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正篇
正篇
聽取建議,阮明定了一束草莓,還特意去了一趟商場買了條項鏈。
加上談戀愛的那兩年,他們在一起其實已經有六年了,阮明尊重唐然,也了解她的個性,她向來自強獨立,不喜歡欠別人,但他依舊還是會有些不舍,會去試圖勸說,畢竟他真的覺得是自己有問題在先。
唐然搬走沒有告訴他搬到哪,發信息也只回了一句‘別擔心,我自己處理的很好’,阮明只好守在他公司樓下等她下班。
唐然出來時,後面還有一個林一衡屁颠屁颠地跟着,應該是抹了發膠之類的,卷炸的發型捋順了定在頭上,人顯得穩重許多。
見到阮明的車,唐然明顯愣了一下,但馬上反應過來拉開副駕駛的車門,跟在身後的林一衡還在招呼她上自己的車,唐然沒有理會,拿起副駕駛座上的那束草莓坐了進來。
開始沒有細看,現在看清手上抱着的東西,唐然忍不住皺眉。
見她這副摸樣,阮明率先開口:“我嘗過才買的,很甜,一點都不酸。”
花束包的很漂亮,大顆的草莓熟透了,飽滿紅豔,還加了小雛菊還有尤加利做點綴,是很用心選的。
但唐然的心情還是沒有緩和半分,她開口道:“是找我談離婚的事情嗎?”
“嗯,”阮明有些緊張地握緊方向盤,“我訂了餐廳,一起用個晚飯如何?”
唐然将花束放到後座:“可以。”
餐廳訂的是唐然提過一次想去吃的泰餐,兩個人剛好趕在下班高峰期,餐廳人有些多,但餐廳環境還是很不錯,很有東南亞風格。
等菜上齊,阮明夾起一塊蝦将僅剩的蝦頭和蝦尾去掉放唐然盤子裏,唐然也沒說什麽直接用叉子送入口中,順勢,阮明又揀了幾塊沒刺的魚肉遞過去,大有一副讨巧賣乖的模樣。
見狀,唐然沒忍住,笑了一聲。
六年了,阮明雖然總是順着她,每次都是一副好脾氣不吭聲的模樣,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上不下的狀态她最煩了,但還從沒有這樣給她捋毛一樣,還哄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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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形勢是不錯的,阮明有些慶幸昨晚還好上網買的那本‘女朋友該這麽哄’的電子書。
趁此,阮明掏出了一個首飾盒遞給他:“我還買了一條項鏈,想送給你,你看一下喜歡嗎?”
看了眼盒子上的logo,唐然挑眉,是自己常買的牌子,看來平日陪自己逛街還是有注意。
她順手将盒子接過,打開來看。
是這個品牌最具标志性的四葉草形狀,18k黃金,沒有鑲嵌別的東西,她買過同系列的珍珠母貝那款。
她記得自己買的時候覺得沒有鑲嵌的這款跟她氣質不太搭就沒要,雖然買的時候沒有跟阮明一起,但是……有點難說。
唐然将盒子合上放到桌面上。
“我不喜歡草莓。”
阮明望向她,她嘆了口氣:“六年了,阮明。”
一陣啞然。
六年了,其實也不止六年。
唐然不自覺回憶起高中的時候,她性格直率,愛恨分明,混在男生堆裏也是稱兄道弟的存在,似乎只有阮明當她是女孩子,會照顧她,事實阮明對全班女孩子都很照顧,幾乎找他幫忙他會應允。
長得帥,成績優秀,脾氣也好,那時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真的就如白馬王子一樣的存在。
但真正讓唐然心動的是高二時的運動會,她忘記自己那一個月在減重控制飲食,吃的很少。參加400米的短跑,起步那一刻就發覺自己身體不對,腦袋發暈,臨近終點感覺視線被捂住了一樣,身體便動不了了。。
唐然又暈又想嘔,眼前也是模糊一片,她感覺自己被人抱起,耳邊是嘈雜的人語。
“我這裏有葡萄糖和藿香正氣水,給她先喂一點吧。”
“那我去叫老師。”
“阮明,你要不先放下來,不然怎麽喝藥。”
……
唐然感覺自己一直在冒汗,衣服粘膩在身上,但她聞到了一股淺淡的香氣,像家裏新買的茉莉花香的洗衣液味道,令人安心下來。
喝點葡萄糖緩過來後,唐然第一反應就是感覺丢臉,一句話都沒吭。
“還是很難受嗎?要不我們還是去醫務室吧。”朋友關切問道。
她搖了搖頭,雖然自己本身就是很難受,但當那麽多人面前倒下,比她身體難受還要難過。
旁邊伸出一只手遞來水。
“身體好點沒?”
