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一些比較淺顯的問題,霧青自覺還是能夠看明白的。
砂金:“嗯,沒錯,詳細說說?”
他和星一樣不客氣,直接占據了房間裏的第二條沙發,坐下之後,還給自己拿了瓶水。
霧青:“……你們好歹也給我留條沙發坐坐啊喂。”
霧青:“閉門羹吃得挺厲害的吧?公司的影響力寰宇盡知,而公司的成員們,尤其是那些職級足夠高的,往往飛揚跋扈,不可一世。上一個能讓你們軟下身子、放低姿态,尋求合作的,應該還是仙舟。”
怎麽說呢……做為吃了仙舟強大這份紅利的人,霧青說這話的時候感覺稍微有些奇怪。
“嗯……這話還是你告訴我的呢:你說如果我不是仙舟人,和星穹列車的關系也很不錯,魔芋爽工作室或許會直接被人以某個并不存在的罪名告上法庭,而我會背負一大筆債務,被公司吸納、給公司打工——我記性還不錯吧?”
砂金不怎麽走心地鼓了鼓掌:“對,半點兒沒錯,你記性很好。”
“所以啊,你現在都開始尋求合作了,那肯定意味着公司暫時沒能從家族手上讨到好。但你需要的似乎并不是星穹列車同你合作——因為否則你會直接去找姬子小姐或是瓦爾·特先生,在這種事上他們的決定才更有分量。”
霧青捏着下巴:“你找的人是星,而她和列車上其他人的不同就在于……”
“一顆星核,如此強大的力量被束縛在了看似脆弱的身體之中,這種能直接将桌子掀翻的力量……誰能不羨慕呢。”砂金輕輕搖頭,“至少如果是我擁有這種力量,我現在已經欣喜若狂了。”
星震驚,手上的小蛋糕都掉回了盤子裏:“你是從哪裏知道的?”
“看來傳聞是真的。”砂金擺擺手,“不是你的朋友告訴我的,她只會說你是怎樣在她創業的時候對她幫助良多,關于星穹列車的信息,可是半點也沒透露。”
星表情複雜:“我當然知道青寶心裏有我——所以你在詐我?”
“我覺得就算不用詐,公司應該也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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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青有些憐憫地朝着星投去一瞥:“放棄吧寶,公司在調查人方面從來都不會疏漏什麽信息的,以及……你體內有顆星核這件事,就連假面愚者裏都有不少人知道。家族知不知道我不确定,但是匹諾康尼還有一位憶者,她想要知道的話,只要随便翻翻你的腦子就知道了,所以……”
所以約等于整個匹諾康尼就沒幾個人不知道。
星定了定神:“但是知道又怎麽樣呢?說得好像我能夠掌控星核的力量一樣,實際上平常我根本就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那也是力量啊。”砂金攤手,“尤其是,匹諾康尼的歷史上,也曾經出現過星核的影子,甚至在一些對鐘表匠不利的傳聞中,有提到過他正是和星核做了一筆交易,這才使得匹諾康尼的夢境迅速變得富裕而繁華,或許,一顆星核可以釣出另外一顆?”
星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身上有顆星核,但是……這顆星核先前沒給她帶來些什麽。
在雅利洛六號的時候,她只是能夠聽到一些來自另一顆星核的聲音;而在仙舟聯盟的時候,笑死,體內的星核也就是在喝下了丹樞給的那瓶藥的時候出手鎮壓了一下,來了句“小老弟,我在她的身體裏呢,你就想要把她改造成魔陰身了”,其他的時候安分得就像是亖了一樣。
直到現在,星核突然被砂金捧到了一個……看起來好像很牛逼的高度上。
也是,萬界之癌,曾經令宇宙從連通變回分隔閉塞的詭異玩意,直到現在,天才俱樂部的成員們也都還沒能把星核研究透徹,它原本的确應該是個很厲害的東西。
就是她多少有些不習慣。
這雙手……真的有那麽大的力量?她當真那麽重要?
“沒關系,你也可以對我抱有更多的警惕,但是,公司和星穹列車,現在算是朋友,不是嗎?互幫互助的朋友——你用不着現在答複我,思考也需要時間,況且在這座美夢之星上,還有很多人正等待着你去見一見呢。”
星:“……是我的錯覺嗎?你這話說的不太像是真心想要拉攏我。”
想要拉一個人入夥可不應該是這樣的表現啊!
