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各懷鬼胎
各懷鬼胎
“他媽的,烏魯術,這窩囊日子我真是過不下去了!”
阿圖那氣憤地站起身來,揮舞着他那粗壯得如同樹幹一般的胳膊,“這個窩頭硬得像草原上的石頭一樣,他們中原人吃的東西,我們草原的雄鷹怎麽咽的下去!”
烏魯術喝了口水,道:“你喊什麽?我不是也吃的這個嗎,有的吃就不錯了,等避過這陣風頭,咱們就能出去吃點好的。”
“呸!”阿圖那狠狠啐了一口,“他們中原人真是一群草包,比打地洞的老鼠還要無能,我們本來在那住的好好的,怎麽就能失火?把那整整一車的火油全部給炸了,現在官府追查過來,鬧得咱們只能在這躲着。”
“興許阜堅王和岐王的人已經在路上了,咱們同他們是兄弟,他們不會放任我們不管的。”烏魯術說道:“如果是那樣,他們跟咱們的聯盟也會在他們皇帝面前暴露,到時候我們誰都吃不到好果子。”
“可我真的忍不下去了。”阿圖那丢開窩頭,“領頭的,烏魯術,咱們一定要告訴我們的可汗,告訴他大津朝的人都是些什麽樣的人,他們欺騙我們,把我們逼到只能吃石頭。”
烏魯術想了想,“你說得對,現在的情況,我們的确得告訴可汗和王子,讓他們早做準備。”
“那我帶人去。”
“不,你留在這,等待他們皇帝到來,你要帶着我們大掖的勇士,勇敢地殺掉他。”烏魯術拍拍手,站起來,“我漢話比你好,所以我帶着幾個人回我們的家鄉,你和其他人在這裏耐心等着,只要皇帝來,你們一定可以殺掉他。”
阿圖那點頭,臉上的神情異常堅定,“那你趁早去。這次,我們一定能夠将這群愚蠢的中原人踩在腳下。”
“你在想什麽?”葉睿寧雙手捧着茶盞,很深情地看着他。
寇塵不自在地別開目光,“你又在看什麽?”
“看你長得好像還不錯。”他暧昧地笑了笑,微微湊近輕聲說道:“我真想親你。”
“大庭廣衆的,別說胡話。”寇塵趕忙端起杯子來喝茶,好險沒讓旁人看出不對勁來。
葉睿寧嘻嘻一笑,不再逗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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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一根手指撥弄着一人一狗兩個泥人,飛揚的眉毛軟了下來,“你說咱們要是一直不用回去該多好啊。”他擡頭看向外面熾熱的太陽,“今天好熱。”
“可是我很喜歡今天。”他看着寇塵,說。
寇塵深吸口氣,沒回他。
葉睿寧盯着他發了會兒呆,轉了頭。
似乎是天也覺得太悶,幾朵雲彩撞一撞,竟給人間送來幾絲微風。
寇塵在微涼的帶着秋意的風中開口說話,聲音很低,差點就要被忽略了。可是葉睿寧聽見了。
他說:“我也是。”
陪葉睿寧逛了大半天,寇塵回去後跟岐王彙報過行蹤,之後便回了房,路上一直盤算着旦西道的事情。
人正往房間走着,路上遇見李道奇,他眼神一動,随口問了句:“又出門去旦西啊?”
李道奇只當是他順嘴一問,并未設防,“啊,馬上就走了。”
“哦,一路平安啊。”
如同朋友在路上見了面互相問候一般,倆人說了沒幾句便又各自散去。
寇塵轉回身,臉色變得灰沉。
現如今岐王和阜堅王兩黨逗得如火如荼,岐王竟然還派李道奇去旦西,只怕岐王殿下在那邊還有更大的算盤要打。
不過可惜他人在京城,對那裏鞭長莫及,不如寫信給盧南升,讓他去幫忙看着,自己也好放心。
還有葉紹祥那邊,若是青雲閣顧不過來,免不得要再另尋他法……
如是想着,夜色降臨之後,寇塵果斷了離開王府,來到城北一處無人的私宅。
他靈巧地翻上房頂,輕輕把掀起的瓦片蓋回原處,而後電光火石之間出手抓住了檐上的一只信鴿。
這是青雲閣馴養的信鴿,往返于青雲閣成員和這處私宅之間,寇塵很快在信鴿腳上綁上一支小竹筒,随後放飛。
信鴿飛得很快,寇塵仰頭目送着鴿子飛走,信鴿的剪影在明亮的圓月中愈來愈小,寇塵剛準備翻身下地,下一秒瞳孔陡然縮緊——
信鴿被射落了!