唐然擡頭,是阮明,她點了點頭接過輕聲道了聲謝。
“你很厲害。”
唐然:“嗯?”
“身體都不舒服,但還是拿了第二名回來。”
“我拿了第二?”
“嗯。”阮明聲線溫柔,“很厲害。”
唐然感覺到自己臉有些地異常升溫,假裝擦汗一樣,拿紙巾蹭了蹭臉,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我應該拿第一的。”她小聲道。
“還有機會,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決賽,就把第一拿回來。”
唐然擡眼看向他,少年笑容溫柔真摯,一下就容易讓人晃了眼睛。
“謝謝你抱我過來。”
“小事,不用謝。”
“我是不是很重?”
唐然不免有些緊張,因為個子高顯眼,她很注重體重。
對方搖了搖頭:“一點都不重。”
“真的?”
“嗯,騙你是小狗。”
唐然樂了,笑了一聲,心情瞬間開朗。
阮明是一個很好的人。
後面她努力學習跟上他的步伐,考同一所大學,最後在一起,身邊的人羨慕他們從校園走進了婚姻的殿堂,是多麽登對,可是……
“你真的喜歡我嗎?”唐然說。
阮明的神色顯出疑惑。
“你對我很好,可是我感覺……我好像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就算把我換成另一個人你依然是這樣對待,唐然于你來說,不是特殊的,甚至這麽久了,你都沒有發覺我一直在順着你,因為我喜歡你。”
她收到阮明送的莓果撻,就算她不喜歡草莓,但因為喜歡阮明她會說好吃,可是林一衡知道,沒有告訴過他,但他就已經知道。
“我真的累了,你的妻子跟別人滾了床單,你甚至連反應都沒有,我真的覺得沒有必要在彼此耗下去了,離婚吧,父母那裏就說我出軌了。”
唐然想的很清楚,可以說是她的态度很堅決。
不知所措,這是阮明當下的反應。
他不太明白,他們明明相處地很好,如果是不喜歡吃草莓,他以後都不會再買,再如果是因為他表現的不夠在乎,那他也可以……
他對上了唐然是視線,對方從容淡定,沒有一絲猶豫。
“好。”他應下,“但是責任不在你一人,父母那裏還是說我們感情不和吧。”
唐然視線移到桌上擺的鮮花,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輕輕嗯了一聲作了回應。
……
“先生,您确定要退嗎?”
“是的。”
“好的,那麻煩您簽下字。”
從商場出來,順道去買了杯咖啡,商場周列換了一圈新海報,是一個服裝品牌的新系列。
只是模特似乎有些面熟。
模特穿着一件黑色的皮質大衣,內搭着黑色的襯衫和領帶,雖都是黑色,但因材質,顯現的光澤紋理不一,透出了質感的層次,更添了一份優雅貴氣。模特的造型給的是經典的英倫背頭,額角挑出了幾縷碎發,銀邊的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下颌線分明,單眼皮的圓眼因聳拉着變得狹長,微微擡了下巴,輕藐所有人一樣泛着高貴不可侵犯的模樣,但唇下的小痣又平添幾分s欲,打破了服裝的禁欲感。
跟那個乖乖喝牛奶的弟弟差的不是一點遠。
阮明低下頭啜了口咖啡,左肩忽地被拍了一下,他下意識轉過頭去看。
沒人。
回頭之際,一個人影就竄到了他的面前,一雙月眼闖入視線。
“是在看我嗎?”
宗自京微微蹲了下來,與他視線平齊,靠的太近,差點觸上鼻尖。
阮明被他的玩鬧弄得手抖了一下,手中的咖啡灑到了手背上,溫熱的液體沾到皮膚,雖不燙,但他還是下意識驚呼了一聲。
“是燙的嗎?”
宗自京瞬間斂起了笑容,掏出紙巾把他手背上的咖啡液拭去,将咖啡拿了過來,握着他那只沾到手仔細查看。
“我去給你買些冰塊過來。”
說着就撒手準備朝咖啡店去,阮明趕緊又握住把人拉回來:“不是,一點都不燙,我只是被吓了一跳。”
宗自京有些擔心地皺了眉:“真的?”
