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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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漁依舊去醫院上班,不過比之前還要忙,遇到各種各樣的病人,提出各種各樣離譜的要求,中午吃飯,和楚漁關系還不錯的一個前臺護士說:“今天早上有個人過來和我打聽你。”
楚漁頓了一下,問:“說了什麽?”
護士說:“就說要過來找你什麽的,說是你同學,想問問你要不要一起去同學聚會。”
楚漁:“你怎麽說的?”
“我不知道他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就沒告訴他,如果是你的同學,應該有你的電話吧,專程跑到醫院過來找你真的很奇怪,雖然他長得很帥——”護士暧昧地眨眨眼,“你居然有這麽帥的同學,我之前都不知道,是不是——嗯?老實交代!”
楚漁無奈笑了笑,“沒有,我認識的同學都是你見過的。”
小護士就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哎呀,我可不知道,誰知道是不是你這次休假回家和老同學破鏡重圓鴛夢重溫了呢!”
楚漁笑着推了推她:“越說越離譜了啊。”
小護士抿着唇嘿嘿嘿笑着,“要真是有情況可一定要告訴我們啊,我可是最期待看到你真的能得到幸福的!”
楚漁:“如果我真的談了戀愛一定請你吃飯。”
小護士:“怎麽辦?你這麽說,我更覺得今天我見到的那個男人真的是你的老同學,而且對你有意思了!”
楚漁:“……”
小護士:“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上次追你的那個學弟,真是……小屁孩一樣,追你還跟你鬧脾氣讓你去哄,還沒追到就這個德行,誰知道追到了會怎麽樣呢,仗着家裏有幾個錢真覺得別人應該跪舔他了。”
“只是個小孩兒,別太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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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你,你能這麽不在乎,要我是你,我早一巴掌甩他臉上了。”
楚漁就笑起來,“沒那麽嚴重。”
“好吧,可能是他當時給我的感覺實在是太差了,尤其是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樣子——嘿,我看到他了!”
楚漁下意識擡頭,一眼望過去,看到了正好從店門口走進來的陳見遙,他穿一條淺奶咖色長褲,上面是一件純白T恤,看到小護士下意識笑了一下打招呼,随後看到了楚漁,他徑直走了過來。
男人長身玉立,先走到了小護士面前,笑着問:“這邊有人嗎?”
小護士趕緊說:“沒有沒有。”
随後胳膊很輕往旁邊捅了捅,表情更多的是暧昧,像是在說“小樣,剛剛還否認呢,現在就被我抓到了吧”。
楚漁表情收斂,垂眸沒有說話。
陳見遙:“你們經常在這邊吃飯嗎?”
楚漁:“沒有。”
小護士:“對啊。”
“……”
一起說完後,兩個人都沉默了。
小護士看向楚漁,見她神情冷淡,又轉向陳見遙,他表情倒是如常,并不意外楚漁對他的冷待。
這兩個人……氛圍真詭異。
小護士叫李晴,放下了自己的勺子,說:“我突然想起來早上護士長讓我去看一下407房間的病人,我就先走了。”
李晴跑得飛快,很明顯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不正常,她就算是想聽八卦,這時候這種詭異氛圍也讓她提不起什麽探聽八卦的心情和氛圍。
留下楚漁和陳見遙。
楚漁的飯才端上來,她用紙巾擦了一下筷子,低頭開始吃飯。
面前的人不會對自己做什麽,距離下午值班還有兩個小時,楚漁有充裕的時間吃這碗面。
醫院旁邊的這家酸菜面确實是楚漁經常光顧的地方,味道一般,但是上飯很快,幾乎三分鐘出一碗面,小護士今天只點了一個肉夾馍,吃了一半,剛剛走的時候帶走了另外的一半。
楚漁的生活堪稱粗糙,除了偶爾特別想吃什麽,大多數時候她對這些東西的訴求少到幾乎沒有,只要能入口,她并不在乎有多難吃。
陳見遙一直沒說話,楚漁就當他不存在。
等楚漁放下筷子,陳見遙終于開口了:“你們單位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錯。”
楚漁嗯了聲,沒解釋什麽。
大多數情況下,只要有人問起醫生的情況,護士都會實話實說的,隐瞞才是因為有特殊情況,比如她。
一個月前,她還是一個麻醉醫生,手術室發生意外,醫院內部人員鬥争,她是一個頂包的炮灰,那起事件最後對病人的交代就是她承擔主要責任,沒有開除她,只是把她調到了最忙的外科。
病人的家屬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她都聯系方式,千方百計想要她賠償更多的錢,所以經常半夜騷擾她,發消息恐吓她。
楚漁報警過一次,但是在警察局差點被病人的兒子打,對方太胡攪蠻纏,她想打官司,很快被主任勸下,後來索性當做沒看到。
陳見遙:“吃飽了嗎?我送你回去吧。”
楚漁:“不用。”
陳見遙:“楚漁,誰對你示好你都會這麽拒絕嗎?還是只有我這樣?”
楚漁抿唇,“陳見遙,我已經拒絕過你了。”
她說完,站起身,先一步從飯店走出去。
身後還是有腳步聲,楚漁隐約聽到了,沒有搭理。拒絕沒有用,時間長了,他總會知道在她身上浪費時間根本毫無意義。
楚漁長這麽大到現在,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永恒存在的,一切都會變。
陳見遙只是不甘心。
從小到大都沒有跌過這麽大的跟頭,更沒有被人這麽直接地抛棄過,所以不甘心而已。
要說喜歡嗎?
