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總之……就是這樣,如果要總結一下我在庇爾波因特的旅行的話,我可以将其簡單概括為吃喝玩樂、砂金是個好人、拉帝奧教授簡直無敵了,以及我變強了——但是我沒有變禿。”
霧青将自己在庇爾波因特的經歷挑挑揀揀,以說重點的形式告訴了星他們。
至于告訴星什麽請砂金去游戲裏放松了一晚上之類的……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就算到了下輩子都不可能。
當然,和拉帝奧教授在實驗室中怎樣針對一個功能說上半個小時都沒慫這樣的事情倒是可以多說說的。
“那可是真理醫生啊,你們不覺得我很勇嗎?”
星:“我可是和毀滅星神、存護星神都對視過的女人。”
三月七:“我可是被封印在六相冰中過的女人。”
她們倆驕傲得很:“我們不覺得。”
相比之下,倒是前持明龍尊丹恒,或許是看在了同為仙舟人的份上,點了點頭,給霧青找回了點兒面子。
霧青感動極了,甚至聲音都往上拔高了一點:“謝謝丹恒!”
丹恒:“……倒是也不用這樣激動。”
星并不在乎霧青是不是個很勇的女人,她更關心的反倒是妙妙。
“所以說,現在妙妙被你接回來了,它還習慣家裏的生活嗎?”
她和霧青在這一點上觀念一致:妙妙在神策府中的生活絕對是比在霧青家中富貴的。俗話說得好,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要是妙妙習慣不了這回歸平淡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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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真的習慣不了,你把它送來列車上也行啊。”
星:“不管是姬子姐還是楊叔,又或者是我們仨中的任何一個,都會好好照顧它的。”
嗯……頂多就是帕姆因為貓掉毛的問題多唠叨幾句嘛。
霧青:“你這算盤倒是打得挺好的哈?不好意思,如果哪天妙妙成了不孝子,傷透了我這個老母親的心,我也只會把它出給将軍。”
星:“嘁。”
霧青将睡在自己腳下,并不知道沙發上的阿媽剛剛正和朋友說了兩句關于它歸屬的話的妙妙抱起來放到膝蓋上:“說起來,我從庇爾波因特回來的那天其實已經很晚了,所以我去接妙妙的時候,神策府裏面已經只剩下将軍了诶。”
她輕輕嘆了口氣,整個人都随着這一聲嘆氣顯得放松了些,目光斜斜向上,對着天花板的一棱,回憶起了幾天前的場景:“将軍真的一點兒架子都沒有……活該他當仙舟白月光萬人迷。”
景元是真的很好啊,明明那天都到淩晨一點多了,哪怕是長樂天的店鋪都收了幾個,走在廣場上的夜貓子也回去了大半,不管是青镞小姐還是彥卿都不在神策府中了,景元自己也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他那會兒看起來是有些疲倦有些困了,但還是在霧青敲門進來後同她聊了會兒天。
說了些最近這段時間妙妙在神策府中的待遇,說它好像重了二兩,希望這只是因為神策府中的稱和霧青家中的稱有些小小的誤差。
“我好羨慕,”霧青低頭看向懷裏的妙妙,“将軍說他每天都會把妙妙帶回家。”
這應該是仙舟上頭一只被将軍帶回家去的活物吧……哦,那些團雀們除外。
這福氣給她多好……好吧,她也不一定敢接這樣的福氣。
她輕輕揪了一下妙妙的尾巴:“命真好啊你。”
丹恒:“将軍為人确實很好。”
不管是他夢中的前世還是今生,他都是景元這好性子的受益者。
星嘆了口氣:“但願在幻胧的事情過後,他能多休息一段時間吧,之前又是星核又是建木,又是藥王密傳又是絕滅大君的,确實辛苦将軍了。”
三月七:“但不是說巡獵必然會對毀滅發起複仇嗎?我感覺他就算想要休息也休息不了多久。”
感覺仙舟上還會發生好多的事情,而那些事情,每一樁每一件都重要極了,非得經過将軍的手不可。
只是,不管是彥卿還是符玄都還有的是成長空間,景元何時才能退休……這可真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
不過,雖然對過去這段時間景元所遇到的事情有所了解的人都會忍不住對這位上了年齡的将軍生出幾分憐惜,但人生天地間,每個人都有的是自己要發愁的事情。
比如霧青,她片刻之後就開始發愁——在這款《精靈世界:王者歸來》發售之後,她又要弄點什麽游戲呢?
如果直接做《王者歸來》的續集,那好像有點兒太早了。
玩家們一直看着同一個世界中的風景,肯定會審美疲勞。
這似乎有些不利于工作室接下來的發展。
況且,霧青自己也不喜歡長時間盯着同一個世界觀、同一個游戲類型制作,她自己都會審美疲勞。
或許可以将先前在星際和平公司安排的那張超大的床上産生的瑪麗蘇勇闖無限流世界的靈感提出來?