阮明點了點頭,對方又拉着他的手細細端詳,皺着眉頭一臉認真的模樣有些莫名的可愛,阮明忍不住勾起嘴角。
天色有些暗,霓虹燈亮起,商場的人流也多了起來,阮明注意到周槽的視線掃了過來,感覺到了自身行為似乎有些不妥,他抽了抽手,但對方握的很緊,沒抽動。
“真的沒事了,小京。”
宗自京緩緩擡眸,注視着他,漆黑的瞳仁映入了亮光,還有他的身影。
對面那幅巨大的海報也亮了起來,宗自京背對着那幅海報久久沒動,暗長的影子将阮明整個人籠罩住,他無奈地拍了拍宗自京緊握的手。
“可以放開手了。”
對方像剛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放開了手,尴尬地移開視線,雙手緊握着阮明的那杯咖啡。
阮明瞧出的窘迫,也沒點破,視線越過眼前高大的人,看向亮起的海報。
“你是模特?”
聞言,宗自京轉過身與他站在一處看向了海報上的自己,輕輕嗯了一聲:“職業模特。”
阮明偏頭看向他:“所以不是學生。”
宗自京微微睜大了眼,一時無言可說,他頓了一會,磕磕絆絆開口道:“今年剛大學畢業……模特是我八歲就開始了。”
阮明耐心聽他說完,有些疑問:“八歲?”
宗自京嗯了一聲。
阮明高考完後,做過一陣淘寶模特兼職,他那時是記件付費,每天有固定衣服數量要拍完,有時因為衣服風格要換場地拍照,拍到晚上,是沒有加班費的,也算辛苦,但他還只是兼職,職業模特那些條件更加苛刻。
他望着海報上的人,心底莫名被戳了一下。
才八歲。
“哥哥是生氣了嗎?”
身旁飄來一句,語氣間盡是小心翼翼。
原本有些低落心情瞬間殆盡,阮明輕笑:“你怎麽好像很怕我一樣。”
宗自京偏過頭,俊朗的眉宇間帶着旖旎的神色。
“因為哥哥對我很好。”
那杯熱牛奶?
阮明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宗自京先開口岔開了話題。
“哥哥和姐姐和好了嗎?”
聽到這,阮明神色黯了下去,有些落敗。
“哥哥要離婚了。”
前幾天才炫耀的結婚。
宗自京眼裏含着笑,但阮明低着頭沒有看見他的表情。
“哥哥去我家坐一會嗎?”
“什麽?”
“我家就在附近。”
稀裏糊塗的,阮明進了門,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麽沒拒絕就進了別人家裏。
宗自京家是一套複式平層,面積不大,透着溫暖的原木風設計,阮明很喜歡這類裝修風格,不免多看了幾眼。
客廳內擺着酒櫃,澄亮各色的液體裝在玻璃酒瓶中,排列整齊,跟室內裝修風格融為一體,但有點勾起人收集手辦的心理。
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他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對他保持善良和熱心,他只能管好自己。
阮明站在落地窗處看向對面的商場,這裏能看到那幅海報。
小京或許比起他的年齡還要成熟很多。
阮明在勸自己不要管的太多了。
“要喝點什麽嗎?哥哥。”
“水就可以了。”
宗自京抵着島臺隔着客廳,視線聚焦在落地窗那道背影上,微黃的暖光有些朦胧。
他該怎樣才能在那顆蘋果上貼上他的标簽。
他眯了眯眼,朝窗邊的青年走近:“哥哥,要不要嘗一下我調的酒。”
青年張口便是拒絕了:“我不太能喝酒。”
阮明盡管年紀到二十六了,但他其實沒去過酒吧小酒館那類的地方。
宗自京沒說什麽,給他送了杯溫水,自己去酒櫃取了酒出來。
對于調酒的過程,阮明還是很好奇,下意識地端着溫水跟着宗自京走了。
看着對方拿着量杯一樣的東西,比量溶液倒進了搖酒壺裏,或是嫌衣袖妨礙到動作,宗自京将衣袖挽了上去,作搖晃的動作時,肌肉鼓實,崩出的線條延申進了袖內,他的神色很專注。
那杯酒加了青提和茉莉,還有一種紅色的溶液,阮明不知道那個溶液叫什麽,杯子裏裝了很多冰塊,純青的酒液倒進去,還加了紅色的溶液,水間暈染,呈出漸變的效果,像青山遇了春風,鮮色綻放,漫野春紅。
很漂亮。
阮明盯着的眼神發愣,宗自京壓住泛起的嘴角把杯子往他那裏推了推。
“嘗一點嗎?”
