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得到了皇帝的準許,宋之妄心滿意足地回了公主府,還沒出宮門,就被等在宮門的鎖秋攔下來,鎖秋以防萬一,還多帶了幾個侍衛,如若宋之妄不從,她就直接讓人綁了他。
實在是這次皇後娘娘也吓得膽戰心驚,氣得不行,只怕現在都還沒消氣。
“公主,皇後娘娘有請。”
宋之妄坐在玉辇上,掀開眼皮掃了眼擋在面前的人,“本宮不去。”
鎖秋皺眉,擡手,幾個侍衛就圍住了他,“公主,還請去鳳栖宮。”
宋之妄手肘撐着膝蓋,身子微微前傾,語氣十分冰冷,“本宮并未告訴父皇那件事,若母後再為難本宮,本宮會立刻告訴父皇。”
鎖秋微微一驚,身子抖了抖,她聽出了宋之妄話裏的殺意。
她示意侍衛都退下,好言相勸,“公主,您多心了,皇後娘娘只是許久未見您了。”
宋之妄卻不想再和她多說廢話了,“走,回公主府。”
夜深人靜,鳳栖宮的燭火昏暗,映射出女人猙獰的臉龐,皇後握緊手,指甲都陷入手心,“他好大的膽子!”
鎖秋心疼她,忙擦拭她手心的血跡,“娘娘別動怒,公主他只是…只是不懂事罷了。”
皇後冷笑一聲,“他哪裏是不懂事!本宮看他懂事的很!”
“你可知晚間陛下對本宮說了什麽!”
鎖秋微微一愣,旋即搖頭,陛下和娘娘談論事,是不許外人在的,所以她也不知。
“他說他要給忘兒定婚事,而且此事還是忘兒自己提的,難怪他一回宮就直奔勤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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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越想越生氣,“那人若是個權貴也就罷了,偏偏只是一個平民,如何能與忘兒相配!”
“他分明是故意氣本宮!”
“我定要讓哥哥查一查,這個人究竟是誰!”
“娘娘……您莫生氣了,等會又該心悸了,奴婢吩咐人給您熬了玉參乳鴿燙,您喝完就歇息好嗎?”鎖秋溫柔地勸道,心裏卻止不住的嘆息,眼底全是對皇後的心疼。
皇後深吸一口氣,撫了撫心口,感覺心髒确實越跳越快了,“你說的對,本宮要養好身子,不然怎麽面對父兄他們啊。”
“去端來吧。”
“奴婢遵命。”
宋之妄回到了公主府,就聽到尋芳說有兩個人來找他,已經等了很久。
“他們說公主是他們的恩人,現在就在外面候着。”
宋之妄有點印象,他記得他去清真寺的路上救下了兩個人,“他們現在人在哪?”
尋芳福了福身,“他們在偏院,公主稍候,奴婢去喚他們過來。”
宋之妄點了下頭,“嗯。”
顧聽風的傷雖然還沒有好全,但是他還是打算先見見這位公主,等到了公主府,看到府中之大,布置奢華,才明白,這位公主當真是極為受寵,雖然今上也有其他的公主,但沒有一個公主能比肩望月公主。
他心中也覺得萬幸,自己賭對了。
顧聽瀾坐在輪椅上,緊緊靠着顧聽風的手臂,“……哥哥,我害怕。”
他到底年紀小,也不過十二歲,又遭逢巨變,險些沒命,心中更加憂慮。
顧聽風摸摸他的頭發,目光堅定,“別害怕,哥哥會保護你。”
顧聽瀾仰頭看他,滿眼孺慕,好像安定了些,低低地應了句“好。”
尋芳得到宋之妄的準許就來到偏院請他們過去,走了好一會,走過七拐八繞的路,然後才到了修君院,這裏是宋之妄的住處。
宋之妄站在屋檐下,靜靜地看着他們。
顧聽風頓時感覺到了壓力,他跪在院門口,語氣帶着感激與恭敬,“顧聽風拜見公主!”
顧聽瀾腿腳不利索,本來也想跪,但被顧聽瀾一個眼神制止了,所以只能坐在輪椅膽怯又懼怕地望着宋之妄。
宋之妄淡聲道:“你當初答應我的事沒忘吧。”
“屬下不敢忘!”
“那好,尋芳,讓他們簽死契。”
顧聽風沒什麽反應,倒是顧聽瀾不由得露出了十分驚恐的神情,他猛然扭頭看向顧聽風,一個“不”字還沒說出來,就見顧聽風毫不猶豫地在死契上按了手印。
“哥哥……?”顧聽瀾握緊拳頭,臉色慘白。
顧聽風朝他微微一笑,慢慢搖頭,安撫他別擔心,別害怕。
兩兄弟直接留在了公主府,宋之妄不缺錢,他知道公主的四個庫房都堆滿了財寶,反正他也用不上,剛好來了兩個“病秧子”能用多少就用多少吧。
宋之妄一怔,腦海中又閃過談華卿那張寡淡冷漠的臉,不知道,他的病怎麽樣了。
他回房間換了身男裝,戴了帷帽,趁着夜色未黒,騎馬去了清真寺。
臨走時吩咐尋芳去打掃他名下的別院,要離公主府越近越好。
尋芳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但還是十分恭敬,利索招呼兩個侍衛去辦事了。
“公子,我們這麽快就離開清真寺嗎?”小灼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詢問談華卿,“那我們住哪?”