可是除了這個點之外,她也沒想出什麽很好的無限流、或者是規則類怪談的靈感。
這種勉強有了一點靈感,但是靈感又不足以支撐起一整個有意思的游戲的感覺……好煩。
霧青發出一聲哀嚎,轉身撲在沙發上——最近工作室放假,放假期間沒人特別主動地回到這邊來說自己要工作,所以她這會兒的動作就算被別人看到會有些丢臉也沒關系,反正沒人看到。
像是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骨頭一樣趴在豆袋沙發上片刻後,霧青決定擺爛。
想不出來那就不想,總之還是先給自己找點樂子快活起來吧。
自從獲得了那副面具之後,霧青就開始覺得快樂這個概念好像已經變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因素。
當她開心的時候,她渾身上下都是勁,念頭通達,一切舒暢;而當她感覺不爽的時候,那種全身都提不起勁的感覺就會變得格外明顯——雖然在沒有踏上命途之前其實也是這樣,但毫無疑問,歡愉的命途将這種情況加倍放大了。
這命途在給了她更強的力量的同時,其實也帶來了一些麻煩……霧青嘆氣,随後想:導致這種情況的最主要原因,大概還是她本人不夠樂子人吧?如果用比較酒館的話來說的話,那她本人的歡愉美學就是通過游戲給更多的人帶去快樂,這種歡愉并不局限在她本身,甚至,她自己還會因為做游戲的時候卡住思路而無能狂怒呢。
或許她可以考慮改變一下心态,把自己從一個玩梗人變成一個真正的樂子人。
但她暫時還扔不掉那些道德底線。
唉。
再說吧。
霧青掏出手機,點開星網。
她好久都沒有去桂乃芬的直播間裏看看了,之前一直都好忙的,進了直播間也就是打賞兩下,稍微看兩眼就又要回去工作/做別的事情,現在嘛……可以補補。
畢竟小桂子在直播間裏總是很沙雕的,看看直播也能給她帶來歡樂。
直播間短暫地加載了一秒,然後黑了下去。
霧青:?
要不是一旁的彈幕還在以她幾乎看不清的速度往上刷新着,她或許都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壓根就沒有打開直播間而是将手機鎖屏了。
霧青點開直播間下方的介紹欄,入眼的第一個tag就是“鬼怪出沒”,緊跟着下面一行的預警則是“不滿兩百歲不要看”。
霧青:“……”
笑死,這主播自己還沒有兩百歲呢。
她準備點開那些彈幕,從彈幕裏面找找前情提要,正在慢慢往上翻呢,突然,黑漆漆的屏幕中撞出了桂乃芬的臉。
平日裏氣色很好的小桂子這會兒看着臉色蒼白的很,就連嘴唇和紅色的頭發都蒙上了一層灰色,她小聲說話,聲音裏甚至摻上了七分氣聲:“家人們……小桂子現在正在、正在羅浮上最恐怖的靈異聖地綏園……”【1】
她一邊說,一邊将直播鏡頭轉了個角度,讓直播間的觀衆們能夠看到她背後——
昏暗的環境,除了手機屏幕發出的微弱光芒之外就沒有任何旁的打光,觀衆們能夠看到的就是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仿佛是一些道旁的青竹,以及比較早些年間羅浮上曾經流行過的園林建築風格。
桂乃芬還在求着點贊關注轉發好壯膽——哪怕她現在已經是個百萬粉絲的博主,在羅浮這人才濟濟的地方也能算是個t1.5的主播——從她身後,又冒出來了個腦袋,當即讓彈幕發出了一連串無聲的尖叫。
嗯,好在,很快他們就借着光認出:這個從小桂子身後鑽出來的少女是她的好朋友,先前也是經常在直播間內出境的。
霧青也松了口氣。
她先前完全沒想到,桂乃芬竟然會膽子那麽大的跑去綏園直播。
要知道,綏園一直都是仙舟上知名的靈異聖地,是仙舟大人們專門用來止小孩夜啼的法寶,霧青曾經多次聽來丹鼎司打針的小孩被父母威脅說“哭?再哭就把你扔到綏園去”。
甚至一些中二仙舟人在畢業的時候還會去綏園探險,其中一些好像并沒能全頭全尾地回來。
反正霧青自己是從來都沒有生出過去探險的作死想法的。
這裏面可能是真的有什麽髒東西。
霧青先前還有些擔心桂乃芬一個人應付不過來,不過現在看到她身邊的素裳……嗯,素裳身為雲騎軍,雖然是個新兵蛋子但應該也還不至于不能打。
霧青将自己在踏上命途之前的水平套用到了素裳身上,然後安心了不少。
畢竟,和她這個只能用小弩當武器的人不一樣,素裳手中的軒轅劍真的是一把非常牛逼的武器,她光是上手接觸就能感覺到這東西的厲害。
就算真的有什麽鬼怪,用軒轅劍對付應該……也不是問題?