至少也得互利共贏,或者至少透露點什麽信息吧?就只是說她體內的星核很好用嗎?拜托,她又不是什麽裝星核的匣子,她是個人诶!會生氣、會用掉崇高道德的贊許,會——
“因為,我其實沒想到你會直接跟到這裏來啊。”砂金的話打斷了星心中飄過去的碎碎念,“星核、星穹列車,不錯,你們确實是我想要的合作對象,但是……在來到匹諾康尼之前,我一共準備了三枚籌碼。”
他不知道從哪件衣服的口袋裏面掏出了一枚籌碼,那枚漂亮的籌碼在他的手指之間靈活地轉來轉去,像是一位漂亮的游魚一樣,随後被高高抛起,迎着白日夢酒店客房中的燈光,很是明亮炫目地閃了一下。
随後霧青攤開手掌,她感覺到手中多了什麽東西,攤開一看,才發現是不知何時從砂金手上消失的籌碼。
“給……我?”
“當然,給你。”砂金露出無辜的表情,“剛剛只是你在猜我打算和星穹列車合作,我承認你猜對了,所以順着你的話往下說了說——但這不是最要緊的,因為,不管是現在給出答複,還是在進入夢中的匹諾康尼,得到了更多的信息,她的選擇都不會改變。”
星在一旁插嘴:“你怎麽這麽篤定呢?我體內有星核我是香饽饽好吧?說不定別人的态度比你好,我就選擇和別人組隊了呢?”
砂金就像是沒聽到這句似的沒,話仍然是對着霧青說的:“你可以當成是給你的籌碼,也可以當成,是我想要和你代表的假面愚者交朋友。”
霧青是直接把前半句忽略掉的。
笑死,她什麽都不知道,硬要說的話,也就是她那可以随便亂捏的能力可以使得她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都能保證自身的安全。
“但是,我覺得你不應該把我當成假面愚者看,我的觀念和他們不太一樣,至少我本身,沒有那麽……樂子人。”
啥時候在游戲裏玩梗玩得多就算是樂子人了?這肯定是不算的。
“如果我遇到花火的話,我不介意幫你問問她怎麽想,但是我不保證能夠說服她——與其用我勾搭假面愚者,倒不如用我勾搭星穹列車。”
霧青瞥了一眼星。
對方立刻送過來一個飛吻。
“至于說我本人的話……”霧青伸手,将那枚籌碼遞還給砂金,“我很早以前就已經收到那枚壓在我身上的籌碼了。”
在她去星際和平公司分部借錢的時候。
在她通過砂金和公司商談一些協議,并在他的幫助下避開了一些“坑”的時候。
總之……公司的不良資産清算專家,對她來說,其實更算是一個投資人。
而投資人往她這邊下的注足夠多,至少霧青自己認為,已經不需要再增添任何籌碼。
“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就說,只要我幫得上忙,你可以用這三枚籌碼去交更多的朋友,我在很早就已經算是你的朋友了——除非你不覺得我算。”
*
砂金的房間。
真理醫生站在入夢池邊上,長時間的等待令他的眉頭稍微皺起。
“遲到了十五分鐘,零三十七秒,聊了那麽長的時間,無名客身上藏着什麽秘密被你挖掘出來了?阿基維利隕落之謎嗎?”
他看着砂金的臉,片刻後下了定論:“遇到什麽好事了?家族沒收了你的行李,就連基石也一并扣下,恕庸人愚昧,我實在是想不出,在這種情況下,你得得到了多麽好的消息,才能維持着這張笑臉。”
砂金:“好消息是,拉帝奧教授,您知道我帶了三枚籌碼來匹諾康尼,對吧?現在,它們是我身上唯一沒有被沒收的東西——哦,還有這身行頭。”
真理醫生短暫地閉了下眼睛,這個動作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他方才或許是在翻白眼,只不過是因為覺得這個動作有些不禮貌,所以才閉上了眼睛做個遮掩。
“我知道。”
片刻後,他聲音沉沉地說道。
“以及,該死的賭徒,在把一切都搞砸了之後,你可以用不着這麽驕傲地對所有人強調:你現在就是個一文不值的茨岡尼亞奴隸,還是被判了死刑的。”
“看來您調查過我了,這可真是令人受寵若驚,”砂金将一枚籌碼抛上接下,“這些籌碼是我做為交朋友的信物,準備交給那些可以拉攏的人的,而現在……”
真理醫生:“你手上仍然留着一枚籌碼,賭徒,也就是說,你頂多也就結交了兩個‘朋友’。”
“不不不,拉帝奧教授,您把情況想得有些太公事公辦了——告訴您一個驚喜,雖然我聊了很久的天,甚至于遲到了同您的約見,但我一枚籌碼都沒有送出去。”
真理醫生:“……?”