這回青年沒有拒絕,輕抿了一口,酒味很淡,更多的是青提還有淡淡的茉莉香,他又喝了一口。
“怎麽樣?”宗自京問。
“很清爽。”阮明又抿了一口,“有名字嗎?”
“逢春。”
宗自京見他喝,自己拿了一個shot杯,杯口蘸了點鹽,倒了龍舌蘭,也就一口的量,徑直悶了下去,酒液順着口腔咽下,帶起的辛辣刺激,感覺大腦皮層都被刺了一下,有一瞬的清醒。
給阮明調的那杯度數很低,他喝完沒什麽感覺,見宗自京的喝法便提口也要一杯。
宗自京再拿出一個杯子,盯着他沒有動作:“度數有點高,哥哥你确定嗎?”
阮明肯定地點了點頭,蘸了一圈鹽的杯子推給了他,還有一片檸檬。
“一口悶了,再嚼片檸檬。”宗自京說。
阮明沒有猶豫,直接幹了,一入口就沒受住,整張臉皺成一團,強行咽了下去,嗆出了眼淚。
還有一片檸檬。
他将那片檸檬塞進嘴裏,一咬便說不出話來了,手撐到了桌上。
酸辣鹹在口腔內來回的蹦跶,一點都不好喝。
面前伸出了一只手攤開在他眼前。
“哥哥,吐出來。”
阮明張了張嘴,檸檬片掉在那只手心裏,還沾着他的唾液……
拉絲。
阮明面上有些泛熱,對方沒有一點在意,将其扔進了垃圾桶,然後擦幹淨手拍了拍他的背:“哥哥,是難受了嗎?”
“不是。”
老實說味道是真的不好喝,但是那一下很刺激,過後放松下來,感覺心情都順了,有點上瘾。
這樣想着,阮明轉頭看向宗自京:“能再給我要一杯嗎?”
宗自京眸光深邃,盯了他一會,突笑了一下:“真的?”
“嗯。”
兩杯下肚,阮明站不住了,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
“哥哥,跟那個姐姐離婚,你很難過嗎?”
阮明有點暈,但是意識還是清醒的,他神情有些茫然,不知是酒還其他緣故。
”小京,你說什麽叫做喜歡。“
唐然說他不喜歡她,可什麽又是喜歡呢?
寵着她,陪伴她,尊重她……這都不算嗎?
他把這些話去問宗自京,面前的弟弟讓他在此境地産生莫名地依賴感,他很想知道答案。
宗自京蹲了下來,握住他放在膝頭的手,眸影中只容下阮明一個人。
”哪算喜歡。“
阮明偏了偏頭,更加迷茫了。
”只是不是愛。“宗自京說。
”愛?”
“嗯。”
“愛又是?”
宗自京起身捧住他的臉,貼着額頭,觸上鼻尖呢喃:“哥哥,我就是愛你啊。”
阮明眨了眨眼,因喝了酒體溫有些發熱,思維也變得緩慢,對方貼着他的手,溫度偏涼,觸着他的額頭也是。
心脈鼓動了兩下。
他喉結滾了滾,舔了舔唇:“能再來一杯嗎?”
宗自京給他了,場面便……
失控了。
宗自京半跪在地上,兩個人十指相扣,阮明腦袋抵在他肩上,,什麽話都開始往外蹦,說給宗自京聽。
“我不是個真男人,我性功能不行……”
“我沒有跟誰談過戀愛,只有唐然一個,她不喜歡吃草莓……”
“我媽說有沒有孩子都沒關系,就是別藥吃過量了,把身體造沒了……”
話說了一堆有些口渴,阮明停了下來。
宗自京耐心地聽完他的話,見他停下便開口:“是口渴嗎?”
抵着他肩的腦袋動了動,發梢也蹭了蹭他的臉,有點像撒嬌。
水端了過來,阮明咕嚕咕嚕一口氣全喝了,下意識把空杯子遞給他,但是沒人接,對方的視線聚焦在他的臉上,阮明直愣愣地跟人的視線相交上。
宗自京眸色深了深:“哥哥,我可以親親你嗎?”
