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身陷牢獄
第036章 身陷牢獄
各國日漸緊張的局勢下, 趙王似是早已忘記嬴政母子的存在。之前那些有意針對的将士偶爾碰見,也似是不認識母子二人一般。
這讓簡兮動了出城的念頭,她想要去秦國問個究竟, 她想問問良人是否真要另娶她人。
未免連累琉璃與樊爾, 她提前一日借口嬴政身體不适, 想讓他休息一天将養身體。
琉璃沒有深想便應允了,幾月來嬴政從未休息過, 畢竟還只是孩子,确實不該操之過急。人族有句話叫‘拔苗助長不可行’,一味地學習, 不給身心放松的機會,确實只會适得其反。
次日, 白日裏。
簡兮把提前縫制好的幾個大布袋拿到庭院裏,喊來嬴政, 母子倆把曬幹的麥子都裝了起來。
庭院收拾妥當,簡兮匆匆回了正屋。
嬴政跟到門口,卻見母親把平日裏常穿的幾件衣物都收拾起來裝進了布包裏, 他心裏隐約有些不安。
“母親, 您這是作甚?”
簡兮頭也沒回,把衣物塞進布袋裏, 快步走到門外,推着他走向側屋。
待到屋內, 她邊收拾兒子衣物,邊解釋:“我準備帶你去秦國, 找你父親。”
“可是守城軍不會放我們出去的。”嬴政情急之下按住她的手。
“趙國現如今對我們母子已是不聞不問的态度, 怕什麽,只要我們塞些錢財給他們, 那些見錢眼開的,自會放我們離開。”
簡兮推開他的手,又裝了兩件衣物進去。
嬴政明白母親是因父親另娶的傳言,才會如此迫切想要去秦國。糾結片刻,他仔細将木劍系在腰上,而後又選了兩卷最喜歡的兵書遞給母親,讓她裝進布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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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兮接過,随手丢在一旁。
“拿這些作甚,等見到你父親,你想要什麽,他都能幫你找到。”
嬴政張嘴想說這是姐姐給的,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說太多,只會惹怒母親。
等一切收拾妥當,簡兮回到正屋翻找出母家多次譴人送來的錢幣,沉甸甸五包。給守城軍三包,剩下兩包應該足矣支撐她與政兒抵達秦國。
在心裏計劃好一切,簡兮抱着裝有衣物與錢幣的布袋,拉着嬴政匆匆走出庭院,一路向東城門方向而去。
在路過琉璃與樊爾所住院舍時,嬴政忍不住低聲詢問:“母親,我們不跟姐姐阿兄道別嗎?”
“這種事情說出來,只會連累他們。”
簡兮步伐加快,嬴政被她拉的踉跄不止。
傍晚時分,要出城門的人少了許多,盤查的守城軍松散下來。
母子倆亦步亦趨跟在隊伍最後面,嬴政緊張拉住母親的袖子,手心汗涔涔的。他們不是沒有試圖出過城,去年父親剛離開不久,母親帶着他逃過兩次,均都被攔了下來。
這一次,嬴政不知道能否成功,若是成功,他将可能再也見不到琉璃與樊爾,若是失敗,他與母親可能會面臨牢獄之災。
前面守城軍的排查很随意,快速掃了一眼之後便放了行。
嬴政在布衣上倉促擦了幾下手心,本能握住木劍劍柄。他知道面對危險,這把木劍沒有任何用,可緊緊握住會讓他心安不少。
排查很快輪到他們。
去年,嬴異人逃脫,趙王震怒,當即命畫師畫下母子二人畫像,讓巡城軍與守城軍認了個遍。
故,簡兮帶着嬴政剛走上前,兩個守城軍便認出了他們,手中長矛頓時橫亘在母子面前,擋住他們的去路。
簡兮掏出事先準備好的三袋錢幣,悄悄塞給其中一人。
那人玩味瞅了一眼她手中錢袋,明知故問:“夫人這是作甚?”
見到他眼中戲谑,簡兮遞錢袋的手一僵,可為了能順利出城,她只能極力忍着。
輕輕咬了咬下唇,她揚唇柔媚一笑,手上動作輕柔把錢袋塞到那個将士手裏。
“你我均是趙國人,不如就通融一下,不要過多為難了。”
那個将士拎着錢袋颠了颠,面上笑意瞬間收起,冷漠把錢袋扔還給簡兮,厲聲驅趕:“大王早下诏令,我可不敢為了這點錢財搭上全家性命。”
“你就通融一下… … ”
簡兮咬咬牙,又掏出一袋,連同那三袋悉數塞到那将士手裏。“我把全部錢財都給你。”
将士後退一步沒有接。
錢袋掉落地面,沾染了灰土。
簡兮忙蹲下撿起,強顏歡笑還想繼續,卻被幾個守城軍推搡到一邊。
“大王不殺你們已是仁慈,你再這麽鬧下去,萬一惹怒大王,輕則受些皮.肉之苦,重則可是會丢掉性命的。”
簡兮拉着嬴政退到城牆根下,不甘心就這麽退縮。
天色逐漸轉暗,眼見着城門即将閉合,她顧不上其他,抓住嬴政手腕,趁着城門未合嚴實之前快步沖了過去。
慌亂之中,幾個守城軍大步追了上去,其中一個大喊着:“速速關閉城門!”