——“剛剛是不是有什麽東西跑過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
霧青:“……”
丢人,朋友們,真的丢人。
雖然她知道自己倘若處于那個陰森森的環境當中,表現出來的未必能比素裳和桂乃芬好上多少,但是做為一個現在正盤腿坐在溫暖舒适的家裏,懷中還靠着一只熱乎乎的大貓的“鍵盤黨”,這句丢人她一定要說。
“嗚嗚嗚……我死的好慘啊……”
“卧槽什麽鬼東西!”
——在陰森森的、帶着幾分顫抖的聲音響起的瞬間,直播間的屏幕也像是信號不好似的閃爍起來,霧青只隐約看見一點青綠森森的火焰,其中似乎有一張不懷好意的、露出尖銳牙齒的臉。
她卧槽一聲,下意識地用上了她最近這段時間天天鍛煉、如今已經練習得非常熟練、能夠做到随心念一動即出的光矢就這樣紮在了屏幕上。
下一秒,工作室內爆發出一聲比剛才看到屏幕中的怪東西更凄厲上幾十倍、幾百倍的尖叫。
“我的手機——————”
*
“所以……青寶你現在會出現在這裏,是因為你想要讓小桂子賠你的手機?”
星原本還在想自己只是收到了桂乃芬的消息,怎麽會在桂乃芬身邊看到霧青——她心裏甚至飄過了一句“我的寶啊怎麽仙舟上哪裏都有你”。
霧青将這個又一次發生了變換的昵稱忽略過去,随後非常認真地搖頭:“不哦,我沒有讓小桂子賠我手機的意思,我只是想讓她,做為罪魁禍首,陪我去挑個新手機。”
畢竟把手機屏幕弄成了蜘蛛網的人是她。
……一定是因為她還沒有習慣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的緣故!
桂乃芬:“如果我陪你去挑手機,你會陪我一起去綏園再看看嗎?”
她雙手合十,一副“我求求你了,如果你不答應我就給你跪下”的表情。
先前,在星剛來的時候,她已經對兩人說過自己在綏園中遇到了十王司的人,雖然被趕出了綏園,但她非常确信綏園中肯定有什麽大事要發生的判斷。
星:“你和素裳,是只有兩個人不敢動身嗎?”
桂乃芬滿臉複雜:“裳裳之前還說要保護我呢,進了綏園之後到底是誰保護誰……總之,她先前被吓壞了,現在還在醫館裏面坐着呢,能去的就只剩下我了。我思來想去,覺得我能搖來的人裏面也就你們倆特別能打,而且也沒那麽怕鬼了。”
霧青心說那可不是嗎,她倒是不怕鬼,就怕迎面來個誰,然後被她像是粉碎手機一樣給粉碎了。
霧青:“行吧,反正我暫時也沒什麽事,說不定綏園裏還能獲得點游戲靈感。”
星看她都答應下來了,也就跟着點點頭:“行啊,我沒問題。”
*
綏園明明已經荒廢了很多年,但是園中的綠竹仍然生長得很好,倘若不是此處始終無法撥雲見日,光線昏暗得像是夜中最深沉的時刻,想來這裏應該是個很不錯的去處。
嗯……也是,這裏畢竟曾經是一位狐人富商花了老價錢弄的風景園林,也曾經盛極一時呢。
霧青跟在桂乃芬和星身後。
和一心想着能弄到什麽大新聞的桂乃芬、以及看見罐子就砸、看見怪就打,一副雖然此山不是我開,此樹不是我栽,但是我從此路過去,從此這裏無山也無樹的掃蕩模樣的星不同,霧青在進入綏園之後,就開始細致地觀察起這裏的環境。
如果想要做一款恐怖游戲,那麽場景氛圍當然很重要。
霧青并不喜歡那種純粹靠着堆疊血漿、骨骼之類的東西塑造出的恐怖氣氛。
仙舟人,永遠都對那種看起來挺正常,但就是鬼氣森森的環境有着最大的偏好。
她想要觀察出,在這個曾經一切正常的綏園中,到底多出了哪些元素,使得這樣一個曾經的風景名勝變成了知名靈異場所,甚至能夠讓素裳心驚膽戰。
就目前的觀察來看……至少路邊擺放着的那幾個發出幽幽綠光的燈在這件事上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霧青雖然不懂為什麽要在這麽陰森的地方放置這種顏色的燈,而不是放幾個蹦迪專用的七彩閃爍燈來破壞氣氛,但總之……
好用,抄了。
她掏出新手機,在已經完成了備份、現在看起來和舊手機并無區別的備忘錄上新開一篇,記錄下這個收獲,并在一旁将自己的七彩蹦迪燈的靈感一并記錄了下來。
像她這種游戲制作人,哪怕是在搞恐怖游戲,也會留出足夠多的空間給整活的——不整活那還是她嗎?