阮明沒動,就盯着他看,宗自京喉間溢出一聲笑,低下頭跟他相碰。
一道軟軟的東西掃過他的唇面,觸的他瞳孔震了震。
其實阮明很想碰碰他唇下的小痣。
“哥哥。”
宗自京的手撫上他的後頸,微涼的溫度很舒服,阮明仰頭張嘴授允他的探入,兩方交纏,阮明處在被動,手中的杯子像最後一根稻草,拉扯着他的理智,他緊緊地攥在手中,手腕被人握住,杯子奪走,随意地放到了一旁。
阮明按住對方的肩推了推,讓自己喘口氣,整個人便騰空了,扶着他後頸的手托住了他的臀部。
視線突變高,阮明有些暈,環住了對方的脖頸,整個人埋進他的側頸。
宗自京抱着他上樓,唇貼着他的耳廓,溫熱的吐息蹭他癢癢的。
“哥哥,你知道男人之間怎麽做i嗎?”
埋在側頸的腦袋頂着他的肩動了動。
“那我教你好不好?”宗自京說。
阮明迷迷糊糊地聽到他笑了一聲,然後自己整個人陷進了柔軟的床榻間,鼻息間還有柑橘的氣息。
他盯着天花板,宗自京已經脫了上衣,露出漂亮的肌肉線條,展現自己年輕健碩的身軀。
阮明眼珠轉了轉看向他,對方也垂下眼注視着他,眼尾上挑,圓眼變得狹長,如俯視自己的所屬物一般,帶着熾熱的氣息像要把他點了,而初次見面的那副乖乖小狗的模樣仿佛只是自己的錯覺。
阮明意識有些昏沉,但大腦反複再跟他強調一句話:對方是一個男人,并且是一個極具攻擊性的男人。
宗自京俯下身。
“哥哥,我讓你硬起來好不好。”
(晉江封鎖內容)
……
阮明醒來時,身旁已經沒人了,房間拉緊窗簾,光線很暗,只有床頭亮着一盞小夜燈,原本深灰的床單已經換成了白色。
感覺昨晚負重跑了兩公裏,四肢酸痛,擡不起來,身子也發虛,嗓子更是疼。
身上被套了一件不屬于他的睡衣,他摸了一圈,沒找到手機。
阮明下床,還沒站直,腿就發軟跪了下去。
他嘶了一聲,房間門便開了,光線透了些許進來。
來者直接走了進來一下把他抱起,用公主抱,不是昨晚的那樣抱,但還是牽扯到某些地方,讓他深吸了一口氣。
“哥哥醒了,我先帶你去吃點東西好嗎?”
阮明沒有回答。
宗自京抱着他下樓,光線一下明亮,阮明不适地眯了眯眼,人被放到了餐桌旁,椅子還貼心地放了軟墊。
阮明內心如一團麻一樣,亂得很,加上剛起床,還沒醒過神,對方動作自然的行雲流水,空氣中還有食物的香氣彌漫,勾的阮明肚子咕咕叫。
宗自京給他盛了碗粥放在他面前,擡手又貼在了他的額頭,阮明下意識後仰頭顯出來警惕的模樣。
“哥哥。”宗自京覺得無奈又有點好笑,“你今早發燒了,我想看一下退燒沒。”
聞言,阮明沒再動,讓他貼上自己的額頭。
“不燙了,待會我再用額溫槍試一下,先吃點東西。”宗自京說。
阮明盯着面前的粥,煲的白潤濃稠,參雜着鮮翠的青菜絲還有細碎的肉末。
他咽了咽口水,喉結滑動,喉嚨如被撕扯了一下,很痛,旁邊便遞過來一杯水,他接了過來,觸手的水是溫的,抿了一口,還帶了點甜味。
裏面加了蜂蜜。
阮明多喝了幾口,喉間好受了很多,他才開口:“我還沒洗漱。”
考慮到他的身體問題,宗自京拿着新的洗漱用具還有一個盆過來,讓阮明刷牙吐在裏面。
阮明:……
對方身姿颀長,寬肩窄腰,站的筆直端着盆在他的面前,或許對方是對昨晚的事感到愧疚,乖乖地垂眸不敢看他,按情形展示,阮明感覺自己像古代的老爺,對方則是個丫鬟低眉順眼地伺候他。
阮明扶着餐桌,倔強地要起身,扯到的地方讓他急吸幾口氣,但他還是盡量把呼吸調整平緩。
“我還是能走的,我自己去洗手間吧。”
“你別動。”宗自京說。
“嗯?”
