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欸,你聽說了沒,公主定親事了!”
“你這人說話怎麽說得不明白不白的,聖上有這麽多的公主,你說的是哪一個公主啊?”
“還能有誰!當然是如今最受寵愛的望月公主啊!”
“真的假的?你怎麽會知道?”
“我婆娘娘家人的三媳婦兒子的女兒的堂妹有一個被賣到公主府當下人的侍女的朋友說的。”
其他喝茶的看客的目光也不由得從聽臺上的說書人,轉而興致勃勃地落在了正在大談公主定親一事的男子身上。
“那是哪家公子啊?”
“這…這就不太清楚了,”那男子悻悻道,又急急喝完茶,匆匆離開了。
“嘿,別走啊!”
有人幸災樂禍私語道:“看來,未來的驸馬爺要吃苦頭咯。”
“可不是,這是犯了衆怒啊。”
一男子就湊耳過來聽,很感興趣道:“怎麽說?不過是定個親,怎麽就犯衆怒了?”
四座的人皺眉看了他一眼,頗為嫌棄,“你竟不知?”瞥見他手上拿着翠玉折扇,衣着不凡,轉眼間眼神就變了。
那男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笑了笑:“我也是來投奔親戚,初來都城,都不甚清楚呢。”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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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給這男子倒了一杯茶,熱情道:“來來來,小兄弟坐,我們給你講一講。”
“多謝,”男子低眉淺笑,笑容和煦,手一展開,露出一面寫了“師”字的扇子。
“這聖上統共也就只有四位公主,其中只有公主宋枝忘是皇後所生,一出生就賜了封號望月,從這茶肆出去,右轉,就是榮昌街,公主的府邸就在那處,那可大了,占了整整一條街呢,可見咱們陛下對公主的寵愛啊。”
有人連連附和,“是極!是極!”
男子又疑惑道:“那為何說未來驸馬爺犯衆怒了?”
“這還要從太後壽辰說起,這位望月公主從小深居簡出,所以鮮少有人得見真容,哪成想這公主一出場就驚豔衆人,生得美豔傾國,動人心魄,僅僅及笄年紀就可見日後的絕代風華,可去太後壽誕的世家子弟自然也不是一般人,多是權貴将門,世家大族,這些公子哥對公主一見鐘情,當即就想求娶公主。”
這人說得口幹舌燥,又喝了兩杯涼茶,“北金王世子,右相嫡子,榮國公小侯爺……哎呀,真是數不勝數,但皇後和陛下都以公主年幼,全都一一拒絕,但這些權貴子弟又怎麽甘心,變着法進宮接近公主,最後被陛下斥責,鬧了好大的笑話。”
說到這裏,男子也懂了,為什麽這是犯衆怒了。
月亮高懸,無人可以取下,偏偏就有一個人出現了,得到了,怎麽能讓人不嫉妒不生恨?
男子不由覺得好笑,可細看那眼底卻滿是嘲弄。
忽而,他又問,“那這驸馬爺是何許人也?”
“這可不知道了,神秘的很,總歸不是那些權貴子弟,”有人幽幽道。
“哈哈哈……這個倒也是,如果是那些公子哥早就恨不得敲鑼打鼓大肆慶祝了!”
一番話,引得在場之人都大笑起來。
男子聽了八卦,在茶桌上放了一錠銀元寶,悄悄離開了。
此刻——公主府。
“華卿,華卿,你理理我啊,”宋之妄坐在談華卿身邊,百無聊賴就抓談華卿垂下去的手。
談華卿在看書,他摘掉了黑布,戴上了叆叇,已經能看清,不需要小灼再幫他讀了。
這叆叇是宋之妄為他重金買來的,雖然眼睛受光還是會疼,但每日晚上宋之妄都會用白芷藥幫他熱敷,倒也可以忍受,沒有那麽痛了。
“公主,莫要鬧了,”談華卿微微一嘆,放下書,他也知道宋之妄鬧的原因,但他不會改變主意。
“陛下讓我去當五皇子的伴讀,是為我好。”
宋之妄委屈道:“我們剛在一起你就要去東宮,是不是太過分了。”
當今太子是雪貴妃所出,五皇子的生母是寒妃,已經故去了,臨死前留下遺言,希望五皇子能養在雪貴妃名下,但雪貴妃性子冷如冰霜,最厭吵鬧,所以是太子一手養着五皇子,因此五皇子也住在東宮,年僅十三。
“我們還未成婚,何況宮門下鑰我就回來了,”談華卿難得有些無奈,說話也耐心了些,在陛下面前過了明路,宋之妄就越發粘他了。
之前說好的逢場作戲全變了味。
談華卿看着書案上那厚厚一摞請柬,冷淡地轉移話題,“那公主,打算如何處理那些下請柬的人?”
宋之妄盯着他,笑意愈發深了,聖旨沒下之前,請柬并不多,但自從聖旨下了以後,這些請柬就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斷,每一天都能收到數十封,但他從未打開過,每天都會讓人扔掉。
在了解談華卿以後,知道他是一個不喜歡管閑事的人,現在聽到他的話,沒想到他會在意,內心不禁有些激動。
“華卿,是不是不願意讓我去?”