霧青甚至用手機拍了兩張道旁石碑的照片。
這種現成的素材,不拍照豈不是可惜了?
她低頭将幾張照片挑選着保存下來,又将左左右右的道路亭臺都拍了照片記錄下來,再擡頭往前一看,準備跟上星和桂乃芬的腳步時,卻發現,前頭蜿蜒曲折的道路上已經沒有了這兩個人的背影。
霧青環顧四周。
她記得原本的道路似乎不長這樣——至少,原本她腳下的路是有些崎岖不平的山石堆砌而成的。
似乎是空間已經覺察到她發現了異樣,它幹脆開始不演了。
一叢一叢的翠竹從霧青四周的空中竄生出來,她甚至能夠聽到分明的簇簇竹節拔高聲。
這些密密的竹子如同屏障一樣,将她整個圍在了裏面。
這裏是幻境?
還是說,其實在她們走進綏園的時候,眼中所看到的一切就都是虛假的?
她看到自己面前的空間像是水面一樣發生了波動,随後從波動中出現了一面有些昏黃的黃銅鏡子。
按照傳統劇情,她現在應該去站在鏡子面前。
但是這鏡子就差把“老子有鬼”這幾個字寫在鏡面上了,況且鏡子本身在恐怖故事中也往往是很重要的道具。
霧青保持着和鏡面三米的距離,看向鏡子裏面。
黃銅的鏡子就像是它在博物館中的同類一樣,昏昏暗暗,表面甚至有些圓形的刮花,在這個距離下,她只能看到鏡中模模糊糊的人影,甚至這個影子還和身後的那些翠竹混合在了一起。
在這個距離,霧青确實看不出什麽。
于是,她幹脆不再執着于這面鏡子,而是開始繞着鏡子觀察它的四周。
嗯……都是竹子呢。
雖然這些竹子生長得非常茂密,一叢叢層層疊疊,甚至讓霧青完全無法通過竹竿之間的縫隙看到後面有些什麽,但既然是竹子,那生長得再密也沒用。
霧青心念一動,原本的那三個技能中發射光矢的平a技能當場就被修改成了一把砍刀的模樣。
在經過幾天對于新能力的詳細嘗試後,現在的霧青已經确定:她修改平a技能并不需要能量,需要的只是她輸入技能的效果、确定殺傷力,然後在根據段數、速度等因素确定會消耗多少能量。
而且,她也未必要在戰鬥中為自己臨時更換、設計技能。
雖然她一次性只能選擇三個快速戰鬥的技能,消耗力量從少到多不等,但她其實是可以在技能槽裏面存儲上好幾十種技能的。
需要用的時候,一鍵切換,就可以更新了。
真的是非常方便、非常符合她需要的能力。
霧青一度懷疑自己将來會不會研發出召喚系的能力,從此每到要戰鬥的時候就召喚出自己在游戲中的主控角色,讓主控滴滴代打。
在快速切換出了把順手的刀——而且還不是偃月刀,而是一把用來砍竹子、木頭之類的東西特別順手的刀後,霧青眼前凝聚出了一把非常真實、任誰看了都不會覺得這是剛剛由一團異能變成的刀。
笑死,一個和游戲有關的異能,怎麽可能在設計微調的時候不加入砍樹相關的技能機制?真當她那麽多年的經營基建游戲都是白玩的嗎?她的《精靈世界:王者歸來》開放游戲難道是白做的嗎?