宗自京把盆放到一邊,招手示意他坐下,阮明疑問,但還是被他半推半就地坐回了椅子。
宗自京一只手抓住了椅背,另一只穿過他的腿間抓住椅面,手一擡,阮明瞬感失重,驚地他抓住了對方的領口,整個人就這樣被擡進了洗手間。
阮明:這小孩的勁可真大。
洗漱完用餐,宗自京坐在他對面沒有吃飯,徑直地盯着阮明看。
吃了幾口,阮明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你不吃嗎?”
對方露出笑的亮晶晶的眼,眼中只盛下他。
“我想看哥哥吃。”
太過熾熱,阮明移了視線,掠過窗外大好的日光,突然想起了什麽。
“現在幾點了?”
“再過幾分鐘就三點了。”
“下午三點?”
“嗯。”
阮明僵住,有些不可置信。
他想起昨天晚上自己流了很多眼淚,做的時候他承認自己是興奮的,血液沸騰,但到後面實在撐不住,哭着求宗自京不要了,對方纏着他不放,在他耳邊撒嬌。
“哥哥,我好難受,你疼疼我好不好。”
他還握着自己手讓自己去摸他的那裏。
“哥哥,你看它還沒下去。”
“我們就再來一次,就最後一次。”
阮明感覺自己要燒起來了,低頭給自己為了幾口粥,掩飾泛紅的臉。
他沒想到自己能睡這麽久。
宗自京一只手撐着臉,微微擡眼,似小心翼翼地看向阮明,亮晶晶的雙眼浸了淚花。
“哥哥,你是不是生我的氣,我不應該這樣對哥哥。”
聞言,阮明被嗆了一口,原本泛紅的臉咳得通紅,宗自京反應很快,立即起身給他順背遞水。
氣順下,阮明望着他一臉關心的模樣,內心一瞬複雜難說,繞着愧疚。
先不說他結過婚,宗自京年齡都比自己小幾歲,他身為年長者沒有管好自己,還誘導了別人,是他先錯,宗自京比自己小還勇于承認錯誤,攬下全責,他到現在都還沒有意識,這是錯上加錯。
阮明讪讪道:“不是你的問題,我的錯,我氣我自己。”
他這是屬于老牛吃嫩草了。
想到這,他抿了抿唇。
這草吃的還有點剌嘴,挺疼。
看面前愧疚的青年,宗自京勾唇,蹲下環住了他的腰,埋進對方懷裏,帶着安慰撒嬌的口吻。
“哥哥不要怪自己,我有很喜歡哥哥,你這樣我也會難過的。”
喜歡?
阮明不太明白,他們才沒見過幾面,對方可能只是為了安慰自己,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手按在懷中人的腦袋承諾:“我會負責的。”
宗自京深吸了一口青年的的氣味,混入了自己柑橘的味道,他擡頭注視對方:“哥哥是準備和我在一起嗎?剛好,哥哥要離婚了。”
‘剛好’那兩個字,他加重了音。
阮明的手抖了抖,這跟他想的不是一種。
他都打算把咖啡店賣了賠款給宗自京,但要留下一半給唐然。
宗自京察覺到了他的小動作,故意開口問:“哥哥,不願意嗎?”
阮明心虛地聲音都小了:“我打算賠款給你。”
宗自京看着他,意味深深。
“哥哥,我不缺錢,而且,那是我的第一次。”
說完,他垂頭又埋進阮明懷裏,郁悶難過的模樣,看起來感覺是阮明拿錢折辱他。
阮明內心把自己唾棄了一遍,小心開口:“你今年多大?”
對方埋着頭,聲音悶悶地傳出來。
“二十二。”
只相差四歲,阮明籲了口氣。
對方悄悄擡起頭,露出一雙眼。
“哥哥是同意了嗎?”
阮明很慌亂,他心裏罵了自己好幾遍渣男,心虛地張了張嘴。
“我考慮一下可以嗎?”
宗自京很想笑,但他忍住了。
“可以。”
他答應的很爽快,人已經走進他的圈裏了,只差标上自己的名字,就屬于他的了……
兩個星期,阮明都沒有再見過宗自京。
那天對方答應完後把他送回了家,兩個人都忘記加好友。因為身體他休息了一個星期,然後就是離婚問題,跟父母溝通還有一些手續,這些日子他沒到店裏,店員發信息給他說有人來找過自己,送了幾盒藥,還标注了服藥時間。
阮明:留了聯系方示嗎?
