犯的人啊!
家族難道會完全無的放矢嗎?
她就沒有一點點警惕?
真的是被長相可愛的妹子騙得頭暈腦脹了是吧?
再往下看,星發來了兩張照片。
其中一張是在奧迪購物中心的那個漂浮着很多淺藍色的玻璃球,算是黃金的時刻一處非常著名的拍照打卡景點那邊拍的。
照片中除了她之外,還有另一個披散着銀色長發的少女。
少女對着鏡頭笑得很開心。
另一張則是星拿着一張咬了一口的單人披薩,正相當愉快地咬下一口。
拉絲的芝士以及鮮豔的番茄醬黏在她的嘴角,她看起來吃得非常愉快——哪怕這只是夢境中最簡單也最常見的一餐。
雖然一上來就假定對方是不懷好意的人似乎不太好……但是不管是誰請客吃飯都會吃得那麽愉快嗎?
霧青的心裏産生了幾分不快——倒不是為了她那麽快就交上新朋友,笑死,星的朋友也是她的朋友好嗎?
就只是,她現在有點ptsd,看誰都覺得像是會害了星的人。
霧青:那下次我們請客回來吧
霧青:匹諾康尼的物價水平還挺高
霧青:如果你只是幫了別人一個小忙的話,又是勞累人家帶你四處游玩,又是讓別人請客吃飯,多少有點不太好意思。
霧青:順便,我也确實像請你在匹諾康尼享受享受——畢竟這兩周你都不能從我這邊拿到定期更新的星瓊了不是嗎?
她不缺錢。
就算缺錢了又不是不能去問砂金借。
星:嗯……你說得有道理,我問問流螢下午有沒有安排,麻煩找個最貴的地方請我們倆吃飯
星:我要吃最好的!吃大戶!
霧青:沒問題,你們兩個現在在哪裏?今天的工作不多,我一會兒就能完成,我來找你們
星:我們現在在艾迪恩公園玩
星:我正在那個扭蛋機前面
星:我想要抽出最好的那個,應該是個光錐
星:但是它看起來很難抽……抽了五次,代幣都已經花完了
星:但是我仍然沒有抽到
星:我打算走了,等你下班了我再給你發定位吧,我現在也不知道流螢下一個打算帶我去的地點是哪裏呢
完了。
真的很完蛋。
霧青一時間覺得手上的活變得滾燙,就像是一塊在鍋爐裏面燒紅了的鐵塊一樣。
星她——
唉。
不行,她不放心。
星怎麽那麽……怎麽就沒有半點防備心呢!
三月七給她發的照片裏就顯示她在獨自逛街!
甚至還對她吐槽說有個男人想要邀請她去一起跳舞——被她委婉地拒絕了之後還繼續死纏爛打,于是最後被三月七狠狠收拾了一頓然後扔給了獵犬家系的安保人員。
相同水平的腦子,不同水平的警惕心!
霧青心想等這次再見到姬子,她一定要好好告狀——雖然這告狀也不見得有什麽效果就是了。
唉。
霧青放下手上的活,低頭看了看她的計劃書,在心裏估摸了下,盤算着,自己大概已經完工了三分之一的空間,覺得自己今天提前下班也不是不行。
她還是去找星吧,跟着把把關、過過眼,如果那位流螢小姐不是什麽好人的話……
那就把她拉到無限流游戲世界中去!
把通關游戲數從三個變成三十個!
