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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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好長一段時間楚漁都是跟着陳見遙一起回家的，陳見遙的幾個兄弟因此結識了楚漁，不過對楚漁的情況還是不熟悉，只是看着陳見遙還挺護着楚漁，幾個人心裏多少都有些猜測。
陳見遙對上幾個兄弟的擠眉弄眼，嫌棄的踹了一腳，“收收你那髒心思，我和她呢，單純是老子比較好心，純純好心，清楚了嗎？”
被踹的男生大家都喊他強子，往前跑了一步，笑嘻嘻地拍了拍褲子，“行，我還能不清楚你嗎？都是小事兒。”
陳見遙翻了個白眼，“滾滾滾，別在老子面前陰陽怪氣。”
楚漁知道他們在說什麽，擡頭正好對上陳見遙的眼睛，他摸了摸後脖頸，“他們開玩笑，你別介意。”
楚漁搖頭。
她沒有介意的資本和想法。
這在荷爾蒙無處安放的青春期簡直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任何一個女生和男生多說幾句話就要被讨論，所有人被封鎖在一個名為高中的囚牢裏，生活太枯燥，也就只有這一件事情可以讨論，哪怕這些事情根本就是假的。
但是誰在乎？
楚漁跟着他們走，之前來找過她的人不知道是從哪裏知道的消息，之後一周的時間處于都沒有看到他們。
這天正好周五，楚漁跟着他們從學校門口走出來，天還沒有徹底黑下來，天邊已經有半塊月亮。
陳見遙和三個好兄弟一起蹲在學校對面的小區門口，小區門口有擺攤賣烤澱粉腸，此時四個人每個人手裏都拿着一根，陳見遙一邊咬了一口手裏的澱粉腸一邊轉頭看向擺攤的大姐，說：“姐姐，再拿兩根。”
楚漁看着他們吃，心裏有點奇怪的感覺，原來哪怕是再有錢的人，也不妨礙他們喜歡吃垃圾食品。她躊躇了一會兒，說：“對不起，我不知道為什麽他們這麽長時間都沒有出現，之前都沒有過這種情況。”
“說不定是知道我們最近護着你所以害怕不敢過來了呢，嗐，雖然我們在學校沒打過多少架——”強子嘿嘿笑起來，“不過出了校門誰還能知道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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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如果沒有腦殘到打了還準備正面理論的，基本上都不會有什麽事。
陳見遙高一還沒有這麽吊兒郎當的，最開始他也是想着當一個平平無奇的高中生，但是他不找麻煩，麻煩總會找到他，所以第一次因為一點小事被喊了家長之後，他出了校門就把對方又打了一頓，并且揚言：“我爹現在就在這兒，你想怎麽告狀都行，賠錢還是怎麽樣也都行，你自己選。”
于是剛送走這群人五分鐘不到，老師再次看到了這群人，并且這次看到了被打得比上次還要慘的男生。
老師：“……”
陳見遙之前在班裏不算是多突出的學生，更談不上是被誰帶壞這種情況，這次打架事件看到陳見遙在，老師的內心還是挺驚訝的，知道了事情的過程，并且調了監控看到了事情确實是這麽發生的之後，老師的內心除了無語還是無語。
只是因為陳見遙的水杯被他們撞倒了之後，陳見遙讓他們把自己的水杯撿起來，這個男生就覺得自己被看不起了，于是他準備打陳見遙，沒想到陳見遙只是在學校不打架，但是這不代表他不會打架，更不代表他打起架來就勢單力薄可以任人宰割。
所以很快這場打架很快就變成了單方面的毆打。
老師看完監控之後：“……”
他雖然內心很好笑，因為學校裏面偶爾有打架事件但是不算是特別嚴重，學校雖然不是重點高中，不過也算是市裏的老牌中學了，這些事情薛主任自認已經見過很多次，這樣的事情之前也不是沒有。
這些小孩之前總覺得自己可牛逼了，不過只是因為自己還沒有碰到鐵板，真正碰到了鐵板，就算是想狂也狂不起來了。
所以看到這些人又回來了，內心更是無語，陳見遙的父親很強勢，他接管了父親的産業之後更是将這份家産擴大了好幾倍，雖然很少在陳見遙身邊陪着，不過也沒想到剛一回來見陳見遙，就先因為他打架的事被叫了家長。
他年輕的時候張狂，比現在的陳見遙還要張狂，之前還一直都以為陳見遙性格沒随自己，現在終于看到了點血性了。
這件事他是贊成的，有些人就是不打服不行，講道理根本沒用，那些人的智商也不足以聽懂什麽道理，等着陳見遙打完，學校的事情處理完，他直接坐上車準備回公司了，兩個人很少住一塊，陳見遙小時候跟爺爺一塊住，後來父母離婚，他也沒有跟父母雙方任何一方住在一起，自己住在學校附近租的房子裏。
陳見遙大口吃完了兩根澱粉腸，好像才想起來身邊還有一個人，拖長音調“啊”了一聲，“你要不要吃？我請你？”
楚漁搖頭：“不用。”
陳見遙點頭，也沒客氣，直接越過楚漁往前走，“明天見，到時候再說。”