店員:對方說你考慮好了會來找他的。
阮明也是納悶,對方是一點都不急,急的是自己,畢竟是負責那方。
離婚手續一辦,阮明便去宗自京的公寓找人。
雖然還有三十天的冷靜期,離婚證才下來,但辦了手續,阮明感覺負重感會減弱一些。
人不在家,連來幾天都不在,想到宗自京的工作,阮明便想等幾天再來。
他恰好就隔一天沒找,對方就找上來了,也是巧的很神奇。
同以往的一個時間點,店門被推開,門前新挂的鈴铛響聲清脆,阮明随聲看了過去,來者低着頭,戴了一頂鴨舌帽,帽檐遮住了眼,露出飽滿的唇,以及唇下的痣。
阮明沒動,視線落在那個人的身上,看着對方走到了自己跟前。
宗自京擡起頭,優越的長相映入光影,眼下流落一滴晶瑩,雙眸戚戚地鎖緊阮明,看起來委屈極了卻又無不透着好看。
阮明心口緊了緊,盯着他出了神。
“哥哥,你為什麽不來找我。”
“啊?”阮明回過神,有些語塞,“我去過,就是,就是你不在……”
宗自京又流下一滴眼淚,還吸了吸鼻子,破碎感十足,阮明趕緊取了紙巾上手給他擦眼淚。
“你別哭,我真的去過,只是你不在。”阮明說。
宗自京抓住他拿着紙巾的手:“那哥哥是決定跟我在一起了,所以來找我嗎?”
阮明動作一僵,視線轉了轉,嗫嚅道:“不是。”
宗自京眼都圓了一圈,手還緊抓着,不可置信的模樣。
“哥哥是不喜歡同性戀嗎?”
阮明被他認真的眼神燙了一下,更加心亂了。
“不,不是。”
“那哥哥是讨厭我了?”
說着,宗自京還哽咽了一下,眼淚又溢出來,可憐的慌。
一只手被抓着,阮明另一只手又擡起去替他擦眼淚。
“我不讨厭你。”
“那為什麽?“
為什麽?
他愣了一下,猶豫開口:”我離過婚,我的婚姻并不理想,你會後悔的。”
宗自京眸色暗了暗,突地湊近他,差點撞上鼻尖。
“還沒在一起,哥哥怎麽知道我後不後悔。”
阮明見到他眸中自己倒影,感覺心口都猛跳一下,他抿着唇朝後退了退,沒開口。
見他這個舉動,宗自京立即擰眉,垂下眼,眼淚又要落下。
”其實說到底哥哥就是讨厭我,我現在一定讓哥哥很厭煩,我現在就走。“
話落下,對方放開他的手作勢轉身,阮明又給緊急抓住攔下。
”我不讨厭,真的,一點都不讨厭。“
少年背對着他,微微轉過頭,鴨舌帽檐投下的暗影叫阮明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
”那我們可以在一起嗎?”
宗自京緊盯着他的神色,不容自己放過他任何一絲微表情,面上沒有任何顯露,但內心是慌亂的。
他怕對方拒絕,如果自己流淚都沒撬動對方,他在實施別的動作,對方一定會真正地讨厭。
抓住自己小臂上的手緊了緊,阮明頓了半響才緩緩開口。
“可以。”
話完,但宗自京似乎愣在那了,沒動,阮明以為他還在鬧情緒,朝人靠近去觀察神色,才動作,對方突然将自己抱個滿懷。
高大的少年,身姿足以将他罩住,對方貼着他的耳際,語氣溢出的愉悅。
“哥哥,我可以現在親親你嗎?”