她随便找了一處竹叢,然後在腦中快速地按起了平a。
平a的異能真的非常好用,霧青看着眼前這把有些像是斧子、又有點像是鐮刀,可以說是兼具了兩者優點的武器,看它自行揚起又自行落下,将面前的竹子砍斷,心想這玩意最大的好處就在于從此她不需要随身攜帶武器,而且自己還不用動。
只需要在腦中點平a——這算什麽運動?腦力運動?但是這玩意也挺機械的,大概算不得真正的腦力運動。
竹子幾根幾根地倒下,霧青卻悠閑得甚至想要找把椅子,給自己凝聚一根冰棍吃。
嗯……算了,冰棍就算了。
綏園中的風多少有些寒涼,還是喝熱巧克力吧。
但是這樣惬意的想法被四周環境的改變給打消了。
在那把專業對口的砍刀砍下了大概二十幾根竹子後,四周的環境就像是剛才銅鏡出現那樣,伴随着一陣空間如水面般的波動,徹底從一圈竹林變成了四面高牆。
是很傳統的四面高牆,朱紅色的牆漆因為年歲久遠,在靠近牆角的位置剝落了不少,露出了其下灰白色的牆體。牆頂上頭蓋着些看不清顏色的瓦片,正中央則是圓拱形的門——質地看起來像是木頭的。
四面牆,一模一樣,全無區別。
是很典型的迷宮設定呢,只要開始挑選門往前走,就要時刻記得自己走過了多少扇門、分別走的都是哪個方向的門,否則就會忘記自己是從何處進入的這裏,從而徹底迷失在這片空間中。
當然,霧青也知道,這裏未必有她設想的那麽強大,但是呢,她也沒打算按部就班地走尋常路。
她在自己的機能列表裏面翻了翻,随即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笑容。
下一秒,剛才的砍刀就變成了一把電鑽,并随即發出了響亮的轟鳴聲。
鑽頭抵着牆角,瞬間這個由四面牆圍堵成的,多少有些狹窄的空間中,開始飛沙走石、煙塵四起。
笑死,在有選擇的情況下,誰會按部就班地走門啊。
當然是自己在牆上打洞了。
只要洞一直不愈合,她随時都能通過牆洞确定自己是從哪兒來的。
而如果牆被鑽破這件事能夠消耗這個幻境的主人的話,那更是好事一件。
霧青分離出一點點力量,做了兩個耳塞。
電鑽的聲音還是有點太響了,用護盾保護住自己不被那些飛舞的碎屑擊中的同時,也要保護一下聽力才好。
現在就沒問題了。
戴着面具的少女姿勢松松垮垮地站在房間中央,看起來相當放松。
——她事實上也相當放松。
霧青原本以為,自己在先前被突然出現在桂乃芬直播中的那東西吓了一下後,在這樣陰森的環境中不會那麽适應呢。
沒想到,現在的她竟然半點恐懼的感情都沒有生出。
這就是在掌握了更強的力量之後獲得的自信嗎?
大概是的。
霧青真心實意地雙手合十,說了句“感謝阿哈,感謝酒館,感謝大家喜歡我的游戲”。
如果沒有他們,她肯定無法獲得這樣的力量,也無法在當下這個詭異的環境下保持如此冷靜、如此輕松的心境。
因為只需要一直長按着平a鍵,所以霧青這會兒甚至已經閑到了能夠掏出小本子來,記錄下自己剛才從綏園中獲取的關于恐怖游戲的靈感——她有種直覺,自己這一次在綏園中大概會收獲頗豐,或許從這裏走出去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好那個恐怖游戲要怎麽做了。
關于游戲整體畫風……
關于游戲劇情……
關于游戲中解謎的自由度……
關于游戲音樂……霧青擡起頭,從幾分鐘前開始,她似乎就感覺到原本寂靜的綏園似乎多了點聲音。
很細很細的聲音,混雜在電鑽的噪聲中,幾乎徹底被淹沒在了其中。它就像是相隔一段距離的蚊蚋之聲一般,僅僅是為了傳進她的耳中就已經耗費了絕大多數的能量。
哦,不對。
稍等。
她之所以會覺得好像有什麽細細的聲音,是因為她為了降低電鑽的噪聲特地戴了一副降噪耳塞!
霧青先停下了電鑽的作業,随後摘下耳塞。
她還是很在意自己的耳朵的。
摘下耳塞之後,原本細細的聲音一下子就變得清晰了起來。
而她原本以為會是某種鬼魂如泣如訴的聲音……本身竟然是……
暴躁的破口大罵。
“****的仙舟人!”
“電鑽鑽牆的時候你自己戴着耳塞不耳朵疼,**的別人就不會受到影響嗎?!”
“**的公德心呢!你**的!”
霧青循着聲音看過去,随即在牆角看到了一團幽綠色的火焰團子。
這只火焰團子圓滾滾的,如果将這一團當成它的臉的話,那麽這張臉上唯一的器官就是一只眼線勾勒得格外濃重,眼白好多、眼珠子小小的眼睛。
怎麽說呢……做為一個非人生物,讓霧青個人來評判的話,她覺得這小東西長得還怪妖豔別致的。
不錯,是個有意思的東西,或許可以将其形象進行少許更改後投入恐怖游戲中。
雖然現在看着不怎麽恐怖,但霧青相信自家主美的力量。
她這繼續掏出小本子來記錄、甚至還拿出了手機開始拍照的行為很明顯讓這只原本就已經很生氣地罵罵咧咧着的火焰團子愈發暴跳如雷。
它身上的火焰都燃燒得不穩起來,怒罵的時候甚至破了音。
“該死的人類……該死的人類!你記**的什麽東西!”