霧青放下先前伸出去與憶質共鳴的手,不經意地擡頭看了眼面前已經完工的空間……
下一秒她就下被狠狠吓了一跳。
……她收回前言。
這工作也沒有那麽好做。
大概是因為她剛才在腦中想了太多便的星,于是,面前的“游戲無限流世界”的入口直接變成了個長大了嘴的星。
是那種非常扭曲的、但是在各種過山車等游樂場項目中經常會被用出來的經典表情設計。
霧青:“……”
她回頭看了看,發現有兩個家族的築夢師正驚訝地看向這邊,不管是臉上的表情,還是肢體上的小動作,都透露出一種“我們是不是應該上來問問這是個什麽設計”的恍惚感。
霧青擡手按了按額頭,并感覺自己的一世英名……或許也沒有那麽英名,就要徹底毀在這裏了。
她揮揮手,将這張星的臉修改成了其他形狀。
瞬間,這個世界變得正常了起來。
霧青的餘光看到:她身後那兩個原本對星扭曲的臉有些意見的家族築夢師露出了安心的表情,原本就快要邁出來、朝着她這邊走過來的步子也縮了回去。
是啊,變得正常了很多。
霧青心想。
但是不知為何,她覺得……在改回了原本的設計之後,這扇門突然就變得有些索然無味。
像是在見識過滿鍋都是鮮豔火紅的辣椒的菜之後,再去喝一碗看起來甚至有些清澈的排骨湯。
那多少會覺得口中的滋味變得寡淡了、沒那麽有意思了。
雖然排骨湯絕對不是不好喝,那種鮮香的美味放在平時也完全可以讓霧青連着喝上兩三碗。
但是,誰讓先前的沖擊更有趣呢。
霧青掏出手機,對着這扇門拍了張照片,然後重新将它換回了張大嘴的星的臉的模樣——同樣拍了一張照片,滿意地點點頭,随後轉身離開,去往艾迪恩公園那邊找星了。
一會兒可以把這些照片給星看看,看看星有沒有将自己的臉留在匹諾康尼的想法——如果有的話,後續的相關交涉就讓她來就好了。
*
霧青在離開築夢邊境的時候還給星發了條消息,讓她将自己的定位轉發過來,然而星卻直接說,她還沒有離開艾迪恩公園。
嗯……剛剛不是說代幣已經花完了嗎?
難道是又用信用點兌換了代幣,準備将最大的那個獎品扭蛋抽出來才罷休?
不過別說,這倒也是很符合星平常的風格。
畢竟這可是在無限流游戲世界裏面也能對着抽卡游戲從頭抽到尾,将歲陽忘得幾乎一幹二淨的人啊。
然而,當她真的趕到了艾迪恩公園的時候,卻發現星并沒有在扭扭蛋,而是同流螢站在一道,兩個人站得很近,好像是在說些什麽。
她走近上去,最後聽到的一句就是“……有人在跟蹤你,不對,現在……是兩個人,啊!”
流螢短促地驚嘆出聲:她大概是沒想到霧青會這樣直接地走到她和星的面前來。
“這是你的……”
還不等她将“朋友”這兩個字說出口,另一邊,深藍色頭發,上衣露出兩側腰身的男子也走了上來。
“喲,這不是我的大客戶嘛,你也在匹諾康尼——呀,怎麽霧青小姐也在,哈哈,這是什麽,大家到匹諾康尼來開聚會了?”
霧青屬實是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桑博。
她沉默片刻,随後轉頭對星道:“早知他來,還有流螢小姐也在,我今日就不該來……”【1】
星:“……”
星擡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雙眼中能夠看出明顯的“星核精很關心你”這樣的情緒:“怎麽啦,你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霧青:“一想到原本我只需要請你吃飯,付兩個人的飯錢,而現在我要請四個人,這就是四個人的飯錢,我就很是心痛。”
星:“沒關系,你可以問砂金要,他給錢大方。”
霧青:“……那也得我好意思,好嗎?”
星:“哎呀大方一點嘛——你有錢的啦,你又不是我,錢包裏面翻翻找找也就那麽點信用點。你可是能夠全款購入匹諾康尼會員年卡的人啊!”
霧青:“那是富婆姐姐送給我的東西,謝謝,我尚且沒有擺脫窮人思維呢。”
星:“所以請客這件事就應該讓公司的有錢人來嘛,好啦,我要一個薯條聖代,現在就要,謝謝,額……在聖代冰激淩上麻煩給我淋兩圈夕紅果沙司,謝謝。”
霧青買了單,順便為桑博和流螢也買了一些,四個人剛好就在這臺美食餐車的邊上站着聊了起來。
準确來說,是霧青在星用薯條蘸着冰激淩配其實就是番茄醬的夕紅果沙司,然後把這在霧青看來和黑暗料理似的東西往口中送的時候,看到她張開的嘴,想起了自己先前下定決心要讓對方看的那兩張照片。
于是她将那兩張在築夢邊境弄出來的、不同設計風格的門的照片翻了出來,直接把手機屏幕怼到了星眼前:“你看看,喜歡哪一種。”
星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擁有血盆大口的灰發女子,并第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她自己。
星當即睜大了眼睛:“你弄的?!”