阮明恍惚地不好意思,他被抱的很緊,他聽到少年碰碰的心跳聲,鼻息也是萦繞着柑橘的味道,感覺到一種青春的活力,直撞他的心口上,讓他有些無奈,但又有歡欣。
好像年少沒有的情窦,在這一刻給他補上了,就是很神奇。
領離婚證那天,宗自京纏着他跟着去了,唐然是一個人,或許是因為宗自京的長相,唐然多瞧了幾眼,眼神間還帶着探究的示意,阮明莫名感覺這氣氛有些微妙。
少年長相出衆,唐然見過一次,而且還格外深刻。
她記得林一衡跟自己瘋狂表白心意的那段日子,他和自己出去外勤,午休去了一家網紅甜品店。
店面有兩層樓,裝潢風格很可愛甜美,擺了很多玩偶,甜品做的也很精致,許多人排隊購買打卡拍照,當時就有拍攝團隊租了一部分場地作拍攝場景,圍了警戒線,很多女生圍觀。
林一衡排隊去了,唐然也就跟着去看了一眼那個拍攝場地。
模特很高,頭發軟軟地蓋下來,眼睛笑起來很亮,唇下的小痣添了幾分性感,很有韓劇男主角的味道,因為廣告劇本,對方邊微笑着對攝像頭做wink邊念廣告詞,引得旁邊女生直尖叫,唐然被她們吓一跳,還是工作人員提醒才收住。
林一衡點完單,唐然便收回來視線,過了好一會服務人員才送過來,那邊拍攝也暫停,中場休息。
林一衡推了一份慕斯蛋糕到她眼前:“我知道你不喜歡草莓,也不喜歡太甜的,這個抹茶的沒那麽甜。”
唐然很敷衍地嗯了一聲,沒有動。
林一衡也沒生氣繼續殷勤。
“外勤很辛苦,你吃一些補點糖,我知道你結婚了,我只是想表達我的心意,沒有強求的意思,我們現在就是普通的同事關系而已。”
“我們當然只是普通同事。”
“是的是的,當然是。”
唐然擡起手拿了叉子,一杯橙汁就朝她潑了過來,灑在衣服上。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聲線很好聽,但語速很緩,漫不經心的感覺,很沒禮貌。
唐然蹙眉,擡頭看過去,入眼是一張俊顏,完全沒了拍攝時散發的溫和,眼尾下垂,冷冷地盯着她,面上沒有一絲歉意。
唐然脾氣直率,當即就站了起來與他對勢,還沒開口對方先朝她微微一笑掏出了手機。
”這是我的失誤,我現在打電話給我的助理買件新外套過來,還請小姐告訴我一個尺碼。“
變臉變得很快,一下恢複了禮貌示軟,唐然感覺堵得慌,一口氣不上不下,但還是沒說什麽,冷靜下來報了尺碼。
對方賠禮出手很大方,送來的外套價格不菲,但對方沒有絲毫猶豫賠給她,唐然便徹底沒了話。
現在看到這個人,對方沒有任何異色,唐然想估計那個意外對方早忘了,便也沒提。
阮明向來不是撒謊的人,他讀懂唐然的示意,直接坦白跟唐然介紹:“這是我的男朋友。”
話落,兩個人同時看向他,都帶着驚訝的表情。
宗自京既是驚訝,又是欣喜,他沒想到阮明會如此簡單明了地介紹自己,他還以為還要過很久才能這麽大膽直白,畢竟這是要面對世俗的眼光,要與許多東西做抗衡,他覺得阮明會慎重。
哥哥這是已經決定好了,跟自己一起。
心髒有種發漲的感覺,宗自京朝阮明走近了一步,牽起他的手。
阮明不知道宗自京感動的不行,習慣地回握對方的手,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唐然視線落在兩人相握的手,眉頭一挑,明豔的五官流出困惑的表情。
她是個幹脆的人,說放下就放下,她便不會再去糾纏阮明,況且還是她先出的軌。
她開始驚訝的是阮明出櫃了,而現在看着兩個人的動作,難見阮明面上流落的溫情,她不免思考,她是不是應該早一點提出離婚,兩個人都不會到這個難堪的境界。
“你其實性取向是男的是嗎?”唐然問。
這話題問的阮明一愣,他沒想唐然會這麽問。
氣氛一下降下來,唐然看對面的宗自京皺了眉忽反應過來對方可能誤解了。
她哎呀了一聲:“我不是質問你的意思,我就是好奇,想八卦一下,畢竟我真覺得自己長得還不錯。”
宗自京面色沒有緩和一分,阮明先笑了起來。
“我其實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我覺得得看緣分。”
緣分?
唐然抿了抿唇,心底有些澀然。
她嘆了口氣,又揚起了明媚的笑容朝阮明伸出手:“及時止損,已經可以了。”
阮明也笑,騰出手回握她,像是徹底道別。
到此,唐然八年的愛戀,兩人六年的相戀也算是得到了最合适的解答,去迎向新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