楚漁不相信。
在兩個人失去聯系的這麽多年裏,他對她到底還能有多少喜歡?楚漁保持懷疑。
走路五分鐘就能到醫院,楚漁走進大廳,李晴不在,她看了一眼前臺,繼續往自己坐班的辦公室走。
沒走兩步,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甚至沒來得及回頭,就看到對面距離自己五米左右的男人手裏領着一把刀,刀上有血跡 ,癫狂的男人發現沒有傷到他,想立刻上前再來一擊,楚漁只來得及閉上眼睛,面前突然襲來一陣熟悉的清冽的檸檬香氣,緊接着就是周圍人驚恐的呼叫聲。
重新睜開眼睛,目之所及是男人有幾分淩亂的領口,極度緊繃的喉結,有些幹澀的聲音道:“你沒事吧?”
楚漁搖了搖頭,越過他去看身後的情況,那男人一擊不得,很快就想沖上來再來一次,手裏的刀刀尖正對着地面,正在往地下滴血。
楚漁這才得以看清地上的血跡來源。
陳見遙小臂從腕骨往上一直到手肘,那麽長的一道疤正在汩汩流血,手臂垂下,那些血液就順着她的手臂和手指滴落在地上。
醫院人很多,見了這一幕已經驚得不行,周圍站得遠一點還有人在拍照,楚漁已經想不起來去制止,只是看着陳見遙,他的目光還是緊緊地落在她的身上,似乎是害怕自己消失一樣。
身後的男人又要重新沖上前來,表情猙獰,聲音高昂,楚漁對這個男人很熟悉,或者說,她不得不對這個男人很熟悉。
病人已經是一個年已耄耋的老人,這個年紀的老人,手術室裏無論發生什麽意外都不意外,但是偏偏面前的男人這麽瘋狂,原因也很簡單,老人死之前的遺産沒有分配明白。
楚漁有時候想起來這件事情會覺得很可笑,笑完又不免有點說不上來的同情和凄涼,老人用遺産吊着自己的親人,而自己沒有任何遺産,卻要被他的兒女糾纏。
他的兒子只是個社會上的混混,這麽多年都沒有什麽正經工作,女兒只有最開始住院那兩天來了一段時間很快就沒有再見過面了。
好在很快保安就跑了過來,現場已經有熱心群衆報了警,楚漁不用再擔心,只是等着派出所古來人處理這件事情,在這之前,首先她帶着陳見遙去了診室。
她原以為自己的定力很足,直到給陳見遙包紮的時候手指不住地顫抖,身邊的李晴終于看不過去,推了推她,說:“我來吧,你先休息一下,喝杯熱水。”
楚漁給自己從飲水機接了一杯熱水,坐在沙發上,熱水從一次性水杯透出幾分溫度,暖意逐漸染上她的指尖,終于喚起了她的冷靜。
陳見遙:“這樣的情況發生了很多次嗎?”
楚漁沒有說話,李晴很快開口:“沒有,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這家人之前來醫院鬧過一次,不過沒什麽接過,現在大概是被逼刀狗急跳牆了,一會兒警/察過來我們把這邊的事情說清楚,應該很快就能解決好。”
陳見遙:“以後呢?”
李晴:“什麽以後?”
“以後他們再過來鬧事怎麽辦?”
“……”
李晴看了一眼楚漁,想到了這件事情的起因,最後只是嘆了一口氣。
楚漁沒有人脈,沒有靠山,又有點能力,能進手術室,簡直是醫院裏面最合适不過的替罪羊。
楚漁沉默了一會兒,轉頭看向他,“你不用擔心這麽多,醫院會解決的。”
很快派出所那邊就過來了人,見到楚漁,一個身高腿長的男子先走了上前,低聲問:“你怎麽樣?”
“我沒事。”楚漁笑了一下表示安撫,“別擔心。”
李晴也看到了他,笑着打了聲招呼,“韓警官,好久不見啊,看起來更帥了!”
目光又轉向楚漁,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楚漁笑了下,沒有回應她的調侃。
陳見遙明顯注意到了李晴的表情,看向楚漁的表情帶了幾分探究。
韓潭笑了一下:“你一會兒跟我們一塊去派出所做一個筆錄,還有……這位先生。”
“嗯。”
包紮好傷口,陳見遙和楚漁跟着韓潭一起去了派出所,期間從李晴的口中得知他們認識是因為韓潭調職過來之後,一直負責這裏的民事事件,有時候晚上出事送到醫院,遇到楚漁和李晴一起值班,偶爾會聊幾句。
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李晴沒有說。
——韓潭私下問過李晴楚漁的情況,他對楚漁有點意思。
也許是楚漁身上那種不太對感情有追求的樣子吸引他,又也許是見到了楚漁足夠耐心謹言慎行的樣子,他很欣賞她。
到了派出所已經是下午三點多,派出所的人不算多,看到韓潭帶着人回來,坐在前廳的一個年齡很輕的男警官說:“韓隊。”
韓潭點頭,“沒出什麽事吧?”
那年輕小男生就笑着撓了撓後腦勺,“沒有。”
“嗯。”
帶着兩個人進了談話室,韓潭先讓一起的另一個警官詢問了整個過程,随後調了醫院的監控,筆錄做完就告訴他們可以回去了。
韓潭親自送楚漁出去,“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兇險,你先請半天假,今天好好回去休息,有什麽需要随時都可以找我。”
楚漁笑着點了下頭,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