霧青:“對,在構築這塊空間的時候,腦子裏在想你,所以一不小心就把它給造成這樣了。”
星:“嗯?你在想我?你想我什麽了?難道是覺得你離不開我,一分鐘見不到我就心裏癢癢的難受嗎?”
霧青:“呵,這位開拓者小姐未免過于自戀了一點——你快點給我答案吧。覺得喜歡我就争取保留一下。”
說起來,這份設計她不僅僅給了星看,甚至還轉發給了銀狼和砂金,配字就是——“我覺得這份意料之外的靈感設計看起來更有趣一點。”
銀狼是自動回複,顯示在打團,下次也丕定。
砂金倒是親自回複,很快,而且目前看起來……心情似乎還不錯。
砂金:有意思,我喜歡
砂金:這地方完工的時候,你也邀請我去看看呗
砂金:哦對了,要是家族覺得這個風格不好,你就和我說一聲,我去談判的時候可以順便提出來——這種小要求,他們不會拒絕的
霧青在看到這份回複的時候非常滿意地點了頭。
這才是她想要看到的回複,非常好地提升了她的自信,同時還給出了萬一發生意外事件的解決辦法。
真的是活該他成為石心十人之一,這種為人處世的風格就是她一輩子都學不來的。
而且一上來就是肯定的話,看到他回複的人心情都能連着好上一整天。
霧青戳了戳星。
動作輕輕的,但是多少帶着一點沒有言明的——“你也學學人家呀”這樣的情緒。
星當然不知道霧青心裏還在這樣想,她在仔細将那張自己的臉(雖然是經過了扭曲的)端詳了好幾遍之後,非常肯定地點了頭:“我覺得相當不錯。”
“好酷。”
她扭頭看向一旁的流螢:“你也看看嗎?我好喜歡這張上的我——說起來,如果把我的臉永遠地留在了匹諾康尼,豈不是和阿基維利一樣?”
星順帶着解釋了一下。
在雅利洛六號上,這個星球尚未因為星核的存在而被冰封,氣候尚且非常适宜,甚至于令當年的開拓者們在此駐足停留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年代,開拓星神阿基維利曾經在這個星球上的一塊很大、很荒蕪沒有人煙的地方,蓋了個大大的戳。
大概是因為覺得開拓星神自己的名字留在星球上面多少有點中二,順便這事說出去也不太好聽,于是祂選擇了将帕姆選做了這個戳的紋樣。
所以直到如今,在克裏珀堡的大守護者辦公室中,尚且能夠在布洛妮娅的縱容之下看到那顆地球儀上,雅利洛六號的人們一比一複原下來的帕姆形象。
星:“唉,就是說,其實我以前完全沒想到過,阿基維利居然會和湛藍星歷史上一位特別喜歡往文物上蓋章的皇帝似的。”
星:“我之前還調侃過阿基維利呢——不過沒關系,質疑阿基維利、理解阿基維利、成為阿基維利,我既然是開拓者,那麽我學學阿基維利也是很正常的吧?”
桑博發出了一聲略有些尖銳的笑聲。
這笑聲聽起來有點不夠桑博,但是也很熟悉。
霧青下意識地回頭看過去,對上了桑博的眼睛。
對方笑眯眯的,眼睛也跟着彎起來:“不好意思,實在是對不住,但我覺得這個風格相當不錯——我愛上它了,我是說,如果我能夠在匹諾康尼體驗到這樣一個項目,我很樂意掏出手機來給它拍個照,然後發送到朋友圈,邀諸位共賞。”
再這麽說下去,刃就要來收版權費了……哦不對,刃大概想不到這個,來收費的大概率是卡芙卡。
霧青擺擺手,将這個念頭從腦袋裏甩出去。
另一邊,看到了照片的流螢表達了對這種設計風格的不解——她看不明白,她大為震撼,但是她隐忍地說:“我……你喜歡就好,嗯,對,如果能夠在匹諾康尼這樣茫茫猶如大海的夢境之中看到你的身影,我會非常高興。”
星猛地轉頭,長長的灰色發絲差一點兒就要掃到霧青的臉頰上頭。
“那我要了,你一定要保留下這個設計,謝謝寶——mua,愛你哦。”
霧青順勢攬過了星的肩膀:“咱倆誰跟誰啊,那現在……你們是再逛一會兒還是去吃飯?逛街的話……如果沒有什麽合适的目的地,要不就去薄暮的時刻看看?那兒此刻應該還在舉行拍賣,你要是有什麽看中的,我幫你拍。”
這種財大氣粗的模樣讓流螢擡手,握拳的手壓在胸口:“诶、這樣……真的合适嗎?”
