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讨要謝禮
第076章 讨要謝禮
琉璃不懼她的審視, 一雙墨藍眸子直勾勾回望着主位上的雍容夫人。
眼睫輕扇間,她莞爾一笑,空靈之聲響徹在內殿:“自然, 絕無半句虛言。王太後放心, 未來王後候選人仍舊只有她們五位。”
“你又怎知她日後不會因貪圖權勢, 而生出異心!”
華陽王太後無法放心,因為她不相信這世上會有人不貪心。
方才外面站的太久, 琉璃早已腳底酸疼,見主位上的人遲遲沒有邀請自己坐,她索性自顧自在一張閑置的案幾前盤膝坐下。
老宮正見她這般行徑, 冷聲呵斥:“放肆,王太後不發話, 你怎可擅自坐下。”
“我在外面站的太久,腳疼。”
琉璃佯裝無辜瞅着她, 案幾下的手悄無聲息撚了一道靈力,不為人肉眼所見的月白色靈力蜿蜿蜒蜒降落在老宮正肩頭。
老宮正再欲開口呵斥,話出口卻變成了:“抱歉, 方才讓您久等了。”
華陽王太後愕然瞅向自己的心腹, 不明白她犯什麽糊塗。
那宮正也驚愕自己怎會說出這等話,她張嘴想要解釋, 情急之下卻又發不出任何聲音。
華陽王太後冷冷睨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言語。
琉璃理平膝頭衣袍, 才慢條斯理回應華陽王太後先前的質疑,“王太後無需多慮, 除非樊爾從這個世上消失, 否則我那位朋友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好!”華陽王太後面無表情,嚴厲警告:“記住你今日之言, 倘若日後她動了歪心思,本宮連你一起處置。”
星知作為蝾螈少主,就算她移情別戀觊觎嬴政,她的父母兄長也不會同意她嫁一位生命短暫的人族。況且她滿心滿眼只有容貌俊美的樊爾,不喜歡英氣俊朗的周正長相。
“我用性命擔保,她絕對不會觊觎您的孫兒。”琉璃起身,問:“我可以離開了嗎?”
華陽王太後也不想與她多處,揮揮手表示她可以走了。
大清早餓着肚子被喊來華陽宮,琉璃是越想越不開心,于是腳步一轉去了羽陽宮,她今日受的氣全是因為星知,不讨回來,着實不甘心。
羽陽宮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十分雅致脫俗,面積雖不大,但該有的一樣都不缺,寬窄有度的甬道将幾間殿宇連接在一起,形成方方正正的一座宮殿。
子霄敏銳察覺到外間漸近的腳步聲,手中雙箸停止,“鲛族少主來了。”
“來就來了呗,難不成還要本少主出去迎接她呀!”星知咬了一口蒸餅,不為所動。
主仆倆的對話沒有逃過琉璃的耳朵,果然不該對張揚跋扈的星知心軟,簡直是不懂知恩圖報。她提衣拾階而上,徑直進入殿內,看到那炭火上溫着的甜粥還冒着熱氣,內心更加不悅。
子霄及時站起颔首行禮。
琉璃沒有理會他,轉身在星知身邊坐下,拿過那碗還未動的甜粥默默吃了起來。
“… … … ”
星知嘴角抽搐幾下,握拳提醒:“那是我的。”
“我知道啊!”琉璃又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我為了你,一早便被王太後叫去華陽宮盤問,吃你一份粥食怎麽了?更何況這粥還是人家秦王宮準備的… … ”
她邊吃邊唠叨,把華陽宮發生之事,一五一十全都敘述一遍,末了又道:“我幫你這麽多,你就說準備如何報答我吧,不值當的東西就不要拿出來了,免得丢臉面。至少也要是比較珍貴且有價值的,否則都對不起我為你受的那些氣。”
因為樊爾的緣故,星知一直不喜歡琉璃,可這一次她不但幫忙勸說兄長,還盡心盡力安排住所。
其實,抛卻從前不愉快,她發現自己也沒那麽讨厭琉璃。默默遞了一塊蒸餅過去,她語氣生硬道:“謝謝你… … ”
琉璃接過餅,打斷她的話:“口頭感謝有何用,你要誠心實意,用摸得着看得見的東西感謝,才能彌補我受的氣!”
“… … … ”
星知認為她有些得寸進尺,本想回怼,可轉念又覺得她的的确确是因為自己受了氣。蝾螈族一向是有恩必報的種族,作為蝾螈三少主,她不容許自己虧欠別人。
“子霄,把我們那些珍寶都拿過來,供她挑選。”
子霄遲疑片刻,解下腰間巨尺袋,施法解開,将裏面所有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
殿中毛毯上頓時奇光異彩,閃的琉璃眼睛疼,她放下粥,随意在各色珍寶裏翻了一遍。其中各種寶石,無邊城也有,法器與她修習的術法相沖,沒有一樣能用的到。
看出她嫌棄,星知立時橫眉豎眼:“你這是何意?這可是我所有的身家了。”
琉璃指着五彩斑斓的寶石,“這些我都有。”說着她又指向那些稀奇古怪的法器,“那些是會害死我的東西,你覺得我該選哪一樣?”
星知啞口無言,鲛族雖然因蝾螈避水丹獲得了漫長的生命,但本源終究還是不一樣的,修煉的術法更是天壤之別,那些法器只會反噬鲛人身體。
對了,避水丹!她眼神明亮瞅着琉璃,“你應該沒見過蝾螈精血凝結出的避水丹是何模樣,不如我用精血凝聚一枚避水丹給你作為報答如何?”
