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太後的葬禮空前盛大,令所有人都想不到是。
宋寒廷公然下旨,違背先皇意願,将太後火化後,令扶桑國四皇子步戈戈将其帶回扶桑國,葬在了逝去的步圖鋒将軍的陵墓中。
其他三國使團都還被困在都城,唯有步戈戈安然無虞回到了自己的國土。
沒有人知道宋寒廷這麽做的用意是什麽。
但天下人還是難免揣測,大夏太後蕭楠楠,是否真的對步圖鋒有情,死後百年之後也要與其合葬。
衆說紛纭,無人知曉四十多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但說到底,這終究是前塵過往,如同細沙随風飄走,融于萬千塵埃之中。
宋寒廷一夜之間像是老了十多歲,臉上的皺紋越發深刻,“太子,你的傷怎麽樣了?”
“兒臣無事,已經在慢慢好轉,”宋少晏恭敬道,他的臉色還是帶着蒼白,因為受傷,還在修養中。
宋之妄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宋寒廷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刺客可是抓到了?”
“刺客皆以伏誅,兒臣無從查起,”宋之妄平靜道。
“無用!”宋寒廷冷冷地斥責。
這是他第一次這麽對宋之妄發火,在場所有人都靜了片刻。
宋之妄不慌不忙繼續道:“但兒臣心中有一個猜測,不知當講不當講。”
宋寒廷目光沉沉盯着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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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臣命人查驗過刺客屍首,他們無一例外都是宮中的太監,而且,身上還帶着檀香,宮中禮佛之人,常年點着檀香唯有皇祖母與雪貴妃。”
“雪貴妃是皇兄生母,兒臣已經命人将貴妃宮中細細盤查,并未發現可疑之處,皇祖母崩逝,殿中所有宮女太監皆殉主而亡,但兒臣發現他們各個手上虎口都有繭子,乃是習武之人。”
“所以,應是皇祖母指使的。”
大殿霎時間安靜下來,宋寒廷目光嚴肅盯着這個女兒,又想到了信中內容,心緒複雜。
“夠了,這只是你的揣測。”
“出去吧,明日即可出發解州,朕給你三個月時間辦好此事,若再出錯,你就不必再掌軍權了。”
宋之妄退下去,“兒臣領命。”
宋少晏眉頭緊鎖,不明白父皇對宋之妄的态度為何轉變了這麽快,言語之間都是敲打警告。
而且父皇還有意為難宋之妄,早在宋之妄進來之前,他就已經将刺殺的來龍去脈全都告訴了父皇,皇祖母就是刺殺他的人,是皇祖母臨終在信裏說的。
但父皇為何卻還是……。
這究竟是為何?
難道是……知道了宋之妄的男子身份?
“朕已經下旨,捉拿玄詞那孩子,你是受害者,便交給你處置吧。”
宋少晏心中微微一窒,猶豫開口,“他是兒臣手足兄弟,初次犯錯,還有悔改的機會,不如就讓他面壁思過三年,也為皇祖母守孝三年。”
“你啊,終究是太心慈手軟了,”宋寒廷斜看了他一眼。
宋少晏低下頭,默默不語。
良久,宋寒廷才寒聲道:“來人,拟旨,二皇子以下犯上,謀害太子,貶為庶人,賜鸩酒。”
宋少晏瞳孔微微一縮,擡眼望着坐在龍椅上的父皇。
宋寒廷坐在高位,眼神晦暗不明,言辭犀利。
“少晏,父皇今日告訴你一個道理。”
“一件事,若要做,就要做絕,否則,就會後患無窮。”
“你的祖父,朕的父皇,孩子也很多,當年朕也是太子,身邊群狼環伺,虎視眈眈,無時無刻都有人想要朕的性命,但朕都一一除掉了,哪怕是會觸怒父皇,哪怕是會惹朝野非議,哪怕是天下人不滿,朕還是做了。”
“少晏,你是未來的帝王,朕的兒子,你該明白的,身為太子,坐穩東宮,少不了手段和算計。”
宋少晏徹底沉默下來。
父皇心狠無情,當年更是将所有的兄弟姐妹全部誅殺,就連其親眷兒女,也一個都沒留,只留了一個雙腿殘廢不受寵的九皇叔。
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給皇叔任何實權,只是封了個平樂王虛名。
繼位以後,更是将權力牢牢握在手裏,父皇又生性多疑,賜死過許多人,如此種種,才徹底坐穩皇位。
宋少晏垂眸,恭敬地朝宋寒廷行禮,勉強回答,“兒臣明白。”
“明白就好。”
皇宮的天還是藍的,宋少晏失魂落魄出了勤政殿,擡頭望着天空,回頭看了這巍峨宏偉的殿宇,目光很淡,漸漸變得冷漠。
他有些麻木地走着,感覺身子不是自己的,心也不是自己的,空落落的。
“哥哥!!!”