霧青對她露出了個微笑:“沒什麽不合适的嘛,我和星是關系最鐵的朋友——對不對?”
她和流螢四目相對,彼此目光碰撞的時候,稍稍激發出了一些火花。
霧青知道,自己一定沒能按捺住情緒,表現出了少許對流螢的警惕,而流螢也感覺到了這一點。
但是不知為何,她确實沒有因為這樣藏在暗處的,時不時刺她一下的反應而生氣。
就只是……仿佛有些不開心。
難道真的只是和星碰巧遇上,然後相處得很愉快的一位鳶尾花家系的藝者?
不,霧青并不這麽覺得,這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情啊——一定是演技。
所以,還好她現在已經趕到現場,将星保護了起來。
霧青一上來就很不禮貌地無視了桑博也忽略了流螢,将星帶進了和她自己的聊天節奏裏,并且有意識無意識地展現着她和星的親近,将桑博以及流螢隐隐排斥在外。
她知道星沒有感覺到這有些微妙的氛圍,因此尚未收着自己的行為。
她表現出了幾分明顯的、對于星的保護姿态,并且,到現在為止,她已經主動暴露出了自己的兩個特點:一,有錢;二,在家族當臨時的築夢師。
不管是在什麽地方,有錢總是能夠解決帶哦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問題的,而剩下那百分之一的問題中,也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情況單純是因為錢給的不夠多。
哦,當然,還展現出了她和公司至少是有聯系的。
而在家族當臨時的築夢師,則意味着她擁有一定在夢境中調動憶質的力量,也意味着她大概也在家族那邊進行過登記。
有了這樣的背景,霧青覺得,哪怕這位流螢小姐身上藏着點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想要動手的時候,多少也要考慮一下:越過她對星有什麽圖謀,會不會給自己帶來些麻煩。
霧青靜靜地看着流螢,流螢在片刻後避開了視線。
霧青覺得她大概是懂了,正準備将主動權完全把握在自己手上時,她聽到一旁的桑博給出了建議。
“我之前也觀察了你們一段時間,這位流螢小姐雖然了解匹諾康尼,但是呢,這大人的娛樂啊,她比起我桑博來,還是差了點兒。”
桑博:“放心吧,雖然說是大人的娛樂,但都是12+的,就算放到仙舟聯盟去,也不會放在200+的分類裏。”
說到後半句的時候,他朝着霧青這邊瞥了一眼。
“放心吧,在這夢境世界,就沒有我桑博搞不定的環節。”
——然後他就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
原本準備去的【皮皮·皮皮西俱樂部】,因為星和流螢都沒有貴賓卡,所以直接被拒之門外了。
星非常真假地問了那個看門的皮皮西人,問為什麽他沒有将霧青一起攔下,霧青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卡,在她面前晃了晃:“不好意思,認識富婆姐姐是真的可以為所欲為的。”
星:“!”
星抱住了她的手臂,發出了大聲的請求:“能把富婆姐姐介紹給我嗎?我沒有想要談一段百合的意思,我只是想要認識一下出手如此慷慨的美女。”
這個小小的插曲自然不足挂齒,在被霧青婉拒之後,星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随即她也沒有很放在心上,而是跟着桑博繞了個圈子,在扮演了一次哈努兄弟,讓其他幾個人見識了一下什麽叫“發出了一聲很酷的‘哼’”;再然後……
就是一場在愛德華醫生那邊加工出來的,由星參與了進去,而其他人負責旁觀的,據說是由桑博昨日的夢境提取出來的夢泡。
霧青認得出這枚夢泡中的世界是哪一個——它正是雅利洛六號,磐岩鎮的小醫館。
她記得,正是這個醫務室的主人,那位很是溫柔、但也很是堅強的娜塔莎女士,也就是先前她收到的那份關于音游的策劃案的撰寫者之一,歡迎了她這位“來給雅利洛六號的財政創收的游戲制作人”。
到這裏為止,這個夢境除了裏面一個人都沒有之外,整體還能勉強算是正常的。
直到星退開醫務室的門,走到了外面的廣場上……
然後不管是她、流螢還是霧青,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這廣場上……站着的全都是垃圾桶,有雙手、有雙腿,垃圾桶蓋微微向上掀起,像是一個歪着戴的帽子一樣,從垃圾桶蓋下露出有一個系了結的垃圾袋的影子。
……甚至于,這垃圾桶的雙手還是抱胸的姿勢。
這都什麽玩意啊。
霧青朝着桑博看了一眼。
桑博聳聳肩。
随後,星聽到了個挺熟悉的聲音,就是說出來的話不怎麽熟悉,這個銀色的垃圾桶自稱名為莎塔娜。
星:“……”
霧青:“……”
天哪,娜塔莎小姐真的要報警……不是,請地火和銀鬃鐵衛上門了!