琉璃本能想要說‘我已是能在水中自由活動的鲛人,要避水丹作甚!’可話到嘴邊,她卻猶豫了,說實話,雖然避水丹對現在的她無用,但她很好奇避水丹的樣子,史書中記載的模糊不清,她想象不出。而今能有機會親眼所見,若是拒絕實屬可惜。
“就這麽定了,你何時能凝結出避水丹?”
星知思忖片刻,給出答案:“最晚一個月,到時我讓子霄給你送過去。”
“成交!”
琉璃喝完最後一口粥,拿着啃的只剩半塊的餅子起身離去。
子霄将法器與珍寶一一裝回巨尺袋中,欲言又止幾次,才猶猶豫豫問:“少主真的要給她避水丹?”
星知不暇思索點頭:“既已答應,就沒有食言的道理,區區一顆避水丹而已,對我沒有任何影響的。”
取幾滴精血煉制一顆避水丹,确實不會對蝾螈自身有什麽太大的影響。子霄收起巨尺袋,并未勸阻。
在議政殿上順利解決修水渠之事的嬴政身心舒暢回到章臺宮,卻得知華陽王祖母一早召見了琉璃。想起上次的刁難,他來不及換下冕服,更來不及用朝食,轉身急匆匆便要去華陽宮。
琉璃剛行至宮門外,就見少年君王行色匆匆出來。
“這麽急做甚?”
看到臺基下神态自若的琉璃,嬴政松了口氣,眉眼随之舒展開來。
“可有用過朝食?不如一起。”
“我在星知那裏用過了。”
琉璃揮了揮手中涼掉的小半塊蒸餅,走上臺基。
二人比肩走回章臺宮,待到無人處,嬴政低聲問:“王祖母可有刁難你?”
琉璃搖頭:“老人家只是擔心星知會觊觎王後之位,我已經跟她解釋清楚了,你也放心,她心裏只有樊爾。”
“我知道… … ”
當年星知對樊爾的死纏爛打,嬴政還記得,那時他年幼不懂,而今細細想來,才明白星知對樊爾是男女之情。
濃密長睫扇動幾下,他別扭問:“她喜歡樊爾,你不生氣?”
“樊爾有人喜歡,我開心還來不及呢… … ”話說一半,琉璃仰頭去看身旁少年,啧了一聲,糾正:“你這孩子,直呼其名的愈發順口了。”
嬴政彎了彎眼睛,這次沒有強調自己不是孩子。
居諸不息間,冬季悄然逝去,春日來的悄無聲息,料峭天氣讓人很難發覺季節的轉變。
春平侯趙屹在立春那日順利回到趙國,邯鄲城衆多黔首得知他的歸期,紛紛聚集在城門口迎接。
未免出亂子,守城軍将領臨時調遣了四隊精銳将士維持秩序。
城門樓上,郭開站在背陰處,眺望着遠處那隊緩慢駛來的車馬。對身側将領半開玩笑道:“春平侯在國人心中真是頗具威望。”
那将領假意笑笑,沒有接話茬。內心卻在惋惜,春平侯一直是國人心中最佳的君王人選,到頭來卻還是與王位失之交臂。
與此同時,服車上的趙屹凝望着越來越近的城門,心中毫無波瀾。兩年多前,他還是趙國無人可以比之的太子,短短兩年的時間,再次回來,竟讓他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鼎沸之聲穿透城門,蜂擁而來。
姚賈捋着胡子,呵呵笑道:“看來春平侯威望不減當年吶!”
趙屹苦澀一笑,什麽也沒說,雙目恍惚無神。
将領見那對車馬即将停在城門外,忙大聲下令開城門,話音未落,他快步奔下去,甚至忘記招呼郭開一起。
郭開臉色沉了沉,緩步走下城門樓。
趙屹身影剛出現,守候多時的人們更加沸騰。
将士們手持長矛奮力隔擋着激動的衆人,震耳欲聾地呼喊,讓他們雙耳有種短暫失聰的錯覺。
車上的姚賈捂住雙耳,大聲對趙屹道:“托春平侯的福,老夫是頭一回被如此歡迎。”
衆人不減當年的熱情,讓趙屹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姚使說笑了。”
街道上實在太亂,一隊将士親自将趙屹送回侯府。
趙王宮內的趙堰得知宮外盛況,不由大怒。
“寡人而今貴為一國之君,難不成還不如他有威望!”
郭開佯裝唯唯諾諾,說出的話卻是火上澆油:“大王息怒,春平侯當初畢竟頗得人心,又是先太子,備受歡迎亦在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那寡人算甚?”
趙堰氣急之下,把手中奏章扔了出去,猛然起身,“走,去春平侯府,探望寡人的好兄長。”
挑撥成功,郭開低垂的眉眼間盡是狡黠之色。
春平侯府。
趙屹洗去一身污垢與疲憊,妻子周婉還在哭哭啼啼訴說着委屈。
能不委屈嘛!她差點就要成為一國王後了,結果最後卻是空歡喜一場。
“行了!”趙屹捏着酸疼的眉心,頗為無奈:“事已至此,說再多有何用!這種尴尬境地只會說多錯多,你以後也少唠叨點,被有心之人聽了去,免不了惹上麻煩。”
周婉擦拭着紅腫的眼角,仍舊不甘心:“我哪裏有說錯,你本就是太子,是他趙堰鑽了空子,我一直覺得事有蹊跷,要我看就是他與秦國合謀蓄意奪去了你的太子之位… … ”
“夠了!”
趙屹臉色鐵青,第一次對妻子用如此嚴厲語氣,呂不韋早已告知他趙堰的陰謀,可時下的他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