一時間,就算是被黑塔評價為“但是他把人罵哭了诶”的他,都不知道應該用怎樣的言語來評價砂金方才說出口的那段話。
砂金轉過身,面對着牆角的一盆漂亮盆栽,愉快地繼續:“也就是說我們還可以找更多的合作夥伴,流光憶庭的憶者我覺得是個很好的選擇,我和她聊過了,我覺得她會幫我;至于假面愚者,我得知了個情報,那位花火小姐早就到匹諾康尼來了,她比我們知道的消息可多得多,不管能不能合作,坐下來聊聊都不是壞事。”
“如果教授您不介意的話——”
砂金扭頭,然而房間中已經看不到真理醫生的身影了。
“唉。”
砂金擡手扶住額頭,仿佛有些苦惱。
“啊,好像把玩笑開過了。但是好歹聽我把話說完吧……算了,一個人也挺好。”
況且……
他看向房間中的入夢池。
他倒也不能真的算是“一個人”。
怎麽說呢……現在的狀态,可比他當初預想的要好上不少呢。
*
霧青和星沒能在進入夢境的時候去往同一個地方。
畢竟,星是第一次進入匹諾康尼,她需要先在夢境世界走個流程,相當于第一次進入游戲,要從新手教程開始做起,地圖上尚且一個傳送錨點都沒有開;而霧青是上次在哪裏下線了,這次就會在哪裏上線。
她們這種情況,哪怕是手牽着手一起躺進入夢池,也會降落在不同的地方。
——夢境,畢竟是集群的意識。
霧青認真地閱讀過家族的入夢手冊,于是和星說:“你可以去築夢邊境找我,或者,你給我發定位,我來找你——前提是你需要我,然後,我沒有在工作。”
她可沒有忘記,自己在築夢邊境那邊還是領了一份用工資的工作的。
星:“安心工作吧,等我沒錢需要買單的時候你再出現也沒問題。”
霧青:“……”
突然有一種自己被用過就扔的感覺……是錯覺嗎?
星在霧青套房中的入夢池裏選擇了一個躺下,美滋滋地閉上了眼睛:“夢中的匹諾康尼,我來啦——”
霧青也打算回到夢境之中,去問問那位惠特克爵士,家族有沒有就她之前給出的那份方案得到一個準确的、統一的回複,她現在能不能開始嘗試着使用夢境之中的那種特殊構建方式,将這張計劃書,這份有趣的藍圖拟造成“現實”。
但是,就在她準備跨入那其實根本不會弄濕衣服的“池水”中時,一只半紅半白的狐貍面具伴随着一些零碎的、如同玫瑰花瓣一般的火焰出現在房間中。
随後,面具後頭“長”出了一個紮着雙馬尾的假面愚者。
花火:“哎呀,我等了好久了,可總算是等到那只小孔雀和小灰毛都不在了——你還真是個香饽饽呀,身邊總是有人,想要找到一個和你獨處的時光可真難。”
霧青:“。”
算了,這種事情,習慣就好,花火的癫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覺得自己要不了多久應該就能徹底麻木。
霧青坐了回去。
“找我有什麽事?”
花火睜大眼睛:“瞧你這話說的,難道我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霧青:“我個人會覺得你不來找我,我能過得更安心一點。”
花火按住心口:“傷心了呢。”
霧青:“不好意思并不在乎。”
花火吐了吐舌頭:“花火大人非常難過,但是花火大人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所以花火大人決定,哪怕霧青你傷了我的心,我也仍然要為你提供一些幫助。”
不等霧青來得及開口,花火就自顧自地往下說了下去:“公司的那只小孔雀現在可太慘啦,在雞翅膀上打釘的男孩收走了他的行李,他現在可是除了手機賬號上的那些信用點之外,什——麽都沒有了哦。嗚嗚嗚嗚,就連存護的基石都被家族收走了呀,這下要是遇到危險,他就只能舉起雙手求饒,哭着說別殺我別殺我~”
霧青的表情瞬間凝重了起來。
但是,仍然,還不等她來得及開口說話,花火就像是有着一個能夠将測肺活量的機器給吹爆的鐵肺似的,一點兒都不停地繼續往下說:“哦哦,對啦,除了小孔雀之外,小灰毛的情況也未必多好呢……嗯,讓花火大人為她蔔算上一盤吧。”
花火裝模作樣,伸手在空中抓摸了幾下,霧青覺得這個動作有些眼熟,想了想之後發現這好像是黑天鵝的動作——那位憶者似乎還是個占蔔大師。
“哦哦,解讀出來啦——诶呀,情況真是糟糕,有些別有用心的人即将靠近她,欺騙她,利用她,将她帶到危險之地,啊呀!甚至還不止一個呢!”