這話致使簡兮步伐更加快,被她拉着的嬴政已經跟不上她的步子,幾次差點撲倒在地。
城門近在咫尺,再快一點就能沖出去了。
然而女子哪裏會有男子步伐快,況且她還拖拽着一個孩子。
在被大力按倒在地後,簡兮仍然不甘心的掙紮,地上碎石子硌的她臉頰生疼。
嬴政從地上爬起來,拼命去推那名将士。
“你放開我母親,快放開我母親… … ”
将士不耐煩甩開他,嘴上罵罵咧咧。
嬴政被甩出去一丈遠,後背撞在阖嚴的城門上,疼得他一張臉都皺了起來,喉頭一股腥甜湧出。
簡兮見狀掙紮着想要起身,卻無論如何都掙脫不了鉗制。
守城軍将領,腳步铿锵有力走近,冷臉吩咐:“押回牢獄。”
“諾。”
幾個将士當即把母子倆綁了起來。
城北荒僻之所,今日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趙屹。
閑坐在屋脊之上看日出的武庚,遠遠望見騎馬而來的青年男子,不由赫然起身,他記得那駿馬之上的人。
沒有過多考慮,他飄落地面,扣響主屋門板。
“恩人,上次東市遇見的那個趙屹來了。”
趙屹?琉璃凝眉不解,秦趙兩國目前并無争端,他來做甚?
帶着滿心疑惑,她揮手打開房門,走出去掠上屋頂,遠處騎馬之人果然是春平侯趙屹。
正在準備朝食的樊爾聽到動靜,從庖屋出來,仰頭問琉璃:“出了何事?”
琉璃足尖輕點,落入院子。
不确定道:“像是來了個麻煩。”
“武庚!”
琉璃嚴肅叮囑:“你先去隔壁院子看顧好嬴政母子。”
“是。”武庚應下,身影飄過院牆,去了隔壁院子。
此次歷練,琉璃本不想招惹權貴,可奈何權貴非要招惹她。深呼吸之後,她擡腳走向院門。
樊爾施法熄滅庖屋竈火,快步走到琉璃前面,幫她打開院門。
趙屹已至院外,院門打開之際,他正翻身從馬上下來。
轉身看到琉璃,他從容輯禮,淡笑開口:“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又見面了。”
琉璃也是沒想到他是來找自己的,莫非是初次見面,自己語氣不善,這人小心眼記仇了?想到這層可能,她不由蹙眉,人族男子着實小氣了些。
隐在袖中的雙手蜷縮幾次,琉璃冷漠問:“不知你今日來,所謂何事?”
趙屹雙手交叉疊在身前,也不兜圈子,直截了當:“嬴政母子在牢獄之中。”
“什麽?”
琉璃情急之下上前一步,險些失了儀态,反應過來失态,她忙端正站姿。
“作為一個成年人行事如此小心眼,哪裏擔得起春平侯的頭銜。你若是因上次我語氣過重,而心生不滿,大可以直接針對我,欺負孩童與婦人算什麽本事!”
上次東市回來,她囑咐樊爾去查過趙屹身份,才得知春平侯是趙國舉足輕重的人物。
琉璃這厲聲訓斥,讓趙屹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無奈失笑:“你誤會了,他們入獄與我無關。昨日傍晚,公子異人的夫人帶着嬴政想要闖出城去,守城軍都是身體強壯的将士,哪裏容得了母子二人逃脫,當即便綁了押入牢獄了。”
“他們可有受刑?”
琉璃急切追問,心裏悔意都顯露在臉上。
為了能讓嬴政好生歇息,前日夜裏,她踏着月色特意去側屋,主動找到武庚,囑咐他昨日不要去打擾嬴政。
若是早知道簡兮存着出城的心思,她是萬不可能讓武庚離開嬴政寸步的。
樊爾明白她的自責,不動聲色上前,拽住她的袖子,輕輕拉了拉。
琉璃回過神,松開緊握的手掌,作為一族少主,她不該這般容易失态的,否則将來該如何治理好鲛族上下。
趙屹上前一步,“你放心,嬴政母子并未受刑。”
另一邊未曾找到母子倆的武庚匆匆飄回院子,卻見琉璃與樊爾均都站在院門口,他們的對面正是趙屹。
沒有過多深想,他大步走過去。
察覺到背後陰風逼近,樊爾不動聲色側眸,用眼神示意武庚不要輕舉妄動。
武庚壓下心頭的疑慮,在他身邊站定。
琉璃直視趙屹,一字一頓冷聲質問:“你親自前來告知此事,是何居心?”