談華卿搖頭,垂眸繼續看書,“去吧,殿下,這些人也是真心愛慕殿下。”
宋之妄的臉瞬間變了,他冷聲道:“憑什麽他們真心愛慕我就必須去。”
他太生氣了,聲線都變得低沉,仔細一聽就能辨出這是個男子聲音,而不是他剛剛掐着聲調的女子聲音。
宋之妄抿着嘴,控訴地看着談華卿,想掐一掐他白皙光滑的臉。
談華卿不緊不慢道:“公主嫁給我,不知會有多少人在背地裏妒恨我,不知道又會有多少人想暗殺我,不知道又會有多少人的算計要等着我,也不知道……華卿還有多少條命。”
他眉眼低垂,眼神流露出一抹擔憂,讓房間唯二的人,心都要化了。
“好了好了,別說了,”宋之妄一把捂住他的嘴,談華卿眼睛都微微睜圓了。
宋之妄輕輕掐了掐他的臉,笑道:“我去。”
“去警告他們。”
宋之妄在請柬裏挑挑揀揀,最後選了一個定遠候夫人辦的賞秋宴,時間在九月二十日。
得知宋之妄要去定遠候夫人的賞秋宴,大侍女尋芳就預備好一切,只為等到九月二十日。
很快,這一天就到了。
女式的衣裙繁瑣,宋之妄現在還不能暴露身份,穿了許久才穿戴整齊,但這頭發複雜,他是真的不會,只将三千青絲綁于腦後,還是談華卿幫他用了一銀釵固定。
“走吧,”宋之妄上了馬車,淡淡吩咐。
“是,公主。”
馬車浩浩蕩蕩朝定遠候府駛去,尤其是破天荒看到了公主府的車徽标記,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京中的其他權貴子弟得知消息連忙出發去定遠候府,将街上堵得水洩不通。
徐風詞望向策馬奔騰去向定遠候府的人,心情不佳地看着正慢悠悠喝茶的人。
“你今天究竟是來幹什麽?師從舟。”
師從舟手微微一動,一面“師”字扇子順勢展開,他笑道:“來告訴你一個壞消息。”
徐風詞蹙眉,心中有個猜測,“你知道公主要嫁給誰了?”
師從舟倒了杯茶,眼中笑意不減,“是啊,而且還是你我熟識的人。”
徐風詞在腦海裏搜羅了一圈,終于定格在有可能有能力做到此事的人身上,他寒聲開口:“談.華.卿?”
“是他?”
師從舟不可置否,“嗯”了一聲,“談華卿離開鐘秀書院,只留一封書信,師父他老人家氣得不輕,讓我來都城勸他回去,別沾染這些是非,昨日我去見了他,親眼看見他進出公主府。”
“他…素來無欲無求…明明不是在乎權力的人,”師從舟一臉不解,喃喃道,“也不知怎麽就做了驸馬爺呢?難道竟是真的喜歡?”
徐風詞沉下臉,他曾經為了求學,也在鐘秀書院待過四年,談華卿之名如雷貫耳,想忘記都難,想起談華卿在鐘秀學府大殺四方的模樣,心裏直梗住。
談華卿人如清風明月,事事優秀,事事第一,若是沒有眼疾,這個人,完美的令人生厭。
師從舟從樓下看到那輛華貴的馬車,裏面坐着的正是無數人心心念念的公主,他拍了拍徐風詞的肩膀,勸道:“放棄吧,這公主已經和你無緣了。”
他知道徐風詞愛慕公主,情根深種,可他和談華卿從小一起長大,熟知談華卿的脾性。
其實,有時候談華卿并不是那麽好相與,他固執地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想做的事,一定要做好,自然而然,想得到的人,也一定會得到。
徐風詞,比不過談華卿。
但……。
徐風詞也很執拗,他聲音沙啞開口,“不試試怎麽知道。”
他不甘心,怎麽能甘心呢?自幼時驚鴻一瞥,他便愛上了公主,将她視為自己心底最珍重的寶物,憑什麽,一個談華卿的出現,就能輕易奪走公主?
憑什麽?
師從舟聽到他的話,默默不語。
算了,該說已經說了。
定遠侯府門庭若市,齊齊地聚了好多人,而且絕大多數還是不請自來的公子哥,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知道這些官宦子弟是為誰而來。
他們也給公主下了請柬,但只有定遠候府的請柬被收下了,看看那定遠候夫人的臉,滿臉春光,腰幹都挺直了,生怕別人不知道公主收了她府的請柬。
沒有一個人進去,全都齊齊地堵在定遠候府門口,只為一睹公主真容,究竟是何等風姿,竟讓這都城大半才俊如此着迷。
顧聽風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他被宋之妄任命為侍衛長,勉強算是心腹,看到這種情況,就讓人開了一條寬敞的路,直通定遠侯府。
衆人早已等得心急如焚,踮起腳尖眺望,看到一輛華貴大氣的馬車正緩緩駛來,不禁大喊道:“公主來了!”
其他人趕忙整理衣裝,唯恐失了儀态,目光不錯地盯着馬車,然後馬車在定遠侯府門前穩穩停下,衆人下意識呼吸都屏住了。
只見一雙修長白皙如玉般的手推開車門,從裏頭走出一個高瘦的人來,氣質如仙,穿着雅致繡絲竹的紅衣,脖子上綁着同色系的紅紗,三千青絲慵懶地用血玉銀釵固定,更顯膚白如雪。
那張臉受盡上天寵愛,豔麗絕美,五官各外精致,唇不點而紅,卻恰到好處,長眉如劍刃,帶着淩厲之色,通身貴氣逼人,讓人自慚形穢,不敢仰望。
空氣中安靜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