接下去的劇情就更是令人捂着額頭——畢竟倘若不将臉遮住,是真的很難掩飾臉上那種因為看了神經但是又很搞笑的劇情而顯露出的有些過分開朗的笑容。
天哪,被人看到了這樣的笑容,再結合一下夢泡的內容,她也會被人當成神經的吧?
但是……
霧青轉頭看向桑博:“這個夢泡,能多做幾份不,我回去之後送朋友用。”
砂金……他會對這東西感興趣嗎?
但反正霧青知道鐘珊肯定感興趣。
買了買了,要是有的多就往神策府送去一個,她現在算是逐漸靠着多次接觸,對景元有了些了解。
将軍看起來穩坐中軍帳,但是實際上內心還是很向往着能出去野一野的,尤其是,如果可以短時間內放下那些繁雜的公文就更好了。
如果實在不行,那麽來自其他文明的有趣事情也可以聽聽。
這種垃圾桶王國奇遇記,對他的吸引力肯定會比桌上的那些文牍高。
短短幾秒鐘。
星站在了幾個垃圾桶身邊,開始像過游戲主線走劇情拿道具似的,試圖從那幾個垃圾桶手中獲得【信任的證明】;
而霧青已經想好了要從匹諾康尼帶回去什麽土特産,甚至想好了要如何分配。
只能說,她們都會有光明的未來。
獲得垃圾桶的認可、認識清點所有垃圾桶內裝着的垃圾件數的垃圾桶賢者、還有美貌的垃圾桶王子……最後,她在會讓娜塔莎小姐報警的莎塔娜桶的指引下,來到了垃圾桶們命運中注定的,終末戰場。
這裏四處狼藉,遍地都是東倒西歪的垃圾桶。
散落在地上的垃圾桶蓋、掉落一旁的垃圾袋、甚至還有一些垃圾袋散開了,其中的垃圾零碎地鋪在地上……
在如此慘烈的背景下,巨人桑博發出了讓人忍不住皺起眉頭的反派笑聲,而星——
她則是在一股名為垃圾桶之衆志成城的火焰中變身成了一個特別大的垃圾桶,與這個世界的反派巨人桑博對拳。
流螢終于忍不住了。
她出聲叫停了這場夢境。
霧青已經是那種【神金,害我突然莫名其妙笑了好一會兒.jpg】的表情很久了,甚至于她的雙手始終都按在臉頰上,讓她的蘋果肌不至于因為擡起得太久而酸澀僵硬。
流螢扶住從這一夢泡中出來的星,很是震驚地對桑博說:“這也太胡鬧了吧!”
桑博:“我本來還在期待你看到真相之後會有什麽反應呢。真是可惜,因為流螢小姐的出手,現在這個夢境不得不戛然而止。”
他随後說了些聽起來很古怪的話——至少星聽着聽着眉頭就皺了起來。
假面愚者絕對知道些什麽,霧青同樣将這些話聽在耳中,她非常确信這一點。
當然,這裏的假面愚者得把她排除在外。
桑博是從花火那邊得知了些什麽嗎?
花火為什麽不告訴她——是因為她現在天然自帶立場,很有可能給某一方洩露過多的緣故?