趙屹雙臂背于身後,踱了兩步又停下,望着琉璃的那雙眉眼依舊溫和。
不過,嘴裏說出的話卻很直接:“距離公子異人的逃脫,差不多十個月有餘,我父王本已經消氣,只要那對母子老實待在邯鄲城,我父王便不會為難他們。”
停頓須臾,他眼中笑意凝滞,“可嬴政母子着實不老實,竟妄想試圖沖出去。縱使他們不是婦人和孩子,也不可能輕易逃出邯鄲城,那樣橫沖直撞簡直是愚蠢。”
嬴政平時表現的那般聰慧與隐忍,琉璃不相信他會在這種時候突然萌生逃出城的想法。
當日在東市,趙堰當街對嬴政說起他的父親要另娶她人,第二日簡兮眼底便顯露異常,當時她以為真是因蚊蟲叮咬所致,此刻聯想起來,也就不難理解為何會發生這種事情。
平日裏,簡兮每每說起那位遠在秦國的丈夫,總會忍不住潸然淚下,若是得知她心心念念的良人可能會另娶她人,她怎能不亂了陣腳。
真是糊塗!琉璃在心裏暗自懊惱一句,可事情已經發生,責怪也是無用。
趙屹凝望琉璃眉心深蹙的溝壑,也不言語,靜待她接下來的反應。
默念幾遍從前大長老的諄諄教導,琉璃逼迫自己穩定心神,再擡眸時,眼中只有清冷淡漠。
那種似是睥睨一切的眼神,讓趙屹有種她才是上位者的錯覺,自從成為春平侯,這種威壓,他已經多年不曾感受過了。
琉璃學着她的樣子将手置于身後,聲音冷厲非常:“趙王既然已消氣,為何不幹脆放他們母子離去?這樣遲遲扣留着,不讓他們一家三口團聚,又是為何?我記得有篇著作裏有雲,罪不及父母禍不及妻兒,況且那秦國公子也沒犯什麽滔天大罪。”
她不理解這種諸國紛争,扣留敵國家人的做法。國與國之間争疆土,只管動手便是,殃及婦孺算是什麽規則。
趙屹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該如何辯駁,先人曾言,禍不及妻兒,而趙國卻因公子異人的逃脫,将他的妻兒困在邯鄲城不願放人。
起初,他也曾一度認為此舉不妥,可奈何父親執意如此。
趙屹斟酌半晌,才沒有底氣狡辯:“當初,公子異人為兩國交好,代父為質來我邯鄲。後來卻無诏返秦,枉顧兩國邦交,他的妻兒理應代他為過。”
琉璃不懂人族這些歪理,一邊說着禍不及妻兒的理論,一邊又要求子代父為質。好話歹話,都讓他們人族玩明白了。
長出一口氣,琉璃不耐質問:“所以,你今日前來找我,是何目的?”
趙屹開門見山:“我調查過你們,公子異人逃走後一個月,你們便以劍客的身份來到嬴政母子身邊。是秦國派遣你們過來,護佑那對母子的吧!”
他最後那句不是詢問,更像是陳述。
琉璃細眉微揚,原來不止燕丹,其他人都認為她與樊爾是秦國派遣來保護嬴政母子的。也罷,讓所有人都誤會也好,那樣才能有順理成章的理由。
趙屹見琉璃不答話,終于說出此行目的:“我可以下令讓牢獄那邊放了母子二人,不過我有一個條件,你要做我春平侯府的劍客。”
“不可能!”
琉璃想也沒想,便矢口拒絕。縱使嬴政是未來結束亂世之人,她也不可能為了他屈尊做這個人族的劍客。反之,他若真是命定之人,便不可能輕易隕了性命。
“作為受命而來保護嬴政的劍客,你難道就眼睜睜看着他命喪牢獄。”趙屹這話隐約帶了威脅。
琉璃并不懼他的威脅,“公子異人已認作華陽夫人為母親,将來他很有可能就是秦國的太子,日後他若為秦國君王,嬴政勢必會成為秦國的太子,你們趙國不會輕易殺之的。”
趙屹神情一凜,他沒想到琉璃一介女子,竟然不好糊弄,趙國而今确實動不得嬴政性命。
而琉璃這自信強硬的态度,也讓趙屹誤以為公子異人對嬴政頗為看中。
兩番思索,他倏然朗聲大笑。
琉璃不明所以瞅着他,眼中漸露嫌棄。
趙屹止住笑聲:“你這脾氣深得我意,日後,你若不再效忠公子異人,我這裏随時歡迎。屆時,我定将女子奉為上賓,依禮待之。”
兜兜轉轉還是沒有說到重點,琉璃忍不住問:“你到底是想放人?還是不想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