花火對着霧青眨眨眼睛:“看起來,親愛的,你的這兩位朋友在匹諾康尼,都很難真正地享受到一個美妙的假期啊。”
霧青:“……”
霧青:“所以,你想說什麽?”
花火:“只是來提醒你一聲啊,畢竟,我們都是愚者,況且,你還是愚者裏面非常特別的一個——花火可喜歡你了~要是你能夠在游戲裏加入抽卡機制,讓玩家因為抽卡、歪角色而破防就更喜歡啦~”
……這都是什麽狗屎一樣的歪主意,霧青心想自己要是加入了那該死的抽卡,這游戲還能夠起到讓玩家心情振奮、獲得愉快的效果嗎?尤其是那種小保底歪完大保底還要将近滿值才出的玩家,這些玩家沒有現場堕入魔陰身就已經是非常的意志堅定、心性堅韌了。
“花火是完全的好心哦,畢竟,我知道,你對那兩位朋友都非常看重呢,他們一個是你的救命恩人,在你創業的初期為你提供了非常多的人脈,可以說是沒有她就根本不會有魔芋爽工作室;另一個則是讓你的工作室能夠做大做強的伯樂,讓你不曾體會因為資金的問題被卡在有雄心壯志以及驚豔的想法,卻無法将這些點子落實的痛苦。”
“或許沒了他們,會有別人來救你、會有別人來幫你、你仍然能夠拿到投資,畢竟,你是那麽有天賦的一個人;但是不可否認,他們對你的肯定讓你未來的路變得好走了很多。”
花火翹了翹腿:“我知道,他們對你有多重要,所以,我特地來提醒你一下嘛。”
霧青沒有說話,但她心裏已經做好了一進入夢境中的匹諾康尼就聯系一下黑天鵝的準備了。
不管花火說的是不是真的——她傾向于至少砂金和星都會在夢境中遇到一些事情,一些不那麽好的事情。
……啊,目前在匹諾康尼的人中,她認識、并且關系還不錯的總共就這麽點兒啊。
但是現在,看起來好像除了富婆姐姐之外,其他腦袋上全都懸挂着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
這是一定要把她往那個漩渦裏面卷啊,她自己明明半點不想的。
不管怎麽樣……她至少得把和銀狼聯手搞出來的那一套針對記憶的防護給上一下。
憶者的立場不明,但能力多少有些超模,不防備一下真的很難讓人心安……
花火:“對啦,我知道公司的小孔雀想要讓你問我,假面愚者能不能和公司在這件事上暫時聯手——我不知道桑博會怎麽選,但是,桑博自己其實也不知道什麽。”
“那麽,他的那枚籌碼想要給予的對象就只能是我了。很可惜,雖然不得不承認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漂亮到讓我想要當成收藏品帶回去,但是他這個人……”
花火嘆了口氣。
“看在親愛的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說那些肯定會讓你不舒服的話啦。你只需要幫我轉告他,我是個愚者,不是好騙的傻瓜,不打算和公司的哈巴狗玩游戲朋友。”
“哦,好像把親愛的你也不小心波及進去了呢——嘻嘻,但是花火是不會道歉的,事實上,我也很想奉勸你一句,公司雖然有錢,能幫你把生意推廣得全宇宙都是,但你只要看看銀河的歷史,就會知道,公司那群人,嘴上或許會管你叫朋友,但實際上只會把你做為籌碼用——你很在意的那個茨岡尼亞人不就是這樣嗎?”