“一天到晚看你那該死的本子,這本子是能帶你從這座困陣裏逃出去嗎?!”
“原本還想着和你合作一把走出去,呵,倒不如直接奪舍了你——诶呦!”
那團青綠色的鬼火朝着霧青撞了過來,然後,明明沒有實體的她就這樣被霧青身上的那層閃爍着淡淡光芒的護盾給擋了下來。
火焰被沖撞的力道反作用到,朝着四處散開少許,随後重新聚攏起來,變回那個圓溜溜的“眼珠子”,原本語氣中的怒氣被壓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疑惑。
“奇怪,我怎麽奪舍不了你?連歲陽都奪舍不了……你還是人嗎?!”
“這就破防了?”霧青合上小本子,她覺得自己從拉帝奧教授那邊學來的幾句話放在當下簡直是再合适不過。
又帥,又拉仇恨。
做為一個暫時對自己的實力非常自信的人,她對此評價為:爽得不行。
她收起本子和手機:“原來你是歲陽啊。奪舍的事情暫時就先別想了,我開着護盾呢。你該不會以為在設置護盾的時候,我就光給自己設計了能夠擋下物理和元素攻擊這兩種傷害免疫吧?”
笑死——話說今天已經是她第幾次笑死了?好像次數真的很多,霧青覺得現在的她特別有假面愚者的風範。
她好歹也是親自帶隊設計了上百種精靈的人,雖然有些精靈,比如說那個可以帶着玩家下水看風景的水母,是沒有技能的,但是那種精靈畢竟是少數。
在和團隊一起集思廣益着思考了那麽多的技能之後,她怎麽可能會允許自己的護盾有什麽不能被防禦住的漏洞呢?
寧願護盾開起來的時候消耗的能量稍微多一點,也要把防護這件事做到極致。
反正,霧青将一直随身攜帶的面具扣在了臉上,感受着身體內力量的進一步提升,她的嘴角也習慣性地朝上揚起。
之前每天的鍛煉可不是虛的。
鍛煉到自己的全部能量都耗盡了,然後休息,等待能量恢複,恢複完畢之後再次鍛煉到它耗盡,這樣循環往複的訓練,效果确實相當不錯。
如今的霧青,能夠操控的能量比起剛獲得這枚面具的時候已經強了整整一倍,而它的恢複效率,也比先前提升了百分之五十以上。
如果只是一直平a,加上無縫開護盾的話,她起碼可以堅持上一天一夜的時間。
一天一夜的時間絕對夠用了。
霧青相信,外面的桂乃芬和星在覺察到她不見了後,肯定會第一時間去搬救兵的。
對面的火焰團子:“……”
“呸呸呸!你這家夥身上根本沒什麽情緒波動,味如嚼蠟,就算放開了讓我奪舍我都看不上!”
霧青:“別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了,你分明就是沒有奪舍我的能力。讓我想想,我記得前段時間,幻胧入侵仙舟的時候,原本用來鎮壓着你們的造化烘爐炸了,是吧?你是那個時候從造化烘爐中逃出來的?一直躲在綏園裏?先前綏園又一次傳出鬧鬼的消息,也是因為你咯?”
“別把這些鍋都甩在我身上!”這只歲陽尖叫,“從造化烘爐中脫離出來的歲陽又不只有我一個,嘿嘿,創造了這座幻陣的恚炎也是一個。我是奪舍不了你,誰叫我就是一團小小的、可憐的星火之精呢?但是恚炎可不一樣,它比我強大,說不定它會奪舍了你哦?”
創造了這座換陣的……是個歲陽?
霧青看着面前的歲陽:“是嗎?要不我先和你打一場,然後你告訴我,那個叫恚炎的比你強多少,讓我估算一下午能不能打過它?”
面前的歲陽:“……”
“你真沒有禮貌。”片刻後,它開口(雖然其實并沒有口)說道,“我叫浮煙,其實我也被困在這處幻陣裏頭了,我知道怎麽出去,但是幻陣外頭都是十王司的人,我就算出去了也是自投羅網。”
“你……還挺強的。”
浮煙那只豔粉色的小瞳孔上下滴溜溜地轉着,将霧青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随後語氣不情不願地承認了她的水平。
“如果我帶你出去,你應該可以帶我躲過十王司的搜捕吧?”
霧青:“我不保證哦。”
她自己還有點怵十王司呢……雖然她自己從來都沒有違法亂紀過,一直都是帝弓司命最忠誠的信徒之一,哪怕加入了假面愚者也沒有動搖信仰,但是她畢竟眼睜睜地看着曾祖父跟着十王司的人離開了。
那種感覺……永遠都銘刻在她的心底。
“哦~你身上的情緒波動好大,我感覺到了痛苦,還有哀傷,天吶,你終于變得有些美味起來了!看在我願意帶你出去的份上,你要不順便讓我嘗一口?我肯定不貪多,說一口就一口。”
浮煙的聲音變得尖起來,還帶上了幾分頑劣的笑意。
霧青:“免了。”
霧青:“你打算怎麽帶我出去?”