宋予歌一直在宮門口等他,一見他立刻開心笑起來,像乖順的小狗一樣跑向宋少晏。
腦海裏仿佛什麽東西炸開,宋少晏呆愣着,看着向他跑來的宋予歌。
宋予歌笑得開懷,一張小臉滿是稚氣,穿着精致的紅衣裳,熱烈明媚,如同一朵石榴花。
他張開雙手,緩緩擁住了懷裏的小人,魂被拉了回來。
頭擱在宋予歌的肩膀上,他抱得很用力,像是要把宋予歌揉進骨血裏。
“小傻瓜,怎麽不午睡?”宋少晏的語氣很悶。
宋予歌聲音乖軟撒嬌,睜着圓溜溜的眼睛,臉龐貼着宋少晏的耳朵,“哥哥不在,我睡不着。”
耳邊的觸感柔軟,宋少晏被他逗笑了,“哥哥陪你睡。”
出了宮,宋之妄覺出了不對勁,自從太後死後,他明顯能感覺那個父皇對他的态度比之前更冷淡了。
那個老婆子,一定是發現了什麽,宋之妄眼中微微一冷。
但這些都不是要緊的事,短暫地将這些抛在腦後,宋之妄直奔中軍林去,下令帶走都城一半的兵,讓其兵分四路,前往解州。
而他先行一步,如果跟着大軍,起碼要半個月才能抵達,宋之妄等不了這麽久。
“中刑司的人也會跟着去,你們若到了,本宮就會立刻收到消息,嚴爍和左拂臣兩隊人馬埋伏在陵州和常州,其他人去北州,明白嗎?”
“都城剩下的人聽從太子殿下號令。”
“屬下明白!”
宋之妄颔首,“好,去安排吧。”
做完這些,他又去了靈通樓。
步桑律早知道他會來,掃了他一眼道:“我沒殺太後,我到的時候,她就已經死了。”
宋之妄道:“我不是來問這個。”
“那你來幹什麽,”步桑律看了他一眼,目光帶着揶揄,“問談華卿的事?”
“那可是來錯了,我這裏也沒他的消息,解州太遠,傳過來都要好多天。”
“幫我一個忙,去暗莊買殺手,我出錢,殺了铉晖,”宋之妄開門見山道。
步桑律蹙眉細細打量了他一番,“為何你不自己做?”
宋之妄淡淡道:“我要去見華卿了,沒空。”
步桑律:……
夜色尚淺,宋之妄回到公主府,拿了錢和一些衣裳,離開了都城。
太後身死的消息,人盡皆知,遠在解州的談華卿知道消息時,正在殺人。
那日初到解州,談華卿就發現了不對勁,為何這解州如此貧困,為何這解州青樓如此之多,為何不見任何城防士兵。
他心生疑慮,直奔郡丞官員的府邸而去,解州不大,統共四位郡丞,四位郡尉,負責解州的一應事務。
還沒走到進去,就聽到裏面傳來靡靡之音,還夾雜着痛苦的嘶喊聲,談華卿站在門口,臉色鐵青。
兀鹫跟随在他身邊,見他掃了眼被捂住嘴的兩個守衛下人,立刻擡手砍暈了他們。
小灼推開大門,院中下人看見有人來,不滿的呵斥。
“你們是誰啊,這裏是陳大人府宅,誰準你們私闖的!!滾出去!!”
他們臉上閃過驚慌,拿起手上的家夥就要朝談華卿襲來。
談華卿冷冷吩咐,“抓住他們。”
幾個人下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押到了談華卿面前。
談華卿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們,“說,你們大人在哪,現在在那幹什麽?”
“你算什麽東西!也敢這樣和我說話,我可是陳大人的家……啊——!!!”
只見一塊血淋淋的肉塊從他嘴裏飛了出去,他整個人死死瞪大眼睛,難以置信望着眼前這個男人,還沒反應過來,一把匕首就刺進了他的眼睛。
毫不猶豫,迅速果決。
所有人都吓傻了,而那個人被割了舌頭,連慘叫聲都喊不出來。
衆人看着面不改色的談華卿,臉色瞬間蒼白下來,身心發寒。
刀光劃過,銀芒一閃,談華卿又當着所有人的面,割斷了頭顱,那人的意識還清醒着,他割得速度很慢,會讓人痛不欲生。
血濺了談華卿滿身,更顯得他冰冷弑殺,饒是殺過無數人的兀鹫,瞳孔也不禁放大,滿是震驚,此刻也說不出一句話。
小灼更是,他是見過談華卿殺人,但沒見過談華卿用這麽痛苦的方式折磨人,他的胃裏翻江倒海,忍耐着不讓自己嘔出來。
談華卿把死不瞑目的頭顱扔到其他被抓下人的面前。
“不說,下場就和他一樣。”
“我說我說!”他們已經吓得渾身顫抖,有幾個人直接失禁了,頭死死磕在地上。
“後院有一池子,陳大人就在哪,他…他,強迫一些相貌可看的男女,說什麽,要,酒池…肉林。”
“和我們無關!我們也只是家仆!”
“真的不幹我們事啊!!!”
猜想得到證實,談華卿神情十分難看,“兀鹫,吩咐下去,将所有官員全捉了。”
“一個都不準留。”
他狠狠握緊拳頭,手心都是被掐出來的血,“如有反抗,就地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