“本來,星穹列車如何選邊站還是個問題,哪怕同公司合作,也随時都可以結束;但是,他出現在你面前,而且還是你和這小灰毛在一起的時候出現的,這下可好,小灰毛知道他也是你在意的朋友,按照她那笨呼呼的腦袋啊,能幫一把的時候肯定會幫一把——這樣整個星穹列車就這麽被拖下水啦,你看,這個朋友游戲,是不是做得太好了?”
“或許公司會說,在這個世界上,人人都是籌碼呀,人人都是星神擁有的棋子——這話倒是不錯,但是呢,選擇在一旁看樂子,而不是參與,這才是好的做法呢。”
花火站起來,手指在霧青的臉頰上戳了戳:“給小孔雀帶個提示吧:他在匹諾康尼這兒,除了和他一樣別有用心的人和笨蛋,其他的人吶,一個都說服不了,所以呢,他最好去找個啞巴當朋友,畢竟啞巴不會反駁他呀。”
她的手指從霧青的皮膚上滑開的瞬間,整個人又一次變成了幾片零散的、玫瑰色的火焰。
而後,面具掉在地上,也一并消失不見。
霧青靜靜地坐在沙發上,過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回神。
花火的話她信了但也沒信,她覺得這其中一定藏着點信息,只不過她自己可能解析不出來。
至于說那看起來像是挑撥離間一樣的話……
信是不可能信的,砂金這種爬到了公司職級p45的家夥完全就是傻白甜的反義詞,這她還能不知道嗎。
不過,的确,雖然她和兩邊關系都還不錯,并且确定自己絕不會主動坑害對方,但是,公司和列車其實未必。
……啊,匹諾康尼這地方,當真麻煩死了。
霧青皺眉,這和一般的探秘類游戲還不一樣,因為局中有着許多人,而這些人的心眼子水平甩她起碼十條街。
先将花火的拒絕告訴砂金,然後再将她的原話一字不差地複述過去好了,反正砂金的心眼子肯定比她多。
不求大佬帶飛,但求自己不拖後腿。
說起來……她之前好像答應了黑天鵝,要幫對方婉拒花火發送來的雙人舞邀約來着,但是她給忘記了。
又一次體驗了花火那絕對算不上讨人喜歡的性格的霧青雙手合十,為黑天鵝默哀了幾秒鐘。
但願她別被纏上了。
随即,在編輯完消息,給砂金發過去後,她躺進了入夢池中。
她落在了築夢邊境,落地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機來看回複。
砂金那邊顯示正在輸入中,星則是拍了一張黃金的時刻中央車站的位置被砸出了個坑的照片,并配文:我從天空降落,砸在了這裏,別說,砸得還挺準,十環!
霧青噗嗤一聲,随即回複:神金,害得我突然笑了一下
然後轉頭就去給惠特克爵士發消息了。
霧青:爵士先生,我想要請問一下,我提交的那份設計,家族意下如何?
惠特克爵士:現在正在等星期日先生的回複,不過我覺得你已經可以開始動工了,因為除了他事務比較繁忙,尚且沒來得及審核之外,其他人都已經看了,并且給出了很高的評價。
這樣啊,看來這份工作确實适合她,除了她,再沒有別人适合做。
霧青很官方正式地回複了兩句,退出去,看到砂金的聊天框上出現紅點。
砂金:勞煩你費心,真不知道要怎麽感謝你才好
砂金:其實那位花火小姐說得挺對的,你此時別無所求,跳出局外會更安全一些
霧青:?
霧青:我建議你把剛才那句話撤回,好好給我重新措辭
霧青:我別無所求嗎?
砂金:你對鐘表匠的遺産不感興趣,對匹諾康尼本身的秘密不感興趣,對你來說,這裏就只是個普通的度假聖地而已——這還不算別無所求?