浮煙:“當然是附身在你身上,恚炎雖然必須在迷陣中設置出路的信息,但它可不想讓你們這些人類那麽輕易地從中掙脫出去,所以,一些信息只有被歲陽附身了之後才能看到。怎麽,你害怕啦?生怕我奪舍了你之後不肯離開你的身體對不對?嘻嘻,我原本還以為你是個挺厲害的人呢,原來也是個膽小鬼啊~膽小鬼膽小鬼膽小鬼!”
只能在歲陽的力量影響下方才能夠看到的線索嗎?
霧青若有所思。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并未理會浮煙在等了一會兒沒能等到她回應後又開始的一輪尖叫。
片刻後,霧青睜開了眼睛。
原本正在叽叽喳喳的浮煙在看見她眼底的自信後安靜了下來。
但也沒能安靜上太久,它浮起來:“你……在幹什麽?”
霧青環顧了一圈左右,随後走到角落中,撿起了一沓看起來非常古老,已經徹底脫了線,再被多碰上幾次指不定就要支離破碎的文稿。
“歲陽的力量能讓我看到的東西,是這個嗎?”
浮煙徹底不吭聲了。
它的态度已經能夠說明一切,霧青愉快地笑着,翻看起了這沓文稿。
感謝仙舟漫長的教育,感謝那方方面面都要考試的規章制度,感謝她當初在實驗室中向拉帝奧教授提出關于新全息頭盔的要求時,被教授科普了相關的知識。
如果不是年輕時候考試的內容她都死記硬背下來了,如果不是她對全息世界是如何構建的也有一定了解,她這會兒就無法利用能量構建出一個虛拟的歲陽來,更別提靠着那個虛拟歲陽的力量找到離開這處幻陣的關鍵。
“讓我看看……哦,是個話本。”
這東西裏頭藏着離開這裏的機密?
霧青仔仔細細地閱讀起來。
“青藍瓷瓶全都打碎。”她找到了線索,非常自信地握了握拳頭,“我知道了。”
她朝着一扇門走去。
浮煙知道,這裏已經攔不住這個人類了。
它原本的籌碼……!
然而,不等霧青走到牆邊,四面牆中央,原本在幻陣切換形态的時候消失了的那面鏡子又一次出現。
而這一次,從中先後跌進了桂乃芬、星,還有一個身後的尾巴如同一團燃燒着的火焰的狐人小姑娘。
她們跌進來的時候都閉着眼睛,很是恍惚,身邊還被一些零散的青色火焰包圍着,落地的一瞬間,那些火焰猛地一漲,作勢就要包裹住她們。
霧青一個箭步上前,用她那防護得嚴嚴實實的手直接扇開了這些火焰。
她一個一個地拍着這幾個人的肩膀,将她們喚醒,一邊拍,一邊在這個夜晚第一次面露苦澀:“你們怎麽……怎麽就都進來了呢。”
*
“……就是這樣,那位寒鴉判官說她會進入幻境中把你找出來,然後她讓藿藿帶着我們倆先離開綏園,但是走到半路……你也看到了,一個不小心,咱們就都中招了。”
星和桂乃芬在看到霧青不見了那會兒當即亡魂大冒,兩個人也顧不得什麽在綏園中探尋鬼怪背後的真相了,連忙朝着十王司駐紮地跑去請求幫助。
哪怕星很能打,但專業的事情還是要專業的來,像是在鬼怪出沒之地突然不見了什麽的……那肯定還是要十王司出馬啊。
“不過……也算是個好消息吧,至少我們和霧青小姐彙合了。”
剛才星已經介紹過了,霧青得知這位尾巴亮閃閃,酷得不行的狐人小姑娘也是十王司的判官(雖然暫時還是實習判官),名叫藿藿,她那炫酷的尾巴,也是一只歲陽。
“雖然說寒鴉大人說會進入迷陣,帶霧青小姐離開,但既然霧青小姐已經找到了出路,那我們就往外走走吧?如果能不麻煩寒鴉大人的話……就最好了。”
藿藿說着,轉頭瞥了眼身邊的浮煙:“至于你……”
她身邊沒有帶着能鎮服歲陽的東西啊,有的只是能夠削弱歲陽對人類影響的符咒。
浮煙盯着四周這幾個人看了一圈,尤其是霧青,它看的時間最久。
然後它嘆了口氣:“唉,你們裏頭有個紮手的硬點子。我呢,也沒什麽壞心眼,就想着離開這裏,離開仙舟,回到天外去自由自在,所以,若是我能和你們十王司配合,然後獲得十王司的赦免就最好啦,聽着,我知道怎麽對付恚炎,也知道怎麽将散落在綏園中的歲陽收集起來,怎麽樣,這個消息,能換來我的自由嗎?”