霧青覺得自己需要和花火談談,她允許桑博過來同星說這些富含深意的話,這一行為本來也和選邊站的區別不算太大,頂多,她還和家族那邊有所往來,不過這就算是兩邊都投注的牆頭草行為,本質也和選邊區別不大。
随後,她聽到了個讓她很有警惕心的詞彙。
“小灰毛”。
至少在她和這兩位假面愚者的相處過程中,她從未聽桑博用“小灰毛”這三個字稱呼過星,他對旁人的稱呼往往帶着幾分熱切的客套,雖然有時候那熱切會故意顯得有些谄媚。
但是,花火就會用“小灰毛”這個稱呼。
而且,在酒館的那些調侃笑聲之中,她也聽說過花火的事跡——她有着無數的過往、編造了無數的故事、登上無數的舞臺、扮演無數的角色。
對于她來說,想要改換一張臉,暫時頂替另一個人的身份,那可是再容易不過——
霧青猛然間想通了什麽,她擡頭起來,正對應上“桑博”在說最後一句:
“聽我一句勸,夥計,快點追上去找那姑娘對峙去吧,別讓她夾着尾巴逃跑了,哈哈。”
“桑博”戳破了流螢本身的不正常,在這種情況下霧青對星的安全系數的放心加大了很多——她畢竟是個能征善戰、戰鬥力相當不錯的開拓者。
至于說護盾、精神類護盾之類的東西,霧青早在看到星的第一眼就幫她添上了,至少在匹諾康尼的夢境之中,她的防護應該不至于失效。
所以她很安心。
星下意識地朝着霧青看了一眼,霧青拍了拍她的小臂,她就意識到自己這會兒确實應該去追上流螢。
星追着流螢消失的方向跑了出去。
而“桑博”,他擡手放在胸前,做了個很标準的退場的禮節,正準備轉頭離開,卻發現自己的小臂被霧青握住了。
“桑博”有些疑惑地挑起眉頭,原本就略微下垂的八字眉這會兒向下傾斜的角度變得更明顯了。
“怎麽啦朋友?你有什麽想要對桑博說的嗎?”
霧青的語氣聽起來很平淡,像是只單單對着一個認識的人聊聊家常,關心一下對方的生活:“桑博,你的面具呢?把那麽大的一個面具,想要貼身放着可不容易啊。”
“說笑啦霧青小姐,我桑博的面具可是被花火d——唉,被一個特別喜歡捉弄的你我的同僚給搶走啦!我這次來,就是為了問她要回面具的。”
“桑博”愣了一下,随後臉上的笑意就恢複了過來。
“倒是你的面具,哦,縮小之後挂在脖頸上當項鏈挂墜,啊,這确實是個相當不錯的選擇。”
霧青:“嗯,這樣方便嘛,而且,相比起花火那種喜歡把面具斜戴在頭上的樣式,我覺得這種佩戴方式會不顯眼一些——哦對了,桑博,你最近看起來年輕了不少,甚至心态也變得年輕了?不再自稱‘老桑博’了嘛。”
“桑博”哈哈笑起來:“的确、的确,畢竟來到了匹諾康尼這樣的美夢城市,如果不把心态調整的年輕一點,又要如何跟上這座城市的節奏呢?你說對不對,游戲制作人小姐?”
“對,說得一點都沒錯,抱歉,桑博先生,浪費了您的一點時間;以及,倘若您之後會和花火小姐見一面的話,麻煩幫我傳句話吧,就說,之前我們針對《美夢鎮》這款游戲的直播合同已經簽訂下了,但是她現在好像仍然沒有直播的意思。”
霧青:“如果她不介意的話,晚上或許可以……一起聯個機什麽的,根據游戲內容商量一下後續的直播內容,以及……要怎麽經營、怎麽攻略。”
“桑博”那雙綠色的眼睛中閃過了一點如果不是正對着他看,就根本無法窺見的玫紅色,就像是空中沒有可燃物得以附着的火焰一樣轉瞬即逝。
“好啊。”
“他”說。
“放心吧霧青小姐,我一定會讓花火大人知道的。”
霧青知道了這個桑博是花火變得,她也知道,花火知道她已經看穿了這層僞裝。
她也知道,對方在晚上一定會上線游戲——很好,全息游戲,全息網絡,感謝拉帝奧教授的可靠,現在這玩意簡直成了她串聯衆人最好用的地下通道。
……但願其他人身邊也有全息頭盔,如果沒有的話……
問題也不是很大,反正星穹列車上還裝着一些全息頭盔,這些頭盔本身是還沒拆封的原裝玩意,裏面什麽都沒有,家族就算檢查上幾千百遍也檢查不出問題。