談華卿在寫字,聽到他的話,筆尖沒有絲毫的停頓,直到寫完一篇治理瘟疫的文章,他才放下筆,“嗯。”
他沒有回答他後面的問題。
小灼“哦”了一句,繼續收拾,東西其實不多,主要是書,有些累贅。
忽然聽到敲門聲,小灼疑惑了推開門就看見一個戴着帷帽,身形修長的人站在門口,“你是誰啊?”
“小灼,不得無禮,草民參見公主,”不知道什麽時候,談華卿已經到了門口,對宋之妄行禮。
小灼吓到了,茫然退到一旁,正正經經行了禮,“參見公主。”
宋之妄摘下帷帽,随意地扔進了小灼懷裏,“出去,我和你家公子說些話。”
“……是!”小灼忙跑了出去。
宋之妄打量了一番這個房間,意料之中的寒酸,不過書很多,昙花香也很重,還有墨香也很重。
他走到談華卿面前,“你怎麽認出我的?”
談華卿是個不願多說廢話的,也不搞沒意思的欺瞞,便如實道:“公主身上帶有一股香味,似酒似花。”
“哦~”宋之妄坐在椅子上,撐着手臂仰頭看談華卿,“華卿鼻子可真靈,原來你是憑氣味認出我的啊。”
談華卿自小對氣味敏感,宋之妄說的話,他無法反駁。
然後又聽到宋之妄問:“那華卿聞得出是何種花香嗎?”
談華卿連猶豫都沒有猶豫便搖了頭,味道獨特,他從未聞過。
宋之妄沒再為難他,換了個話題,“我已經将你我之事告訴父皇,父皇同意了,而且他還想見見你。”
談華卿沒有回話,他摸着桌子,直接坐在了宋之妄的左手邊,他又碰到茶壺,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溫熱的茶放到宋之妄面前。
“何時見?”
宋之妄一口喝下,修長如玉的手把玩着茶杯,“你想什麽時候見?”
談華卿一時啞然,“越快越好。”
宋之妄道:“好,”他掃到幾個已經打包好的包袱,扭頭看向談華卿,莫名其妙問了句,“你是不是早就準備去見我父皇?”
談華卿點頭,茶杯輕輕放在桌子上,他毫不客氣道:“煩請公主為我準備住處。”
宋之妄露出一抹深笑:“不若華卿就住進公主府吧。”
“好啊。”
看着他笑,宋之妄瞳孔微縮,心髒直接跳漏了一瞬。
談華卿嘴邊的笑意極淡,看不出真心實意,像是為了迎合他的話,可是,出奇的令人心動。
笑那麽好看!
宋之妄低頭看拿起杯子,澄亮的茶水倒影出一個紅了耳垂的人,他忍住心中的悸動,語氣稍稍低沉下來。
“以後不準對別人笑,除了我。”
“我還沒嫁給你,你現在還不能住。”
“你再等等吧。”
談華卿又毫不在意地點頭“嗯。”
宋之妄一口氣差點又沒上來,本來想開談華卿的玩笑,沒想到最後被玩笑的卻是他。
宋之妄啊,宋之妄,你這次真的完了。
臨走時,他問了談華卿的病怎麽樣,“現在如何?”
“已無大礙,”談華卿平靜回答。
宋之妄看見他面色無恙,将擔憂放下了點,“明日我會來接你們,等我。”
談華卿恪守禮儀,臨別時向他行禮送他離開“是。”
宋之妄猜想,談華卿一定是出身大族,不然這氣質風骨,是養不出來的,只是大概是出了什麽事,才會淪落到這種缺衣少食的境地。
要查嗎?
查。
猶豫不過三秒,宋之妄便走進了靈通樓,這裏是都城有名的地,也叫信息買賣地,只要你有錢,報上你想查的人的名字籍貫,不出三日,你就會拿到那個人所有的信息。
靈通樓的建築很是不同,崇閣巍峨,層層疊疊,一共七層,黑鳳木做門,門口有兩個兇獸石像,門口兩排伫立着佩戴刀兵的黑衣侍衛,來來往往的人意氣風發走了進去,又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出了門。
對了,靈通樓底下三層那是出了名的銷金窟——風月賭場。
絲竹琵琶聲時不時傳入耳中,美貌舞姬在不同的賭臺上婉轉舞揚,引得衆人叫好不已,又貪婪熱切的目光毫不掩飾落在美人身上。
宋之妄隔着帷帽,匆匆地掃了一眼。
他在這裏太過打眼,衣着又華貴,但凡上道的人就能看出這衣裳,絕不止千金之數,更別說通身的氣度了,一眼就知,他不是一般人,只是他戴着帷帽看不出是男是女。
靈通樓的下人各個都服務周到,宋之妄一進來,就有人就注意到了他,當即就端着盛滿葡萄酒的玉杯迎了過來。
這是靈通樓的規矩,凡是入靈通樓者,所有人都會得到一杯葡萄酒,這是他們的迎客之道。
“敢問,這位貴人,是想玩一玩?還想尋個清靜地?”貌美的侍女笑盈盈問道,她把葡萄酒舉到宋之妄面前,“這是葡萄酒,貴人想嘗一嘗嗎?”
這葡萄酒芳香怡人,口感醇厚,過往的客人都不會拒絕,她相信這位客人也不會拒絕的,畢竟,喝了第一次,就會想喝第二次,第三次……。
這也是靈通樓留下客人的“手段”之一。
宋之妄很是厭惡,冷聲開口,“給我找一個清淨地,我有交易要做。”
侍女了然,神情也認真起來,不敢再冒犯,恭恭敬敬把人請去了第五樓,“貴人,這裏是靈通樓的金玲訊,由此往上,價格會有所不同,自然您得到的信息也會有所不同。”
“祝貴人得償所願,奴,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