霧青:可別了吧,雖然花火的話我不完全相信,但萬一你們就挨刀了呢
霧青:我和你說過我是為什麽要放棄丹鼎司的那份穩定工作,跑出來做游戲的
砂金發了個舉手投降的表情包,比較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這個表情包上的小人竟然是他自己的形象,同樣的衣冠楚楚,金碧輝煌,騷包但是好看。
砂金:知道知道
砂金:我很感動,也很願意接受您的庇護,霧青小姐
砂金:等從匹諾康尼出去,請一定收下那艘飛船,或者至少,收下那位甜品師,這是我的小小謝意
霧青選擇了不理睬。
她明明就伸不了那個手。
她沿着築夢邊境的臺階,一路走到了她自己要負責的那塊區域。
——因為先前她對惠特克爵士說過,在學會使用夢境中的力量後,她能夠保證自己在要求時限內一人完成整個設計,所以,家族雖然沒有真的讓這裏一個人都不剩下,但也确實撤走了一部分的築夢師。
霧青心想,對于她這個雖然現在還對匹諾康尼的水到底有多混沒什麽了解,只知道應該有很多人都是為了鐘表匠的遺産而來,而公司和家族的對峙同樣也将會逐漸白熱化,但很快就會主動跳進這灘渾水、讓自己被卷進匹諾康尼的漩渦之中的人來說,其實家族真的一個人都不給她派才是她最想要的狀态。
當然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啦。
霧青先走到一個家族築夢師身邊,開始向對方請教應當如何運用夢境的力量快速塑造出事物。
她學得很快,那些在制作游戲時用得上的建模技巧等,放在這裏就像是一門門的先修課程,幫助她獲得了家族築夢師看天才一樣的震驚目光。
這目光有點眼熟。
霧青細細想了想之後才反應過來:哦,這好像是在恐怖游戲《界》裏面看向刃的那位十王司退休判官的表情。
好耶!終于有一天她也變成了和刃一個水平的天才了,雖然只是在一個方面而不是通才,甚至還有提前進行了“學前教育”的作弊嫌疑,但是毫無疑問,被人這樣看着……是真的很爽。
這位家族築夢師在看到了霧青實踐出的水平後,搖了搖頭,然後用一種愧疚的、幾乎是灰溜溜的姿态離開了這塊區域。
她的動作很快引起了其他幾個築夢師的好奇,而當他們看向霧青這邊的進度時,這些人也各自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随後,其中大約三分之二的人選擇了轉身離開。
也算是個意外之喜吧,霧青心想,随後,她擡手,裝作只是想要捋一捋頭發,将手指觸碰過耳後那個黑天鵝留下來的标記,并同時在心裏念:
我想要見黑天鵝。
下一秒,她感覺到一只有些冰涼的手貼在了她的臉上。
是那位憶者的手。
“我聽到了你的呼喚,親愛的,你改變主意了,對嗎?”
霧青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她之前始終沒有考慮過的問題:
為什麽這群人,這群,來到匹諾康尼的女性,一個兩個的都那麽喜歡對她動手動腳?
她按下了心中奇奇怪怪的感覺,将這個疑惑藏在心中,随後,将自己大腦中的那層防護機制,對着黑天鵝稍微解開了一層。
——但也僅限于一層。
在匹諾康尼的夢境中,憶者确實是被加強得最厲害的,這個版本對于她們來說完全是如魚得水,因此黑天鵝甚至都不用運用能力,便已經感知到了變化。
這模因狀态的憶者貼在霧青的耳邊:“放心,你邊上的人什麽都看不見——不過,你對我還仍然是提防得緊呢,親愛的。”
她聲音輕快,并未因為自己被防備着而惱怒。
霧青主動操控着自己去想一些事情:而這些事情就是她想要知道的。
而也只有她自己想要知道的這些,才是放在對黑天鵝沒有防禦屏蔽設置的區域的。
“讓我看看……”她伸手,那雙手觸碰在霧青的太陽穴上頭,“啊,我看到了你的擔憂,哦,原來你同那位花火小姐并不僅僅是不熟,甚至還站在了不同的立場啊。”
哪怕是主動操控着自己的大腦去想一些東西,之前從未做過這方面訓練的霧青仍然無法讓自己準确地只去想一些句子——她暴露出了一些擔心。
而現在,這些擔心被黑天鵝看到,她并不客氣地讀取了這些信息。
“啊……有趣,我看到了砂金,你同他是朋友。我原本以為公司的商人,尤其是一位喜歡加大杠杆、挑戰最高風險的賭徒不會獲得什麽純粹的友情呢。”
霧青:其實這友情也不怎麽純粹,至少如果沒有當初砂金那麽痛快答應下來的一筆錢,這份友誼就無法開場。
黑天鵝:“嗯嗯,我知道,我知道,親愛的,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你對于友情的定義,以及對朋友的态度,都比匹諾康尼這顆星球上絕大多數的人要純粹太多。”