雖然是高二，但是學校以提升成績為名義要求學生周六還是上課，并且每學期收一次補課費，甚至讓老師去給家長做思想工作，“如果自己出去找補習班或者補課老師比學校集中補課貴多了，學校收費低，而且都是自己老師，更了解學生的情況”。
每次家長會這些話都要舊事重提，楚漁聽到楚有道不止一次抱怨過，張美香雖然沒有說什麽，但要說完全沒有意見是不可能的，每學期收兩次補課費，一次是期中，收八百，另一次是期末，收一千五，不是因為後半年貴，而是因為學校每次都會推遲兩個周房價，所以這兩周也算是補課時間。
楚漁瘴氣氨挺這些老師在辦公室議論過，這些錢最後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落在老師手裏，大部分還是落在了校領導手裏，至于到底是誰，嗐，誰知道？
第二天，楚漁在校門口沒有看到陳見遙，倒是久違地看到了之前那夥人，走在前面的女生冷笑了一聲，“沒想到你還有這個能耐，知道自己一個人沒辦法反抗我們，所以開始給自己找靠山了？”
楚漁沒吭聲，她用木然的表情看了排頭的女生一眼，對方一巴掌就甩了上來，“少拿你那惡心的眼神看我！”
楚漁措不及防，之前他們好歹會裝模做樣寒暄一下再動手，這次完全不管不顧，甚至沒有前兆。楚漁被扇得整個人都往後退了兩步，還沒等她躲開，站在楚漁後面的女生就扯住了楚漁的頭發，前面的女生穿着粗高跟踩在楚漁的腳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喲，我之前都沒注意過，你皮膚還挺白的嘛。”女生冷笑了一聲，“五官雖然一般……不夠這可憐兮兮的樣兒還真有點勾人，哈哈哈……”
她一笑，周圍的好幾個人也就跟着笑了起來。
學校的門房只有保安在，楚漁現在站的位置攝像頭雖然能拍到，但是這時候門房的保安大概都去吃飯去了，站在女生後面的一個男生說：“這兒太顯眼了，我們去老地方。”
老地方，其實就是上次楚漁被打的那個地方。
楚漁心裏有幾分灰敗，陳見遙大概是以為這些人不會過來了所以今天才沒來，沒想到這些人就是等着她落單的時候——對啊，她總有落單的時候，就算不是今天，也有可能是之後的某一天，無非早晚而已，這麽想，楚漁對陳見遙的期待就降低了一些。
“帶着我的人去哪兒啊這是？”
熟悉的，帶着點吊兒郎當的嗓音響起。
楚漁之前一直都覺得陳見遙的聲音聽起來不太靠譜，也許是說話的腔調太散漫，也許是他整個人給她的感覺讓她不敢把所有的期待都放在他身上。
但即使是後來的很多年，楚漁遇到了很多的事情，也還是記得這天陳見遙的聲音，那麽清晰，卻像是某一種來自遙遠地方的天籁。
“你……陳見遙？我們就是找她商量點事兒，其實沒啥……”女生倒不是看到陳見遙害怕，而是看到了陳見遙身邊還有五六個男生。
這些男生她有的認識，有的只是聽說過，但是這一點都不影響她的表情開始僵硬。
楚漁之前明明就是一個特立獨行沒有多少人在意的透明人，到底是什麽時候認識陳見遙的？還能讓陳見遙心甘情願替她出頭？！
女生只覺得荒唐又荒謬。
其中一個男生再她轉身之後看到她的臉，就笑出了聲，“之前黃妹妹還說要我多照顧，我看黃妹妹在外面這大姐頭的氣勢，壓根就用不着我們照顧才對。”
被稱作黃妹妹的女生就是站在最前面的，幹笑了兩聲，“姚哥，你也知道我家裏的情況，最近實在是手頭有點緊不是，你看看今天這……我也就這一回，不知道你們和她認識，原來大家夥都是一家人，那還說什麽？今天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不然這樣，我請大家吃燒烤，怎麽樣？”
楚漁看向陳見遙，這時候原本摁住她的兩個女生也把手松開了，楚漁就用自己已經腫起來的半張臉看向陳見遙，他眼裏飛快閃過一絲什麽，楚漁這時候沒看清，只是事後回想起來，他當時的表情是狼狽。
那時候的楚漁和陳見遙還不夠熟悉，更不了解陳見遙的內心。
後來有一天，兩個人坐在陳見遙的房間裏，她在做題，陳見遙在擺弄自己的建築模型，那些都是他自己親手做的，他會自己做一點木工。
陳見遙說：“你這麽用功學習，能怎麽樣呢？”
楚漁：“不能怎麽樣，可是我不學習能做什麽呢？”
陳見遙好像也被問住了，一時半會兒也沒吭聲。
外面飄着雪花，屋子裏面有暖氣，以至于楚漁幾乎要忘記自己現在身處的季節時冬天。
楚漁也沒有這時候這麽寡言，想了一會兒又說：“我現在能做的事情只有好好學習，我不像你，你有家裏的支持，不管幹什麽都可以，又有想法，我不知道我以後要做什麽，也不知道我以後能做什麽，我沒有想做的事，所以從小到大我得不到的東西，我很少會執着，只要遇到我解決不了的困難，我就會放棄了。”
陳見遙就有點惱怒道：“喂喂喂！楚漁！你也太沒有毅力了吧？！”
楚漁：“不過我越長大，放棄的東西就越少。”
陳見遙：“這還差不多，反正你不能放棄我。”
楚漁哈哈笑：“陳見遙，你這麽怕被抛棄啊？”
陳見遙站起身裝作去倒水，聲音低了一點，但楚漁還是聽得很清楚：“我最恨抛棄我的人。”
楚漁此時還不知道——她并不是越長大，放棄的東西就越少，而是因為她得到的太少，想要的太少，能放棄的，自然不會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