霧青朝着星和流螢跑開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後,她回到現實中的匹諾康尼。
都做到這個份上了……星要是再被騙得暈頭轉向……那、那應該不至于吧。
她有些不确定地心想。
*
全息游戲世界之內的聚會,于當晚九點半,在銀狼的《精靈世界:王者歸來》,精靈世界版塊,聖城的小酒館內舉辦。
與會人員:銀狼、黑天鵝、霧青、花火。
雖然與會人員中有一位因為性格原因,就算是熟人也不怎麽太能相信,另一位則是剛剛認識,理論上來說算是“各取所需”的好用的工具人交易對象,而她最信任的人,以及當前在皮諾康尼認識的、最有心眼的人都不在場,但是霧青仍然對這次聚會報以了相當的期待。
銀狼用她的黑客技術為這個游戲空間本身添加了足夠多的防護——差一點就把以模因形态進入游戲中來的黑天鵝給屏蔽在外了。
還好這位憶者在操縱信息方面非等閑之輩,她沒能直接穿透銀狼的防線,但也将一些“觸須”越過了防線雙方鬥法了将近半分鐘後霧青才後知後覺地想到這會不會是友軍打架。
多少有點尴尬。
銀狼撓撓頭:“人那麽多的嗎?我還以為就我們倆。”
霧青嘆了口氣,從酒館吧臺上端過來四杯飲料,分別遞給了點了飲料的人:“你未免太高看我一些了,寶。”
如果就靠着她一個人的話,她絕對沒可能完成偌大的這個項目。
霧青在心裏掰着手指算:
銀狼和黑天鵝是關系到能不能給一些人創造“第二條命”,從而讓他們就算在探索匹諾康尼、同其他勢力交鋒的時候遇到危險也不至于當真怎麽樣的技術顧問;
而花火,則是一方面做為會被她詢問一些關于匹諾康尼真實的信息來源;另一方面,做為她到底怎樣請樂子神看向自己,賜予她至少能夠完成這個“全息游戲套娃計劃”的力量的參謀來到這裏。
長久以來帶領團隊研發游戲的習慣讓霧青養成了做什麽事,只要是團隊作戰都要寫PPT的習慣。
于是此時,銀狼看了幾頁,哪怕這些PPT條理分明,流程明确,邏輯通順,她仍然覺得自己身上似乎生出了一點……本不應該出現的,像是生了苔藓發了黴一樣的班味兒。
這也太生草了,銀狼心想,她狠狠灌了一口氣泡水壓下那股詭異的班味,随即問講解完了自己計劃的霧青:
“我懂了,你的那個計劃确實可行,這一套程序我能幫你寫出來——但是,我提醒你,令使很有可能被牽扯進去,也就是說,就算你只針對幾個人完成替代,但當你需要模拟令使的力量,并使其在匹諾康尼的夢境或是現實中起到相應反應的時候,你仍然可能會出現力量不夠用的情況。”
霧青嘆息:“我知道,但這已經是我能想出來的最合适的辦法了,剩下的……就交給阿哈吧。實在不行的話,就只能我跟着一起完全入局咯?我還是挺相信星的運氣的,她應該不至于出大事。”
……砂金倒是挺危險的,她能否保證自己在關鍵的時刻可以幫到這位朋友?
霧青有些不确定起來,但她随即只是咬咬牙,然後看向花火:“你當假面愚者的時間比我長很多,你……能給點建議嗎?”
花火:“問我幹什麽?我要是知道應該怎麽做,我自己就成令使啦,親愛的,你怎麽能問我呢?”
霧青正色:“這不是因為命途行者不想獲得力量變成歡愉令使也挺樂子的嘛,我打賭肯定有這樣的人存在。”
花火:“嗯,說得也是——所以,你打算做什麽?在匹諾康尼找什麽樂子呢?讓家族內部內讧,獵犬撕咬隐夜鸫的羽毛、苜蓿和鳶尾花互相奪取養分,橡木朽壞,同諧的音符失聲?”
“你說的這個是反物質軍團或是泯滅幫吧?”
霧青對自己有幾斤幾兩那還是相當有數的。
“我做不到這一點,從能力上如此,從心性上也是如此。”
霧青知道她做不出什麽戳人心梗子的事情,她心軟,手也軟。
“所以,我只是想要給阿哈看一場獻祭,一場誠心的獻祭,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