她放開了霧青的太陽穴,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會将我知道的、我覺得你需要知道的信息全部告訴你,因為,至少在目前,我們還算是一個團隊。嗯,按照砂金的話說,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答應了給我我需要的東西,所以,現在我會如幫他一樣幫助你。”
“目前我所知道的是:各處收到的邀請函并不是家族發出的,哪怕它确實來自于匹諾康尼;以及,雖然家族對【鐘表匠】評價不低,并稱呼他為‘匹諾康尼之父’,在外為他塑造諸多美名,甚至還讓鐘表小子這個動畫形象成為了家喻戶曉的明星——但是,【鐘表匠】和家族,的确是對立的。”
“家族看似統治着匹諾康尼,并且将它掌管得很好,但是,深海之下,仍然有些角落在反抗着家族,并且,雖然他們此時未能占據上風,但我想,家族一時半刻也無法徹底解決掉他們。”
“說起來,你大概對酒店外發生的事情不夠了解,砂金似乎也沒有和你說——我來說吧。在絕對的力量上,家族同公司相比還是差了些的,那跨越寰宇的商業巨頭确實很有兩下子。此時,砂金正在匹諾康尼的夢境中尋找着突破口,而家族的軍隊則在陰影處包圍着匹諾康尼,他需要找到一個能夠打破家族宣稱匹諾康尼是絕對安全的點,然後順理成章地讓公司介入進來——哦,不好意思,你已經想到了這些嗎?那還是挺厲害的。”
黑天鵝的誇贊聽起來就像是幼兒園老師在摸摸能夠從一數到一百的小孩子的腦袋。
至少霧青當即就在心裏腹诽了一句:黑天鵝原本對她的權謀腦袋的要求該有多低啊。
“不不,只是覺得,你生活在一個不怎麽需要博弈的社會環境中,竟然能夠想到這些,真的算是很不錯了。”
黑天鵝還真的摸了摸她的腦袋,手法非常溫柔。
“你還想知道些什麽?首先說好,那位花火小姐,她的記憶我尚且沒有碰過,直接觸碰對方的記憶有違我的記憶美學,所以,我可能無法直接告訴你,她都知道些什麽。”
霧青想說其實黑天鵝說了這麽多,對她來說……
對她來說效果不大。
她的思路仍然沒能理清,仍然不知道當前這個局面到底是個什麽情況,而她需要在這種情境下做些什麽。
她找黑天鵝是想要弄明白這會兒自己可以做些什麽,幫上她的朋友,而不是……只為了把自己的原本的一頭霧水變成一頭越來越大的霧水。
黑天鵝輕輕笑了出聲。
“你真可愛,親愛的。”
“哦對,此時的匹諾康尼除了我之外,還有另一位憶者,我感覺到了ta的存在,卻不知道ta是誰。所以,如果你想要給你的夥伴們添加一層防護的話,就盡管去添加吧,縱然我不會對你們出手,我無法保證她也不會。”
“不過,千萬別覺得上了一層防護就是安全的,匹諾康尼這顆小小的星球上此時可謂是卧虎藏龍,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出現一位令使,或者,多位令使。”
霧青覺得黑天鵝意有所指,但是這個家夥也是——不等她提問,就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
“一個小小的建議,既然你已經從星穹列車那邊知曉了邀請函的密文,那麽,按照那道密文的指示去思考,應該是不會有錯的。畢竟,現在不管是為了【鐘表匠】的遺産而來之人,又或者是為了匹諾康尼而來之人,都還在第一個問題上求索。”
“好啦,我另一邊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現在就先說到這裏。如果之後還需要別的幫助的話,就和這次一樣,在心裏默念我吧。”
黑天鵝消失不見。
霧青身邊瞬間安靜下來——仿佛從未有這麽個存在出現過似的。
霧青皺起眉毛,她還記得姬子說的,那句附帶在家族請柬,那只八音盒上的密文。
——将夢中的不可能之事盡收眼底,尋得匹諾康尼之父【鐘表匠】的遺産,而後解答:生命因何而沉睡。
關于第一個問題,夢中不可能之事……
夢中不可能之事在霧青看來非常好理解——那就是死亡。
畢竟家族可是宣稱了他們會保證每一位賓客的安全的。
所以……對于砂金、對于其他為了【鐘表匠】遺産而來的人來說,他們現在的第一要務,就是目睹一場死亡?
不是夢中的“死亡”,會直接在現實中驚醒過來的“死亡”,而是……
真正的死亡。
霧青頓時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