他迅速轉頭往匕首飛出來的方向去看,就見視野中黑影一閃,随後房檐上出現了另一道人影,身着與他相同的服飾,身姿異常挺拔,猶如不折的鋼刀。
是估野。
寇塵雙眼微微眯起,換了個方向翻身落盡院子,須臾估野也跟着翻了進來,手裏還攥着那只鮮血淋漓的信鴿,已經死透氣了。
估野嫌棄地抓着鴿子甩甩手,溫熱的鮮血迅速在地上描繪出一道不連貫的血痕,他舉起手在寇塵面前晃了晃,“這怎麽回事?”
寇塵面色平靜,不答反問:“你怎麽在這?”
“啊,我本來是在保護岐王殿下,但是殿下跟曹品先生有話要說,在他王府裏也出不了什麽亂子,我就出來透透氣,閑來無聊追着巡城的官兵滿城繞,沒想到就繞到了這,還碰到了你。”估野輕輕一笑,邪氣得很,“真是巧啊寇統領。”
“你擅離職守,不怕殿下治你的罪嗎?”寇塵沉下臉,扶着後頸晃晃脖子,道。
“你還有心情關心我?”估野緩慢地垂下眼,打量了一下手中的鴿子,“你難道不應該先解釋一下這個嗎?”
“解釋什麽?”
“你說呢?”估野把鴿子腳上的小竹筒解下來,手腕一轉把放完血的鴿子扔到一邊,“你可別告訴我,半夜跑出王府只是為了給你相好的送情書。”
估野拔開小竹筒,抽出裏面卷成棒的紙條,滿手的血把紙條沾得亂七八糟,“我能看嗎?”
寇塵沒有正面回答,手卻默默扶上了腰帶,周身的場域疏忽變得陰沉而危險,濃重的硝煙味在二人之間炸開。
估野看到他的動作只是一笑,不知悔改地作勢要去展開那封信。
誰知寇塵忽然一個暴起,反手抽出軟劍淩空躍起,照着估野的腦袋就甩了出去!他的速度簡直太快了,估野差點沒躲得及,動力腿劃出一個完美的圓弧穩穩停在身後。
“匹夫!你來真的?!”估野回頭怒吼。
寇塵概不理會,拎着軟劍再次奔來,劍風以摧枯拉朽之勢直往估野頭上劈去。
這一來一回,估野也算看出了寇塵的殺心,嘴角微抽,反手甩出九節鞭。
冷兵器以軟克軟,迅速糾纏在一起,兵兵锵锵地碰撞。
論起心狠,估野遠在寇塵之上,一招一式使出了十成十的力,一下就把小樹的樹幹鑿去了一個坑。
但寇塵不愧是岐王手下武功最高的暗衛統領,愣是從估野迅疾如雨的攻勢中尋得了空隙,劍鋒擦着九節鞭鑽出去,寇塵左手順勢一擡,橫掃千軍之勢的九節鞭竟牢牢被他抓在了手中。
估野一驚,連忙就要脫手,誰知下一瞬忽然眼前一白,原來是寇塵的軟劍已經頂在了眉心!
冰冷的刀鋒一路向下,最終停留在脖頸一側,估野一動不敢動,呼吸伴随着軟劍的滑動而緊縮。
寇塵微微挑眉,估野會意撒了手,寇塵把九節鞭甩到身後,複又朝他攤開手掌。
估野深吸口氣,“你都對我開了殺戒,看來這東西對你很重要啊?”
寇塵翹起一邊嘴角,“不重要。”
“你在逗我?”估野搓搓手裏的小紙條,“若是不重要,你何至于偷偷跑出王府飛鴿傳書?”
寇塵輕啧,“是殿下叫你來的吧?”
估野歪歪頭,“算是吧。”他唇邊溢出一抹凜冽的笑,“你知道的,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寇塵點點頭,他目光在他的臉和手中的信件上打了個來回,道:“我給你個機會,讓你跟殿下交差。”
“你有這麽好心?”
“當然沒有。”
“哦?”估野仍是笑吟吟的,無奈攤手,“說吧,什麽條件?”
寇塵也不繞彎子,直截了當道:“殿下為什麽讓你來?”
“不知道。”
寇塵凝視着他,月光下他的表情正一分一分變得陰鸷無比,估野不耐煩地擡起手想搓搓額頭,看見上面的血跡還是放棄。
“好吧……”他說,“因為他覺得葉紹祥的事有蹊跷。”
寇塵動了動刀,“單純因為這個?”
“嗯哼。”估野撇撇嘴,“可能還因為是你把他兒子帶回來的。”他擡手捏住劍身,略略推開些,“別動手,給我劃傷了可沒法交代。還有,以後做事稍微仔細點,別再被人抓了,叫殿下心裏不安。”
他重新拿起那張紙條,“我能看了嗎?”
寇塵收了刀,擡手示意請便。
估野抹了把脖子,見沒血跡才放松了臉上的表情,但仍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高警惕,生怕寇塵會在自己拆信的時候一劍剜開他的手腕。
但并沒有,寇塵表現得很平靜,平靜到估野都快認為他是窮途末路不願再反抗。
直到紙條被打開——
上面空無一字!