藿藿:“這麽大的事情,我也做不了主啊……但是如果你真的幫到了我們,那我會禀告十王,盡量争取的!”
浮煙啧啧兩聲:“行吧,雖然不怎麽滿意,但我也只有這條路可選了不是嗎?”
*
一行人一路跟着浮煙,成功離開了幻陣。
在和那位偃偶判官雪衣彙合後,霧青她們才得知原來在她們被困幻陣中的時候,整個綏園都被恚炎的力量包裹了起來,現在除了少數已然走出迷陣的人外,其他十王司的人,不管是幽府武弁,亦或者是金人勾魂使,都已然被恚炎附身。
但是終于,靠着浮煙的幫助、以及星和雪衣兩個人強得有些過分的輸出,她們還是成功擊敗了恚炎。
霧青對于自己的摸魚行為做出解釋:她不是那種輸出形的人才嘛!她的存在可以保證在座的幾位不被歲陽附身啊——歲陽想要上來,她就帶着她的護盾上去給它一拳,如果是弱小一點的歲陽,整個兒直接就被她轟碎了呢!
然而,就在她們準備将恚炎收入十王司用來鎮壓歲陽的法寶藏月瓠的時候,一旁的某個剛才已經被擊倒了的幽府武弁突然擡起頭,并猛地抛出了手中的武器。
雪衣第一時間護住了身旁的藿藿,霧青和桂乃芬則被星按着腦袋壓了下去——武器未能對她們造成任何損傷,卻将那懸浮在空中的藏月瓠摔了個粉碎。
一時間,原本收攏于其中的歲陽悉數竄出,并快速融入了浮煙的身體。
浮煙果然有鬼!
浮煙快速浮上空中,在其他歲陽的融入下變成了個巨大的青綠色眼珠子,四周散落的幽府武弁以及金人勾魂使都在它的操縱下猶如被提線的木偶一般飄了起來,站在衆人對面。
雪衣握緊手中的破魔錐:“此物不好對付。光憑我們,若是要一層層削弱它,只會遲早被它耗死。”
一旁,懸浮在藿藿身邊的尾巴正欲向前,卻見到原本一直在隊伍後頭拖着的霧青往前了一步。
她臉上的面具此時在歲陽那幽幽的綠光中顯得有幾分詭異——像是與歲陽同化了幾分似的。
藿藿怯生生地喊了句:“霧青小姐——”
霧青擺了擺手:“你們去請救兵吧,現在這裏的情況嘛……我覺得我能對付。”
她深吸一口氣,随後,從她腳邊開始,就像是恚炎的幻境一樣,一切迅速被0和1的碎片席卷覆蓋。
幽綠色的光芒被明亮的陽光替代,古典風格的綏園也不複原本的模樣,浮煙,連同那些被她控制着的十王司下屬全都被籠罩覆蓋了進去,唯有星她們幾個被排斥了出來。
在被徹底從那個“世界”扔出來之前,星只聽到霧青那仍然冷靜,其中還帶着幾分笑意的聲音:“還好,剛才那位叫恚炎的歲陽讓我見識了下迷陣的厲害,我承認,我是個喜歡借鑒的人,我抄了它的部分設計,然後融入了我自己最擅長的游戲制作,所以,現在就請到我的世界裏來待上一段時間吧。”
“世界”閉合。
星眼前的一切恢複綏園原本的模樣,而她面前,只剩下了個漂浮在半空中的白色光球。
她看向雪衣。
雪衣點頭:“汝等可去神策府請将軍出手相助,十王司那邊,寒鴉已去請人。至于這邊的安全,交給吾便是。”
那巨大的歲陽不好對付,她看了眼尾巴,知道尾巴應當有些走捷徑的解決方案。
“還是請将軍來,會比較穩妥些。”
*
陽光明媚的“世界”之內。
浮煙在整個兒被陽光照耀上的時候,就感覺自己失去了對手下那些被它稱為“棋子”的幽府武弁以及金人勾魂使的掌控。
甚至它自己的力量都被壓制了下來。
在被一股暖白色的光芒包裹住,帶向“世界”深處之前,它大叫一聲:“你的能力确實古怪,但是,需要覆蓋那麽多人的話,你又能堅持上多久呢?”
霧青眼中閃過一線淩厲,随即這一線如同刀光的感情就被她飛快地鎮壓了下去。
面具後的嘴角仍然高高上翹:“那你就看看我能和你耗上多久嘛,說不定,先受不了的人會是你哦,浮煙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